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芷語聞言,那雙眼睛裏閃過惱羞之色,顯然葉舒楠已經說中她的心事,她從來都沒想真的去死,做出這一切不過是嚇唬她的哥哥,宣泄她心中的不滿罷了。


    關於這一點葉舒楠剛剛已經試探過她了,試想一下,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怎麽可能還在乎自己的腿能不能治得好?可是剛剛她在看到葉舒楠去撕洛承裏寫下的那醫治之法的時候,眼睛裏分明有著焦急和惱恨。


    “如果你是我的妹妹,我此時一定會把你打得半死。”葉舒楠看著半倚在床上的穆芷語冷聲道。


    “你不就是吃定了你哥哥一定會忍著你、讓著你,所以你才這麽肆無忌憚地揮霍他對你的關心嗎?我真想扒開你的心看看它究竟是不是石頭做的,讓你竟然可以對從小照顧自己的哥哥做出這種殘忍的事情,你看到你哥哥留血的時候,真的一點都不心疼嗎?或者,我該這樣說,你是故意要傷害你哥哥的,就為了那個你隻見過幾麵的男人?真是可笑!”


    床上的穆芷語不能說話,隻是滿眼恨意地盯著葉舒楠看,似乎想要在她的身上穿出一個洞一般。


    葉舒楠卻是對著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設計陷害了你的心上人,但是你沒辦法把我怎麽樣,所以你就把自己所有的恨意都報複在你哥哥的身上,因為你心裏很清楚,無論你怎麽對他,他都會忍著你、讓你,所以你傷害起他來才會這麽肆無忌憚。穆芷語看看吧,你是一個多麽自私、懦弱又無恥的女人。”


    葉舒楠雖然是笑著說出這番話的,但是那含著冰淩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一樣一下一下地紮在穆芷語的心上,引起一陣鈍痛。


    此時的穆芷語猶是憤憤地盯著葉舒楠,她的麵色已經發紅,這是一種被人戳破內心的惱羞成怒,就像是瞬間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樣,很難堪,卻又無處可躲。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知道我說中了你的心事讓你有些難堪,可是穆芷語,我一直不能理解你,你跟宿炎浦隻見過幾麵而已,難道你對他的感情已經超過了你對你哥哥的感情,為了他你竟能這麽狠心地傷害自己的哥哥?那可是從小疼你護你長大的哥哥啊。”


    隻見葉舒楠把手中的匕首扔在穆芷語的床上,沉聲道:“還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你哥哥為了讓我義兄給你治腿,竟給我們跪下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穆芷語聞言瞬間睜大了一雙眼睛看著葉舒楠,那雙眼睛裏滿是震驚,她怎麽都沒想到哥哥為了治好自己的腿竟然給她們跪下,哥哥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啊,為了自己,他竟然不惜下跪。再想起剛剛哥哥手臂上那深可見骨的傷口,穆芷語心中頓時一痛,自己都幹了些什麽?


    葉舒楠看到穆芷語臉上的神情,猶自道:“你哥哥跪在我們麵前說他從小到大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站起來,為了這個他才學習的醫術。你想想看,當初你為了那個男人把自己給毒啞的時候,你的哥哥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可是他不會跟你說,因為他怕你會傷心。”


    聽著葉舒楠的話,往日的一幕幕閃現在穆芷語的腦海中,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哥哥照顧自己,雖然他不太愛說話,但是對自己他是十分疼愛的。想起往日的情景,穆芷語眼圈一紅,眼淚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自己真是太過分了,怎麽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哥哥呢?自己一定是因為那人的死而發瘋了。


    葉舒楠看著麵前掩麵哭泣的穆芷語,眉頭微微一皺,冷聲道:“匕首就在你手邊,你若是想死,最好快點。你若是不想死,就收起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剛剛我撕掉的隻是幾張尋常的藥方而已,承裏寫下的東西還好好地在我手裏,你要是還想讓自己的腿好起來,就別再這麽瘋瘋癲癲的了。”


    說完之後,葉舒楠就轉身走出了房間,雨竹不禁問道:“姑娘,你就這麽把匕首留在那裏,那穆芷語真的不會自殺嗎?萬一她要是出了什麽事,那穆明軒該恨死姑娘你了。”


