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輝園中,司空詹白坐在那裏看著麵前的暗衛,凝眸道:“你沒有進去?”


    “沒有。那南柃別院中設了陣法,屬下擔心被人發現,所以就……沒有進去。”


    “我知道了。溫塔銳那裏就先不用管了,要仔細盯緊溫塔也彥,但凡有一點點動靜都要迴報給我,知道嗎?”司空詹白叮囑道。


    “是,請主上放心。”


    “行了,你先下去吧。”


    暗衛離開之後,司空詹白獨自一人坐在房中,燭光把他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看起來竟有一種令人心酸的孤獨感。


    他能肯定舒兒當初的確是被溫塔也彥給帶走了,而現在溫塔也彥也在找她,這就說明舒兒已經從他那裏逃走了。可是,如果舒兒真的從溫塔也彥那裏逃走了,那她現在還會在這俞安城內嗎?或者她已經離開了俞安,此刻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受苦,一想到這裏,司空詹白恨不得立刻翻遍整個越照國把葉舒楠給找出來。


    “主子,毓小王爺來了,您要不要見?”


    司空詹白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讓他進來吧。”


    須臾之後,那位錦衣玉冠的俊秀少年匆匆走了進來,第一句就道:“你來這裏是不是得到了她的消息?”


    “我隻是猜測,溫塔也彥最近在找一個女子,雖然我還搞不明白舒兒怎麽會被他帶走了,但是我猜他要找的人就是舒兒。”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溫塔也彥自然是不會說的,隻能等找到舒兒之後才能知曉。


    “真是奇了怪了,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啊?那個女人現在又不能說話了……我就說葉舒楠失蹤肯定是她搞的鬼,你們還偏不讓我殺了她。”毓小王爺越說越氣惱,最後卻是瞪向司空詹白。


    司空詹白眉頭緊皺著,沉聲道:“你以為我不想殺了她嗎?可若真的殺了她,後果會怎麽樣?穆明軒以安兒的病相要挾,我能怎麽辦?我並沒有把握可以找到另一個大夫能治好安兒。舒兒她最在意的就是清塵園裏的人,尤其是雨薇和綺雲。如果殺了穆芷語,不僅安兒的病治不好,還有綺雲……舒兒一直都希望綺雲能和穆明軒在一起,我不希望舒兒迴來之後看到她不想看到的局麵。”


    毓小王爺頓時泄了氣,“那現在怎麽辦?溫雅也彥也在找她,他也不知道葉舒楠在哪裏,我們還上哪兒去找?”


    “這次越照國國君五十壽辰,昊澤、太甫和風禦都派了使團來,不管舒兒此時在哪裏,她一定聽說了這件事,如果她還在這俞安城中的話,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她一定會想辦法來見我的。”


    毓小王爺憤憤道:“真是憋氣,難道我們就這麽幹等著?”


    司空詹白也很無奈,這裏畢竟不是昊澤國,自己沒有辦法動用大量的人手來找人。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就隻能用最後一招了,不管最後引起什麽樣的後果,自己一定要找到舒兒……


    “你這小子是怎麽說服你父王帶你來這裏的?”司空詹白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毓小王爺,當時他可是被他父親派來的人給抓迴去的,貨真價實的‘抓’。


    “我自有我的辦法。”毓小王爺頗為驕傲道。


    司空詹白直起身子看著毓小王爺,“小子,跟我喝一杯吧。”這樣的漫漫長夜,想來是睡不著了。


    “好啊,喝就喝。”


    而與此同時,身在南柃別院的葉舒楠也是無心睡眠,剛剛自己拜托程光說服溫塔銳帶自己去王宮的壽宴,結果……溫塔銳自然是沒答應。自己究竟怎麽樣才能見到司空詹白呢?溫塔銳現在對自己嚴防死守,自己根本一點機會都沒有,再這樣下去可不行,自己得想辦法說服溫塔銳。


    第二天一大早,葉舒楠就去了廚房,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吃了自己給他做的飯,他多少也會給些麵子的吧?而且她已經看出來了,這個溫塔銳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今天怎麽這麽殷勤啊?”溫塔銳起床的時候已經看到了房間裏滿桌子的飯菜,以及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葉舒楠。


    “嚐嚐看吧,都是我親手做的。”葉舒楠臉上的笑容很是溫柔。


    溫塔銳冷哼一聲,“你這麽討好本王,還不就是想要跟著本王一起去王宮的壽宴嗎?”別以為自己不知道她的那點小心思,跟自己去王宮壽宴?想都不要想!


