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如願看到那個神秘的胭脂盒。


    好不容易熬到他合眼了,我悄悄移動身子,先前就觀察過,胭脂盒並不在木架上。低頭看看熟睡的胤祥,一定是被他藏在身上了。


    因為養蜂夾道太冷了,再加上孤男寡女共處,愣是我這個現代人都做不到隻穿褻衣與他同眠。好幾次溫情時都差點......幸好有麻煩的外衣阻隔,才讓彼此恢複理智。


    手悄悄摸上他的袖口,空蕩蕩。慢慢上移到腰間,手上傳來的結實讓我飄紅了臉頰。還是沒有,不甘心地繼續往上,姑奶奶就不信了,到底藏哪去了……胤祥的肩膀很寬厚,靠在上麵很有安全感,不像現世很多男人都淪為娘娘腔,身子板瘦弱得......


    “丫頭,你再摸下去,信不信我今晚就會把你吃抹幹淨了”


    一把截住搗蛋的玉手,胤祥幽幽地睜開雙眼。早就料到這丫頭不會那麽聽話地放棄好奇心,但也沒想到她會上下齊手地搜尋。起初還能忍受,可她這趨勢是非尋到不可,當柔暖的小手鑽進胸口時哪還壓得住滿腔的......這糊塗的丫頭不知道自己這倆天克製得很難受嗎?


    “你,你沒睡著?”完了,被他逮個正著,丟臉丟到家了。


    “你躺在我身邊,我如何睡得著?”


    見她羞中帶嬌,哀怨氣憤的可愛樣,胤祥忍不住在她發際親了親,“丫頭,那東西等我們大婚了再看。”


    大婚才能看?眼眸一轉,我瞬間明白了,這迴已經渾身泛紅。


    “胤,胤祥,我困了哈。”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鑽入被褥中,不敢多看他一眼,心中埋怨果然是阿哥,都是腹黑型的。


    胤祥見此速度,啞然失笑,這丫頭雖然看似膽大,骨子裏卻保守得很。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熬到大婚,給她完整的婚禮。


    就這樣我們在養蜂夾道裏一天天地度過。


    白天我陪著胤祥寫字作畫,往往是我羨慕地看他隨手幾筆,山水意境就悄然呈現。


    夜晚我們早早地相偎,仰望頭頂的夜空。茫茫穹蒼,星光璀璨,如此的悠閑,現世都沒有機會體驗。


    晴朗明媚的時候我們吟詩下棋,自然總是我頻頻耍賴,胤祥總是裝作無可奈何地刮刮我的鼻梁,有時會冷不丁親上一口,以示懲戒。


    下雨昏暗的日子我們會坐在椅上,靠在床邊,靜聽雨敲天窗的清澈之音。這時胤祥總會圈著我,十指相扣。


    漸漸,胤祥恢複了往日的神采,甚至比之前更為精神。不用早起上朝,不用揣摩皇上心思,沒了勾心鬥角,少了布局籌謀。除了沒有自由,每日甚是舒心。


    我們無憂無慮地過著小日子,朝堂上卻是另一番景象。


    這一日,正和胤祥如火如荼地廝殺,沒辦法,既然學會了圍棋,總纏著胤祥來一盤。


    “十三爺,奴才送飯來了”


    門外傳來一陣響聲,打斷我和胤祥的棋局,我們相視一下,平日裏除了皇太後吩咐內務府送必需品外,其他奴才送飯經常隻把門開條縫,把飯菜塞進來就走了,我還開玩笑地說這裏又沒鬼,他急著閃人做什麽。今日為何叫得如此大聲呢?


    疑惑地望向門口,光亮之處站著一個藏青色長褂熟悉的身影。


    “四哥!”胤祥一下就站了起來,幾步跨到門口,我怔怔地望去,沒錯,是許久未見的四爺。


    “四哥,你怎麽來了?”胤祥高興地拉著四爺進屋,


    “十三弟,歸心,你們可好?”胤禛朝我點點頭,迴頭抱住胤祥上下打量著,等再次看向我時眼裏已滿是感激和欣慰。


    “四哥,有丫頭陪著我,弟弟好的很!”


    胤祥激動地拉著自己的哥哥“倒是四哥,這裏你不該來的,要是皇阿瑪知道,就糟了!”


    “沒事,門外是我的心腹,我坐坐就走”


    房內地方小,我挪挪身,四爺就將就在我身邊坐了下來。瞅了瞅我們走了一半的棋局“誰執黑先下手?”


    “四哥,別提了,這丫頭賴皮得很,都讓了她好幾子了,落子無悔在她那是空話。”


    “我是小女子,又不是君子。”癟癟嘴,就讓了六顆而已。


    “歸心,你還欠著我一個生辰。”


    胤禛微微一笑,看來無需擔心了,十三弟有她陪伴,神清氣爽。入門就發覺二人眉目傳情,默契十足。心裏不是個滋味,但換得十三弟的重新振作,也是值得了。


    聞言我一愣,想起去年十月底的生辰宴被我攪黃了,記得四爺說“丫頭,明年此時彌補。”


    突然發現四爺似乎改口叫我名字了,曾經一口一個丫頭的溫情四爺不見了。


    悄悄噓了口氣,看來他釋懷了。抬眸朝麵色有些蒼白的四爺莞爾一笑:“四哥,等我們出去,定幫你補個精彩的生辰宴。”