    葉舒楠聞言卻是淡淡一笑,“放心,她不會真的想自殺的,你要知道自殺也是需要勇氣的,可是她沒有。”


    雨竹聞言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後道:“她若真的死了,那才好呢。”世子殿下要不是看在綺雲姑娘的麵子上,這個穆芷語早就不能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了,她倒好,竟是為了一個殺人魔頭要死要活的,還傷了自己的親哥哥,真是夠討人厭的。


    “我也這麽想,如果她死了就好了。”這時,一個小小輕輕的聲音自葉舒楠的身邊傳來,竟是一直牽著葉舒楠手的小安兒。


    葉舒楠聽了這話,猛地停下了腳步,低下頭去看著自己身側的小安兒,輕聲道:“小孩子怎麽能有這麽大的戾氣呢?別動不動就說死啊死的。如果順利的話,這個穆芷語很快就會是你的姑姑了,要是讓她聽到你這樣說,你們兩個以後見麵多尷尬啊。”


    小安兒卻是低著頭,小聲道:“可是我真的很討厭她,她害了姐姐你,還讓娘親和穆叔叔這麽難過,她不是一個好人。”


    葉舒楠聞言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小安兒的腦袋,“我知道你討厭她,我也很討厭她,但是為了你娘親,我們試著接受她好嗎?就算不能接受她,最起碼不要說討厭她的話,這樣你娘親會很為難的,知道嗎?”


    小安兒看著葉舒楠輕輕點了點頭,他明白葉舒楠說的是什麽意思。


    “好,安兒真是個懂事的乖孩子,我們現在去找你娘親和穆叔叔好不好?”


    穆明軒的房門大開著,葉舒楠一眼就看到坐在桌旁的綺雲和穆明軒,兩人的麵色都有些沉鬱。


    葉舒楠卻是微微一笑,輕咳了一聲,這才開口道:“我們沒有打擾你們兩個吧?”


    綺雲麵上微紅,穆明軒聞言也是一窘,他這個人最是嚴肅正經,受不得別人這樣打趣,葉舒楠亦是知道適可而止。


    隻見她從自己的懷中取出幾張紙來遞到穆明軒的麵前,“這是承裏臨走之前寫下的給你妹妹治腿的方法。”


    穆明軒從葉舒楠的手中接過那幾張紙,稍稍看了一眼,隨即道:“多謝你了,葉姑娘。我知道之前芷語那麽傷害過你,你能把這幾張紙交給我,我真的很感激。”


    葉舒楠淡淡一笑,輕聲道:“你不用感激我,我做這些不是為了你妹妹,也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綺雲,你該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不管怎麽說,還是多謝你。”穆明軒看著葉舒楠,目光誠懇。


    隨即他又低下頭去,聲音亦是低落了下來:“可是,芷語她現在根本就不讓我接近她,就算是有洛大夫的方法,我也不能給她醫治,或者,我隻能另外去找一個大夫來了。”聽得出來,穆明軒很是苦惱。


    葉舒楠不禁暗想,這穆明軒還真是一個好哥哥,剛剛才被自己的妹妹砍傷,這邊還要想著怎麽才能醫治好妹妹的腿,隻是不知道從今以後,那個穆芷語能不能學會感恩。


    “我想也許不用了。”葉舒楠看著穆明軒淡淡開口。


    穆明軒和綺雲聞言皆是疑惑地看向葉舒楠,葉舒楠卻已經站起了身子,牽起小安兒的手道:“我們就不打擾你們兩個了,我們先走,綺雲你再跟穆大夫多聊一會兒啊。”


    綺雲聞言,麵上又是一紅,張口想說跟他們一起走,可是眼睛卻瞥到穆明軒胳膊上的傷口,腳步卻是怎麽也邁不開了。


    “我想跟娘親和穆叔叔呆在這裏。”一旁的小安兒出聲道。


    葉舒楠卻是伸手捏了一下小安兒的嫩白的臉頰,笑著道:“以後你跟娘親和穆叔叔呆在一起的時間多的是,今天就暫且不要打擾你娘親和穆叔叔了啊,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出了穆明軒的醫館,葉舒楠和雨竹、小安兒一起去了附近的一間茶樓,他家的點心最是有名。


    小廝領著他們三人進到茶樓的雅間坐下,就在葉舒楠一邊品著茶水,一邊等著點心上來的時候,卻是聽到隔壁房間有女子的聲音傳來,葉舒楠心中暗道:這間茶樓的隔音可是不怎麽好,這要是說的是什麽秘密之事,不全被被人聽見了?