    隻見溫塔銳在桌旁坐下,抬頭看向葉舒楠,“你就死心吧,本王不會帶你去的。”


    葉舒楠緩緩斂去臉上的笑容,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坐下,盯著溫塔銳的眼睛,十分認真道:“我們談談吧。”


    “談什麽?”溫塔銳身體向後傾,雙手抱臂,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葉舒楠。


    “我可以不跟你去王宮壽宴,但是我得見司空詹白一麵,或者寫一封信給他。作為交換條件,我可以保證,無論以後越照國的局勢如何,我都可以保你無事。而且,我們之前商量好的事情也絕不會改變,在助你得到凝煙姑娘的芳心之前,我絕對不會離開越照國。”


    葉舒楠的神情十分認真,她的這些話沒有一絲一毫玩笑的成分。


    溫塔銳聽了他的話,緩緩直起身子,雙手放在桌上,側著頭看向葉舒楠,“本王為什麽要答應你這些?你說的這些話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葉舒楠淡淡一笑,“真的毫無意義嗎?你父親正在謀劃的事情,你應該很清楚吧?他一旦失敗了,你以為你還有命活在這世上嗎?恕我直言,照我看來,你父親失敗的可能性更大,溫塔也彥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而且越照國現在的國君也並不是一個昏庸無道的昏君,百姓們根本沒有理由希望另一個人來打破目前這種平靜的局麵,在這種背景下,謀逆成功的幾率很小,這一點我相信王爺你也很清楚。”


    是的,葉舒楠說的這一切,溫塔銳心中都很清楚。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早已不滿足於手中的權利,父親一直都認為當年的王位應該是傳給他的,他認為是如今的王上當年在遺詔上動了手腳,對此,他一直都心有不甘。一步步集中手中的權利,一點點地擴展自己的勢力,也慢慢地招來王上的忌憚。


    看到溫塔銳神色有些不定,葉舒楠繼續道:“這個交易對你隻要好處,我要的不過是想見到我的未婚夫,這一點你能輕而易舉地做到,而我在關鍵時刻可以保你性命,你一點都不吃虧。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現在就能立下字據,如果我失約,你可以把字據公布出去,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一個背信棄義的人。”


    “若到那時我的父親真的失敗了,他們父子怎麽可能放過我?你一個女子又怎麽能就救我的性命?”


    “我不可以,但是司空詹白可以。”


    “他會答應救我?我不相信。”


    “為了我,他會答應的。”葉舒楠輕聲道。


    溫塔銳挑眉看著葉舒楠,語氣裏帶著些諷刺,“這麽自信?”


    “不是自信,是事實。我知道他這次來越照國就是為了找我,為了帶我迴去,他會答應的,而且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葉舒楠的語氣裏帶著些許驕傲。


    溫塔銳冷冷地笑了一下,“你對他倒是很有信心,可是昨天我去見他的時候,他還跟一個侍女眉來眼去呢。”


    葉舒楠淡淡一笑,“這種挑撥離間的小把戲,王爺你就不用玩了,我知道他不會的。”如果自己對司空詹白連這點信心都沒有,那他們也就不用再走下去了。


    “你真的以為他一生都會守著你一個人?別做夢了,就算再怎麽樣,他都是一個男人,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是不喜新厭舊的,他也一樣,你就不要自己騙自己了。”溫塔銳冷笑道。


    葉舒楠並不理會他的話,“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喜新厭舊,這都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我現在跟你談的是一場交易,一個對你百利而無一害的交易,你隻需要迴答我,你同意不同意就夠了。”


    溫塔銳看著麵前滿桌子的飯菜,微微一笑,“可以讓我吃完飯,再迴答你的這個問題嗎?”


