“隻能緩解嗎?”中年男人失望道。


    “隻能緩解,而且隨著他病情發展,會越來越嚴重,推拿按摩的效果也會越來越差。


    直到最後,癱瘓在床。”張衍很無奈的說道。


    現實很殘酷,這就是事實。


    推拿不是萬能藥,不可能包治百病。


    “我知道了,大夫!


    那個,如果堅持來推拿按摩的話,能維持多長時間?”


    “這個要看病人的情況,以及是否配合我們的治療。


    比如,從今以後,不再從事體力勞動,尤其是他之前的工作,每天堅持按照我說的方法鍛煉身體。


    這樣的話,也許能夠一直到他老去,都不會出現惡化到癱瘓的地步。”


    中年男人失望的走了。


    張衍提的幾個要求,他都做不到。


    他說服不了他的父親住院治療,也說服不了他的父親不再從事做鞋的工作。


    他父親靠做鞋娶妻生子,又靠著做鞋把他們養大成人,還是靠著做鞋給他們娶妻生子。


    做鞋,已經刻進老人的骨子裏,靈魂裏。


    現在,不讓老人做鞋,比要他命,還讓他難受。


    麵對中年男人的失望,張衍也很無奈。


    治病需要病人的配合才行。


    病人不配合,他再高的醫術也不行。


    他隻是醫生,不是神仙。


    “張哥,他就是那個腰彎的比九十度還要深的那個病人的兒子?”趙勝利這才想起來這個中年男人是誰。


    “對!就是他!”


    “這老人家是怎麽想的?都病成那個樣了,還不肯接受治療。”錢紅英很不理解的搖頭道。


    “怎麽想的?怕花錢!


    在他看來,自己的病不值那麽多錢!


    活著不能賺錢,還要花錢治病,還不如死了。”張衍歎息道。


    這種情況,張衍上一世在醫院實習的時候,遇到過好幾次。


    有些老人,一輩子都在付出。


    辛苦一輩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就連看病都不舍得花錢。


    到最後,動彈不了了,寧願去死,也不舍得花錢看病。


    有那極端的,幹脆自己偷偷買瓶藥,喝了走人。


    張衍有時候就在想,這樣的老人估計腦子有問題。


    看似是在為兒女著想,不想給兒女增加負擔。


    其實就是極度的吝嗇,不舍得花錢。


    如果真為兒女著想,就不應該拒絕兒女的照顧,不應該服藥自殺。


    他倒是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可是兒女怎麽辦?


    讓他們怎麽去麵對鄰居,麵對自己的朋友?


    他的兒女要麵對怎麽樣的社會壓力?


    知道的是老人不舍得兒女花錢,不想給兒女增加負擔。


    不知道的,還以為兒女不孝,逼死了老人。


    這個社會是很殘酷的,尤其是流言,根本不和你講道理的。


    很多人看事情,隻看表麵,根據自己的認知,推測一個過程,然後就開始四處傳播。


    所以,張衍對這樣的老人,一點都不感覺他們可敬,隻會感覺他們有病,需要治。


    聊了幾句之後,張衍就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


    開始埋頭看書學習。


    學習可以讓他忘記世間所有的煩惱。


    看書學習的快樂,總是容易忘記時間。


    雖然中間來了幾個病人,但是並不影響張衍感受學習快樂。


    有了傳道授業解惑光環,教徒弟一樣很快樂。


    時間就在看書,看病人,教徒弟中悄然溜走。


    臨近下班的時候,趙長生來找張衍,“兄弟,你讓我幫你找的房子,找好了。”


    “謝謝趙哥,真是太麻煩你了!”張衍一聽大喜道。


    “咱們兄弟,說這個幹什麽?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房子。”趙長生豪爽的擺擺手說道。


    “行!走著!”張衍看了看時間,雖然廣播還沒有響,不過也就是五六分鍾的事。


    和趙勝利他們交代一句,拎著豬蹄離開了醫務室。


    “兄弟,你還好這一口?這豬蹄鹵出來確實好吃,就是太麻煩。”趙長生看著張衍掛在車把上的豬蹄笑道。


    “不麻煩,趙哥喜歡吃,明天我給你帶幾隻鹵好的豬蹄。我家裏還有好多呢!”