    這麽想著,卻是聽到隔壁的兩人提到了雨薇的名字,葉舒楠跟雨竹對視了一眼,便都是靜下來仔細聽著隔壁的談話聲。


    雖然聲音有些模糊,但是足以讓葉舒楠聽到她們的對話了。


    隻聽其中一個女子道:“你聽說了嗎?崔家的公子崔晗行病得厲害,現在連床都下不了了。”


    “怎麽沒聽說?現在鬧得整個京城都知道了,還不是解語閣的那個狐媚子給鬧的。那崔家的公子成親之後,也不進新房,日日喝的酩酊大醉,連著幾天都睡在清塵園的門外,就是為了見那狐媚子一麵。可那狐媚子愣是不出來見他,這不一來二去的就受了寒,卻不知這受了風寒的事情也常有的,這崔家公子的病情怎麽就這麽嚴重?”


    “你卻是不知道,這本就是狐媚子常用的手段,她越是躲著不見,那崔家的公子就越是心癢難耐,上趕著要見她。隻是沒想到崔公子的病情竟是這麽嚴重,聽說宮中的禦醫都看了個遍,湯藥也喝了不少,那崔公子卻是一點起色都沒有,想來,如果弄不好的話,這崔公子的一條命可就……”


    另一女子驚訝道:“啊?!這麽嚴重啊?”


    “可不是,都說這狐狸精迷惑男人就是為了要男人的命,這話現在想起來也是不假。”


    “要我看啊,那清塵園裏的女人就沒有一個是不狐媚的,你看看那個葉舒楠,看著挺規規矩矩清清淡淡的,卻把澹王世子迷成什麽樣子了?世子殿下為了她竟然還拒絕先皇的賜婚,一個不小心這可就是殺頭的重罪啊,我看啊,世子殿下早晚被那個葉舒楠給害死。”


    “你說……她們該不會真的是狐狸精吧?你說那個葉舒楠,不是說她一年前已經掉下山崖死掉了嗎?怎麽又安然無恙地迴來了,聽說她迴來的時候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的男子,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麽關係。”


    “能是什麽關係?我猜啊,那位葉姑娘這一年多的時間八成就是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不知道怎麽廝混呢,可憐世子殿下還如此癡情於她。”


    “是啊,我看這位葉姑娘的狐媚功夫卻是一點不比雨薇差的,還有那個綺雲,身邊有那麽大的一個孩子,也不知道是哪個野男人的種。有這樣三個主子,你想想看解語閣裏的那些姑娘本事能小嗎?反正我是堅決不會讓我夫君去解語閣的,萬一被裏麵的哪個狐媚子給纏上了,我可就真的是欲哭無淚了。”


    “可不是,別說是你了,京城裏哪個大戶人家的夫人不是忌憚著解語閣,裏麵那些姑娘的狐媚功夫可不是你我這樣嚴守本分的人能對付得了的。”


    就在這兩個年輕的婦人說得正起勁的時候,她們雅間的門被人敲響,這兩個婦人因為談話被人打斷,麵上有一絲惱怒,於是說話的聲音也有些不耐煩,“進來吧。”


    雅間的門被人推開,進來的是一個小廝,手裏舉著一個托盤,但是奇怪的是,這個小廝進來的時候麵色似乎有些不正常,看她們兩個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這是什麽,我們沒點這個?”兩個婦人奇怪地看著麵前站著的小廝問道。


    那小廝把手裏的那盤東西放在兩位年輕婦人的桌上,猶豫著開口道:“這是鴨舌,是隔壁雅間裏的人送給二位的。”


    隔壁雅間的客人送的?為什麽?這兩位年輕的婦人一聽,心中更加疑惑了。


    “隔壁雅間的客人是誰?”其中一個婦人問道。


    “是……葉舒楠葉姑娘。”


    兩位婦人聞言,頓時如被雷擊,瞬間僵在那裏。


    “葉姑娘說,盤子底下還有東西,讓小的務必提醒二位夫人。”


