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故鄉


    五年前瓦雷丁和蒙斯托克之間的戰爭,拉開這場世界規模大戰的序幕。但自從全麵戰爭爆發之後,當初那場戰爭已從眾人記憶中消失,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那隻是一場小規模的戰爭。


    五玍後的今天,當蒙斯托克人重新打回來,當戰爭再次在這片土地上爆發,各國都為之震驚。瓦雷丁和蒙斯托克再次成為同盟和聯盟關注的焦點。


    原因在於他們此刻所使用的戰術。


    兩邊都是快速機動作戰,都是將大軍團拆成一支支小分隊,互相滲透穿插,在方圓數百公裏的戰場上追逐廝殺,根本分不出前線和後方。


    以前機動作戰還有後勤補給的限製,自從有了大型飛翼之後,這最後的限製也不存在了。以往所采用的戰術和戰法,大部分變得毫無意義,新的戰術和戰法層出不窮地冒出來。


    瓦雷丁人一直後退,他們可說是節節敗退,但他們打得非常精彩。在人數和平均實力處於弱勢的情況,他們居然能一路拖著蒙斯托克和德雷達瓦的聯軍,還讓對方損失部分兵力和大量物資。


    沒人敢說蒙斯托克和德雷達瓦的聯軍實力太弱。


    別說同盟,就連聯盟也沒有一個人敢這麽認為。


    蒙斯托克參戰的是獨立軍和海格特的人馬,這兩支軍隊在中線戰場上和弗蘭薩帝國的軍隊交過手,卡佩奇戰役就是靠這兩支軍隊,以及卡佩奇本土的幾支精銳部隊不停在後方騷擾,最終才替卡佩奇人贏得寶貴時間。


    那一戰,獨立軍和海格特的軍團名聞天下,成為各國公認的兩支勁旅。


    更沒人敢說德雷達瓦的軍隊實力差。


    德雷達瓦參戰的是當初攻入西線各國後方的幾支軍團。這些荒漠騎士曾經在西斯羅聯邦的領土上縱橫肆虐,機動力之高、戰鬥力之強,令聯盟的人大為驚歎。


    同樣也沒人敢說,蒙斯托克的指揮不當,或者配合有問題。


    當初突襲西線後方時,獨立軍就參與了那次行動,而且最高指揮是利奇,具體負責指揮作戰的是黛娜。可以說,兩邊的配合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實力絕對占優的蒙斯托克和德雷達瓦聯軍,居然被幾萬潰退的瓦雷丁殘餘部隊拖入苦戰,這就不得不讓人刮目相看了。


    安德森,這個臨時授命的指揮官終於出現在世人目光之中。


    他過往經曆全被翻了出來,到了這時大家才知道,原來聯盟還有如此強悍的一位戰將。


    隨著一批戰鬥記錄的公開,聯盟開始重新評估瓦雷丁人的實力。雖然戰鬥並不激烈,戰鬥層次也不高,但是瓦雷丁人快速的反應、超群的機動能力,以及安德森羚羊掛角般的指揮手法,令聯盟高層歎為觀止。


    戰爭打到現在,節奏明快、進攻如此緊湊的戰鬥,在聯盟還沒有出現過,同盟隻有西線大反攻可以與之相比。


    當一個人被重新審視時,原本忽略的東西就會被發掘出來。


    安德森自創的指揮係統被聯盟各國的軍事觀察員看在眼裏,這套東西很快到了高層手裏。


    從弗蘭薩皇帝喬治五世到瓦雷丁帝國統帥科爾薩克,都萬分後悔沒有早點給安德森發揮的餘地。如果這套指揮係統在聯盟形勢大好時出現,或許戰爭的走向不會像現在這樣。


    聯盟各國都看重瓦雷丁,但是和當初蒙斯托克的遭遇一樣,聯盟各國派出大量觀察員,卻不肯派出一兵一卒增援瓦雷丁帝國。


    冬天過去了,接著春天也過去,到了夏天,在各國關注之下,戰線終於從蒙斯托克推到瓦雷丁領土。


    瓦雷丁人開始嚐到戰爭的苦果。


    藍天之上,七架“雪雁”正排成人字形朝南方飛。


    “雪雁”是為載人而特別設計的飛翼。這種飛翼擁有細長軀幹,那是為了盡可能坐得下更多的人。它的載重量不大,兩噸左右,比“金雕”和“鵜鶘”差了一些,卻因為細長機身,所以乘客數量反而比那兩種飛翼要多。


    此刻這七架“雪雁”每架上麵都乘坐二十幾個人,他們大多是臨時政府的高官和議會高層的人物。


    臨時政府是二月底組建起來的,三月中旬蒙斯托克和帕金頓正式簽訂戰略聯盟條約,讓臨時政府人氣大升。整個三月,臨時政府上上下下所有官員全在為恢複國家機能而忙碌,大量的檔案資料需要整理、大量堆積的公務需要處理。最重要的是必須盡快恢複生產。那些農田再不播種就要錯過時間了,除此之外,北方的工廠也需要陸續開工。


