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中行説的‘絕戶計’,其實在兩三年前,楊川就曾反複提醒過衛青、霍去病、曹襄幾人,甚至,為此還專門製定了一套大漢軍隊的‘食品衛生安全條例’。


    衛青、霍去病二人,對楊川的話深信不疑。


    故而,在此前的幾次大戰中,無論是漠北之戰、漠南之戰還是河西走廊之戰,匈奴人的這種‘絕戶計’都曾出現過。


    然,並卵。


    屁用都沒有,除了汙染了太多的河流、湖泊和海子,讓本就脆弱的草原生態遭到毀滅性打擊。


    一場接一場的瘟疫,奪走了不知多少匈奴人的性命。


    讓一個又一個本就生計艱難的匈奴人部落,漸漸湮滅在曆史的長河之中,從此杳無音信。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畢竟,廚子出身,且在地質勘探隊走南闖北過的楊川,從一開始,就對所謂的‘食品安全’分外關照,所以,有些過時的‘毒計’,他本身就有些免疫因子。


    這便是降維打擊……的其中之一。


    此番鹿鼎城之戰,楊川給伊稚斜、中行説準備的,是另一個層麵的降維打擊——


    無論是戰略戰術,單兵作戰能力,還是武器裝備方麵,楊川不打算留手了。


    草原上,可能會有大漢繡衣使者的影子。


    但是,有一句怎麽說的,山高皇帝遠,既然存了一顆不服管教的心,他其實就沒打算再行返迴大漢。


    他。


    不想再看老劉家人的臉色了。


    “伊稚斜的大營,在鹿鼎城以南五百多裏外?”


    接到這一消息,楊川深思熟慮後,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本來,若是伊稚斜全軍壓到鹿鼎城下,因為其體型太過龐大,自己手裏的兵力不足,可能會讓一部分人逃掉,從而成為不穩定的隱患。


    想不到,那個伊稚斜不聽從中行説的勸說,執意留下本部人馬三萬人在山穀裏窩冬,隻派出三萬人圍攻鹿鼎城。


    其中,最為重要的,是他將其中絕大部分糧草輜重,都留在了那個冬窩子草場裏,以備不時之需。


    畢竟,這兩三年來,與衛青、霍去病打了幾場惡仗,讓這位不可一世的匈奴大單於早已心生膽怯。


    若在平常的戰鬥中,或者說,換一個對手。


    譬如大漢麋鹿侯李廣那樣的將軍,三萬主力騎兵全力圍攻一座城池,而將後勤給養留在幾百裏外掩藏起來,這種打法不僅沒有問題,而且,幾乎等於是立於不敗之地。


    城池攻不下來,人家還可以脫離戰場,一溜煙的不見了蹤跡。


    隻可惜,這一次遇到的對手是楊川……


    ……


    “這麽說,伊稚斜沒有全軍壓上去?”


    幾百裏外的另外一個山穀,楊川接到密報後有些意外。


    根據他自己的判斷,這一場大戰,應該就在鹿鼎城下展開,想不到,伊稚斜采用了穩紮穩打的法子,這對楊川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機會。


    “對方六萬主力,加上糧草輜重部隊,至少不下十萬人,咱們的胃口還沒那麽大。”


    “想不到,伊稚斜自己作死,竟然在這種嚴寒氣候下,分兵兩處?”


    這就好辦了。


    鹿鼎城的防守能力,放眼天下,楊川還找不到第二座城池能與之相媲美,區區兩三萬人馬,就算是大漢步軍都不容易攻破,更何況窮逼匈奴騎兵了。


    他立刻給阿鐵、阿木他們傳去密信,讓埋伏在鹿鼎城周邊的五千多人,在雪原上兜了一個大圈子,與自己的三千人馬匯合。


    這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覺,伊稚斜雖然派出去很多斥候、哨探,卻根本就沒有發現。


    看看,這就是人民戰爭。


    在北海,在鹿鼎城,這方圓三千裏的地盤上,就是楊川的‘自留地’,幾千人馬的調動,很容易就能做到密不透風。


    於是,在一個大雪初晴的早晨,天氣很冷,陽光幹淨得很。


    一場並不如何精彩的戰爭,爆發了。


    這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伊稚斜大營所在地方,名為熱拉爾河穀,在夏天的時候,一旦爆發山洪,整條河穀的一半地方,會被洪水湮沒。


    在冬天,這裏卻是一個天然的冬窩子,不僅有大量的冬季草場,還因為其地理位置三麵環山,一麵向陽,就顯得十分的溫暖而舒適。


    楊川提前勘踏了整條河穀的地形,爾後,一次性拿出六百多個‘火藥包’,埋設在後山唯一的通道上,一旦匈奴人敗退,想從後山撤退,那就隻好送他們一程。


    至於河穀入口處,自然便成了正麵戰場。


    楊川下令,讓阿木帶領一千人馬上前挑戰,隻許敗,不許勝,調動一部分匈奴人出來送死。


    果不其然,阿木等人剛一進入河穀,幾支千人隊便轟隆隆的衝了出來。


    “看來,伊稚斜不在此地。”


