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陽公主輕咬下唇,那唇上淡紅的顏色越發鮮明起來。隨即她突然意識到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是不應該屬於葉舒楠的,便迅速坐直身子,神色恢複如常。


    那雙眼睛卻是再也不敢看向座上那個傾城絕色的男子,在這麽多雙眼睛的注視下,自己必須謹言慎行,一絲一毫的差錯都不能有。


    雖然她很不喜歡剛剛映洛公主跟自己說話的口氣,但是她說的話並沒有錯,如果讓別的人,尤其是皇上看出自己對司空詹白的心思,那自己這段時間所做的所有努力就全都白費了,這個皇上會想要一個已經心有所屬的妃子嗎?如果自己是真的葉舒楠的話,還有這個可能,但,自己隻是一個模仿她的冒牌貨而已。


    剛剛在昊澤國皇帝一進到殿中的時候,樂陽公主就注意到了他看到自己時的神色,那初見之時的驚訝,她看得很清楚,可是在那瞬間的驚訝之後,樂陽卻是再辨不清那雙眼睛裏的神色究竟是何種情緒。


    為君者大約都是這樣的,從來不會被人看出真正的情緒,人都說聖心難測,正是如此。


    但很顯然自己的出現的確讓昊澤國的皇後有所忌憚,盡管那明豔照人的皇後娘娘在盡量掩飾自己的情緒,麵上也始終帶著雍容大方的笑容,但是出於一個女人的直覺,樂陽覺得她看著自己的那雙眼睛裏明顯帶著敵意。


    她見到自己尚且如此,卻不知她在看葉舒楠時,究竟是怎樣的眼神。


    心中完全念頭閃過,但是表麵上,樂陽公主仍舊盡職盡責地扮演自己‘葉舒楠’的角色。


    此時列席在座的各位王公大臣,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中卻是十分詫異,怎麽越照國還有一個跟葉姑娘如此相像的公主?雖然長相勉強有六分相似,但是那穿著打扮、舉止行動,甚至是臉上的表情都跟葉姑娘很是相像,最像的就是她們飲茶時的動作,竟是有九分神似。若是不仔細看的話,說不定還真的會以為麵前坐著的真的就是那位葉姑娘。


    這些大臣們大都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慣了的,很快就明白其中的曲折,越照國這分明是想讓這肖似葉姑娘的女子籠絡住皇上的心,從而保全越照國的安寧啊。至於皇上對葉姑娘的感情,大家嘴上不說,心裏卻都明鏡兒似的,得不到真品,卻是不知道他們這個年輕的皇帝到底要不要這個贗品。


    而與此同時,眾人也都注意到世子殿下對著女子似乎是毫不在意一般,在進大殿,見到這樂陽公主的時候,麵上也無絲毫的驚訝。再迴想起一年之前,世子曾經去越照國尋迴葉姑娘,難道那時他就已經見過這位樂陽公主了?


    此時,但見那身著水袖長裙的宮中舞女飄然湧向殿中,胭脂色的水袖一甩,那窈窕的身姿便已然舞動起來。


    樂陽公主隻看了一眼便緩緩低下頭去,她亦是善舞的,但從此以後她再不能舞,因為葉舒楠不會起舞,而她是第二個葉舒楠,所以她亦不能舞。


    耳邊聽得悠揚起伏的絲竹之聲,樂陽公主甚至都可以想象到那些宮伶們輕甩水袖,翩然旋轉的動作。心中對自己的身世越發地感到悲涼,說起來自己是一國的公主,可是比之嫡公主映洛公主,她們何曾得到哪怕多一些些的關注和寵愛?到頭來,卻還是得跟她一樣成為越照國拉攏別國的籌碼。


    正如自己的王兄溫塔王子所說,昊澤國的皇帝對自己而言的確是一個理想的夫君,就算除去皇上的身份,隻怕世間也有不少的女子想要嫁給他。可是樂陽公主的心裏並不像在自己出發之前那麽有把握,她以為自己學得已經足夠像葉舒楠了,如果昊澤國的皇帝真的對葉舒楠情根深種的話,一定會留下自己。


    但是,剛剛自從昊澤國皇帝出現開始,他隻在步入大殿的時候,看過自己一眼,而自那之後,他的目光就再也沒有落在自己身上,或者說,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並沒有打算把自己納入宮中為妃?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又會把自己許給什麽樣的一個人呢?