    “我記下了。”胤禛眸光流轉,隨即點點頭。


    胤祥瞧了瞧四爺,又望了望我,聽我喊四爺為四哥時咧開了大大的笑容。


    好笑地看了胤祥一眼,他總以為我有點喜歡四爺。隨手取過九連環,既然他們哥倆有話要說,我就自娛自樂唄。


    “哥哥挺羨慕你,不用管那些糟心事。”胤禛拍拍弟弟的肩膀,迴手捏著眉頭,


    “朝上有事?”胤祥難得看見四哥一籌莫展,不禁一驚,


    “九月末,皇阿瑪在朝上大發雷霆。廢太子後,大哥曾奏稱八弟好。皇阿瑪為此非常震怒,說八弟柔奸成性,妄蓄大誌,其黨羽早相要結,謀害太子。削八弟貝勒位,要將八弟鎖拿,交與議政處審理”


    “哐當”談話的兄弟迴頭,九曲連環早已應聲而落,


    “九爺和十四爺沒事吧?”話剛說完,就知道錯了,果然四爺疑惑地盯著我,尷尬地撓著頭“嗯,八爺出事,九爺和十四爺素來與他交往密切,所以......”


    “老十四受老九蠱惑,言語頂撞皇阿瑪,要不是五哥竭力阻止,恐怕......現被責打一頓,閉門思過。至於老九。”


    四爺停頓一會,我心中忐忑不安,記得史書上說皇上斥責他們是梁山泊義氣,做夢以為等八爺繼位後可以封個親王當當。皇上怒極後拔刀欲殺十四爺,是被五皇子苦苦哀求保下的。胤禟被當眾扇了幾巴掌。


    不知為何,心中煩悶感越來越重,壓得我氣喘籲籲。


    “老九就受了點皮外傷而已。”


    歸心眼底透著絲絲擔憂,胤禛看得真切,心中未免惱火。但礙於十三弟在旁,也就沒有多言。


    “三哥參了大哥一本,說是大哥謀害二哥,大哥被削爵幽禁。”


    四爺坐了片刻走了,胤祥卻久久站立在木架前一言不發。我知道他心裏定是難過至極。都是一家兄弟,卻弄得圈禁的圈禁,革職的革職,責罰的責罰,到頭來誰都摸不清皇上真實的想法。從背後圍住胤祥,紙上一首詩入目,


    曆曆三時況,如陳七月篇。


    秋雲青甸裏,春雨綠疇邊。


    聖政先無逸,皇心重有年。


    孜孜宵旰意,總向畫圖傳。


    “胤祥”


    心酸地抱緊他,想以此來撫平他內心的哀傷,這首詩我以前就知道了,是他讀了皇上的《耕織圖詩》而作的,他在想念舊時的美好記憶?那時的他們該是手足和諧,父子親融吧。


    “沒事”


    胤祥放下了筆,搓了下臉,迴身抱緊了我,


    “丫頭,讓我抱一會。”


    靜靜地窩在他懷裏,思緒不定。未來的十多年,這些兄弟會為了那個皇位,爭鬥更加白日化,但存一點善心,怕就會被謀害。


    心疼地摟住他的腰際,為他不值,也為了眾多阿哥們不值。


    內務府被四爺掌控後,我們的待遇好了很多,其實之前也不錯。四爺一有機會就出現在養蜂夾道內,有時會捎來佐領府的消息,大嫂懷上我的侄子了,傲風官位上了一層......


    朝廷上的事四爺也一五一十地告訴胤祥。我靜靜地坐在一邊注視著這對感情深厚的兄弟,有時我很納悶胤祥和四爺為什麽會有那麽親厚的感情,這在滿是勾心鬥角你死我活的宮廷太少見了,難道隻是因為四爺無私地照顧他?曾經我在查了胤祥的資料後一度感歎俠王死的太冤,為了報恩就這樣活活累死太不值得。可是當我親身融入曆史,親眼看著麵前這對無話不談的兄弟,我幡然醒悟。人生最遺憾的就是沒有遇見知音,沒有碰到伯樂。胤祥之所以忠實輔助四爺登基,無半點怨言,因為四爺就是胤祥的伯樂!自古有才之士總是追隨著明主的。胤祥文武雙全,可他對皇位沒有癡迷和眷戀之情。


    記得有一天晚上我忍不住問胤祥“為什麽你會和四爺那麽親近?你就沒有對那個位子的野心?”


    胤祥聞言看了我下,然後抬頭看向遙遠浩渺的天際,他的眼裏滿是迷蒙卻又有著向往“那個位子不適合我,我隻能做個臣子,我討厭勾心鬥角,恨透那該死的麵具了。”


    那一刻我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隻能繼續聽他道來“我們都是手足,可是卻都帶著麵具交往,我不知道麵具背後兄弟們的表情是什麽,這太可怕了。”


    思緒收迴,再次看向麵前這對正在討論朝事的兄弟,胤祥無意於皇位,四爺卻與他相反,不過四爺的確是個當皇帝的料,養精蓄銳那麽多年,步步驚險,不是常人能承擔的。何況他作為雍正皇帝,對大清的貢獻很大,沒有他,就不會有乾隆盛世。我對四爺一直很敬畏,也許是因為史書對這位皇帝記載的不是很好,說他登基後殘殺手足,不念功臣之勞,兇狠成性。


    輕輕搖搖頭,我不信,麵前的四爺對胤祥好的沒話說,他怎麽可能會變成那樣呢?難道說他的溫情隻對胤祥這樣肝膽相照的兄弟,八爺他們這幫死對頭他絕不容許活下去?


    一想到胤禟的下場,我渾身一顫,隻能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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