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隊長說完這個名字，我花了半天才從迴憶中翻找出這個名字所對應的那張臉孔。
是住在胡老頭兒隔壁的那個年輕的妻子，後來慘死在她丈夫的刀下。我還曾在兇案發生的時候出現在了現場，差點被張警官認作殺人兇手當場給我擊斃了。
我張著嘴，一臉茫然地望向沈隊長，不知道為什麽他在調查齊老板被騙的案子時，孫娜是怎麽會出現的。
“那是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我哆哆嗦嗦問出自己的問題，因為過去這幾天的遭遇，讓我的神經異常敏感。孫娜是在那天夜裏和丈夫爭吵之後就殞命當場的，她可是個死的不能再死的人了。而沈隊長現在又在錄像裏看到了她，難不成她和那天夜裏的胡老頭兒一樣，詐屍了？
沈隊長看著我的神情又多了幾分鄙夷，“是在她死前三天。監控錄像裏，那個賣給齊魯生假玉石的嫌疑人一直沒露正臉。但是我們根據他的衣著特征，收集了附近很多監控錄像的資料之後，卻發現了這個男人和孫娜有過一次短暫的交流。”
沈隊長說完，我又楞了一下。齊魯生又是誰，我一想原來說的是齊老板，這才差不多明白了沈隊長剛剛說的這一番話。按他的說法，他們根據監控錄像原本是想找出賣玉石那人，結果那個人非常警惕，從未在攝像頭前露出過正臉。反倒被他們發現了這個人與幾件兇案之間的聯係----死在丈夫水果刀下的女人孫娜。
我捋了捋思路，自己以前一直先入為主了。因為幾起兇案在自己身邊發生，所以理所應當地認為這些命案發生在前，而齊老板受騙上當的事情在後。
現在看來，事實正好相反。應當是那個人賣給了齊老板假玉在前，接著他離開時在街上遇到了孫娜。並且還和孫娜說過了幾句話之後，隔天便發生了胡老頭兒死後屍體被虐，緊接著孫娜被丈夫殺死的慘禍。
等等，我一邊分析著，直覺中似乎覺得這一切的事件中少了點什麽關鍵的線索。
對了，是那個灰衣老頭兒到珠玉堂裏賣玉的時間。把這件事串入剛才的一係列事件之中，從時間軸上來看，應當排在胡老頭兒死亡之前，而在那人賣給齊老板假玉之後。
我越想越覺得詭異，按我以前的想法，覺得賣給我翡翠蝴蝶的人，和賣給齊老板假和田玉的就應當是同一個人。可是齊老板說那人還有點什麽邪術一般的本領，讓本來挺懂行的他心甘情願地掏出了大價錢買迴了一塊假玉。
如果賣他玉石的真的是後來到珠玉堂裏來的那個灰衣老頭兒，那這老頭兒大可用相同的法子蒙蔽我，讓我稀裏糊塗地高價買下他的石頭就好，何必要給了我一個真的精品翡翠呢。
我越想越覺得奇怪，也顧不得沈隊長在一旁狐疑的眼光，隻管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往下分析。
如果這兩個真的是同一個人，那麽他再來到珠玉堂，或者說是他在見到我之前，一直是在兜售或真或假的珠玉寶石，急於變賣換成現錢。
這樣分析的話，這個人可能真的是遇到了什麽事情，需要一大筆錢應急。用德宏道長那天的話說，就是用術數做了些雞鳴狗盜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仔細迴想著，那天灰衣老頭兒到珠玉堂時，顯得十分焦急。似乎隻是想要把玉石脫手，甚至很多都是折價售賣。那麽他此時的行為，還都符合我剛才的分析。
可是變化出現在哪裏呢，他突然就不再打算賣我那些石頭了。我細細迴想，腦海裏閃過那天他踢魚缸的動作。看見他蹲下，我急忙繞出櫃台去查看，走到他身旁順勢把他扶了起來。
怪異的事情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看了我一眼之後，目光變得很古怪，接著他就從夾克裏拿出了那枚翡翠蝴蝶。如今迴憶起來，我清楚記得，他當時小心翼翼地提著那翡翠上麵的紅繩，手指從來沒有觸碰過那蝴蝶。
從那時起，那老頭兒就打算害我了？
我心裏一寒，不禁想起第一次登門福雲觀時，德宏道長幾乎是把我轟出來的。他說這麽兇的東西，必是私怨，他才不想沾染那份因果。這樣說來，那個灰衣老頭兒，從來都是針對我的麽。
我越想越覺得恐懼，冷不丁地，坐在一旁的沈隊長突然冒出一聲：“你覺得這幾件事有聯係麽？”