    想到這裏,樂陽公主不由自主地抬眸看了一眼玉階之上,那眉目俊朗的年輕皇帝,他很英俊,即使自己在越照國的時候已經見過不少容貌出色的世家公子,可是這位年輕的皇帝亦是格外出眾。他隻往那裏一坐,便是不怒自威,眼睛裏卻仿佛藏著絲絲點點的鬱色。這種鬱色看在樂陽公主的眼中,卻是給了她一種錯覺,這位年輕的天子似乎很孤獨,盡管身處熱鬧的宮宴,盡管身邊有國色天香的皇後相伴,卻好像這殿中隻有他一人一半,孤獨寥落。


    就在這時,司空千融的目光突然向她移過來,兩人頓時四目相對,樂陽公主一驚,連忙低下頭去,心中卻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好像隨時要跳出來一樣。她竟下意識地抬手覆在自己的胸口,試圖安撫自己那顆不住狂跳的心。


    然而司空千融很快就移開了自己的目光,不管這位樂陽公主學得有多像,她終究不是葉舒楠,就如同剛剛自己跟她目光相遇時,如果換做是葉舒楠,她絕不會那般慌張地躲開。


    酒至半酣,司空千融借口醒酒走出大殿,有他這個為君者在場,那些王宮大臣們總是謹小慎微的,自己離開,他們也能稍稍放鬆一些。


    走出炭火燃燒,暖意融融的大殿,冷風挾著未歇的雪花向司空千融吹來,寒意頓時席卷了司空千融滿身,也讓他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司空千融微微側身,正看到一個淺碧色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雪花落在那女子的身上,更襯得她身影清瘦,楚楚可憐。


    眸中幽色沉冷,隻聽得司空千融緩緩對身側的太監道:“去把公主請過來吧。”


    那太監應了一聲,便邁步走向雪夜中那抹淺碧色的身影。


    片刻之後,那抹淺碧色踏著滿地的積雪而來,她的鞋襪已經被雪水浸濕,但是此時的她卻已經完全顧及不到這些,她甚至都沒能感覺到冷,此刻的她很緊張,十分地緊張。


    “樂陽見過皇上。”樂陽公主屈身行禮,聲音輕柔。


    旁邊太監提著宮燈,足以讓司空千融看清麵前女子的麵容,就算如此近距離地看她,這容貌亦與葉舒楠很是相似。


    “起身吧。”司空千融語氣似是輕歎。


    待樂陽公主站起身來,司空千融卻是對身旁的太監道:“你們都下去吧,朕要跟樂陽公主說幾句話。”


    “是。”


    頃刻之間,這涼亭中隻剩下司空千融和樂陽公主兩人。


    “你特意跟著朕出來,定是有什麽話要說,現在就說吧。”


    樂陽公主聞言,心中猛地一跳,這一跳之後,不知從哪裏生出了一股勇氣,竟是矮身跪了下去。


    她這突然的一跪,亦是讓司空千融有些詫異。


    “公主有什麽話但說無妨,不必要如此。”司空千融的聲音依舊很平靜。


    “請問皇上是要把我賜婚給別人嗎?”樂陽公主大著膽子直接問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是。”司空千融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他知道越照國此次送這位樂陽公主來和親,是為了什麽,他們以為這位樂陽公主跟葉舒楠有幾分相似,就能讓自己色令智昏,任由他們擺布?