    問題有一大堆。農田和工廠的所有權現在早已成了一筆糊塗帳,隻能以國家名義征用農田和工廠,將官司拖到將來。眼前,恢複生產比什麽都重要。


    四月是最忙碌的一個月。農民開始播種,工廠終於開工,至於種植些什麽、製造些什麽,全都由臨時政府決定。剛成立的蒙斯托克第二共和國,為此專門頒布一個戰時強製法令。


    到了五月,這項法令的效果已經顯現,蒙斯托克到處是複蘇的景象。


    隻不過複蘇速度有快有慢。最快的自然是施泰因,因為毫無人性的加班,四月中旬第一片住宅區就完工了。住在城外帳篷的人終於有了信心,特別是在住宅區裏蹓躂過一圈之後,所有人對未來滿是憧憬。


    複蘇速度最慢的就是裴內斯。


    這不是利奇有意打壓。裴內斯的收入主要來自商業,現在物資全都配給供應,市麵上根本沒有可供出售的貨物。以前還有黑市,現在像胖子查理這種黑市商人早在一年前投靠利奇,有他們盯著,新的黑市剛出現就立刻被弄掉。裴內斯的工業又是走尖端路線,現在根本沒人用奢侈品,那些工廠隻能關閉。


    沒有商業也沒有工業,整座城市空有三百萬人口,卻始終轉不起來。


    利奇當然不會容忍這種情況繼續持續。


    此刻他正拿著筆在紙上隨手畫著,旁邊攤開一張裴內斯的地圖。


    坐在利奇前後左右的人全都偷看他工作。有資格坐在他身邊的人全都是和他關係很近的人物,自然知道利奇打算對裴內斯動手。


    “你真的要把政府部門全都遷到郊外去?”


    敢在這時打擾利奇的隻有利奇的老爸。


    利奇連頭都沒抬,隻是“嗯”了一聲。


    “現在搞這個……有些勞民傷財吧?”


    利奇的老爸站在小市民角度看利奇的決定,總感覺不是很舒服。現在很多人隻能勉強填飽肚子,政府反倒大興土木,大家嘴裏不敢說什麽,心裏肯定會有怨氣。


    “現在裴內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沒有工作,每天靠配給的食物過日子,我現在是給他們賺錢的機會。”


    利奇毫不在意地說道。


    一月初他前往帕金頓聖國時,不隻從蘇珊那裏弄來太古時代的建築技術,同時還弄來一部分政治經濟學方麵的資料。


    太古時代有一批人專門研究經濟學。經濟在國家實力中占據的地位很高,到了中後期,甚至呈現“有錢可以擁有一切,有錢可以控製一切”的情況。


    當今文明完全不同,因為騎士的存在,當今文明隻相信武力的強大,想以經濟作為武器根本不可能,所以蒙斯托克才會是二流墊底的弱國。


    正因如此,當今文明在經濟學方麵的進展比太古文明緩慢得多。


    利奇不想走太古時代的老路,但太古時代有用的東西應該拿來用用。


    “這塊行政專區一旦開工,至少可以創造十萬個工作機會。我打算把這些工作給有家庭的人,而且家庭人口多的可以優先考慮。”


    利奇說著自己的想法。


    他這招很陰險,因為戰爭的緣故,很多青壯年死在戰場上,所以剩下適合工作的成年男子往往背負一大家子的重擔,也就是說,一個工作能夠拴住好幾個人。


    利奇不是第一次用這招,在布勃卡他已經玩過這一手,隻不過那時他是無意識地這麽做,現在他有了理論支撐,已經知道怎麽把優勢發揮到最大。


    利奇的父親隻有苦笑。他並不是不知道兒子所說的道理,但他同樣也知道那不是利奇真正的意圖。他更知道,一旦行政專區建立起來,接下來肯定要對政府進行嚴格控管。


    利奇的老爸在軍需部待過,清楚政府部門的人以往是如何在日常開支上做手腳的。一扇破門修整一下要兩萬,換一塊樓梯板也要兩、三千,每個月總有大筆的車馬費用要報銷,每個人少則五、六百,多則兩、三千,誰都知道這筆開支是虛的,卻沒人敢管,也沒人願意管。因為有太多人靠著這些錢過活,利益所及的範圍盤根錯節。


    自從利奇有了這個計劃以來,私底下不知有多少人偷偷找他商量,希望他能出麵阻止。


    找他的人不是為了自己拿好處,真正的高層不會在意這點小利,問題他們已經將一些職位許出去了,為的是得到別人支持。


    “你不怕得罪人?”


    利奇的老爸隻能挑明。


    “得罪人?”


