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梨原本就等著葉冉把東西翻出來,好繼續下麵的話題。她正要說話,就見葉冉立刻把衣服給裹裹團起來了,也完全沒有要多問一句的意思。還另外說了別的話題。


    葉梨一頓,就沒說什麽,想著還好她在軍大衣裏放了原身夫妻當年的書信往來,葉冉應該忍不住去翻看,就沒再說什麽。


    隻又過了一會,就起身去臥室裏睡覺了。


    葉冉繼續收拾東西。


    直到晚上12點,葉冉把東西歸整的歸整,收拾的收拾,該放在自己和弟弟房間的都放了進去,媽媽的東西收拾出來,明天搬到臥室去,她才終於看向被藏起來的軍大衣。


    葉冉想起來了。她很小的時候,去姥姥家裏玩。她很困,睡著了,姥姥、媽媽和小姨就在一旁說話。她太困了,所以就隻隱約聽到姥姥生氣和恨鐵不成鋼的說話聲,還有媽媽的解釋,小姨的勸解。


    “你說說你,當年要不是你在外麵上高中……帶了身軍大衣迴來,弄到最後,那些外人都傳你的壞話,你就算要跟誌遠結婚,也能過幾年,讀了大學再結婚。說不定就是你們結婚太早,他……太冒失了,才會弱精,生不出孩子來。還有冉冉……不是說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帶一個孩子迴來,自己就能生得出來了?怎麽她沒給你帶這份好運氣?”


    “媽,你說什麽呢?誌遠的身體狀況,人家大夫都說了,別人可能是後天的,可他就是天生的。這和我們結婚早晚有什麽關係?還有冉冉,幸虧我們有冉冉啊。我越來越慶幸當初帶她迴來……”


    “帶迴來就帶迴來了,都這麽大了,還能不養了咋的?但是媽你還得說說我姐。我上次去找我姐,媽你猜怎麽的?我姐還把那件軍大衣什麽的留著呢?媽,你得趕緊讓姐把東西丟了。冉冉就是我姐閨女,留著那東西,那不是擎等著出事兒嗎?”


    ……


    葉冉那時候才五六歲大。她小時候除了傻吃傻玩,就是被爸媽送去學跳舞學英語學小提琴,本來是隻該記得開開心心的事情的。可不知怎麽,葉冉就是一直記得那時候的情形。


    姥姥、媽和小姨都以為她睡著了,其實她根本沒睡著,還迷迷糊糊間,把這些對話都記了下來。


    葉冉到底將那件軍大衣給翻了出來,大衣洗的很幹淨,看得出來,這些年媽大概每年都會把大衣拿出來晾曬,偶爾清洗。再看裏麵的軍綠色的繈褓,上麵繡著精致的虎頭,還有那塊柔軟幹淨的介子。


    葉冉想,她大概知道,自己是媽媽撿迴家裏的。


    其實她早該猜到的,媽媽今年36歲,自己都19歲了。媽媽就比自己大17歲,算起來是16懷上的自己。從前她不懂事,拿這事兒問媽媽,媽媽都說是年輕時喝醉了酒了,然後就有了她。有了當然要生下來。而且,她和那時的男朋友很相愛,也愛這個意外而來的女兒,生就生了。


    媽媽給自己編了個合理的還帶著一絲浪漫色彩的故事,可事實上呢?


    葉冉捏著軍大衣的力氣大了些,就覺得手裏觸感不對,察看之下,果然發現軍大衣的口袋裏有東西,翻出來,是幾封保存完整的書信。


    看完之後,登時淚流滿麵。


    葉梨這晚休息的很好。其實從醫院裏出來後,她就決定在病徹底好之前,就不去醫院檢查了,免得被查出來好的太快。


    她現在每天都吃用以前世界裏,她空閑時,用靈泉水做的水果罐頭,蜂蜜,米兒酒,雖然病症還沒完全去除,但的確白天看起來精神頭好多了,隻晚上時候特別嗜睡。可睡覺原本就是一個恢複身體的過程,葉梨也就沒用手段。