    說完這句話之後,那小廝就迅速離開了房間,生恐這兩位婦人的怒火蔓延到自己的身上來。


    待那小廝離開以後,兩位婦人這才堪堪迴過神來,彼此對視了一眼,她們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驚恐。


    片刻之後,其中一個婦人才大著膽子把那盤子挪開,果然見盤子底下壓著一張字條,上麵是很娟秀的字跡,可是內容卻是令這兩位婦人心中一緊。


    那字條上麵隻有四個字:禍從口出。


    看到這四個字,那兩個婦人忍不住地發抖,她們剛剛說的那些話竟然被葉舒楠給聽到了,天啊,那個女人心機可不是一般地深,之前跟她作對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再加之她有澹王世子的庇護,天啊,她一定會對她們下手的!


    就在這兩位夫人心中忐忑不安,緊張發抖的時候,葉舒楠和雨竹、小安兒三人已經離開了酒樓,在臨走之前,葉舒楠對那掌櫃的道:“貴店雅間的隔音可不怎麽樣,隔壁房間裏的聲音我聽得可是一清二楚。”


    那掌櫃的忙道:“因為店裏最近要裝修,所以才……”


    葉舒楠卻是衝著他擺擺手,“沒事,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還聽不到剛剛那一段精彩的對話呢。”


    那掌櫃的看著葉舒楠飄然離去的背影,卻是滿心的不解,這時剛剛那個小廝湊上來在自家掌櫃地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麽,那掌櫃的臉上頓時現出驚訝之色。


    緊接著,那兩位年輕的婦人便蒼白著一張臉走了出來。


    事實上,葉舒楠的心情也不好,很不好。她沒想到如今的狀況竟然這麽嚴重,不僅雨薇,就連綺雲和解語閣裏所有姑娘的名聲都毀了,這些都是拜崔家那些人所賜。


    一路迴到清塵園,葉舒楠都是沉默不語。進到清塵園之後,葉舒楠徑直去了雨薇的房間。


    看到葉舒楠進來,躺在床上的雨薇忙是坐起身來,嘴角扯出一絲笑意,“你們迴來了?情況怎麽樣?”


    葉舒楠點了點頭,“還不錯,比我想象得要好一些,現在先不管綺雲那邊的事情,我問你,你惱恨崔家嗎?”


    雨薇這些天一直都沒出門,就是害怕外麵的那些閑言閑語。


    聽到葉舒楠這麽問,雨薇卻是不說話,兀自低著頭。葉舒楠輕歎了一口氣,伸手握住雨薇的手,“我們之間你還有什麽好隱瞞的?你很不開心,我能看不出來嗎?有什麽想說的話,你就跟我說吧,如果你想對崔家報複,我也會幫你。”


    “對不起,舒楠。”雨薇開口卻是向葉舒楠道歉,葉舒楠不解,道:“雨薇,你幹什麽這麽說?”


    “都是因為我讓你和綺雲也背上那些不堪的流言,還有解語閣裏的那些姑娘,雖然漆菱不願意說,但是我也知道傾城色也因為這些事情,生意受到了影響。”她難受並不是因為自己被汙蔑,而是一下子連累了身邊的這麽多人。


    葉舒楠伸手捏了一下雨薇的臉,“你啊,操心這麽多幹什麽?我隻問你,你想不要迴敬一下崔家?”


    雨薇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他們欺人太甚了,我明明什麽都沒做,卻被他們說成那樣,還找來兇手想要殺了我。當時我去見崔府見崔晗行的父母時,隻是覺得他們有些看不起人,但是我怎麽都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做出雇兇殺人這種事情。”


    “可是這樣一來,你跟崔晗行也許會變成仇人。”葉舒楠必須提醒她這麽做之後最壞的後果。


    “我跟他早已是陌生人了,從陌生人變成仇人也沒什麽,我問心無愧,是他的父母先對我下手的,崔晗行心中怎麽看我,我都不在乎了。隻是,舒兒,崔府的地位畢竟不一般,我隻怕如果我們公然和他們作對,他們會對我們不利,而且還有他們的姻親於府那邊也……”