    利奇翻了翻白眼。他得罪的人還少嗎?他得罪的人不隻有活人,還有死人。


    “老爸,你別去想那些東西。”


    利奇一陣冷笑,前共和國政府體係如此臃腫,和當年的幾位創始人有關。他們最初的構想不錯,和他的想法差不多,都是希望讓更多人參與政治事務,以便杜絕權力完全集中在某個人手裏的可能。


    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想法是成功的,七個世紀下來,蒙斯托克確實沒有發生過個人獨裁的情況。但是他們也失敗了,因為在蒙斯托克,政治始終是少數人的遊戲。雖然沒有個人獨裁,卻是一群人施行獨裁。


    所以利奇打算來一個徹底改變,縮減政府機構的規模,並且設置一個專門機構盯著那些官員。


    從今往後,在政府機關工作的人,唯一的目標隻能做更大的官,想發財就別想走這條路。


    父子倆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走上兩條路。


    利奇一心想做一個製訂規則的人,利奇的老爸希望的卻是穩定,新的規則和舊的規則肯定會發生衝突,蒙斯托克再也經受不起這樣的劇烈震蕩。


    對於這兩個人的紛爭,周圍的人都沒有辦法插手,其中以賓得的想法最多。


    現在他也算是利奇家裏的人物,其他圈子他已經進不去。


    他不知道在這兩個人中,跟著哪個人走對他更有利。一個雖然強勢,但是心思不在政治圈裏,訂好規則之後就會抽身而走,另外一個不會有什麽作為,但是身份擺在那裏,至少可以罩他十幾年。


    他苦笑著看向旁邊的妻子。其實這個女人才是他真正的依靠,雖然妻子不會踏足政治圈,但是她和她所屬的商行在今後幾十年裏,都會有著無可替代的影響力。


    可惜,他借不了妻子的勢,也不好意思去借。


    利奇的表姐並不知道丈夫的想法,她甚至沒注意到利奇和老爸之間的爭論,此刻她正拿著一份表單計算著。


    她也是商行主事者之一,權力不在阿麗亞娜之下,而且當初說好,將來在南部設立分部之後,這裏事務全歸她管。


    她跟著一起南下就是為了打前鋒。


    賓得伸長脖子朝清單看了一眼,他看到妻子在幾個城市的名字上畫圈。


    “你不打算把分部設在格拉斯洛伐爾?”


    賓得有些意外,那三個名字上確實沒有格拉斯洛伐爾。


    “為什麽要放在那裏?那裏又不是交通摳紐,位置有些偏。再說,當初計劃好,那裏將來發展製造業。”


    利奇的表姐把手裏的清單推過去說道:“你幫我出主意,哪個比較合適?”


    賓得苦笑著在其中一個名字指了一下。他知道妻子嘴裏這樣說,等到他指出來之後,那個城市十有八九會被丟棄。


    妻子已經不是以前對他充滿依賴和信任的多情少女,變成一個多疑而自信的少婦,而他則從白馬王子變成吃軟飯的小白臉。


    果然,他剛說完就看到妻子點頭,但她的目光卻盯著另外一座城市的名字。


    下午三點半左右,前麵兩個駕駛員的一個走出來說道:“我們馬上要到了,請大家在各自座位上坐好,並且扣好安全帶。”


    這套規矩也是利奇定出來的。他借用太古時代的作法,連安全帶都是學自太古時代中期的式樣。


    飛翼的頭部漸漸壓下,穿過雲層時多少有些顛簸,夏季空氣亂流比較嚴重,這種顛簸是免不了的。


    顛簸持續五、六分鍾,從窗口已經可以看到下方的跑道。


    跑道的盡頭全都是前來迎接的人群。


    利奇乘坐的飛翼是第一個降落,其他六架飛翼隻能在天空中盤旋。


    剛一停穩,舷梯就架好了,第一個走出去的自然是利奇的老爸。


    利奇的老爸是複興黨的黨魁,此刻臨時政府完全由複興黨組成,所以身為執政黨首領的他,名義上擁有最高地位。


    利奇的老媽勾著丈夫手臂一起往下走,不過她有意無意拖後半個身體。


    利奇走在第三個,他一冒出來,底下頓時歡聲雷動。


    前來迎接的人當然明白他們真正迎接的是誰。


    底下的人不多。此刻的格拉斯洛伐爾沒有多少人口。


    當初莫瑞納一戰,整座城市化為廢墟,幾十萬人喪生,格拉斯洛伐爾離莫瑞納極近,而且死在那裏的人很多是格拉斯洛伐爾人,所以格拉斯洛伐爾的居民全都對瓦雷丁人恐懼到極點。防線一失守,格拉斯洛伐爾人全都北逃,整座城市十室九空。現在住在城裏的這些人大部分是從其他地方遷來的,總人口連五萬都不到。


