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就是,蟻虱隻生活在沙地裏,以螞蟻為食。在這遍山青翠的馴狼山上,它難道吃豬羊生存?


    不對!即使它吃豬羊,但是它為何隻是在羊的耳朵上叮咬一個小小的痕跡,並不吸食血肉。還有,羊的睾丸哪去了?


    看辛大爺心情十分糟糕。我對他說:“您別擔心,也別害怕,我聯係動檢站,給你申請一部分補償。這個事總會水落石出的”


    辛大爺點了點頭。我想起了這座山的傳說,這蟻虱是否與童公祠有關呢?


    “辛大爺,這童公祠在哪裏?”我問。


    “就在前麵不遠,繞過那塊大石頭就看見了”辛大爺拿著羊鞭一指,隨後又憤恨地罵了一句,“再讓我看見這東西,我拿鞭子抽它”


    童公祠很小很破舊,毫不起眼,童公墓更是隱藏在一對雜草中,普通至極。附近的樹枝上被村民纏滿了紅布段,祠前有一些香灰和貢品,散落著一些酒瓶、塑料袋等垃圾。


    我看不出有什麽線索,就和辛大爺下了山。


    我帶著這段視頻找到了附近某農學院的一位教授。雖然這隻蟻虱出現在視頻中幾秒後就離開了,但是教授很肯定地對我說:“這是蟻虱”


    但這隻蟻虱何以長得這麽大,教授說,蟻虱的基因決定了它的個頭不會大過一個米粒。之所以長這麽大,可能與基因突變有關。


    “哪些因素可以引起基因突變?”我問。


    “射線、激光、紫外線都可以引發基因突變”教授脫口成章,“另外一些細菌、病毒、亞硝酸、黃曲黴素也都會是誘因。”


    “那它不是隻是生活在沙地裏嗎?怎麽會生長在山上呢?”我還是十分不解。


    “剛才說了,基因突變會改變它的原來習性,不用說生活在山上,就是生活在水裏,也有可能”教授認真地說。


    基因突變,射線,我突然聯想起馴狼山所在的北緯37度線。(.)北緯37度線作為地球上最神秘的一條緯線,成為外星來客最為青睞的訪問地。或許馴狼山上曾經降落過一艘天外飛船,蟻虱遭受輻射,而變成了我所看見的樣子。


    這個猜測似乎可以解釋這一切,但是山上的其他動植物為何沒有受到影響呢?這又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蟻虱那麽小,個頭甚至沒有螞蟻大,它是怎麽殺死螞蟻的?”我問道。


    “它的嘴很小,但是可以分泌一種酶,這種酶可以麻醉螞蟻的神經,螞蟻會慢慢死去”教授娓娓道來,果然博學。


    聽教授這麽一說,我想起了科莫多巨蜥,科莫多巨蜥沒有尖銳的牙齒,它用肮髒的口水當作武器,動物的傷口上沾上了這種口水,不久後就會死去,成為巨蜥的盤中餐。


    奇怪的香味?莫非這就是蟻虱的殺手鐧?


    “蟻虱的這種酶,是否會破壞動物的生殖係統?”我繼續問教授。


    “這個是有可能的,它主要神經係統”教授迴答說,“至於對生殖係統有無破壞,科學界沒有發現。但是如果是基因變異的蟻虱,它分泌的酶則有可能對生殖係統產生破壞”


    我所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我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褲襠,感覺它還在,也就放心了。


    謝過了教授,我把相關調查資料傳給了組織。


    可能是領頭的大山羊陽氣旺盛、我和辛大爺氣場充足,才難以幸免成為蟻虱的獵物。我不斷慶幸著,活著真好!


    抽空給老家打了電話,電話裏,感覺父親的話語裏帶著憂鬱。再三追問下,父親說,我姐姐近期肚子痛得厲害,不吃不喝,他們正犯愁呢!


    聽父親這麽一說,我著急了:“趕緊去醫院查查啊!”


    “不用查,可能就是腸梗阻,吃點消炎藥就好了”父親淡淡地說。


    姐姐最大的痛苦在於,她是一個頭腦聰穎的人,卻生了一副重度殘疾的身軀。如同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被終生鎖在了牢籠裏,那種折磨和痛苦無從想像!


    姐姐穿著破舊毫不講究的衣服,躺在老家的炕上,靠看電視、看書打發日子。她努力地學習汲取著一切新事物,但盡管如此,她的認知,仍然如同一隻蹲在井底的青蛙,抬頭看著那小小一塊天空。


    不自由毋寧死,姐姐曾經產生過輕生的念頭,但是命運之神卻不允許她解脫,要她繼續承受今世的痛苦。


    有一次,父親和母親從外麵幹活迴來,發現姐姐竟然躺在炕前的地上。爸媽再看去,發現姐姐的脖子上竟然拴著一根長長的床單!