    葉舒楠卻是拍拍她的手道:“怕什麽,我們占著一個理字,他們雇兇殺人就是觸犯了刑罰,就該受到懲罰。”什麽書香門第,做出的事情竟是這般心狠手辣。


    “好,舒楠,你說該怎麽做?”雨薇凝神注視著葉舒楠道。


    “寫狀紙,告狀。”既然她們手裏握有證據,那就走正規程序,這樣別人也挑不出不是來。


    直到中午時分,綺雲才迴到清塵園,葉舒楠看著麵前容光煥發的綺雲,心知她跟穆明軒兩人的心結應該是解開了。


    “恭喜啊,看來綺雲你跟穆大夫的好事將近了。”葉舒楠忍不住打趣道。


    綺雲的麵上果然緋紅一片,“胡說什麽呢,你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不過這一次我真的要好好謝謝你,穆芷語竟然跟穆大夫道歉了,我真是沒想到,你在她房間裏的時候都跟她說了些什麽啊?”


    “怎麽?想在我這裏打聽一些對付你將來小姑子的方法?”


    “舒楠……”


    “好了,知道你臉皮薄,我就不跟你鬧了,其實穆芷語這個被哥哥寵壞的丫頭就是腦子不清楚了,我就給了她一把匕首讓她自殺,她沒那個膽量。而穆明軒呢,隻一心嗬護著自己的妹妹,一句重話都不舍得說,我就隻好把她給罵醒了。綺雲,如果我有這樣一個妹妹,我早把她揍幾百次了。”


    綺雲聞言一笑,“其實我也是,每次看到穆芷語的時候心裏就會很不舒服。”


    “那你還跟穆大夫……?”葉舒楠滿臉笑意,眼神曖昧地看著綺雲。


    綺雲卻是紅著臉道:“可是看到穆大夫的時候,我又很心疼他,你知道的,他不善言辭,很多事情他心裏想著,嘴上卻是說不出來。”


    “都什麽時候了,還稱唿他為‘穆大夫’呢?我下一次見他是不是該稱唿他為‘姐夫’了?”葉舒楠玩笑道。


    綺雲卻隻是笑了笑,道:“你啊,就是愛打趣別人,你跟世子兩人之間又怎麽說?世子殿下想把你娶進門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你就忍心讓他這樣眼巴巴地等著?”


    葉舒楠眼角瞥到一個玄色的身影,嘴角浮起微微一笑,道:“忍心,我怎麽不忍心?”


    “舒兒,你有必要這樣故意說給我聽嗎?”長廊上傳來司空詹白含笑的聲音。


    綺雲含笑看了葉舒楠一眼,然後輕聲道:“行了,你們兩個慢慢聊吧,不打擾你們,我先走了。”


    葉舒楠就靜靜站著那裏看著慢慢走近的司空詹白,淡笑開口:“今日世子殿下倒是清閑,這個時間竟然有空過來。”


    “舒兒這意思是嫌我以往來的時間太短了嗎?隻要舒兒有需要,我自然是隨時恭候的。”司空詹白走到葉舒楠的麵前,卻是迅速俯身在她的側臉上落下一吻。


    身後的雨竹忙是含笑低下頭去,旁邊恰好有兩名侍女經過,皆是捂住輕笑,快步走開。


    這人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自己最近對他太容忍了是不是?


    “你跟我來。”葉舒楠瞪了司空詹白一眼,隨即轉身走開,她可不想繼續站在這裏,免得司空詹白又突然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被人看到。


    一身玄色衣袍的司空詹白雙眸含笑,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葉舒楠徑直把司空詹白帶到了自己的書房,“坐。”她示意司空詹白在書桌前坐下。


    司空詹白卻是疑惑了,這是什麽意思?


    待他坐下之後,葉舒楠取出一張紙鋪在司空詹白的麵前,並且取了狼毫筆遞到司空詹白的手中,“請世子殿下幫忙寫一封狀紙。”


    司空詹白亦是聰明之人,聽到葉舒楠這樣說,他便明白葉舒楠是為了雨薇和崔家的事情要自己寫狀紙,可是……


    “舒兒,我……不會寫狀紙。”司空詹白抬頭看著葉舒楠無奈道。


    “不會寫?”