“有！”我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然後才反應過來，我這是又上了沈隊長的套了。就他這種一驚一乍問話的方法，不知道問訊的時候，撬開了多少張疑犯的嘴。
果然，沈隊長點了根煙，翹著二郎腿一臉得意地看著我，“說說吧，剛想那麽久，都想到點什麽了啊。”
我隻好把自己剛剛分析的那些跟他大概說了一下，隻是沒有提到我覺得那個灰衣老頭兒是針對我這一點。
沈隊長聽我說完，不置可否。倒是已經把一根煙吸完了，按滅在桌上的煙灰缸裏。“小張看完錄像之後，寫給我的報告也跟你剛才說的差不多。”
我點點頭，對於張警官的推理能力，我還是很佩服的。張警官無疑是個細心的觀察者，總是能夠從蛛絲馬跡之中翻找出有用的線索來。
畢竟和親身經曆這一切的我不同，他僅僅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從這些零散的線索中敏銳地發掘出齊老板詐騙案和胡德明等兇案之間的聯係，這份縝密的邏輯，就讓我望塵莫及了。
“不過他在報告裏還說，這些案件缺少了關鍵的一片拚圖……”
沈隊長眼睛眯著，似乎在看著我，又似乎隻是看著我身後白刷刷的牆壁。
我覺得背後似乎有汗水滲出了薄薄的秋衣，沈隊長此時給我的壓力不亞於我曾經最害怕的珠玉堂的老板娘。更糟糕的是，他此時似乎是把我當做了嫌犯來問話。
“詐騙案和兇殺案最大的不同在於什麽？”沈隊長話鋒一轉，像個教官教課一樣，突然問起問題來了。
“啊？”我坐在靠背椅上的身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緊緊繃起，我不知道他問話的用意，但是我要是不迴答，沈隊長用他攔在門口的身體說明，似乎是不打算讓我就此離開的。
“有沒有發生人命？”我惴惴不安地答道。
“呦，還是個疑問句，怎麽著，是你考我是吧？”沈隊長又點著一根煙，夾在手指間。我看著他黑黃粗糙的手指，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耗盡這位原本就不怎麽耐心的刑警隊長的耐心。
“是受害人。”沈隊長衝我的臉吐了口煙，我覺得眼睛很辣，幾乎要流出眼淚來。
“詐騙案的受害人通常不固定，既有熟人作案，也有隨機作案。現代這個年代，詐騙犯通常會避開周圍熟人，而選擇陌生人作案。總的來說，這是一群圖財的人，唯利是圖，但是通常拒絕冒險，他們往往不會在肉體上傷害受害人，因為沒必要。”
我瞪大眼睛，不明白沈隊長為什麽要在此時此刻給我上一堂犯罪心理課。
“但是兇殺案不同，兇殺案的受害人與嫌疑人通常都熟識，並且在過去有著一定的糾葛。仇殺、情殺，或是因財殺人，都是建立在嫌疑人對受害人的情況有著一定了解的情況下。”
我不知道該不該答話，隻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還在聽。
“所以說，詐騙犯和殺人兇手，通常是兩類完全不同的人，你明白麽？”
我隻能說，剛剛沈隊長所說的道理我倒是聽明白了，可我不知道他告訴我這些又是為了什麽。
沈隊長似乎也終於要進入正題，他拿鑰匙在木頭餐桌上麵淺淺地畫出一道橫線，然後在這條橫線的正中，用力畫了一道豎線。“這是齊魯生詐騙案發生的時間，九月二十三日。”
沈隊長在那條橫線前麵，畫了一筆，接著說道，“這是胡天明虐屍案，九月二十四日。”他又在橫線後麵添了一筆。
“接著，九月二十六、九月二十七，孫娜命案、王明磊命案。”這接連兩筆，他畫在了橫線最末尾處。
我看著這些線條，代表齊老板被騙的豎線畫在橫線最左端，另外三條畫在右側，它們當中，就是那條突兀的深深劃痕。
“如果這些案子的確是由同一個或者同一批的犯罪嫌疑人所做，那麽在這之前，他或者說他們，是典型的詐騙犯表現。”沈隊長指著那條深深的劃痕對我說道：“而在這之後，他或者說他們，突然轉變了行為模式，由謀取財物的詐騙行為，突然轉變為虐屍、傷害、致使他人死亡為目的的極端行為。”
沈隊長抬起眼，灼灼的目光盯著我，“黨向陽，你告訴我，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這些人發生了這樣大的轉變呢？”
沈隊長粗糙的中指關節用力敲在桌麵上那道劃痕上，“你可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因為這所有線索的矛頭，全部指向你！”