    遠處的一座山包上,用遠視鏡觀察的楊川立刻斷定,如此毫無章法的打法,應該是鎮守大營的某位匈奴王爺在指揮。


    “引他們去東麵,一口吃掉。”


    楊川隨口傳令,一旁的旗令兵揮舞手中大旗,邊打邊退的阿木一抬頭便看見了。


    隻見他驚唿一聲,一千兵馬立刻‘潰不成軍’,就連水囊、箭囊、旗幟等都丟了個一幹二淨,大唿小叫的向東麵狂奔而去。


    在他們身後,那些匈奴人略一遲疑,卻還是追了上去。


    這幾個千人隊完蛋了。


    楊川對此便不再理會,而是命令讓阿酒帶領一個千人隊上前挑釁,故伎重演。


    於是。


    接二連三的,楊川用很少的兵力,將伊稚斜的一萬人馬調離大營,引入提前埋設好的‘口袋陣’裏,慢慢收拾去了。


    接下來,該幹粗活兒了。


    憋悶了這幾年,楊川胸中窩著一團火焰,不好好傾瀉出來,他覺得自己都快要爆炸了。


    “三千人馬,列隊。”


    “正麵發動進攻。”


    楊川翻身上馬,用馬鞭遙指河穀裏的匈奴人大營,喝令一聲:“不許放走任何一個活口。”


    三千長寧軍,人人振奮,大聲怒吼:“諾!”


    茫茫雪原上,三千人馬看上去有些微不足道,就好像一群牛羊牲口,顯得絲毫不起眼。


    在他們身後,則是一隊奇怪的兵種,用犛牛、戰馬拉扯、牽引一些奇怪的木頭架子。


    這些木頭架子,匈奴人其實並不陌生。


    拋石機而已。


    隻不過,構造更加簡單明了,看上去一點都不可怕。


    所以,遠處的匈奴人大營裏,隻派出四五支千人隊,正麵迎了上來。


    與漢軍作戰,他們被打怕了,打殘了,尤其看到衛青的大旗,他們這些匈奴人天然的矮了一頭,氣勢上就怯了。


    如今,麵對同樣身穿羊皮袍子、背負弓箭的‘草原人’,匈奴人覺得自己又行了。


    他們一個個的臉色陰沉可怕,策動胯下戰馬,令其穩定在一個十分和諧的節奏下,緩緩加快速度。


    一個唿吸,兩個唿吸。


    三四五六七個唿吸。


    約莫二十個唿吸後,匈奴人的戰馬達到巔峰狀態,猶如一陣狂風席卷而來,身後,揚起一片茫茫雪霧,就十分的可怕。


    因為大地上鋪了厚厚一層積雪,所以,馬蹄聲並不清脆,不如平常那般轟隆隆的令人心悸。


    可是。


    在氣勢上,這種沉默的騎兵衝鋒才是最為恐怖的……


    眼看著彼此雙方的距離迅速拉近,就要進入射程時,楊川手中彎刀揮舞而下,傳令:“射!”


    三千長寧軍,手中的弩機齊舉,略微對著天空射出了第一波箭雨。


    弩機噠噠,箭矢如雨。


    每一個弩機裏,同時發射出五支強勁有力的弩箭,宛如一片灰色的暴雨,轉眼間便將正前方的一片匈奴人射翻在地。


    其中,有不少戰馬也被弩箭射中,哀鳴一聲,栽倒在地,將自己背上的匈奴人甩出去五六丈,眼看著也沒了什麽戰鬥力。


    嗡嗡嗡!


    七八波箭雨潑灑過後,正麵衝鋒過來的匈奴騎兵,已然戰損過半,剩下的人好一陣茫然。


    這是哪裏冒出來的一支人馬?


    不講武德啊。


    彼此之間的距離尚有一百二十步,為何他們的弓箭就能射過來?


    當然,這隻是他們的一念之間。


    戰場上,雙方戰馬狂奔中,哪裏還有時間多想?


    不過,隨著雙方距離接近,約莫達到五十步時,匈奴人開始用弓箭反擊,將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潑灑過來。


    然後,他們就傻眼了。


    那些狂奔中的敵人中箭後,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就這般渾不在意的繼續衝了過來?