    翌日一早,葉梨精神很好的起床,就發現葉冉眼睛應該是敷過了,可瞧著還是有些紅。


    昨晚葉冉看得的幾封書信來往,其實是原身當年撿到葉冉時,因為害怕和擔心,和林誌遠的通信。


    最初的原身是彷徨無措的,不明白自己就是做好事在垃圾桶邊,撿了一個小嬰兒迴來,怎麽迴到家裏,就被人傳成了這是自己的孩子,還是跑到外地偷著生的;然後就是林誌遠表示自己立刻就趕過來,盡量找到孩子的父母;結果當然是找不到的,林誌遠寫信給原身,說這個孩子當時被放在繈褓裏,繈褓外麵裹著軍大衣,看起來是不想讓嬰兒凍死,可仔細想想,大冬天的,繈褓外麵裹著軍大衣,軍大衣當時還把嬰兒的頭臉遮住了,這也有可能是丟棄嬰兒的人,就是想要嬰兒死,又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孩子還不如他們養著,擔心真找到孩子父母了,反而會讓對方惱羞成怒,再做出什麽事情來;原身的下一封信,就同意了這件事,還給小嬰兒起了個名字,說笑嬰兒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每天冉冉升起的太陽,那麽漂亮,那麽好看,那麽有朝氣,讓人感覺到了希望的力量,她真的很想看看小嬰兒長大的模樣,就是不知道,小嬰兒長大了,知道了不是親生的,會不會怪他們隻幫她找了半年的生身父母,就自行決定收養她了……


    原身夫妻來往的這幾封書信,是他們當時真正的心裏感受,原本是和他們其他的信放在一起,原身是想著,等她死了,火化時和她一起火化,然後與丈夫的骨灰盒埋在一起。葉梨來了,也覺得這個願望可行,反正……這身體又不是自己的。等她走的時候,會給兩個孩子留下遺囑。這幾封書信,就暫時借給葉冉看一看,也省的葉冉想太多,對自己的身世各種懷疑。


    劇情裏沒有有關葉冉身世的線索,但葉梨猜測,葉冉大約真的是被故意遺棄在大雪天裏,那身軍大衣,不是保暖,而是要捂死孩子和作掩護的,隻是當時被突然經過的葉梨原身給驚嚇到,連忙逃跑,所以原身看到的才會是七零八落的垃圾桶和垃圾,還有後麵的一身軍大衣裏的小嬰兒。小嬰兒的口鼻臉,還被軍大衣給蓋住了。


    這倒也無所謂。左右葉梨認定了葉冉是親生的,不許旁人給葉冉做dna檢驗就好了。


    而葉冉在劇情裏,不知道自己是被遺棄還是被不小心丟掉的孩子的時候,都能那樣孝順母親,現在知道自己很可能是被遺棄的,就更不可能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葉梨沒有問葉冉眼睛紅紅的事情,葉冉也沒解釋。母女二人一起吃完了早飯,葉梨就讓葉冉迴學校上課和考證。


    葉冉:“……那我怎麽送媽媽去那個大仙兒那裏?”


    葉梨道:“嗯,我得先去看幾個老中醫。”晃晃手機,“我那天加的那個老太太,給我推薦了好幾個病友群,大家又給我推薦了十幾個有治療成功經驗的老中醫,我打算都去看看。”


    葉冉:“……”她該慶幸,媽媽沒有糊塗到底嗎?還知道找老中醫。雖然,她覺得能治療白血病的老中醫,大約隻會出現在別人的口中。


    葉冉:“那醫院裏醫生開的藥方,媽你也拿著過去,看能不能一起吃。等都拿迴來了,我再拿著兩邊的藥一起去問問大夫,能不能一起吃。”別再吃出毛病來了。


    葉梨一擺手:“知道了,走走。”


