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喜極而泣的許綺年,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厭惡的轉過身,退了出去,醫院大廳熙熙攘攘,一股力量突然就拽住我,“你怎麽了?”


    我轉頭看著周硯,掙紮開他,到病房大樓外麵的花壇上坐著,周硯毫不客氣的一腳踩進我的影子,溫聲問我,“哪兒不舒服?”


    我看著被他一把抓到他膝頭的手,輕輕搖了搖頭,“隻是覺得有些熱。”大理石拚貼而成的花壇上覆了一層陽光,明晃晃的,可是為什麽我的背脊還是有那麽多爭先恐後往外冒的冷汗。


    “裏麵情況怎麽樣?”周硯把我嘴角掛著的頭發給扒拉開。


    能怎麽樣,我有氣無力的笑了笑,“周硯,我希望……許印輝死,你明白嗎?”我也沒看周硯,徑直說了下去,“鄭博楠那樣對我,我都提不起勁去計較,我連他都可以原諒,為什麽就是見不得許綺年好呢?周硯,我是不是真的很壞?我停藥很久了,你說我是不是神經病又犯了,蔣執那混蛋真沒用,我真怕,每個人都為我戳標簽,我真怕我哪天就變成了你們眼裏的壞人,我……”


    我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周硯似乎有些生氣,怒氣衝衝的一把摟住我,力道之狠,像是要把我的脊椎也一並折斷,“林蒹葭,你閉嘴!”


    我一下子就啞了聲音。


    他的懷抱鬆了鬆,讓我能順暢的唿吸,他一字一句落得清楚,“你很好,沒有人當你是壞人……該死,明知道你就是這狗脾氣,明知道是飲鴆止渴,我依舊甘之如飴,林蒹葭,你要不要……”


    周硯的心髒在有力的跳動著,就像他如今的行為一樣,不給自己留分毫退路,我一慌張,趕緊推開了他,“你別說!”


    “說什麽?”他見我唿了好長一口氣。


    我不自在的別開眼睛,“我以為你再說下去,一定會說,‘林蒹葭,你要不要考慮跟我結個婚來試試?’我可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周硯很明顯的愕然了一下,“如果你願意,我沒有意見。”


    我簡直想翻白眼,“你還越說越起勁兒?”


    周硯拍了拍我的腦袋,他擁有這優美線條的胳膊讓我晃神,“行了,還沮喪嗎?”


    我搖了搖頭,在身後孩子的嬉笑打鬧聲中,我看見了林遠,他攆著輪椅停在醫院大門,看向我們的方向,我驚了一下。


    他似乎對著我扯了扯嘴角,又衝著周硯點了點頭,便調轉輪椅滑進醫院,很快就被大廳熙熙攘攘的人群給淹沒。


    陽光太燦爛,我至始至終都沒看清楚他的表情。


    我和周硯結婚是說著玩,但是林遠和許綺年的婚禮卻是來真的。


    我從林媽那得到消息,因為建設局一個小科長的落馬,牽扯出了許印輝,涉嫌在舊城改造、新城環建、甚至是某號國道建設等6個項目中行賄1800萬,其中有340萬是由林遠從林氏劃過去的,而林遠的失足墜樓使得他獲得了保外就醫的權利,且無直接證據,依舊押房候審。


    而林遠跟許印輝的會麵後,許印輝卻發生自殺不遂的事故。


    許印輝搶救過來,主動認罪,八項控罪中六項罪名成立,屬情節特別嚴重,處十五年有期徒刑,並沒收其所有財產,府江易主。


    林媽說,林遠劃過去的340萬,他並不清楚用途,許印輝在跳樓前將許綺年托付給了林遠,擔下所有罪名,作為許綺年的未婚夫,在許印輝被正式收監之前,不得不跟她結婚。


    嗬,林遠這輩子就毀在重情身上了。


    我不知道我是以怎樣的表情完成同林媽的這場對話,在結尾時,我像是在聽一個鬼故事一樣受到驚嚇和震撼,企圖通過遠離聲音來逃避這血淋淋的畫麵,我率先掐掉了電話,打了好幾個寒顫。


    我木著腦袋靜坐了一會兒,被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實打實的驚了一下,我跟救火一樣的撲過去。


    簡安真在那頭朗聲朗氣,“林蒹葭,今兒我把車給賣了,心情好,請你遊湖怎麽樣?”


    她也真能想,我衣服也沒換就衝過去找她,她早早的買好了票在公園門口等著我,她剪了個利落的齊耳短發,搭上一件鬆鬆垮垮的白棉襯衣,說不出來的灑脫。


    “你幹什麽把車賣了?”


    她癟了癟嘴,“失業那麽久,房東老是催租,我聽著煩,索性把車賣了,還能撐一陣,也省了大筆汽油費。”


    我好笑又好氣,嗤了她一口,“那你還有閑工夫遊湖。”


    “偶爾附庸風雅一下嘛,古人說得好,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簡安真一辭職就從女強人變型為女痞子,還是一個有文化的女痞子,堵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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