    “我從來都沒告過狀,怎麽知道狀紙該怎麽寫?這些都是具體的規範的。”這可真是為難司空詹白了,別說是沒寫過,他連見都沒見過狀紙是什麽樣兒。


    葉舒楠一想也是,像是司空詹白這樣的人應該是不知道狀紙該怎麽寫,那……


    “對了,靜芊的夫君不是刑部的官員嗎?狀紙該怎麽寫,他應該很清楚,我們去問他。”說著就欲拉著司空詹白一起走。


    司空詹白卻是坐在椅子上不動,而是含著淡笑看著葉舒楠道:“為什麽要我跟你一起去?”


    “狀紙是你來寫,你當然得去了。”


    “為什麽一定要我來寫,你來寫不是也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自己的字跡能跟世子殿下的字跡相比嗎?那些官員一看到狀紙上的字跡就會知道是怎麽迴事兒了,礙著司空詹白的麵子,他們也不敢偏袒崔家。


    “反正要你來寫就是了,廢話那麽多幹什麽?”葉舒楠微皺眉頭看著司空詹白道,這人話怎麽這麽多啊?


    司空詹白自然猜得出葉舒楠的心思,不過自己不能就被她這麽白白利用了不是?


    “舒兒,也就是說,你現在是在求我,對吧?”司空詹白老神在在地坐在書桌前,一雙眼睛微微眯起看向葉舒楠,那嘴角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小烏的同類。


    “對,我求你,我求求你好吧?”


    司空詹白點點頭,終於起身,然後在葉舒楠的耳邊道:“我會向你要謝禮的。”


    繼而,隻見他牽起葉舒楠的手輕聲道:“走吧,夫人。”


    兩人上了馬車從清塵園駛出去,馬車上,司空詹白看著距離他遠遠的葉舒楠,嘴角笑意清淺,“其實,我今天來清塵園原本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的。”


    “什麽?”葉舒楠果然立刻轉過頭去看他。


    司空詹白朝葉舒楠勾了勾手,道:“你坐過來一點我就告訴你。”


    葉舒楠心中無奈,每次自己看到司空詹白對自己做這個動作,都覺得他似乎在召喚某種犬類動物。


    “愛說不說。”葉舒楠靠在軟枕上兀自閉上了眼睛。


    司空詹白笑了笑,索性主動坐到葉舒楠的身邊,“是關於溫塔銳的消息,他的父親終於忍不住謀反了。”


    葉舒楠聞言,豁然睜開了眼睛,“結果怎麽樣?”溫塔銳畢竟也算是自己的朋友,她可不希望溫塔銳因為這件事受到什麽牽連,可是謀反之罪,不牽連應該是不可能的。


    “溫塔銳的父親帶兵逼宮謀反,而越照國國君早有準備,謀反沒能成功,溫塔銳的父親趁亂逃走了,至於溫塔銳……也是不知下落。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在越照國的朋友很多,而且他手中握有越照國近一半的財富,他不會有什麽事的。”


    聽到司空詹白的最後一句話,葉舒楠心中一驚,“溫塔銳竟然這麽有錢啊?”沒想到,那樣沒正形的一個風流浪子,竟然那麽會做生意、手裏有那麽多銀子,這似乎有些顛覆葉舒楠對溫塔銳的印象。


    說話間,馬車已經在譚府停下,門口的守衛見是司空詹白和葉舒楠,連忙將二人迎了進去。跟葉舒楠想象得一樣,這譚府很是樸實無華。葉舒楠早就看出譚信瑜這個人是絕對不會去做貪汙受賄、中飽私囊這種事情的。


    在司空詹白和葉舒楠進門的時候,就已經有府裏的下人去通報譚信瑜和左靜芊了,等到司空詹白和葉舒楠被帶到前廳的時候,譚信瑜和左靜芊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二位前來有失遠迎,望請見諒。”譚信瑜依舊客氣地問候了一番。


    一旁的左靜芊卻是掐了一把他的手臂道:“你說這些酸縐縐的東西做什麽?世子殿下和舒楠又不是外人,快坐吧。”左靜芊相比之下就活潑了很多。


    “抱歉,打擾了兩位用午膳,我們其實是有一些事情要來請教譚大人。”葉舒楠總覺得在這位不苟言笑的譚大人麵前似乎該嚴肅一些才好。


    “葉姑娘盡管說。”譚信瑜的聲音依舊平淡無奇,似乎在刑部談公事一般。


    “是這樣的,相信你們也已經聽說了雨薇和崔家的事情……”葉舒楠慢慢把自己的意圖向譚信瑜和左靜芊二人道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寫狀紙狀告崔家買兇殺人?”譚信瑜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葉舒楠問道。


    還未等葉舒楠開口迴答,一旁的左靜芊已然出聲道:“好,我支持你,這崔家欺人太甚,就該給他們一點教訓,一旦案子開審,看他們崔家的臉麵往哪兒擱?”


