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時,涼風襲入。


    恍然吹開紙窗,薄被難遮。


    她從睡夢中醒來,瞬覺一股寒氣由心亂竄,以至五髒六腑皆生痛念。咬緊牙,猛地於榻上坐起,身子用力側過,當即攥緊了邊上橫木。眼皮忽而閉上,又再強忍著撐開。她想立刻下榻,奈何涼意旋之不離,一直讓她的身子顫顫發抖。


    過往太多苦痛,一瞬迎於眸前。致使她無法控製,揮起掛在木杆上的長劍亂舞來去。


    到處是金光燦燦的鱗片,到處為陰雨綿綿的無情。


    轉而都化作血紅漫天,染盡周身,淋漓不盡。


    她撕心裂肺的呐喊著,顆顆淚珠,淺滑腮前。


    為何要拋開她?為何不迴頭!


    她曾那麽需要他,可他還是離開了!


    體內寒氣劇增不減,她依著僅存的意識,想要掙紮的停住,然而恨念衝擊腦海,旋身一刻,便將屋內木桌披成兩半,瞬時迎下碎屑散落一地的聲音。


    薄唇難潤,頃刻幹澀泛白。頭上發帶卒然崩開,三千青絲垂肩淩亂。


    側方紙窗忽而敞開,一身玄衣輕落屋內。當即抬臂甩出一指,便將其定於原地。見她緩緩俯身跪下,又旋步至她身後,一隻手橫過肩處輕扶,一隻則高高揚起,迅速揮下,以真氣輸進了她的體內。


    須臾,卿灼灼隻感體間兩股氣流順勢交擊,小口微張,猛地前傾,便濺身前一片鮮紅。


    輕咳之音傳於耳畔,使他一瞬心疼的歎了聲長氣,“何苦為難自己?”


    此話言出,似猜清大半。


    她不迴,隻是擰唇遮痛。


    未曾想,這體內寒毒終有一日,會讓她這般失控。幸被北月溟及時阻止,不然,一旦出了這房門,指不定會造下多大的禍事。


    “你這孩子!那麽固執!我叫你去他的風傾殿好好治傷,你非要迴來!”


    迎他又道,卿灼灼僅是側了下身子,可也沒能看到他此刻的神情。


    “盤膝坐好!我再給你輸些真氣!”


    北月溟確是關心她,亦為一個很稱職的師父。故而,她將雙眸閉上,對他放下戒備之心。


    良久,覺後方收了手,她便起身轉過,逢眸落下感激,“謝謝你!”


    幹巴巴的三個字,無疑讓北月溟聽的很是不滿,遂撩眉做下不悅之狀,在她麵前盤手盯視,“謝誰?又忘了?”


    “......謝師父!”


    “嗯!孺子可教!”兩處嘴角揚動,當即換了表情。


    就瞧他一瞬歪頭,竟還圍著她轉了兩圈。


    卿灼灼無言相對,唯做低眸之狀,因覺自己無論如何遮掩,都能被他一眼看穿。


    片刻,北月溟轉迴她麵前抖了抖衣袖,臉上笑意讓人猜之不透。


    “師父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了!”此刻,也覺這樣盯著人家小丫頭不好!雖是師徒,也需保持距離啊!不然,今後若是師弟翻起舊賬,不好應付啊!遂轉頭背手,邁步準備出房門。


    來時跳窗隻因著急,這會兒該能走正門了吧!


    奈何才經青竹廊,就感應到了外麵的情形。有人正背手繞傾風築後方的木橋行來,月色朦朧,照不清他的模樣,然那身影卻甚是熟悉,單看邁步的姿態,便知是他的師弟!


    “壞了!”惹不起,就得躲啊!自是抖抖衣袖,原路返迴。


    這會兒,卿灼灼正打算俯身撿撿地上的木塊。見北月溟再背手入內,當即起身,露了驚訝,“師父還有事麽?”


    “有事!事大!”


    “......”看此狀況,是挺厲害的!唯見他一副晃晃張張的樣子!所顯表情,讓人琢磨不透。


    瞬時奔了窗戶,臨抬腿那一刻,還不忘迴頭對她再道叮囑,“記得!別說我來過!”


    “......”莫名其妙的!此間就他倆,即便要說,她要跟誰說?


    然,剛想到這,就聽青竹廊外傳來了腳步聲。


    是誰大晚上的連門都不敲?


    她還未待反應,已是見了北月溟跳窗離去,頃刻消失在夜色中,尋不見影子。


    卿灼灼隻得落下擰眉狀,再瞥頭,就又迎腳步聲入了房內。瞬時,便使她的眉間蹙的更緊了。


    確是他的性子,不待敲門就硬闖!華陽宮亦如護國府,此間皆為他的地盤,自然不需過多在意。可若是換成金碧琦的住處......不由冷哼,怕是會把那丫頭高興壞了!


    “師叔這大晚上的過來,是有事?”


    南風盞不言,直將眸光垂於地麵。自是看著滿地木屑發了呆,薄唇幾次抿動,一聲歎息未出,便又抬頭與他逢眸,“怎麽了?”


    某王向來如此,總是這般省略。明明是想問她怎麽了?卻隻道三個字,然這意思表達的也就不同了!


    既是如此,她也沒必要迴的那麽全麵,“就是這樣了!桌子讓我給劈了!迴頭,我賠!”


    答的確是幹脆,便也即刻迎了某王的蹙眉。


    “我是問你怎麽迴事!”


    “就這麽迴事!我揮劍劈的!一劍下去,碎了一地!”


    “沒問你這桌子!問的是你!”


    出乎意料!居然急了!


    卿灼灼晃了晃眼神,轉而尋著說詞,這會兒太過突然,她還真就不知道迴什麽。南風盞不該落下冷漠嗎?若是換成別人,他也會這般追問嗎?


    “一時寒毒發作,沒控製住!”話畢,瞬迎他行步走來,當即退了她的袖口,為她把脈。


    此刻神情確是緊張,就似從前對著她那般。她撩眉盯視,眸光又頃刻垂下,不敢再將他看入眸中。


    “幸及時穩住,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良久出聲,便將他的手腕緩緩放下,“就是怕你今夜歸傾風築難渡,才過來看看!”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體內竟還潛藏著一股力,居然幫他及時壓製住了。薄唇微動,又落話語,“你似乎,沒我想象的那般虛弱!”


    “師叔這話何意?”凝眉緊瞪,對此,她很是不愛聽!她自覺從不嬌弱,即使北月溟沒有來幫她,她也會想到自救的辦法。


    這些年,她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完全不需要別人的擔心!


    “沒什麽意思!隻覺你出乎我的意料!既是如此,我也就不必操心了!”


    兩張薄唇吧嗒無情,“錦燭讓師叔操心了!還勞師叔這大半夜的到此!”


    “受你師父之托而已!”


    還沒聊幾句,就都不好好說話了!


    竟似遇了一陣冷風吹近,在他二人麵前,刮過來,刮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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