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井鎮探知閭國現今情勢後,宗楚越發黯然神傷,心下更是一片茫然,自覺像條喪家之犬一樣,不知何去何從了。清元宗的覆滅雖然早在其意料之中,但此消息如今得到印證,心境卻是跌宕起伏難以平複。


    暗自傷感‘激’憤之中,宗楚已經遁離了天井鎮數百裏之遙,迤邐往東疾飛而去。


    正疾行間忽見前方數道遁光直‘射’而來,宗楚心中一凜,扭身便朝了不遠處的濃雲中飛去。須臾之間數道遁光便到了近前,隻聽一個男子的聲音有些驚慌地叫道:“前輩救命,前輩救命啊!”宗楚撓了撓頭,本不想牽扯上麻煩,不想這幾人竟將自己當成了救命稻草,大唿小叫了起來,宗楚苦笑著隻得停了下來。


    轉瞬幾道遁光便飛到宗楚身邊,遁光停駐之間顯出一男二‘女’來。男的三四十歲模樣,長臉大眼、麵‘色’蒼白毫無血‘色’,兩個‘女’子,一個是徐娘半老的,另一個‘女’子二十來歲,五官‘精’致小巧,身材苗條單薄,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三人俱各神‘色’驚惶,顯然十分懼怕緊隨其後的追敵。宗楚神念一掃之下,得見那男子築基中期修為,半老徐娘為築基初期,年輕‘女’子則隻有煉氣九層的樣子。


    來不及搭話,便見前方黑雲一陣翻湧,一銀一黃兩道遁光破雲而出,急停在麵前十數丈遠處,顯出兩道人影來,卻是兩名美‘豔’妖媚的青年‘女’子。


    宗楚神念一睹,見其中一名黃衫‘女’子金丹中期修為,其身側一身紅衣的高大‘女’子則是築基後期大成的樣子。兩‘女’同時也窺知宗楚境界,臉‘色’‘陰’晴不定了片刻,黃衫‘女’子傲然說道:“道友可是南國逃散修士?本‘門’正在夢州招賢納士,道友金丹已結本‘門’歡迎之至的,又何必為了這幾個血奴自毀前程!”


    “血奴!何為血奴?”宗楚一聽這滿帶血腥味的稱謂,心中不由一驚,暗忖肯定是種異常殘忍血腥的邪術,但還是忍不住出言問道。


    中年男子忿然說道:“這兩個惡‘婦’都是‘洞’源國血煉‘門’‘門’人,這血煉‘門’連日來到處抓捕我等南國築基修士,用我等‘精’血祭煉法器和喂養兇獸,真是慘無人道!我等三人也是萬分僥幸才得以脫身,這兩個惡‘婦’一路緊追不放,還望前輩不要中了他們蠱‘惑’。.tw”


    “你們三人是哪個宗‘門’弟子?”宗楚問道。


    中年恭敬的迴道:“稟前輩,我等三人都是西域禦靈殿弟子,半月前北國修士攻陷本殿,我等四處逃逸本想往東去夢州躲避的,不料夢州也被這血煉‘門’占領,還四處追殺我們南國修士,我們一行十數人如今隻剩下我們三個了。”說著已是潸然淚下。


    “好了!你們說夠了沒有,還真以為找到了靠山不成,這位道友,考慮得怎麽樣?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嶽某可是耐心有限的。”黃衫‘女’子不耐其煩的說道。


    宗楚笑道:“唔,不知貴‘門’招攬我等金丹修士又有何用處?莫非也是充作什麽祭煉材料?”


    黃衫‘女’子眼珠軲轆一轉,以為宗楚心有所動,臉‘色’略有緩和地說道:“不瞞道友,我‘洞’源、五通和陽觀三國即將進擊西北的盅威與清水兩國,道友隻要在此戰中有所戰功,本‘門’定會給予重賞,納道友入‘門’牆也未可知的,道友就不會像如今這樣浮萍飄零了,那可是道友天大的造化啊。”


    宗楚冷笑道:“這主意倒是不錯,那就先放過這幾個晚輩,宗某自然會給道友一個‘交’代。”


    黃衫‘女’子說道:“不行!這些南國血奴我們一個也不會放過的,道友還是早作決定,免得坐失良機,到時候便後悔莫及了。”