是住在胡老頭兒隔壁的那個年輕的妻子，後來慘死在她丈夫的刀下。我還曾在兇案發生的時候出現在了現場，差點被張警官認作殺人兇手當場給我擊斃了。
我張著嘴，一臉茫然地望向沈隊長，不知道為什麽他在調查齊老板被騙的案子時，孫娜是怎麽會出現的。
“那是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我哆哆嗦嗦問出自己的問題，因為過去這幾天的遭遇，讓我的神經異常敏感。孫娜是在那天夜裏和丈夫爭吵之後就殞命當場的，她可是個死的不能再死的人了。而沈隊長現在又在錄像裏看到了她，難不成她和那天夜裏的胡老頭兒一樣，詐屍了？
沈隊長看著我的神情又多了幾分鄙夷，“是在她死前三天。監控錄像裏，那個賣給齊魯生假玉石的嫌疑人一直沒露正臉。但是我們根據他的衣著特征，收集了附近很多監控錄像的資料之後，卻發現了這個男人和孫娜有過一次短暫的交流。”
沈隊長說完，我又楞了一下。齊魯生又是誰，我一想原來說的是齊老板，這才差不多明白了沈隊長剛剛說的這一番話。按他的說法，他們根據監控錄像原本是想找出賣玉石那人，結果那個人非常警惕，從未在攝像頭前露出過正臉。反倒被他們發現了這個人與幾件兇案之間的聯係----死在丈夫水果刀下的女人孫娜。
我捋了捋思路，自己以前一直先入為主了。因為幾起兇案在自己身邊發生，所以理所應當地認為這些命案發生在前，而齊老板受騙上當的事情在後。
現在看來，事實正好相反。應當是那個人賣給了齊老板假玉在前，接著他離開時在街上遇到了孫娜。並且還和孫娜說過了幾句話之後，隔天便發生了胡老頭兒死後屍體被虐，緊接著孫娜被丈夫殺死的慘禍。
等等，我一邊分析著，直覺中似乎覺得這一切的事件中少了點什麽關鍵的線索。
對了，是那個灰衣老頭兒到珠玉堂裏賣玉的時間。把這件事串入剛才的一係列事件之中，從時間軸上來看，應當排在胡老頭兒死亡之前，而在那人賣給齊老板假玉之後。
我越想越覺得詭異，按我以前的想法，覺得賣給我翡翠蝴蝶的人，和賣給齊老板假和田玉的就應當是同一個人。可是齊老板說那人還有點什麽邪術一般的本領，讓本來挺懂行的他心甘情願地掏出了大價錢買迴了一塊假玉。
如果賣他玉石的真的是後來到珠玉堂裏來的那個灰衣老頭兒，那這老頭兒大可用相同的法子蒙蔽我，讓我稀裏糊塗地高價買下他的石頭就好，何必要給了我一個真的精品翡翠呢。
我越想越覺得奇怪，也顧不得沈隊長在一旁狐疑的眼光，隻管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往下分析。
如果這兩個真的是同一個人，那麽他再來到珠玉堂，或者說是他在見到我之前，一直是在兜售或真或假的珠玉寶石，急於變賣換成現錢。
這樣分析的話，這個人可能真的是遇到了什麽事情，需要一大筆錢應急。用德宏道長那天的話說，就是用術數做了些雞鳴狗盜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仔細迴想著，那天灰衣老頭兒到珠玉堂時，顯得十分焦急。似乎隻是想要把玉石脫手，甚至很多都是折價售賣。那麽他此時的行為，還都符合我剛才的分析。
可是變化出現在哪裏呢，他突然就不再打算賣我那些石頭了。我細細迴想，腦海裏閃過那天他踢魚缸的動作。看見他蹲下，我急忙繞出櫃台去查看，走到他身旁順勢把他扶了起來。
怪異的事情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看了我一眼之後，目光變得很古怪，接著他就從夾克裏拿出了那枚翡翠蝴蝶。如今迴憶起來，我清楚記得，他當時小心翼翼地提著那翡翠上麵的紅繩，手指從來沒有觸碰過那蝴蝶。
從那時起，那老頭兒就打算害我了？
我心裏一寒，不禁想起第一次登門福雲觀時，德宏道長幾乎是把我轟出來的。他說這麽兇的東西，必是私怨，他才不想沾染那份因果。這樣說來，那個灰衣老頭兒，從來都是針對我的麽。
我越想越覺得恐懼，冷不丁地，坐在一旁的沈隊長突然冒出一聲：“你覺得這幾件事有聯係麽？”
“有！”我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然後才反應過來，我這是又上了沈隊長的套了。就他這種一驚一乍問話的方法，不知道問訊的時候，撬開了多少張疑犯的嘴。