    “當然。”葉舒楠答道。


    這一頓飯應該是溫塔銳吃得最慢的一次,而葉舒楠就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兩人自始至終都沒有一句交談,氣氛卻沒有絲毫的尷尬。溫塔銳在想事情,葉舒楠也在想事情。


    許久之後,溫塔銳總算放下手中的筷子,緩緩看向葉舒楠,“我答應你。”


    葉舒楠聞言微微點頭,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好,我這就去寫字據。”


    溫塔銳看著葉舒楠離開的背影愣了片刻,然後喚來侍女撤了桌上的飯菜,之後,他自嘲似地笑了笑,沒想到自己也有跟人做交易的一天。


    葉舒楠很快就把協議給寫好了,一式兩份拿到溫塔銳的麵前,“王爺簽上名字就可以了。”


    溫塔銳也沒有多餘的話,徑自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問了一個問題,“昊澤國現在的皇帝……真的是你把他扶持上皇位的?”


    葉舒楠暗道:這位王爺的思維又開始跳脫起來了,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皇上乃是真龍天子,這一切都是天命注定的。”也許正如當初司空千融跟自己說的那樣,那是他的使命。


    溫塔銳也隻是撇撇嘴,沒有再問下去。


    “什麽時候能讓我見到司空詹白?”葉舒楠握著手裏的協議,看著溫塔銳問道。


    “你這麽想跟我一起去王宮的壽宴,不就是為了在王宮裏的壽宴上見到他嗎?”溫塔銳反問道。


    “那是你不讓我出去見他,我才想出這個辦法的。既然我們現在已經簽了協議,你也同意讓我見他了,那還是不要在王宮裏見好了,畢竟壽宴上,溫塔也彥也會出現的。”未免生出什麽意外,盡量還是不要讓溫塔也彥知道為好。


    溫塔也彥一臉壞笑地看著葉舒楠,“本王是說了安排機會讓你跟澹王世子見麵,可見麵的方式和地點由本王說了算。我就願意在王上壽宴那天讓你們見麵,我就願意讓你們在王宮裏見麵,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


    葉舒楠暗自咬牙,這個無賴。


    “好,就這麽說定了。”不管怎麽樣,能見到詹白就行,就算溫塔也彥也在場那又怎麽樣,壽宴上那麽多人呢,他能做什麽?


    “但是記住你說的,沒幫我得到煙兒的芳心之前……”


    “行了,我沒忘,你放心吧。”葉舒楠沒好氣兒道。


    溫塔銳說起這個就頗為苦惱,“最近幾天煙兒好像怎麽不怎麽理我了,你說該怎麽辦?”


    “不理就不理唄,還能怎麽辦?”


    “嘿,你這什麽態度?”報複自己?


    葉舒楠抬眸看他,“我是說她不理你,你也暫時不要理她唄。前兩天你們不還是好好的嗎?她這麽突然不理你,無非是兩種原因:一種是,你什麽地方得罪了她,她生氣了,所以不想理你。第二種是,故意試探你的態度,所以假裝不想理你,實際上恨不得你時時刻刻纏著她。所以,你有什麽地方惹她生氣了嗎?”


    溫塔銳想了想,堅決地搖搖頭,“沒有。”


    “所以,就是第二種情況了。她是在故意試探你,看你是不是真的在意她,當然我認為這種行為實在有些作,但是你要知道一個女人在陷入愛河中時,實在是沒什麽理智可言的。針對這種情況呢,應對的辦法也是因人而異的,你的這位煙兒姑娘呢,是被人捧慣了的,從來沒有受過被人冷落的感覺,你偶爾不理她一下說不定還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如果她真的因此生氣了,你再去哄她也不遲。”


    女人都是感性大於理性的生物,葉舒楠大概可以猜得出此時那位凝煙姑娘是一個什麽心理,在得到之後會更害怕失去,如果她沒料錯,那位凝煙姑娘應該已經喜歡上了溫塔銳。


    聽道葉舒楠這樣說,溫塔銳不禁問道:“你也是女人,你曾經有沒有這樣做過?”