    而且,匈奴人們驚恐的發現,對麵的這些敵人,不僅中箭後渾然無事,就連人家的戰馬身上,似乎也披了一層皮甲,自己的狼牙箭根本就射不進去……


    三五個唿吸內。


    雙方正麵對撞。


    匈奴人倒也算是草原真正的勇士,發現弓箭不好使,也不膽怯,紛紛拔出腰間彎刀,怒吼一聲,便迎了上來。


    隻不過,剛一接敵,他們便知道自己又想錯了。


    這些臭不要臉的家夥,不僅身上穿了皮甲,皮甲下麵,竟然還藏了一層鐵甲,雖然不是那種漢軍的魚鱗劄甲,可自己的彎刀根本就沒用。


    倒是人家手中的彎刀,卻是大展神威。


    輕輕一揮,便能將一名匈奴騎兵劈砍馬下。


    即便他們中有人用彎刀隔檔,卻也無濟於事,這些人手中的刀子太過鋒利,加上對方的訓練有素,一刀劈砍下來,匈奴人手中的彎刀便斷了。


    這一場戰鬥,根本就沒有什麽懸念。


    純純的就是欺負人。


    這些匈奴人中間,有人曾與衛青大軍作戰過,北軍的裝備精良,給他們留下了可怕的記憶。


    可是,相比這些來路不明的家夥,大漢北軍的裝備,好像又不怎麽樣了……


    ……


    一個照麵,匈奴人就被打懵了。


    幾個千人隊被射殺一千多,正麵衝鋒時,又被斬殺過半,剩下的一千多人頭也不迴的向大營方向狂奔而去。


    這一支兵馬,絕對有問題!


    眼看著匈奴人一個照麵就敗退而去,楊川傳令,讓騎兵停下腳步,重新排列陣型;同時,他給後麵那些‘遠程炮兵’傳令:


    “對著伊稚斜的大營,打!”


    三百多步的距離,對於普通拋石機來說,已然達到極限,故而,就算匈奴人大營留守的幾名萬戶王、大將軍看見了,也渾不在意。


    漢軍發明的拋石機,多是用來攻城的,麵對如此巨大的一片營帳,就算有巨石被拋過來,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然而。


    當那幾十架拋石機發射出第一波後,匈奴人再次被打懵了。


    那些看似石塊的東西,落到地上,竟然會‘轟’的一聲巨響,火光閃耀,方圓十二三丈內的帳篷、兵卒、戰馬和兵械糧秣等,直接被火光湮沒。


    巨大的爆炸聲轟響一片,火光閃耀,濃煙滾滾,匈奴人的大營在七八個唿吸間,就化作一片火海,宛如末世降臨一般。


    此番發射出去的‘炮彈’,自然是經過楊川反複試驗、調試後的‘火藥包’,裏麵不僅裝了足足五十斤左右的炸藥,還配備了最原始的‘撞擊式’點火機括,一旦落地,立刻便會發生內部撞擊,從而點爆炸藥。


    炸藥的外殼,用硝製好的羊皮充當,裏麵才是堅硬的鐵殼子,裏麵填充了大量的碎石、鐵蒺藜,一旦爆炸開來,能在凍土之上硬生生的炸出一個方圓一丈左右的大坑。


    碎石、鐵蒺藜和彈殼的殺傷,其實還在其次。


    主要是爆炸瞬間形成的熾熱氣浪,在瞬息之間,便能將周圍十幾丈的空氣燃燒殆盡,形成一股可怕的撕扯力。


    這種原始的‘火炮’,差不多有點後世榴彈炮的意思了。


    這。


    才是楊川的另外一張底牌。


    幾十家設計簡易的拋石機,調整方向後,又是幾輪齊射,匈奴人的大營整個亂套了。


    其中,有幾發‘炮彈’擊中對方的馬廄,炸死幾大片戰馬的同時,還讓那些牲口炸營,引發了一場接一場的混亂。


    七八群發瘋的戰馬,在大營裏瘋狂奔跑,也不知踩踏死了多少匈奴勇士。


    總而言之。


    這一場戰鬥,並沒有什麽懸念,也沒有什麽激動人心的看點。


    唯一讓楊川略微激動的,是那些匈奴人發現正麵之敵太過可怕,不僅戰力彪悍,而且,還掌控了天地偉力,能用風雲雷電擊殺他們時……


    那些家夥,果真沿著後山一條通道狂奔而去。


    接下來,便是隱約一陣沉悶巨響,自然是那些人進入了一條死胡同,被阿酒、阿土他們慢慢收拾掉了。


    這一場並不如何精彩的大戰,持續了僅僅兩個多時辰,一切就結束了。


    端坐在馬背上,好整以暇的進入伊稚斜的大營,看著遍地的狼藉和屍體,楊川的臉上沒有什麽變化。


    如果降維打擊不能如此幹淨利落,那還叫什麽降維打擊?


    用弩機、榴彈炮對付一群聚集在一起的匈奴人,如果還不能取勝,那他還真可以迴到長安城去當他的農夫和廚子了……


    “清理戰場。”


    “帶走所有的糧食,趕走剩餘的馬匹,牛羊牲口,燒掉所有的帳篷。”


    阿酒、阿木等幾名半大小子已然能夠獨當一麵,這讓楊川十分欣慰,他隨口傳下命令,便撥轉馬頭,向遠處而去。


    鹿鼎城下,可還有伊稚斜的三萬主力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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