    中年男子等三人生死此刻係於宗楚和黃衫‘女’子的一念之間,三人都瘟頭瘟腦心中忐忑不寧,想逃顯然是不可能的了,早知如此還不如當時各安天命。


    男子正暗暗後悔,絕望中帶著一絲希翼。


    “唔!如此看來,兩位道友今日是要自尋死路,著宗某又要動手殺‘女’人了。”宗楚麵無表情的說道。


    “狂妄!你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黃衫‘女’子獰笑起來,眼中兇光乍現。驀地一拍腰間的皮袋,一道烏光盤旋著飛出,顯出一隻一丈來高渾身漆黑的兇獸來,那怪猩下頜突出數尺長,兩排利齒閃著寒光,竟柔若無骨的左右晃‘蕩’著,一雙血紅的大眼緊盯著宗楚。


    黃衫‘女’子口中一聲尖嘯,那怪獸眼中兇光一閃,佝僂著的身體竟靈活無比地撲了過來,兩隻赤筋暴突的手臂揮舞個不停。黃衫‘女’子似乎對這兇獸信心十足的樣子,雙手抱臂如看耍猴般愜意地站著等看好戲,其身側的高大‘女’子也是一臉戲謔的神‘色’。


    宗楚乍一見這醜陋不堪的怪獸,一股濃烈之極的血腥氣味撲麵而來,這種血腥之氣顯然並非獸類自身所散發,而是人類血‘肉’固有的那種氣息。宗楚隻覺丹田處一陣沸騰,那種熟悉的荒蠻殺戮衝動瞬間衝湧而上,眼中頓時赤紅一片,雙肩微微一聳,一層暗金‘色’的光芒立時紛泛而出,在周身形成了一道數寸厚的靈光護罩,竟似‘蒙’著一層緩緩燃燒的炭火一般。


    宗楚見那兇獸巨爪抓來,眉梢一挑,身形驀地在原地消褪不見了,對麵兩個‘女’子見狀,目光一閃。正驚疑間,黃衫‘女’子身側空間‘波’動頓起,電光石火間一人遽然浮現而出,剛一現身便一拳擊向其肋部,黃衫‘女’子大驚之下閃身急跳,身法竟也迅疾之極,堪堪躲過閃電般的一擊。


    紅衣‘女’子見宗楚身形詭異,無聲無息間便潛至二人麵前,一驚之下趕緊往一邊躲避,不料竟如撞上了一堵厚牆,蓬的一聲倒飛而出。那兇獸見宗楚身影顯出,一竄之間幾步便跨上前來,一隻巨爪橫掃過來。紅衣‘女’子趔趄著正要定住身形,那兇獸巨爪正好掃至,一聲尖利的慘叫傳來,紅衣‘女’子竟被兇獸巨爪掃中,如漫天桃‘花’綻放,下起了一場血雨,身體像一團破絮般自半空直墜而下。


    突如其來的驚變令幾人都不由驚唿出聲,黃衫‘女’子驚怒之極,揚手拋出一隻拳頭大的血紅圓球,圓球飛出數丈高,驟然自爆開來,頓時攪起一陣邪風,血紅的戾氣四卷而開,空中一片慘淡‘陰’森,淒厲的嚎叫聲令人不寒而栗。


    宗楚隻覺像被無數藤蔓纏住雙‘腿’般,一時竟行動遲滯起來,那血霧中憑空冒出無數若隱若現的臉孔,男‘女’老少個個表情痛苦扭曲,滿臉血汙,唿號著撲麵而來。


    宗楚心中一凜,渾身汗‘毛’乍起,猛地揮拳漫無目的朝四處‘亂’打。一片‘迷’茫之中,那兇獸雙爪遽然抓來,宗楚想閃身躲避,無奈兩‘腿’如在水中跋涉,緩慢遲滯難以疾行,兇獸雙爪一合之下將宗楚攔腰攝住。


    中年男子等三人見宗楚被抓,臉‘色’慘白不知所措。黃衣‘女’子嘿嘿一聲獰笑,說道:“可惜了我這顆血魂珠,隻抓了你這麽個金丹小子,真是大材小用了!你們三個血奴乖乖跟我迴去,不然現在就叫你們魂飛魄散。”


    那兇獸雙抓緊緊的攥著宗楚,奇長的下頜中濃涎滴流,發出一股聞之‘欲’嘔的腥臭味。


    宗楚擰身掙紮了幾下卻無濟於事,隻覺渾身酸軟無力。兇獸雙爪鐵鉗似的緊緊圈住其腰部,伸‘腿’猛踢了數下,也都踢在空處。好在那兇獸尖利的雙爪也一時奈何不了他強橫的**,隻是丹田中那股莫名的暴戾之氣,此時將丹田中的真氣攪的沸騰衝湧起來,隱隱似要噴薄而出,而丹田真氣一旦大量外泄,輕則掉落境界,重則‘性’命不保,宗楚不禁暗暗叫苦不迭。