    葉舒楠微微一笑,“我曾經也刻意疏遠過詹白,不過不是因為這個。”


    “那他也故意不理你了?”


    葉舒楠搖頭,“他反而更積極了。”當時司空詹白做的可真是……她記得當時司空詹白故意大搖大擺地去清塵園找自己,搞得京城所有人都……葉舒楠不禁迴憶起當時的情景,但是隨著她的迴憶襲來,她的腦袋也開始發痛,是那種常人不能忍受的痛。


    看到葉舒楠突然捂著自己的頭,麵色發白,溫塔銳連忙扶她在榻上坐下,忍不住皺眉道:“你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兒?怎麽動不動就頭痛啊?要不要我去找承裏過來再給你看看。”


    葉舒楠靠在榻上,讓自己的腦袋盡量清空,“算了,不要去麻煩他了,沒什麽大事。”自己隻要一迴憶跟司空詹白有關的事情,腦袋就會發痛,這一定跟那個紅衣女子有關。


    “真的不用嗎?你不會又暈倒了吧?”溫塔銳懷疑地看著葉舒楠。


    “真的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葉舒楠輕聲道,她現在需要自己呆一會兒。


    溫塔銳出了南柃別院之後,就徑直找了自己的兩個好友一起去酒樓喝酒。


    酒樓的雅間裏,溫塔銳接連飲下了三四杯酒,在喝第五杯的時候,被旁邊的男子一把握住胳膊,“哎,我說敏王殿下,你今天可不對勁兒啊。這個喝法兒怎麽像是借酒消愁似的?您這是刺激我呢?還是怎麽著?你個這情場得意的人,倒在我一個情場失意的人麵前借酒消愁起來了?”此男子正是那日秋燈節上,跟溫塔銳爭那一盞琉璃花燈的陸鴻哲。


    溫塔銳一拳打在陸鴻哲的肩膀上,“誰借酒消愁了?我就是想喝酒了不行嗎?”


    “行,大白天的喝酒,您真行。”


    溫塔銳仰頭飲盡杯中酒,看著麵前的陸鴻哲道:“誰說本王情場得意了?煙兒現在都不見我了。”


    陸鴻哲聞言大笑,“這可是個大快人心的消息,這意思是不是說我還有機會了?得了,這酒您自己喝吧,我要去找凝煙姑娘了。”


    正說著,陸鴻哲竟真的要起身離開。溫塔銳一把攔住了他,“你小子還在打煙兒的主意,我跟你說,你別折騰了,煙兒的芳心早晚都是我的。”


    陸鴻哲聞言揚眉道:“這可不一定吧,這個時候下結論還為時過早。”


    溫塔銳一隻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痞痞地笑道:“本王有軍師在後麵為王爺我出謀劃策呢,她跟我說,煙兒這是在試探我呢,她已經喜歡上我了,隻是不好挑明而已。”


    “軍師?誰啊?”陸鴻哲好奇問道。


    溫塔銳卻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不可說,不可說。”然後重新坐下喝酒了。


    陸鴻哲看向坐在另一邊的洛承裏,問道:“他說的是誰啊?”


    洛承裏淡淡一笑,應道:“一個奇怪的女人。”


    “奇怪?還是個女人?在哪兒呢?讓我見識見識。”陸鴻哲的好奇心頓時被勾起。


    洛承裏卻神秘一笑,“在南柃別院中呢,若是你想見,隻能他帶你去了。”他的手指向正在喝酒的溫塔銳。南柃別院中可是設了陣法的,隻要開了陣法,除了溫塔銳自己,任是誰也進不去。


    “這麽說,你是見過的了?”洛承裏都見過了,而自己竟然連聽都沒聽溫塔銳提起過,這也太差別對待了吧?


    “我去南柃別院中給她把過脈。”洛承裏道。


    陸鴻哲聞言,重新在溫塔銳的身邊坐下,一雙眼睛打量似地看著他,“你竟然還讓承裏親自去給她看病,那女人究竟是什麽身份啊?”稀奇,簡直太稀奇了。


    溫塔銳倒了一杯酒遞到陸鴻哲的麵前,“你管她是什麽身份呢?跟你有關係嗎?來,陪我喝酒。”


    陸鴻哲倒也沒有推辭,接過那酒杯就一飲而盡,“後天就是王上的壽辰了,你是一定要進宮的吧?”