    聽著完全不熟悉的口音,看著一張張陌生的臉,利奇心頭絲毫沒有回家的感覺。這裏已經不是以前熟悉的故鄉,同樣,他也不是以前的那個他。


    進城的路上,利奇到處可看到戰爭留下的痕跡,大多是五年前留下的。這五年在瓦雷丁人的占領下,格拉斯洛伐爾沒有得到修複。


    車隊最終停在市政廳大樓的門口。這裏屬於新城區,也是格拉斯洛伐爾市最繁華的區域,當初105小隊駐紮的商業廣場就在離這裏兩個街區的地方。


    五年前瓦雷丁人剛打過來時,新城區因為無險可守,再加上地方太大,所以格拉斯洛伐爾防禦指揮部把市民全都遷入老城區,新城區稍微差些的房子,全被拆毀用來構築防禦工事。即使是完好的上等房屋,大門、窗戶、鐵柵欄甚至地板都被拆下來挪作軍用。


    現在至少門板都已經裝上了,隻是看起來非常簡陋,有些根農是用木條釘成的。窗戶則用木條封死,然後貼上報紙。


    在戰爭爆發前,這些都是城裏有錢人住的房子,現在卻像是一堆破爛。


    市政廳大樓是少數被完全修複的建築物。


    瓦雷丁人占領格拉斯洛伐爾期間,這裏是占領軍指揮部,不過所謂的占領軍,人數最多時也隻有一個中隊。


    從裴內斯飛到這裏用了七個多小時,對於利奇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但對他的父母來說卻有些累了。


    三年多來,老爸和老媽用不著像以前辛苦勞累,生活比戰前安逸許多,所以兩個人居移氣,養移體,身子骨自然變得嬌嫩起來,利奇的老爸在車上就哈欠連連。


    按照他們的想法,一到住的地方先休息幾個小時,把晚餐時間往後挪一挪,吃完晚餐之後就睡覺,明天再接待訪客和處理公務。


    想得雖好,可惜早在他們決定南下時,很多人已經得到消息,他們從各地趕過來,為的就是見利奇或利奇的老爸。


    在市政廳二樓的小客廳裏,老爸坐在正中央的沙發上,老媽側身坐在旁邊。


    選擇小客廳而不是大客廳就是因為地方小。在老爸看來,來的人應該知難而退,但他忽略這幫人的臉皮厚度,所以此刻的小客廳擠得滿滿的。


    小客廳隻有四張沙發,其中一張長沙發已經被利奇的老爸、老媽占據,另外三張沙發上各坐著一個人。


    有資格坐下來的都是和利奇的老爸認識的人。


    一個是有過數麵之緣的商行老板。此人以前在格拉斯洛伐爾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利奇老爸這種小角色不在他的眼裏,沒有想到風水輪流轉,現在兩者地位完全反過來。說來也有趣,反倒是利奇的老爸對那個老板有點印象。


    另外一個是前預備役的軍官,和利奇的老爸共過事。當初格拉斯洛伐爾陷落時,此人因為受傷而無法北逃,瓦雷丁人來了之後也沒拿他怎樣。現在蒙斯托克人打回來了,這個人身為受過傷的老軍官,又沒有在投降政府裏任職,自然得到重用。


    首先開口的是那個名叫德尼瓦納的前預備役軍官。他頗為恭敬地朝利奇的老爸欠了欠身,帶著一絲尷尬說道:“羅伯特先生,我們格拉斯洛伐爾能夠出您這樣的人物,實在是我們所有人的榮幸。”


    周圍的那圈人也一邊說著:“是啊,是啊。”


    一邊滿臉堆笑地連連點頭。


    利奇的老爸無奈地接受眾人的恭維,他最清楚有資格接受這番話的人是他的兒子:他在世人眼裏是一輩子沒出息,最後靠著兒子才能出人頭地的窩囊廢人物。


    以前有句嘲諷的話叫做“有好才華,不如有個好爸爸”現在這句話被改成“辛辛苦苦一輩子,不如有個好兒子”正因如此,利奇的老爸感覺渾身不自在,他不管怎麽聽都覺得這些人好像拐彎嘲笑他。


    利奇的老媽同樣也有這種感覺,她當然不會說破,隻是在旁邊抿嘴偷笑。


    那些人圍成一圈恭維半天,德尼瓦納才說出他們的目的。


    “聽說,之前在裴內斯時,那些在投降政府裏任職的官員全被抓起來,而且半數以上都被判處死刑……這……這會不會有些過分了……”


    德尼瓦納問得很小心,他來這裏是受人所托,他本人並不擔心這個問題。


    雖然是老實人,德尼瓦納多少有點心眼,他不想為了替別人求情,把自己也卷進去,所以話說得非常和緩。


    一看到他想打退堂鼓,旁邊至少有一半的人瞪他。


    德尼瓦納被瞪得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說道:“這邊也有不少人曾在瓦雷丁人手底下任職,但是你知道,格拉斯洛伐爾這種小地方和裴內斯根本不能比……這裏沒什麽油水……那些在占領軍手底下的人大多是被逼的。瓦雷丁人要勞力、要糧,他們自己不適合動手,所以逼一些人出來做事,幫他們籌集這些東西……”