    “行,那我就不和你客氣了。


    以前我也挺喜歡鹵豬蹄,早上去菜市場買幾隻豬蹄,放到砂鍋裏用小火燉上,到了晚上吃,那叫一個爛糊。


    最關鍵是這東西便宜,還好吃,當下酒菜頂好。


    隻是,這建國後,我進了軋鋼廠,也就沒那個時間去搗鼓這個了。”趙長生笑著說道。


    “不過,兄弟,你這個豬蹄好像有問題啊!怎麽剌了這麽多口子?”又打量了幾眼豬蹄,趙長生疑惑的問道。


    “嗬嗬!這個豬蹄是我們醫務室兩位實習醫生用來練習縫合術的。


    縫合術練完,這豬蹄也不能浪費了,我就拿迴家,鹵出來,也算是給孩子們改善生活了。”張衍笑著解釋了一句。


    兩個人說說笑笑,就到了五棵鬆。


    五棵鬆屬於外城的外城,距離他們軋鋼廠不算遠。


    這裏如今已經變成了一片居民區,正兒八經的大雜院。


    很多人分不清大雜院和四合院的區別。


    甚至很多人,籠統的認為,那種住了很多人的四合院就是大雜院。


    其實這種說法是錯誤的。


    大雜院就是大雜院,從一開始建設就是個大雜院。


    簡單的用磚牆圍起來,裏麵橫七豎八的建一些房子,租給或者賣給窮人居住。


    這種大雜院,是沒有任何建造規製的。


    放在後世,那就是違建,危房。


    建國前三環到四環一帶,這樣的大雜院有很多。


    就算是解放以後,這樣的大雜院依然存在。


    四合院而是四九城,內城外城的那些按照建造規製來修建的院子。


    四合院,不是你想怎麽修就怎麽修的,清朝以前,你的房子修多大,門樓是什麽樣的,都是有著嚴格規定的。


    哪怕建國後,很多窮苦人住進四合院,三代人擠在四合院的兩間房裏。


    他也是還是四合院。


    如果有北京的朋友,可以去問問那些北京的老人。


    即便是三代人擠在兩間房子裏,這些住四合院的人,也會看不起那些住在大雜院的人。


    八十年代以前,有一個住房鄙視鏈,住樓房的看不起住四合院的,住四合院的又看不起住大雜院的。


    趙長生給他找的房子,就在五棵鬆。


    是一處空置的小院子。


    “兄弟,這處院子怎麽樣?”趙長生笑著問道。


    “不錯,這房子有些年頭了,不過看著挺結實。”


    “這是我一個兄弟祖上傳下來的房子,現在我那兄弟去天津,這裏就閑置了下來。


    這不巧了嘛!


    正好你說要租房子,我這兄弟就找到我,說讓我幫忙租出去。


    我一想,這位置不正合適?”趙長生笑道。


    注:五六年的時候,還有很多私房,也允許私自對外出租。


    當然,國家更鼓勵把房子交給國家,由國家成立的房管部門統一對外出租,然後再由房管部門把租金統一支付給房主。


    當然了,房管部門也會留一部分租金,作為他們的管理費用。


    真正全部收歸國有,由國家統一對外出租,那是六十年代的事情。


    趙長生打開院門,張衍進去看了一眼。


    挺不錯的三合院。


    所謂三合院,就是隻有北屋,東屋和西屋,沒有南屋。


    北京並不是隻有四合院,這樣三合院也有不少,尤其是農村更多。


    “行,這院子很好,多少錢?我租了。”張衍笑道。


    “談什麽錢啊!兄弟用得著,拿去用就行!”


    “那不行,又不是你趙哥的房子,咱們該多少錢,就多少錢!”張衍堅決的搖頭說道。


    “兄弟,真不能要錢!這院子是我兄弟的,我一說你要用,人家二話不說,直接把鑰匙交給我。


    說了,既然是我朋友,拿去住著。”趙長生攤攤手笑道。


    “行!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張衍也爽快的笑道。


    這院子,就算是租的話,一個月也不過是三塊五塊頂天了。


    非要計較著給錢,反倒是外道了,記下人情,以後補上就是。


    看完房子,鎖好院門,趙長生把三把鑰匙全部交給張衍。


    要不說,趙長生會辦事,從一開始,趙長生連問都沒有問,張衍租房子幹什麽。


    迴到城裏,兩個人臨分開的時候,張衍叫住趙長生,“趙哥,今天我就不請你喝酒了。我這有兩瓶酒,你拿迴去喝。”


    “兄弟,你這就外道了不是?”


    “嗬嗬!趙哥,你看清楚了,十年的五加皮,你確定不要?”張衍笑著問道。


    “我靠!十年的五加皮?”趙長生愣了一下,驚喜的叫道。


    “你自己看!”張衍把酒瓶遞給趙長生。


    係統獎勵的十斤五加皮藥酒,全都是用玻璃瓶包裝的,貼的標簽也是民國時期的標簽。


    注:玻璃瓶,清朝末年,搞洋務運動的時候,我國的玻璃工業開始起步,有了玻璃瓶,玻璃灌等玻璃器皿。


    “還真是十年的五加皮!兄弟,那我可就不和你客氣了!”趙長生驚喜的一把接過五加皮藥酒,笑道。


    “借你的話,咱們兄弟還需要客氣嗎?這藥酒,你可別喝多。


    我擔心你家炕受不了。


    這大冬天的,炕要是塌了,現盤可來不及。”張衍調侃道。


    “·········”趙長生接過酒瓶,喜滋滋的揣進兜裏,至於張衍說的啥,根本沒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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