    譚信瑜卻是不理會左靜芊,兀自沉聲道:“可是刑部都未必敢接這樁案子。”他在刑部呆了這麽久,裏麵的一些暗中的規矩他也懂得一些,像這樣一樁案子,牽連到朝廷命官,刑部都是能壓則壓,能拖則拖,直到拖得不了了之,事情也就結了。


    葉舒楠淡淡一笑,“事情鬧大,他們不敢接也得接。”葉舒楠一開始就是打算把這件事鬧大的。


    “這些事情都不用譚大人你操心,我們隻需要知道該怎麽寫狀紙就行了。”


    司空詹白和譚信瑜去書房商討怎麽寫狀紙的事情,左靜芊則是拉著葉舒楠到一旁去說悄悄話。


    “舒兒,京城的那些流言我都聽說了,你沒事吧?”左靜芊緊緊盯著葉舒楠的臉,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沒事,隻是雨薇她已經好多天閉門不出了,神情也一直鬱鬱的,這件事對她的影響不小。”


    “崔家真是太可惡了,怎麽能這麽詆毀你們呢?就連我聽了都忍不住要找到崔家去跟他們理論,更別說是雨薇了。”左靜芊一臉憤憤道。


    葉舒楠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左靜芊的臉,含笑道:“多謝你了,靜芊。”她看得出來,左靜芊是真的把她們當做是朋友的。


    “謝我什麽?”左靜芊卻是一臉的納悶。


    葉舒楠卻是淡笑不語,左靜芊也不追問,徑直拉了葉舒楠在餐桌旁坐下,“雖然沒有你們清塵園裏做的好吃,但是也還可入口,嚐嚐看吧。”


    左靜芊一邊夾了菜,一邊問道:“綺雲和那位穆大夫如何了?他們之間應該不會被外麵那些流言所影響吧?”


    “他們啊,他們大概是好事將近了。”葉舒楠嘴角浮起笑意。


    “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左靜芊高興道。


    恰在這時,侍女端了一盤魚放到桌上,可是那侍女剛把那魚放下,隻見左靜芊已經捂住自己的嘴彎下身去。


    “怎麽了?”葉舒楠連忙問道。


    左靜芊幹嘔了幾聲,這才直起身來,一手捂著自己的鼻子,另一手指著桌上的那盤魚道:“這什麽魚啊,怎麽這麽腥?”


    葉舒楠湊上前聞了聞那盤魚,不是很腥啊,疑惑之間,一個念頭在葉舒楠的心中閃過,繼而她滿臉驚訝地看著左靜芊。


    左靜芊被她這眼神看得心驚,小聲問道:“怎麽了?這魚有毒嗎?”


    葉舒楠仍是盯著左靜芊搖了搖頭,“這魚有沒有毒,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這症狀好像是有喜了。”


    恰在這時,司空詹白和譚信瑜走了過來,葉舒楠的這句話剛好被譚信瑜給聽見,一時間竟是忘記了走路,定在了原地。


    左靜芊驚疑不定地看看葉舒楠,又看向一臉愣怔的譚信瑜,自己有喜了?是真的有喜了嗎?


    葉舒楠看著二人這般反應,麵上的笑容更是忍不住,繼而對那亦是愣在一邊的侍女道:“你還是趕快去請個大夫來給你家夫人瞧一下吧,說不定,你們這宅子裏很快要添一個人了呢。”


    那侍女方才如夢初醒,趕緊快步走了出去。


    左靜芊也終於迴過神來,看著葉舒楠道:“舒楠,你說我的肚子裏真的是有個孩子了嗎?”問完這句話之後,左靜芊低下頭輕撫自己仍舊平坦的肚子,想著如果這裏麵有一個孩子了會怎麽樣?