    他一邊說,一邊看利奇老爸的臉色。


    利奇的老爸別的不強,涵養功夫好得很。三年來,複興黨內部一連串勾心鬥角,幾乎所有派係都會找人來試探他的意思。一開始他被逼著表過幾次態,因此陷入很多麻煩之中,吃過幾次虧之後,他的臉皮也就變厚了。看到這招無效,那些政客改逼為騙,拿他無意間說的話做文章,上過幾次當之後,利奇的老爸也變聰明了,練成一副天塌不驚的本領。此刻他臉上神情和剛才進門時一模一樣,若不是有呼吸,或許會讓人以為這隻是一尊蠟像。


    看到德尼瓦納一個人說不通,旁邊的人也插進來。


    眾人說詞都差不多,全以瓦雷丁人的蠻橫來說事,那些為占領軍工作的人被形容成不得已才那麽做,要不然連命都保不了。


    利奇的老爸任憑這些人怎麽說,始終如同泥塑木雕一般。


    他知道這些人說的有幾分道理,中部和南部的情況確實不同於北部,那些在投降政府任職的官員,確實有不少是被強逼著坐在那個位置上的。


    問題是這件事不容易界定,根本沒辦法證明哪些人是被逼著在投降政府任職的,哪些又不是?


    更何況那些被逼著當官的人,有不少人一開始挺不自在,但是時間長了,越做越有感覺,越做越有趣味。


    看到丈夫裝聾作啞,利奇老媽伸出手搭在丈夫脈搏上,露出一副滿是歉意的神情:“今天我們從裴內斯飛到這裏用了七個多小時,大家都累得不行,再加上最近這段日子公務繁忙,他一直都比較累,身體狀況不是太好,所以現在……”


    這話隻有她適合說,利奇的老爸自己不能用身體不好作為理由。


    先是一個借口將眾人的糾纏擋回去,利奇的老媽又繼續說道:“再說,我們這一次回來隻是看看故鄉,看看格拉斯洛伐爾在瓦雷丁人占領期間經曆怎樣的磨難、我們是否能為格拉斯洛伐爾的重建盡一把力。再說,我的夫雖然領導複興黨,但是他在臨時政府中沒有擔任任何職務,也不合適影響臨時政府的決定。”


    隨手輕撥慢轉就將周圍的壓力全都推開,利奇的老媽現在越來越能勝任她的身份了。


    能夠做到這樣,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她身後有人。


    利奇的老媽身後也有智囊團。她的母校並不簡單,雖然沒出過什麽名人,但是名人的妻子或母親卻出了一大堆,再加上她在帕金頓和卡佩奇還結識了一批“夫人”有這麽多人在一旁提點,她的本事節節看漲,利奇的老爸隻學會裝聾作啞、隻學會保護自己,她卻隱然到了舉重若輕的境界。


    利奇老媽的表態無疑替這件事定下基調。


    這次南下是為了打前鋒來的,為的是下一階段的重建,指望從這裏得到特赦是絕對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利奇的老媽也暗中點出利奇的老爸管的是黨務,和臨時政府沒有直接關係,所以別人想玩什麽花招也弄不到他的頭上。


    被這樣一堵,前來說情的人也沒下嘴的機會。他們就算不甘心白跑一趟,也隻能先回去商量,再采取下一步行動。


    等到人一走,利奇的老爸長出一口氣。裝聾作啞也是很累的。


    “今天虧得你在旁邊說話,要不然……這幫人可以把我磨死。”


    利奇的老爸無可奈何地搖頭。


    “看你這沒用的模樣!幸好你沒有擔任任何公職,當初讓你這樣做,你還想不通呢!”


    利奇的老媽輕哼一聲。在外人麵前時她擺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但是關上門之後,她卻是家裏的決策者。


    利奇的老爸也沒在意,他已經習慣這種地位。以前就是如此,曾有過一段時間他的地位提高了些,不過當利奇的老媽在卡佩奇、奧摩爾、帕金頓轉了一圈,結識不少朋友,手上又掌握那間商行,回來後家裏的地位又重新變回來。


    他沒什麽不適應。老婆不在時,他在複興黨內部的日子也不好過。那段日子複興黨裏龍蛇亂舞,他被人高高架起卻沒一個人真聽他的,他這個黨魁做得也頗為窩囊。和那幫政客的笑裏藏刀比起來,老婆的頤指氣使還算好受一些。


    “好吧,就算我沒用,我沒兒子那樣的本事,也不如你長袖善舞。”


    利奇的老爸輕歎一聲,他摸了摸唇邊胡子,不知為什麽,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有些老了。


    論年紀,他今年才四十多歲,和那幫政客比起來算得上年輕力壯,但是他的心卻挺蒼老。這或許是所有被兒子迅速超越的父親全都有的通病。特別是當自己的一切都是靠兒子得來,心裏更有壓力。


    “對了,兒子呢?”