    “嘿,我說你今天是怎麽迴事兒,怎麽總是提這些煩心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的事情有兩件,第一件呢,是迴慶王府。第二件就是進王宮,你怎麽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不是啊,我是想說,終於可以仔細看看那位從昊澤國來的澹王世子了,他進京的那天,城門那裏人山人海的,我連他長什麽樣兒都沒看清。傳言都說他是天人之姿,我還真想見識見識這天人之姿究竟什麽樣兒。”


    溫塔銳聞言皺眉,道:“一個男人長那麽好看有什麽用?”


    “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天下萬物都是喜愛美色的,再說了,這澹王世子也不是繡花枕頭……”


    陸鴻哲還在說下去,溫塔銳卻打斷了他的話,“算了,說他幹什麽,我們喝酒。”


    陸鴻哲也是風月場上混慣了的,這一點點酒自然是不在話下,兩人就這麽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來。


    一旁的洛承裏看著他們二人,輕笑著搖了搖頭,手裏拿著酒杯轉身走到了窗邊。關於那個女人的身份,自己也猜到了一些,隻是沒想到,那位澹王世子竟是追到這裏來了,一旁還有一個溫塔也彥在糾纏,這真是……糾纏不清的感情啊。


    洛承裏看著外麵街道上人頭攢動,卻突然發現人群中有兩個熟悉的人影,那不是……


    “你們兩個過來看。”洛承裏喚來那兩個正在拚酒的人。


    “看什麽?”溫塔銳順著洛承裏的目光看下去,咦?那不是溫塔也彥和那個女人的女兒嗎?


    “銳,是你的妹妹哎。”陸鴻哲指著人群中那兩個顯眼的人道。


    溫塔銳冷冷道:“她可不是我妹妹。”


    陸鴻哲疑惑道:“可是溫塔也彥對慧靈郡主不是一直都不冷不淡的嗎?怎麽現在看起來似乎有些……親密啊?”


    “他們的事,我哪裏知道?跟我有什麽關係?走,別管了,我們繼續喝酒。”今天真是諸事不順,出來喝個酒也能看見討厭的人。


    “說真的,若是溫塔也彥娶了你妹妹……慧靈郡主不是正好嗎?越照國未來的國君成了自己的女婿,你父親也不會再有什麽別的想法了。”陸鴻哲道。


    溫塔銳淡淡一笑,“你忘了溫塔也彥和溫塔文玉是什麽關係了?他們怎麽可能成親?就算他們能成親,我父親絕對也不會允許的。你太不了解我們那位慶王爺了,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誰都阻攔不了他。而且,你沒看出來嗎?溫塔也彥隻是敷衍那位慧靈郡主罷了。”他的心上人可是另有其人。


    “我真同情你。”陸鴻哲似真似假道。


    溫塔銳隻是朝他舉杯,兩人相對而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兩日之後,皇宮壽宴,溫塔銳依約帶了葉舒楠進宮。


    王宮裏,宮人穿梭往來,溫塔銳一經出現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要知道這位王爺可是很少出現在王宮的,他平日裏主要的行蹤就是混跡於花街柳巷、青樓楚館,不過這些依舊阻擋不了那些官家小姐青睞的目光。誰讓人家生了一副好皮囊,而且年紀輕輕就已經封為王爺了呢,這一嫁過去可就是正王妃啊。


    而跟在溫塔銳身後的葉舒楠卻沒工夫理會這些人的目光,她的眼睛四處瞟著,在找尋司空詹白的身影。


    耳邊不其然響起溫塔銳的聲音,“好歹你也是作為我溫塔銳的貼身侍女進宮的,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儀態好不好?不要東張西望的,既然都已經來了,就一定能見到你的世子的。”