果然，沈隊長點了根煙，翹著二郎腿一臉得意地看著我，“說說吧，剛想那麽久，都想到點什麽了啊。”
我隻好把自己剛剛分析的那些跟他大概說了一下，隻是沒有提到我覺得那個灰衣老頭兒是針對我這一點。
沈隊長聽我說完，不置可否。倒是已經把一根煙吸完了，按滅在桌上的煙灰缸裏。“小張看完錄像之後，寫給我的報告也跟你剛才說的差不多。”
我點點頭，對於張警官的推理能力，我還是很佩服的。張警官無疑是個細心的觀察者，總是能夠從蛛絲馬跡之中翻找出有用的線索來。
畢竟和親身經曆這一切的我不同，他僅僅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從這些零散的線索中敏銳地發掘出齊老板詐騙案和胡德明等兇案之間的聯係，這份縝密的邏輯，就讓我望塵莫及了。
“不過他在報告裏還說，這些案件缺少了關鍵的一片拚圖……”
沈隊長眼睛眯著，似乎在看著我，又似乎隻是看著我身後白刷刷的牆壁。
我覺得背後似乎有汗水滲出了薄薄的秋衣，沈隊長此時給我的壓力不亞於我曾經最害怕的珠玉堂的老板娘。更糟糕的是，他此時似乎是把我當做了嫌犯來問話。
“詐騙案和兇殺案最大的不同在於什麽？”沈隊長話鋒一轉，像個教官教課一樣，突然問起問題來了。
“啊？”我坐在靠背椅上的身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緊緊繃起，我不知道他問話的用意，但是我要是不迴答，沈隊長用他攔在門口的身體說明，似乎是不打算讓我就此離開的。
“有沒有發生人命？”我惴惴不安地答道。
“呦，還是個疑問句，怎麽著，是你考我是吧？”沈隊長又點著一根煙，夾在手指間。我看著他黑黃粗糙的手指，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耗盡這位原本就不怎麽耐心的刑警隊長的耐心。
“是受害人。”沈隊長衝我的臉吐了口煙，我覺得眼睛很辣，幾乎要流出眼淚來。
“詐騙案的受害人通常不固定，既有熟人作案，也有隨機作案。現代這個年代，詐騙犯通常會避開周圍熟人，而選擇陌生人作案。總的來說，這是一群圖財的人，唯利是圖，但是通常拒絕冒險，他們往往不會在肉體上傷害受害人，因為沒必要。”
我瞪大眼睛，不明白沈隊長為什麽要在此時此刻給我上一堂犯罪心理課。
“但是兇殺案不同，兇殺案的受害人與嫌疑人通常都熟識，並且在過去有著一定的糾葛。仇殺、情殺，或是因財殺人，都是建立在嫌疑人對受害人的情況有著一定了解的情況下。”
我不知道該不該答話，隻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還在聽。
“所以說，詐騙犯和殺人兇手，通常是兩類完全不同的人，你明白麽？”
我隻能說，剛剛沈隊長所說的道理我倒是聽明白了，可我不知道他告訴我這些又是為了什麽。
沈隊長似乎也終於要進入正題，他拿鑰匙在木頭餐桌上麵淺淺地畫出一道橫線，然後在這條橫線的正中，用力畫了一道豎線。“這是齊魯生詐騙案發生的時間，九月二十三日。”
沈隊長在那條橫線前麵，畫了一筆，接著說道，“這是胡天明虐屍案，九月二十四日。”他又在橫線後麵添了一筆。
“接著，九月二十六、九月二十七，孫娜命案、王明磊命案。”這接連兩筆，他畫在了橫線最末尾處。
我看著這些線條，代表齊老板被騙的豎線畫在橫線最左端，另外三條畫在右側，它們當中，就是那條突兀的深深劃痕。
“如果這些案子的確是由同一個或者同一批的犯罪嫌疑人所做，那麽在這之前，他或者說他們，是典型的詐騙犯表現。”沈隊長指著那條深深的劃痕對我說道：“而在這之後，他或者說他們，突然轉變了行為模式，由謀取財物的詐騙行為，突然轉變為虐屍、傷害、致使他人死亡為目的的極端行為。”
沈隊長抬起眼，灼灼的目光盯著我，“黨向陽，你告訴我，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這些人發生了這樣大的轉變呢？”
沈隊長粗糙的中指關節用力敲在桌麵上那道劃痕上，“你可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因為這所有線索的矛頭，全部指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