    利奇的老爸突然想到有些事要和利奇商量。


    “他不耐煩看那些人的嘴臉,趕往前線去了。”


    利奇的老媽耳目眾多,自然不是利奇老爸這個孤家寡人可比。


    “前線離這邊好幾百公裏呢一這裏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他處理……”


    利奇的老爸有些急了。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很清楚,如果兒子不在的話,他這個複興黨黨魁根本什麽都不是。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飛得有多快,『颼』的一下就是幾千公裏。從這裏到前線幾百公裏的路程,對他來說半個小時可以來回。放心吧,他不會耽誤你的事。”


    利奇的老媽毫不在意地說道。


    利奇的父親這才想起自己急糊塗了,忘記利奇所用的梭型飛行裝置的速度,他無奈地浮現一絲苦笑。


    正如利奇老媽預料的,此刻的利奇早已在前線指揮部了。


    他先去德雷達瓦軍隊的指揮部,對方是前來幫忙的,他當然要有所表示。再說利奇確實擔心,如果他去黛娜那邊,會不會就在那裏過夜。


    他對於自己的克製能力一向沒什麽信心。


    以前在格拉斯洛伐爾時,因為朝不保夕,誰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看到第二天的天亮,所以抱著及時行樂的念頭,肆無忌憚地想什麽時候做愛就什麽時候做愛。


    但自從成立獨立軍,原105小隊每一個人的身份都確定下來,她們比以前多了幾分顧忌,現在更是變得小心翼翼,因為盯著她們的人實在太多了。


    德雷達瓦人的指揮部設在一座山的山頂上,這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一眼望去可以看得很遠,山頂最高處還飄著一個偵察氣球。


    遠遠看過去,周圍的山頭隻要是高度合適的,幾乎都飄著這種氣球。自從戰爭徹底變成沒有前方和後方的機動戰之後,這些偵察氣球越發顯得重要。


    利奇來的路上,那些偵察氣球早已發現他的蹤跡,所以他抵達時,阿羅多已經在門口等候了。


    兩個人見麵自然用不到客套,對於利奇來說,阿羅多不隻是他的好朋友,還是幫助過他的人。要不是那本《刀經》老伯不可能突破瓶頸,他也就不可能練成“光輪斬”更別說之後的“真·光輪斬”鑽進阿羅多帳篷,利奇有些不太適應地看著四周。


    這像是一頂遮陽棚,頂上掛著一塊帆布,四周卻是透空的,強勁的山風穿堂而過,刮得桌上那些文件“嘩啦啦”地直響。


    這是昆塔古姆岡特荒漠的習慣。那裏是沙漠,天氣非常炎熱,有風會稍微舒服一些。


    利奇朝桌上摸了一把,滿手都是水。


    瓦雷丁不是德雷達瓦。這裏也熱,但空氣異常潮濕,山風中夾帶濃重水氣,這樣四麵敞開確實涼快,但很快就被潮氣弄得濕透。


    “沒辦法,這裏的空氣太潮濕了,不敞開著,裏麵像是蒸籠一進入瓦雷丁才一個月,我的身上已經滿身疹子。”


    說著阿羅多撩起袖子,隻見他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都是斑斑駁駁的紅塊。


    “其他人呢?”


    利奇皺起眉頭。


    “都差不多。”


    阿羅多挺無奈地搖頭。


    “實在不行的話,你們先撤到後麵……要不然就輪流休假。”


    利奇原本打算讓德雷達瓦的軍隊全都撤回去休整,但話到嘴邊連忙改口。如果現在德雷達瓦人走了,所有壓力全都壓在獨立軍和海格特的人馬身上,戰局說不定會變得難以預料。


    “我們沒那麽嬌貴。”


    阿羅多擺了擺手。昆塔古姆岡特荒漠的人比較實在,既然拿了那麽多好處,肯定要賣命,這就是他們的想法。至於小小的紅疹他們不怎麽放在眼裏,騎士如果連這點適應能力都沒有就不是騎士了。“你真的過意不去的話,幫我們再建一萬個暖棚。”


    阿羅多所說的暖棚是阿麗亞娜管理的商行和德雷達瓦的第一個合作項目,采用的是利奇從蘇珊那裏拿來的無土栽培技術。對於隻有沙地、幾乎沒有肥田的昆塔古姆岡特荒漠,這項拔術比什麽東西都誘人。


    “沒問題。”


    利奇一口答應下來,反正那不是什麽高明技術,要不是缺乏足夠資源,德雷達瓦人完全可以自己來。再說,這種合作對於商行同樣有好處,這些暖棚產生的利益,其中有兩成是屬於商行的。


    “最近戰況怎麽樣?”