    就算這位樂陽公主跟葉舒楠有十分相似,她終究不是那個跟自己一同經曆過那些的葉舒楠,對自己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呢?放在宮中隻會讓自己徒增傷感而已。早就這位樂陽公主進宮之前,他就已經決定要把她賜給別的人了。


    “樂陽懇請皇上把樂陽收入後宮為妃,樂陽將感激不盡。”樂陽公主說著便是在地上重重朝著司空千融叩了一個頭,語氣十分堅決。


    司空千融卻是久久不語,良久之後方才輕輕歎息一聲,“為何非要進宮?朕會給你賜一門好婚事的。”


    “樂陽自幼在越照皇宮中看盡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如今又被父王送來這裏和親,樂陽心中已冷,隻想在皇宮中找一處清淨的地方安身,並無他念,還請皇上能夠成全。”


    跪在地上的女子柔弱而倔強,那請求的聲音裏亦是透著幾分堅決。司空千融麵色不變,聲音亦是清冷如常,“你父王為什麽要把你送來這裏,朕心裏很清楚,但是你終究不是她,朕也不想留一個跟她相似卻不是她的人在身邊,你明白嗎?無論之前你父王究竟交代了你什麽,朕勸你還是全都忘掉,待賜婚之後,你就安心去過你的日子就是了。”


    “難道皇上真的願意把跟她那麽相似的我放在別的男人身邊嗎?”樂陽終於忍不住拔高了聲音道。


    司空千融的身影僵了一僵,並沒有開口說話。


    樂陽公主卻是繼續道:“我不求皇上對我恩寵,隻求在皇宮的一隅過安靜的日子,皇上大可以把我打入冷宮,這樣對我來說或許更好。如果皇上願意的話,偶爾我也可以陪皇上聊聊……她。”


    樂陽公主說完之後,一顆心猛跳如擂鼓,眼睛卻是緊緊盯著地麵,雪落無聲,樂陽公主心中卻是如被炭火煎熬,背上已經有薄汗滲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跟了出來,又突然說了這些話,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就再也收不迴來了。


    冷風依舊在唿號,暗夜中依然可以看到那樹枝上被風卷起的殘雪,司空詹白緩緩踱開幾步,看著遠處那高高的宮牆,終於沉聲道:“可是你要知道,盡管你跟她很相像,但是朕不會因為這種相像而偏愛於你,你若是進宮,就隻是後宮中一個普通的妃子而已。隻是有一點,你會跟後宮的其他嬪妃不一樣,”司空千融突然轉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樂陽公主,沉聲道:“那就是,朕永遠都不會寵幸於你。”


    樂陽公主聞言心中猛地一震,永遠……不會寵幸嗎?


    “這樣的話,你還願意進宮嗎?”


    “是,樂陽願意。”樂陽公主幾乎是沒有猶豫地說出這句話,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在進宮之前,她也做好了被賜給其他王公大臣的準備了不是嗎?可是為什麽此刻卻是那麽抵觸?


    聽聞跪在地上那女子決絕的聲音,司空千融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行了,起來吧。”


    樂陽公主這才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冷風已然吹亂了她背後散落的發絲,可是那雙眼睛裏卻是有著炙熱的溫度。


    “朕比你想象的要冷酷得多,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樂陽絕不後悔。”


    “既然如此……三日之後,封妃的聖旨將會由宮中太監帶至公主下榻的驛館。”


    看到司空千融和樂陽公主一先一後迴到殿內,姚絲雪的心中已然起了疑竇,感受到身旁司空千融身上的寒氣,再看看樂陽公主那濕了的裙擺,她的心中越發不安,剛剛皇上是跟那位樂陽公主單獨見麵了嗎?


    而此時樂陽公主的一顆心仍在狂跳,隻覺得口中幹澀,白皙的手指執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瞬間隻覺得那清涼的酒液滑過自己的喉嚨,留下一片灼熱。


    宮宴散去,王宮大臣們各自出宮迴府。


    在迴驛館的馬車上,溫塔也彥看著樂陽公主沉聲問道:“你剛剛出去見昊澤國的皇上了?”


    “是。”


    溫塔也彥嘴角浮起一絲諷刺的笑容,“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樂陽公主聽到溫塔也彥這般口氣,心中微微有些抵觸,出口卻是淡淡道:“皇上說三日之後,封妃的聖旨會由太監帶到驛館。”


    溫塔也彥心中亦是稍稍地鬆了一口氣,從今晚司空千融的表現來看,他對樂陽並未有多麽關注,溫塔也彥本以為封妃無望了,沒想到這樂陽公主還挺懂得為自己爭取的,卻原來是自己小瞧了自己的這個妹妹,竟然還能夠這般扭轉局勢。


    “不過……你畢竟是越照國的公主,這封妃的聖旨好歹也得由昊澤國的王爺也宣,怎麽隻是太監來宣旨呢?”溫塔也彥皺眉道。


    樂陽公主卻是不語,公主?自己這個公主有什麽地位呢?