    葉冉隻能不放心的走了。可想想媽媽自從出院,精神就很好,這幾天裏裏外外的忙碌,媽媽也沒覺得累,也沒有生病發燒暈倒,葉冉頓了頓,還是去學校了,隻叮囑葉梨一定要隨時拿著手機。


    ***


    葉梨終於有了自由空間,盡管身體沒徹底治愈,但也放鬆了些。畢竟這姐弟兩個跟媽媽這麽親近,葉梨平常言行必須要謹慎小心,生怕被認出來。去那個“大仙兒”那裏休養一段時間,迴來病好了,脾氣變了些,也是正常。


    在關顧十來家真真假假的老中醫後,葉梨拿著讓人煎好的半個月量的中藥包,去了拂柳村,那家“大仙兒”開的“療養院”。


    這家療養院看起來很古樸,雖然一看就比較鄉村風,但勝在地方幹淨,空氣清新,又是建在山上的。因為地方在村子裏,所以價格也相對便宜。


    這次葉梨過來,正好是兩個孩子都放假的時候,他們幫著葉梨挑了一處單人間,一室一廳,有單獨的衛浴和陽台。吃飯是有食堂和小炒,也有專門的煎藥室,各種中藥也都有。另外洗衣服打掃衛生之類陪.聊陪玩的都有。其實也算不錯的條件了。


    隻除了,這大仙兒一直沒露麵。而是讓人過來取了葉梨的病例和各種檢查報告。


    葉冉登時變了臉:“我聽說大仙兒是會望聞問切的,他不見我媽媽,怎麽給我媽媽望聞問切?還是說,一個中醫方麵的大夫,看看西醫的報告檢查,就知道接下去要怎麽治療了?”


    就算是騙子,也好歹做個有德行的騙子啊。


    那大仙兒的助理是個圓臉圓身材好脾氣的年輕人,聞言頓時苦笑。他也不知道大仙兒是怎麽了。原本大仙兒挺喜歡在這邊忙忙碌碌的,還喜歡和老人家聊天說話,逗生病的小孩子,覺得跟他們特別有共同語言。


    可就在剛才,大仙兒正在和幾個患癌症的小朋友說話,突然臉色一變,就跑去了監控室,在監控室裏看到眼前這三位在辦理入住後,頓時就說“不妙”、“不妙”,還掐著手指算了好一會,也不知算出什麽來了,就抓著他道,最近行程改了,他暫時不會出現,讓他帶出來的那幾個幫著照顧這些病人。——反正就是陪吃陪玩陪糊弄人,說些心裏雞湯,聽病人倒倒苦水,帶著他們做做遊戲,打打太極拳,慢跑一下什麽的,其實沒什麽技術含量。大仙兒不幹,有的是人能幹。


    圓臉圓身材的助理心說,您這是怕什麽呢?不就是一個氣質出眾、長得也好看的美女姐姐,帶著小美女和小帥哥上來了嗎?而且這山上好多老頭老太太賴著不走,就是因為稀罕大仙兒的陪.聊陪玩,現在大仙兒要撤,那些老爺子老太太還不得鬧翻天啊,抱著大仙兒的胳膊就不讓走。


    但大仙兒別看仙風道骨,胡子一大把,可力氣比他這個年輕人還大,愣是把他的手指頭一根一根的掰開,猶如飛毛腿一般的溜了,溜了。


    圓臉助理隻能苦哈哈的給新來的病人和家屬解釋,表示大仙兒真的是情況特殊,有急事才走。但他們這裏有大仙兒教過的幾個“親傳弟子”,另外大仙兒也囑咐了,說可以把那些病例檢查報告之類的都拍照發電子版給他,他會認真查看,並開出“治療方法”,讓病人放心。


    病人放心了,病人家屬不放心啊。


    葉冉當場就想拉著葉梨走,林朗也怒目瞪向圓臉助理。


    圓臉助理有苦說不出,幸而葉梨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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