    葉舒楠想想也是,自己這樣更容易引人懷疑,就沒有再東張西望,微微低著頭跟在溫塔銳的身後。


    也不知溫塔銳是不是故意繞了圈子,他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走到舉行壽宴的大殿。


    “敏王殿下到。”耳邊響起太監尖利的通報聲,葉舒楠幾乎要下意識地捂上自己的耳朵。


    跟著溫塔銳一步步地走進殿內,她心裏在猜測著,司空詹白是不是已經到了?等會兒他看到自己會是什麽反應?這麽一想,葉舒楠竟微微有些緊張。


    司空詹白和溫塔也彥幾乎是同一時間注意到跟在溫塔銳身後的身影,那是他們十分熟悉的,也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


    溫塔銳從進到大殿開始,就注意著司空詹白和溫塔也彥的表情,此時看到他們二人神色不定地看著自己身後的女子,眼睛裏有著小小的得意。他就是為了製造這種效果,才故意晚來的,他突然有一種:我手上握著所有的感覺。


    而與此同時,葉舒楠也注意到了司空詹白的視線,她忍不住望過去。可是就在她望向司空詹白的那一刹那,腦海裏突然有很多可怕的畫麵閃過,她的頭有開始猛烈地痛起來,腦子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喊:“他要殺了你,他要殺了你……”


    就在葉舒楠感覺到自己要倒下去的一瞬間,旁邊有一隻手扶住了她,隻聽溫塔銳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你可千萬不能在這個場合暈倒啊,到時候丟臉的可是我。”


    葉舒楠的胸中瞬間有一股氣往上湧,頭腦也清醒了一下,她站起身子,對溫塔銳道:“放心吧,我不會倒下的。為了保全王爺您的麵子,我也要堅持住不是?”


    “皇上駕到!”


    太監的通報聲打斷了葉舒楠和溫塔銳的交談,也打斷了司空詹白要走過來的動作,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恭敬地向越照國的國君行禮。


    而站在那裏的司空詹白卻是心緒不寧,不過最重要的是他終於找到舒兒了,這比什麽都值得高興。不過,舒兒為什麽會跟溫塔銳一起進來?看她的打扮好像是溫塔銳侍女的樣子。那這麽說來,溫塔銳上次來找自己並不是什麽心血來潮的事情,還有他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他早就知道自己再找舒兒了,可他卻什麽都沒說……


    而且,舒兒剛剛明明看到自己了,卻為什麽那麽快就避開自己的目光,而且在避開的那一刻,自己清楚地看到了她眼睛裏流露出的恐懼,她剛剛皺著眉頭幾乎要暈倒了,舒兒她究竟是怎麽了?


    此時的司空詹白真是恨不得立刻衝到葉舒楠的麵前把她抱在懷裏,然後問她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問她有沒有吃苦,可是現在他什麽都不能做。


    另一邊低著頭行禮的溫塔也彥眸中有冷光閃過,她竟然跟著溫塔銳一起來,他們怎麽會在一起的?等等,他想起來了,秋燈節那天自己安排的那些侍衛正是因為跟溫塔銳的手下起了衝突才弄丟了葉舒楠,自己怎麽從來都沒想過是溫塔銳帶走了她呢?真是夠蠢的,如果自己能早一點想到……現在司空詹白也看到她了,自己要想帶走她就更加不容易了。


    所有人都落座之後,葉舒楠才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眾人,當然她刻意避開了司空詹白,因為她怕自己真的會在這壽宴上丟臉。讓她驚喜的是,毓小王爺也來了,這小子顯然也看到自己了,此時正衝著自己笑,葉舒楠心中暗道:這少年笑起來可真好看啊,真好看。這麽一想,鼻頭一酸,差一點就落下淚來。


    正在葉舒楠感動之際,旁邊卻橫插進來一個極其破壞氣氛的聲音,“沒想到你真是夠神通廣大的,竟然連風禦國的混世小魔王都認識,看樣子你跟他的關係還挺不錯的,他還衝你笑呢,不過他的笑看起來怎麽那麽傻?”


