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懂了,他肯這樣認迴父母,或許也隻是希望老爹能放心而已。


    可他又很明白自己無法真的融入那個雲端裏的家庭,便害怕連人間得到的一切都消失了。


    她說:“見過奶貓兒與奶狗兒一起玩耍,是什麽樣子的麽?”


    雲海扇了扇沾了水氣的睫毛,看著她,似乎有些疑惑,可腦中的畫麵卻又那麽清晰。


    就是笨笨的、伸出可愛的爪子,在對方的頭上拍一拍,打鬧也好,安慰也罷,也不過這樣輕輕的一觸,表達出心底的那一抹親近。


    繁漪輕輕地拍了拍他的發頂:“認識你的時候你不是皇子,成了我們弟弟的時候也隻是個尋常的孩子。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隻要你認我們,我和琰華、這裏的每一個人,便永遠都是你的親人,我們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美麗少年郎麵上的迷茫瞬間消弭殆盡,他眸光是清亮而歡喜的,有風下青鬆般清蘊神采:“我知道,我感受到了。”


    和風吹過,帶著即將來臨的暖春氣息。


    攪動了庭院裏繁茂的更迭盛開的花樹,清俏如綃的花瓣在空中飛揚,又飄落在身上,輕柔的點觸,仿佛小時候阿娘哄著入睡的輕撫。


    繁漪看著庭院高大的桐樹上,抱臂倚杆的無音道:“算來,你最該謝的是薑柔才是。”


    他笑眯眯樣子很是得意:“我都記得,該討的我都討了。”


    繁漪拿指戳了戳他的額:“她進宮都見著你了吧?還故意不叫她告訴我,害我白擔心了這兩日。”


    雲海晃了晃腦袋:“那才好顯得我在阿姐心裏重要呀!”


    繁漪無奈,卻也心疼他,明明是高貴的肆意的,卻連一點點情義都要在試探裏得到確認:“……長不大。”


    秦公公的腳步從侯府出去後便又到了沈家。


    薑柔晉封為郡主。


    捧著聖旨薑柔哈哈大笑,同鳳梧和太夫人道:“咱們家認下的這好姑娘可真是福星啊!這光沾的,忒得意了!”


    奉若接過了聖旨,笑道:“當初漪姑娘一時惻隱之心讓無音救了雲海,細心照顧,結果竟是替陛下和娘娘救下了二皇子。”


    沈太夫人十分高興,忙讓管家開了庫房,列了好些東西來賀小兒媳和幹女兒大喜:“你和遙遙要好,讓無音一心護著她,這才有了皇子的大難不死。都是注定的,原該你們都有這樣的前程。”


    鳳梧緩緩一笑:“最得意的應該是太子了。”


    太子一直在拉攏琰華,為的就是侯爺和慕都禦史,以及銀子多到花不完的楚家。


    想讓下頭的人辦事利落,銀錢就得大方花進去,可哪怕是儲君銀子也有花到底兒的時候,若不想去動到皇帝老子頭上,就得拉攏大商,許以來日榮耀。


    正巧楚家是皇商,楚涵如今為刑部的大員,拉攏了他便是一舉兩得。


    如今倒好了,親弟弟與繁漪的關係便已經讓慕家、楚家、侯府甚至於他們夫婦兩,都自動被朝臣劃分在太子黨內。


    薑柔淡淡揚了揚眉:“陛下正值盛年,將來還會有更多的皇子,時日尚且長著,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能耐讓咱們信服於他。否則就是他老婆出自咱們家也沒用,當我們都閑的,非得幫他?”


    春日花樹舒展著英翠而厚密的枝葉,遮蔽了大部分的陽光。


    偶有風吹過,拂動滿樹芳菲,花影沉沉,斑駁的光亮自搖曳的枝葉間灑落,擦過明黃迎春,落下像一星星金色的光點,在灰白的地板上晃悠悠著,亮得仿佛盛夏日頭般灼目。


    袁家二房這兩日坐立難安,因為袁致蘊就在自己院子裏憑空失蹤了。


    二房的爺袁集坐在窗口,素白的窗紗上枝影交錯投下的陰影落在他麵孔,濃翳的化不開:“致蘊一定是被那薑慕氏給抓走了!”