    利奇轉入正題。雖然他每天都能得到詳細戰報,但是再詳細的數據也比不上經曆戰鬥的人的感受。阿羅多又是三位級別最高的指揮官之一,他看到與感受到的東西肯定更多一些。


    “看不懂。別說我,就連米哈伊恩前段時間來前線,他也說從沒看過這樣打仗的。軍隊今天在這裏,明天指不定在哪裏,整個兵營都安在輪子上。以前走得再遠也要考慮補給用完怎麽辦?怎麽回來補充物資?現在隻要叫一聲,幾個小時之後,那些大鳥直接把你要的東西扔到你頭頂上了。”


    阿羅多不停地歎氣。


    當初剛來蒙斯托克時,他和他的人全都充滿優越感,覺得蒙斯托克有錢,但實力不怎麽樣。幾個月下來,他們的看法大為改觀,不隻感覺到蒙斯托克的軍隊很強,瓦雷丁的軍隊同樣不弱。


    更讓他感覺沮喪的是,機動作戰原本是他的老祖宗拿手好戲,也是昆塔古姆岡特荒漠各國的看家本領,但現在蒙斯托克人和瓦雷丁人的打法已經遠遠超越他們的認知。


    越適應這種打法,他們越感到苦悶。


    這種打法確實好,也適合他們,但這種打法非常費錢,每天消耗的物資讓他看得心疼。


    利奇不知道阿羅多看不懂的是這種高消耗的打仗方式。


    “以前在西線時,打的不也是機動作戰嗎?”


    他問道。


    “當然不一樣,雖然看起來差不多,都是比誰的速度更快、反應更迅速,但是地形不同,味道也就變了。你看過荒漠裏的狼怎麽抓岩羊嗎?狼就在後麵追,羊在前麵跑,看的就是誰的耐力更好、誰能堅持到最後,岩羊還會時不時來個急轉彎,比的就是技巧。”


    阿羅多用手一劃四周群山:“這邊到處都是茂密森林,捕獵方式也不一樣。剛來的時候,我看到一隻叫不出名字的大貓在抓兔子,那隻大貓像做賊似的,趴在地上一點點往前挪,離兔子幾米遠才一下子撲出去。我現在琢磨出來了,在這裏打仗也得學這套辦法,就像捉迷藏似的,眼睛要尖、鼻子要靈,前進時要無聲無息,看到目標要閃電撲出,速度越快越好……”


    說到這裏,他突然滿臉無奈地垂下頭:“可惜優勢不在我們這邊,這裏的地形我們不熟,打起仗來非常吃虧。”


    對於阿羅多的抱怨,利奇一點辦法都沒有。地形不熟隻有靠自己摸索,再詳細的軍用地圖也不頂事。


    “還有一個大麻煩。那些死老百姓整天扯我們後腿,按照我的性子,早把他們全都給宰了。”


    阿羅多怒氣衝衝地說著。


    利奇早就聽過類似的話,他來前線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大麻煩。


    當初瓦雷丁人在蒙斯托克采用的辦法就是血腥殺戮,占領區的蒙斯托克人別說是搗亂了,有一點點不聽話的意思就可能被殺。


    不隻是瓦雷丁帝國這麽做,聯盟幾乎都采取這種做法。


    這麽幹的好處就是省力。


    身為進攻方,聯盟各國都希望進攻速度越快越好。戰爭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所以他們采用這種做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必須的,是唯一的選擇。


    現在輪到同盟做出選擇了。


    利奇知道羅索托帝國在西線采用的是同樣的辦法,既是報複,也是為了今後幾年裏容易控製局麵。再加上羅索托已經無望長期占有西線各國,同盟其他主要國家都不允許羅索托這樣做,所以玀索托人也就不在乎殺戮是否會帶來刻骨的仇恨。


    在這裏卻不行。不隻是因為戰後瓦雷丁將並入蒙斯托克版圖,也因為軍方的殺戮過多,在民眾心頭會籠罩一層陰影。


    利奇拍了拍阿羅多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我會到下麵去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麽樣的情況?”


    “沒用,除非你把他們全都抓起來,要不然他們肯定會繼續搗亂。我們試過壓製,試過軍事管製,也試過安撫,可惜沒有一招管用,那些瓦雷丁人油鹽不進。”


    阿羅多感覺利奇隻是無用之功。


    “把他們全都抓起來容易,可是,讓誰給我們種田?從北方往這邊遷人?那至少要等到戰爭結束之後。再說,想熟悉這裏的氣候也不容易,單單這麽炎熱就沒多少人受得了。”


    利奇早就想過從本土遷一部分人過來,問題是蒙斯托克重建之後仍舊是共和國,想讓人遷往南方隻有靠利益引誘,不能像帝製國家一樣強來。


    此外還有一個原因。戰後的蒙斯托克肯定百廢待興,本土還有大量工作等待著勞動力,把人遷往南方種田實在不是一個好的提議。


    “蒙斯托克人怕熱的話,不如讓我們的人來這裏種田。”