    葉舒楠沒好氣地道:“人家那叫笑容燦爛,哪像你啊,連笑容都顯得那麽陰險。”


    “我陰險?這河還沒過呢,你就急著拆橋是不是?你忘了是誰帶你進宮的了?”溫塔銳瞪著葉舒楠道。


    葉舒楠心道:我忍還不行嗎?反正也不用再忍多久了,等詹白帶自己離開……想到這裏,葉舒楠的眼睛卻黯淡下來,可是現在自己連看向他的勇氣都沒有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溫塔也彥,要不是他讓那紅衣女子對自己施了音馭之術,自己怎麽可能會不敢看詹白?詹白剛剛會不會誤會自己什麽?


    溫塔也彥把葉舒楠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心中痛快了很多,就算司空詹白找到了她又能怎麽樣,現在葉舒楠連看他都不敢,他們以後怎麽可能在一起?


    雖然音馭之術不算成功,但也沒有失敗,他們本來是打算通過那些記憶讓葉舒楠對司空詹白產生恨意的。但是現在看來,葉舒楠對司空詹白並沒有恨,隻是不敢看他。難怪木媱會說她的意誌太強,一直都在排斥那些本不屬於她的記憶。不過目前這樣就已經足夠了,司空詹白一定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葉舒楠,她卻對他這麽疏離冷淡。


    “世子殿下,本王敬你一杯。感謝在昊澤時,你對本王的照顧。”溫塔也彥端著酒杯來到司空詹白的麵前,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可是那雙眼睛裏分明有著挑釁之色。


    司空詹白端起酒杯,淡淡道:“殿下言重了,我隻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情而已。”溫塔也彥,你既然做了這樣的事情,那我不迴敬一下豈不是對不起你?


    兩人同時把酒飲下,用淩厲的眼神彼此對視了一下,然後溫塔也彥轉身走到了溫塔銳的位置前,“敏王殿下,本王也敬你一杯。”


    溫塔銳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殿下這杯酒敬得可真是奇怪,我又有何要敬的理由?”


    溫塔也彥的目光掠過後麵的葉舒楠,重新迴到溫塔銳的臉上,“就敬敏王替我照顧了一個人。”


    溫塔銳喝下杯中酒,淡淡道:“本王卻不記得自己替殿下照顧過什麽人,想來應該是殿下記錯了。”


    溫塔也彥亦是一笑,聲音稍稍提高了一些,道:“許是本王記錯了,不過,你身後的這個侍女長得倒挺像本王以前的一個故人,不知敏王可否割愛,把這侍女送予本王?”


    一時間原本言笑晏晏的大殿內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這裏。


    溫塔銳正欲開口說話,一旁的慶王道:“既然是殿下開口要的,那就……”


    “哎,這位姐姐長得真好看,不如跟我迴風禦國去吧。”一個少年清亮的聲音打斷了慶王的話。


    葉舒楠知道少年是在給自己解圍,朝他微微一笑。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卻都集中在了葉舒楠的身上,探究的、懷疑的、好奇的……看得葉舒楠渾身不自在。


    “星兒,不許胡鬧。”出聲的是毓小王爺的父親。


    “我沒有胡鬧,我就是要這位姐姐跟我一起迴風禦。”反正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是難纏的‘混世小魔王’,自己在大殿上這樣任性地要人,應該也不算什麽吧。


    這……他們的王子殿下和風禦國的小王爺同時看上了敏王殿下的侍女?這情況夠複雜的,一時間整個大殿裏安靜極了,根本就沒有人說話,因為就連他們的王上都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了。


    半晌之後,隻聽溫塔銳淡淡一笑,“這可真是不巧,本王這侍女前不久剛許了人,再過幾天就要放出去嫁人了,隻怕是不能如二位殿下的願了。”


    毓小王爺聞言轉而看向葉舒楠,見葉舒楠衝著他點頭眨眼的,片刻之後,他終於領會了葉舒楠的意思,笑著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誤這位姐姐的好姻緣了,所謂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嘛,你說是不是?王子殿下?”