    此時初冬散發著滿滿暖意的陽光靜靜地灑在左靜芊的身上,把她的側臉映照得那般柔和,仿佛鍍上了一層金輝一般。


    葉舒楠和司空詹白一直待到請來的大夫確診之後才離開譚府,這個時候應該是留給他們夫妻兩個單獨慶祝的,經過大夫確診無誤,左靜芊的確是懷了孩子。


    在迴清塵園的馬車上,司空詹白笑著道:“真不敢想象像左靜芊那樣的女子如果做了母親會是什麽樣,她自己都還像個孩子。”


    葉舒楠卻是淡笑著搖了搖頭,“無論是怎麽樣的女子,一旦做了母親,便會是天底下最細心體貼的女子。你別看左靜芊現在這樣,等她做了母親之後,一定會有大的改變,天底下最堅強的女人就是母親。”


    葉舒楠說這話的時候,司空詹白一直盯著她的側臉看,可是那雙眼睛裏的光芒卻是明滅不定。


    次日上午時分,京城府衙門前的鳴冤鼓被人敲響,引來無數百姓的圍觀,這個人正是最近在京城中被流言傳的沸沸揚揚的人物——解語閣的雨薇姑娘。


    府衙內的府尹聽聞外麵的鳴冤鼓被人敲響,心中已經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等到聽得衙役來報外麵擊鼓鳴冤的人是解語閣的雨薇姑娘時,那種預感便愈加地強烈起來。


    “大人,這……怎麽辦?”雨薇姑娘跟葉舒楠葉姑娘關係非同一般,而葉舒楠又跟澹王世子的關係非同一般,這件事可是……


    那府尹揉了揉自己發痛的腦袋,“還能怎麽辦?開衙,接狀子唄。”


    不過,這府尹的心中也甚是疑惑,這雨薇姑娘若是有什麽冤情大可以直接去找澹王世子,看在葉姑娘的麵子上,什麽樣的事情世子殿下不能幫她解決?她為什麽還要來自己的府衙前擊鼓鳴冤呢?這些人都在搞些什麽啊?


    疑惑歸疑惑,頭痛歸頭痛,這堂還是升了。


    但是在接過雨薇遞上來的狀紙之後,這府尹的頭更痛了,雨薇姑娘狀告的竟然是聲勢顯赫的崔家!這兩頭自己可是哪一頭都得罪不起的,這可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自己一個府尹難道還真去提審崔閣老不成?這府尹當天便把雨薇的狀紙提交到了刑部。


    刑部一看遞交上來的狀紙,頓時肝膽俱裂,這狀紙的筆跡分明是世子殿下的啊,世子殿下親自寫狀紙,這是什麽意思,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刑部尚書看著自己麵前的這張狀紙,就像是在看一顆火雷一樣,這一邊是澹王世子,一邊是崔閣老,這是要自己的命啊。


    難不成自己就這樣原封不動地把這案子交給皇上?那自己這個刑部尚書的位置也別坐了。除此之外,那也就隻有拖著了,能拖多久拖多久,最好能拖得所有人都忘了這件事。


    可是葉舒楠早就料到刑部會這麽做,她故意在雨薇擊鼓鳴冤的時候引那麽多百姓過去圍觀,就是要把這件事情給鬧大,讓刑部拖不得。


    解語閣的雨薇姑娘鳴冤狀告崔家的事情,很快在京城傳遍,百姓們都很好奇這雨薇姑娘狀告崔家究竟是所謂何事,而在這其中澹王世子又會如何動作。


    可偏偏刑部一直押著這案子,不審也不問,百姓們的好奇心被高高吊起,都在相互猜測著這件案子究竟是怎麽樣一件案子。


    而與此同時,崔府裏的人也開始不安起來,他們沒想到雨薇竟然會來公然告狀這一招。


    “怎麽樣?打聽到了嗎?”崔閣老問自己的女婿道。


    “打聽到了,那狀紙上的確寫著她們有人證,而且……”


    “而且什麽?”崔閣老的眉頭微微皺起。


    “而且,據刑部的人說,那狀紙是世子殿下親手寫的,筆跡一模一樣,不會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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