    阿羅多說道。


    他原本隻是隨口說一句,和利奇在一起時他已經習慣占些小便宜,但說完之後,他的眼睛反倒亮了起來。


    利奇同樣眼睛一亮。


    當初和同盟高層談判時,那些外交官全都為戰後能夠吞並瓦雷丁這個宿敵而感到慶幸不已,但現在,大家已經意識到,想吞並瓦雷丁不是那麽容易。


    看看過往的曆史,根本沒有使用和平方式讓兩個民族融合的例子,所有的例子都是一方強勢地吞並另一方,整個過程充滿血腥和暴力。


    他不想這麽做。如果蒙斯托克是他的,他坐上皇帝的寶座,將來一切都由他的兒子、孫子,世世代代繼承下去,那麽他擔上一個血腥帝王的名頭還情有可原。


    為了共和國的利益去背這種罵名,除非傻子才會幹。


    正因如此,阿羅多說到將德雷達瓦人遷來種地,利奇腦裏頓時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讓昆塔古姆岡特荒漠的人過來,為了土地、為了利益,他們肯定會和瓦雷丁人對立。


    蒙斯托克人生性怯懦,如果讓他們為了一點利益而和人爭鬥,十個蒙斯托克人至少有六個會選擇退縮。在蒙斯托克人的觀念裏,其他地方也能養活人,說不定還有更好的機會等著,沒必要死守著一塊地方。


    換成德雷達瓦人就不同了,這些人生性剽悍,想搶他們的東西,他們絕對會拿命來拚。


    利奇沒打算借刀殺人,他隻要兩邊相互敵對,這樣瓦雷丁人想要恢複元氣恐怕就難了。


    隻要二十年的時間,蒙斯托克就可以把瓦雷丁遠遠甩在後麵,而且這二十年裏,蒙斯托克可以采用蠶食和掏空的辦法,把瓦雷丁最有價值的資源和北方的肥沃土地全都吞並下來。


    “可惜,這裏是世界的最東麵,我的國家在最西麵……”


    阿羅多撓了撓頭,他感覺自己剛才有些頭腦發熱。這裏出產的糧食如果運到德雷達瓦,肯定已經變成天價,運輸費用會是糧食本身價格的好幾倍。


    利奇看到阿羅多退縮,反倒有些急了。好在自從成為輝煌騎士之後,他的心境大有提升,這絲焦急沒有顯露在臉上。


    “這沒什麽問題。你們的人種植出多少糧食,我們可以全部收購,然後你們直接從周邊國家購買糧食。這邊賣給我們多少糧食,你們在那邊就購買多少糧食,中間部分差價由我們補貼。這樣一來等於是把瓦雷丁的土地搬到德雷達瓦。”


    說到這裏,利奇沉思起來。他突然感覺這個想法大有可為,不僅局限於糧食上麵。


    好半天他才繼續說道:“這隻是一個開始,我打算聯合帕金頓、卡佩奇和奧摩爾組建一個資源聯盟。戰後南方會有很多國家被吞並、肢解。那裏的土地、資源全是同盟的戰利品,但是那裏畢竟離同盟各國太遠,開發起來不太容易,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雇傭一些像你們這類國家的人做這件事,你們也可以從中得到一些好處。”


    利奇越想越可行,他有把握能把安妮莉亞拉下水。


    聯盟各國地處南方,帕金頓聖國又不像羅索托能從西麵繞過去,對於那些土地隻能幹瞪眼。


    相對而言,想要說服奧摩爾和卡佩奇或許有些麻煩,畢竟這雨個國家都和聯盟接壤,可以直接擴展勢力範圍。


    不過利奇仍舊有七成把握說服這兩個國家的高層。撇開他和兩國高層的密切關係不說,最關鍵的是這兩個國家本身有一個很大的弱勢——人口不夠。


    卡佩奇隻是一座城市,原來的勢力範圍隻是周邊一百多公裏,現在南進西擴,兩個方向同時延伸,地盤已經比以前大了幾十倍,如果再占更多的地盤隻會消化不良。


    奧摩爾的情況稍微好一些,不過這個古老帝國的人口出生率一向不怎麽理想,再加上奧摩爾人守舊而戀土,要他們前往南方開拓,恐怕沒幾個人願意。


    利奇思索著,阿羅多早已在旁搓著手,他等不及想聯絡大長老米哈伊恩了。


    他相信米哈伊恩接到這個消息,肯定會立刻召集各國特使,並且在最短時間裏召開各國會議。


    昆塔古姆岡特荒漠最缺乏的就是土地和資源,所以生活在這片荒漠中的人,對於這兩種東西的渴望程度是外麵的人所無法想象的。


    而瓦雷丁,這片他腳下踩著的土地富饒到了極點,簡直是俗話說的“地裏流油”的好地方。換成一千幾百年前,他的祖先看到這種土地,肯定是拚著性命不要也會把這個地方占下來。現在有人主動請他們過來,還有什麽比這個更美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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