    溫塔也彥眸光冷冷地射向葉舒楠,轉瞬間卻已然恢複了常態,臉上笑意融融,“既是如此,那便罷了。”


    毓小王爺和溫塔也彥都離開之後,溫塔銳側身對著身後的葉舒楠道:“你又欠我一次,記住了。”


    “知道了,我會還你的。”葉舒楠想要看一眼司空詹白是什麽反應,但仍舊忍住了,絕對不能出差錯。


    “能安排我跟毓小王爺單獨見麵嗎?”自己見不了司空詹白,總能見得了那小子。


    “為什麽?你不是要見澹王世子嗎?現在又見那風禦國的小王爺幹嗎?”溫塔銳不解道。


    “問題是我現在根本就沒辦法見詹白,我一看到他的臉,就會想起那些可怕的事情,頭就會發痛,然後就會暈過去。其實,見毓小王爺也是一樣的,他會把我的話轉述給詹白的。”


    溫塔銳微挑眉頭,“那還不如直接讓我去跟司空詹白說呢,這樣不是更簡單嗎?”


    葉舒楠心道:我可信不過你。


    但是嘴上當然不能這麽說,“很多事情你不清楚,司空詹白他不會相信你的,而且我也很久沒見小子了,想跟他說幾句話。”


    “行了,我知道了,等會兒會找機會讓你跟他單獨談的。”


    “多謝了。”葉舒楠微笑道。


    “你這個侍女是從哪兒弄來的?”旁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溫塔銳甚至連看她都沒有,就冷聲道:“關你什麽事兒?”


    女子的聲音亦是帶著冷意,“我並不想管你,隻是剛剛你的這個侍女差點兒惹出了事情,我隻是問一下應該不過分吧?”


    “路上撿來的,滿意了吧?”溫塔銳懶懶道。


    “我跟你說認真的呢。”


    “我也是認真的。”


    那女子看了葉舒楠一眼,然後用冰冷的聲音道:“這個女人不能留,迴去之後就處理掉。”


    葉舒楠驚訝,她口中所說的‘處理掉’是指……殺掉?!


    “雖然你是郡主,但我也是王爺,我的事情應該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吧?”溫塔銳的聲音裏明顯已經帶了怒氣。


    “王爺?哼。”


    葉舒楠微微皺眉,這一聲帶著諷刺意味的冷哼是……?


    “你以為父王會同意你繼續留著這個女人嗎?與其挨父王一頓打,還不如你自己把這個女人處理掉。”那女子繼續冷聲道。


    溫塔銳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正在敬酒的自己的父王身上,片刻之後他冷笑道:“這是我和父王之間的事情,應該輪不到你來管吧。你有空管這些,還不如好好考慮考慮自己的婚事,聽說父王已經為你挑選了幾個出色的青年才俊作為備選的女婿,你可得好好地挑一挑,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萬一看走了眼,選錯了夫婿,以後的日子可就不怎麽好過了。”


    隻聽那女子冷哼一聲,便沒有再跟溫塔銳說話。葉舒楠有些詫異,她竟然沒有發火,也沒有繼續反駁溫塔銳的話,隻是選擇了無視,這並不是一個任性的千金小姐應有的反應。或者說,這位郡主並不像自己想象得那樣。


    壽宴進行到一半,皇帝暫迴寢宮去換衣服、醒酒,其他人也借著這機會相繼出去透氣。


    溫塔銳帶著葉舒楠走到毓小王爺的桌前,輕聲道:“小王爺,跟本王一起出去醒醒酒吧。”


    毓小王爺看了葉舒楠一眼,便點頭答應了。


    他們特意走遠一點找了一個相對偏僻安靜的地方,確定周圍沒有人,毓小王爺這才開口說話。


    “你究竟是怎麽了?你怎麽連看都沒有看司空詹白?難道你把他給……忘了?”


    “想什麽呢,我沒忘了他,我怎麽可能忘了他呢?我隻是……”葉舒楠知道司空詹白一定在附近聽著他們的對話,所以她的這些話都是說給司空詹白聽的。


    聽完了葉舒楠的話,毓小王爺憤憤道:“卑鄙的溫塔也彥,他怎麽能這麽做?!我這就去找他算賬。”他還真就轉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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