    大房的袁理做在袁集的對麵,麵上是相同的擔憂。


    聞言微微皺了皺眉,仿佛並不清楚他們二房暗裏到底有些什麽動作,真誠道:“薑家?二弟怎麽知道會是他們?”


    坐於上首的袁崇約莫六十左右,濃眉薄唇,雖如今容貌垂垂,卻可見年輕時眉目十分濃烈而俊美,那一雙孤鴞般的眸子淩厲而深沉,輕輕往次子麵孔上一落:“怎麽迴事?”


    袁集對老父崇敬也畏懼,被那樣的眼神一落,心口不由自主一顫,自知什麽都瞞不過去也不敢再瞞,隻得把與薑元靖謀劃的一一說來:“……當初那個會易容的小混混,沒死,還和那薑慕氏成了姐弟。原是計劃借閔六的手除掉那小混混,誰知道華陽長公主突然介入進來,把人給帶走了。”


    袁崇終究是混跡在滿是老狐狸的內閣裏幾十年了,眼睛能看到常人看不破的深處,孫子和秦家小子幾次算計薑琰華夫婦失敗,而他們卻緊接著借秦修和的算計將秦家背後的意圖直接撕開在陽光下,即便有姚家頂在前麵,可袁崇卻敢肯定那些個年輕人,一個兩個都絕非什麽善茬。


    這一聽又是與薑家有關,袁崇目色一沉:“那小混混不是殺死了麽?”


    窗外梨花開到極盛時,原是十分溫柔清姣的景色,袁集想到卻是一場春雨後,如此潔白繁華便會被斷送,心下莫名一顫,迴話道:“當時確實是一箭穿心的,卻不知怎麽的被薑慕氏給救迴來了。因為從未見過他真麵目,起初時都沒有發現他活著,直到上個月無意中看到……”


    袁崇是做大事的人,絕對不會為了一樁小恩怨而妨礙了大計的推進。


    加之錢鑫殺妻之事情在鎮撫司裏被揭開,最後連告發錢鑫的人也能莫名其妙跟丟,袁家的死士豈是尋常人能甩脫的!


    便足以說明錢鑫之事是有人有意設計的,為的就是將他們袁家也剖開了在百官與皇帝麵前。


    有沈鳳梧這個做鎮撫司同知的義兄在裏頭,又如何能跑得了薑家夫婦的影子!


    就因為如此,他這才嚴令府中諸人暫不得與薑元靖摻合,讓他們自己去爭,偏一個個自以為是,不把敵人的手段在看眼裏!


    暗紅的唇緊緊一抿:“告訴過你們,論陰謀算計,別說家裏的小郎君,即便你們幾個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不聽勸,又與那對夫婦起衝突!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兩三年,會這麽輕易被你們察覺!分明挖了陷阱等著你們跳,還自以為能利用閔家來殺死他!愚蠢!”


    袁理忙擋下老父親的怒意:“父親息怒,致蘊這樣做也是為了咱們袁家的前程。若是能有薑家的人脈,咱們辦事也能順利許多。”


    輕輕拍了拍膝頭,“隻當長公主不過看在薑淇奧的麵子上說些客氣話,如何料到她竟會來幹涉私事,眾目睽睽之下就把人帶走了。可能把致蘊從咱們如此守衛森嚴之下悄無聲息的劫走,薑慕氏身邊恐怕有高手啊!想悄悄探過去怕是不能了。”


    提及華陽長公主,袁崇眉心不由緊擰成川:“沈灼華把人弄走,恐怕背後不簡單啊……”


    袁欣在鴻雁樓中毒之後身體便一直不大好,即便春暖花開時,也穿的有些厚重。


    垂眸輕輕將衣襟拉了拉,溫和的語調裏有氣虛之意道:“祖父,我現在是擔心那小混混受薑慕氏指使,將致蘊與薑元靖咬在一處,叫人以為咱們家幹涉侯府立世子之事,倒時候侯爺和慕都禦史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啊!”


    袁理輕歎了一聲,不讚同的看了兒子一眼,轉而擔憂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父親,咱們還是得想辦法把致蘊救迴來才行!這孩子自小沒受過什麽苦……不過二弟也別太擔心,對方拿著致蘊,必是有所要求的,暫時定不會對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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