    難道有人要加害她?爸媽仔細查看了門窗,都好好的,沒有外人進來的痕跡。


    此時,姐姐哭著說,她想自殺,可是沒有成功。


    母親哭著把姐姐抱上了炕,責罵她傻!父親也一聲不吭地走到外屋,喝起了悶酒。


    姐姐說,她深感自己是家庭的累贅,她自己也痛苦,不如一死了之。正常人想自殺,可以有許多種方法,跳樓、上吊、喝藥……但是姐姐是一個重度殘疾人,她該如何結束自己的生命呢?


    但是姐姐是一個聰明的人,她看到窗戶上有鋼筋,就用腳從炕上扯了一條長長的床單,一頭拴在了鋼筋上,另一頭打了一個結,然後自己艱難挪動著,把頭套進了結裏。然後她用腳蹬著,往炕下走。


    當她掉落到炕前的那一刻,床單猛地被扯緊了,但姐姐並沒有如期走進死亡的大門,隻聽哢嚓一聲,床單竟然從中間處斷裂了,姐姐撿迴了一條命。


    要知道,這條床單是多麽的堅固柔韌,它從中間處猛然斷裂,實在是十分蹊蹺。姐姐經曆的這件事,讓我不得不相信命運的力量。在命運麵前,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我一直感覺我們虧欠姐姐太多。陪伴她太少,理解她太少,給予她的更少。


    照顧一個殘疾人一天或許不難,但是照顧十天、一百天、一輩子,又有幾個人能心甘情願地去做呢!我的父親母親就是這樣偉大的人,但是父愛母愛再偉大,也難以日日照顧周全。因為吃喝拉撒她不能自理,完全依賴於別人。父母幹活經常迴來得很晚,姐姐的吃飯喝水解手就十分得不規律,因為長期憋便,久而久之,姐姐落下了一個病根,那就是上廁所時非常困難,但這與便秘無關。


    這次,聽父親說姐姐肚子疼,我感覺十分不放心。我迴了老家,開車帶著父親和姐姐到了當地中醫院。


    下車後,我和父親攙扶著姐姐,艱難地向內科門診走去,一路上,所有人都對我們投來了好奇和獵奇的目光。但是我毫不在乎,有我和姐姐在一起,所有的風雨都能扛得住,何以在乎這微不足道的目光!


    醫生建議姐姐做b超進行檢查。b超室的幾位年輕護士很有涵養,她們耐心地按住兩臂扭動、脖子抽搐的姐姐,在我和父親的幫助下,順利做完了b超。


    “她這是腎結石,你看看,這裏麵都是石頭”醫生指著片子,對我和父親說。


    “這是什麽原因造成的?”我問。


    “喝水少、排便不及時、飲食不規律”醫生說。聽醫生這麽說,我覺得,就姐姐的生活狀態來說,不得腎結石都難!


    醫生給開了一些中醫,讓我們帶迴家給姐姐服用。


    我也返迴了工作單位,但是心裏一直掛念著姐姐的身體。父親說,姐姐喝了一段時間的中藥後,腹痛不僅沒有減輕,反而愈加嚴重。


    “趕緊去手術吧”我勸著父親,這事不能再拖了。


    此時,村裏許多人勸說父親和母親:“已經三十年了,你們對孩子也都盡到心了,別再浪費錢去治了,花了錢不說,治好了還是這個樣……”


    村民們的勸說是可以理解的,對父親母親來說,甚至可以說是善意的。但是父親卻堅定地要給姐姐進行手術:“作為她的父親,我有讓她活下去的責任!不論付出多大代價”


    然而,到了醫院後,又麵臨一個難題:姐姐身體本來就十分虛弱,加上肢體不自主的扭動,這無疑增加了手術難度。


    院方決定,邀請上級醫院一位專家對姐姐進行手術。在連續住院打了多天的消炎針後,手術的日子終於來了。


    手術當天,我有緊急采訪任務,沒能陪在姐姐身邊。這導致我工作時一直心不在焉,老是出差錯。上午11點,我等來了父親的電話:“手術成功了,取出一盤子石頭,你姐姐現在在恢複中”


    我聽後欣喜若狂,忙完手頭的工作,立即驅車迴到了老家中醫院。


    病床上的姐姐,麻藥的作用還沒有消失,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臨床的病友們同情地看著我們。


    “你爸爸媽媽真的很不容易”病友們豎著拇指對我說。


    我笑了笑,並沒有說話。他們隻是看見了這幾天裏的父母,我確實感受了他們幾十年的付出。


    麻藥的作用剛剛過去,姐姐的身體開始劇烈扭動起來。她的腹部剛剛縫合了刀口,整個腰部纏滿了繃帶,我們擔心她身體的扭動會撕裂傷口,便一起上陣,死死按住姐姐的身體不讓她動彈。


    肌肉痙攣的力量是巨大的,我和父親母親三人合力,勉強按住姐姐的身體避免她的手臂觸碰到腰部的刀口。


    姐姐要掙紮好久,實在累了才會睡一會。姐姐睡著了,我們也才能稍微休息一會,我的兩臂累得生疼。


    姐姐的意識還處於混沌狀態,她醒來後就會掙紮,掙紮累了就會再睡去。我們整夜不能合眼睡覺,要隨時觀察她的變化,因為她隨時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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