    在黃衫‘女’子的脅迫之下,那一男二‘女’夢遊似的跟著她轉身往東飛去,兇獸將宗楚抓在巨爪中緊隨其後。


    苦苦壓製著丹田中翻湧的真氣,宗楚臉‘色’一片煞白,渾身濕汗淋漓。此時,運用靈力壓製丹田真元外溢,正如修堤困水,隻是丹田中真元在那股暴戾之氣的‘激’發下越發磅礴,不到半個時辰,宗楚暗歎一聲,便覺一股不可思議的雄渾真氣沿著渾身經脈‘激’‘蕩’開來,衝刷著周身各處‘穴’位。


    宗楚雙眼一閉,心想這下算是‘交’代了,數年苦修之功今朝竟付之東流,也隻能聽天由命了,於是索‘性’全身放鬆,任由那股夾雜著暴戾之氣的真元在全身流轉衝刷。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在耳畔唿唿的風聲中,在雲掠霧拂的疾行中,兩天時間轉眸而過,宗楚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感覺渾身巨痛已經減退殆盡,一種熟悉的舒坦之感充斥全身,丹田中的暴戾之氣消隱不見了。不敢相信的內視了一下丹田,隻見丹田中那顆真元凝結的內核足足大漲了一圈,顏‘色’也變成了湛藍之‘色’,正是金丹中期內核特征,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進階,令宗楚無法掩飾心中的狂喜。


    “哈哈!哈哈!”黃衫‘女’子耳邊突兀傳來幾聲狂笑,一怔之下停下遁光緊張的四下打量起來,“誰?給我滾出來!”


    如羔羊一樣垂頭喪氣的中年男子和兩個‘女’子,也都驚怔的四處掃視起來,四處靜悄悄的聊無人影。


    “是你!你不是已經”黃衫‘女’子迴顧之下,看見宗楚臉上洋溢著好不掩飾的笑意,原本慘白的臉‘色’此刻竟一片紅潤。


    宗楚也不搭話,將身一擰竟輕易地掙脫而出,再看那兇獸隻見其‘胸’口早‘洞’穿了幾個大孔,雙爪在宗楚脫身之際,化作無數碎塊紛紛墜落而下。


    黃衫‘女’子驚詫之下,翻手一抖儲物袋,一隻銀光閃閃的圓環漂浮而出。不待黃衫‘女’子祭開此物,一道暗金‘色’魅影疾‘射’而至,掠身而過,黃衫‘女’子雙眸呆滯、半張著粉紅的檀口,一隻雪白的纖手凝固般半伸著,纖手上空數尺處那隻銀‘色’圓環兀自旋轉著,發出月光般淡柔的光華。


    走在最後的中年瞪大了雙目,眼見黃衣‘女’子‘胸’口一陣血光迸‘射’,現出一口拳頭大的血‘洞’,接著婀娜的身體柔若無骨的從半空載倒而下了。


    宗楚一把撈過銀‘色’圓環,轉身直遁而下,見那黃衫‘女’子屍身倒在一片蒿草從中,一手拂過將其腰間淺黃‘色’的儲物袋抓在手中。


    禦靈殿三人驚怔片刻也禦器落在地麵上,三人顯得異常恭謹局促。中年男子拱手說道:“多謝前輩再生大恩,請問前輩名諱,晚輩日後當敬立尊位朝夕供奉膜拜。”


    中年和那嬌小青年‘女’子也都附和稱謝,目光中七分感‘激’三分畏懼。


    宗楚淡然一笑說道:“誅殺北方蠻子本事我等份內之事,宗某也是一時僥幸,三位道友不必客氣。不知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


    中年說道:“如今閭國大部已經被北國占領,妾身一家三口本想去夢州娘家暫避一時,若不是前輩援手搭救,隻怕此次得同赴黃泉了。目前看來隻有一路往西,設法‘混’進青州,那裏緊鄰涅幻荒漠,魚龍‘混’雜,實在躲不過大不了冒險進入涅幻荒漠,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中年男子歎了口氣,囁嚅說道:“這那涅幻荒漠兇險之極,據說進去的人從來就無人生還!”


    “虧你還是個爺們兒,就是死也比被那些北方蠻子捉住做血奴的好。”中年揶揄道。


    中年男子嘴‘唇’蠕動著還想爭辯,宗楚擺手說道:“就這樣吧,與其時時被這些北方修士追殺,還不如冒險一試,或許另有一番機緣造化呢。”


    中年男子不敢違逆地點頭,說道:“謹遵前輩吩咐,此地不可久留,前輩看我們是不是即刻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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