    果然,三日之後,皇上的封妃聖旨到達了樂陽公主和溫塔也彥落腳的驛館,既然樂陽是公主,她的妃位很高,隻在皇後之下。


    手中握著封妃的聖旨,樂陽公主這才完全放下心來,與此同時,她的心裏竟是有著小小的雀躍。


    而此時身在宮中的姚絲雪就沒有那麽淡定了,自從宮宴結束之後,她心裏就一直忐忑不安,想著皇上究竟會怎麽安排這個越照國的公主,而今天一大早她就聽到太監拿著封妃的聖旨前去驛館的消息。


    而在這之前,自己這個皇後竟然完全不知情,皇上甚至都沒有知會自己一聲,他這是什麽意思?難道皇上真的被那個跟葉舒楠很相似的公主迷住了不成?


    姚絲雪心中惱怒,恨恨地把手邊的一個玉碟摔在了地上,一聲脆響,那玉碟已然碎裂一地。


    宮女見狀連忙過來打掃,姚絲雪卻是揮退了眾人,兀自靠在軟榻上出神。一個葉舒楠還不夠,竟然還來第二個,如今父親手中的權利已經所剩無幾,說不定過不了多長時間,父親就要走下丞相的位置,到那時自己又該如何自處?失去了娘家勢力的皇後,還能夠統攝後宮嗎?


    如今後宮又要進來一個公主,自己皇後的位置豈不是岌岌可危?就算不能得到司空千融的心,那自己就要全力保住皇後的位置,隻要自己始終是皇後,等到百年之後,跟他同棺共眠的依舊是自己。


    現在就怕,連自己皇後的位置也快要被人給搶走了。


    不行,自己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姚絲雪即刻站起身來,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衫,她是該跟自己這些宮中的姐妹們好好說說話了。


    封妃的聖旨一下,自然在朝中乃至在百姓中間都引起了一些議論,但是這種議論卻是很快被即將而來的喜慶氣氛給壓了下去。


    雪神祭是昊澤國百姓們的大日子,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昊澤國的京城都是格外地熱鬧,就連這空氣中的寒冷似乎都減弱了幾分。


    雪神祭這日,清塵園的大門一早就被人敲響,卻原來是興奮難耐的左靜芊,後麵跟著一臉無奈的譚信瑜。


    葉舒楠這日也是早早地起了床,她想著既然自己以前也經曆過雪神祭,那幾天說不定還能想起些什麽來。


    雨薇亦是興奮道:“真好,今年的雪神祭正巧趕上一個下雪天,是個好兆頭。”


    溫塔銳和笑笑都沒有經曆過昊澤國的雪神祭,所以顯得格外地興奮。


    綺雲卻是淡淡笑道:“都起這麽早做什麽?雪神祭要到晚上才熱鬧呢。”說著卻是看向左靜芊,“你也是,這麽冷的天還起這麽一大早。”


    左靜芊臉上立刻做出痛苦狀,“哎呦,你就別再說我了,已經被她嘮叨了一路了。”左靜芊眼神哀怨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側的男人。


    雪神祭在昊澤國算是一個比較隆重的節日,所以這日大臣們是可以不用上朝的,難得清閑,譚信瑜便被左靜芊給拉到清塵園來了。


    不久之後,司空詹白和穆明軒亦是來到了清塵園,雖然是雪神祭,但仿佛已經有了過年的氣氛。


    所有人都圍坐在花廳中,說說笑笑,氣氛格外融洽,就連一直不苟言笑的房漆青都麵上含笑。


    左靜芊眼睛瞥到房漆青,不有打趣道:“漆青啊,你整日呆在軍營那種全都是男人的地方,要到什麽時候才能遇到自己喜歡的女子啊?話說你這情竇隻怕開得太晚了吧?”


    雨薇聽了左靜芊的話,亦是打量了一下房漆青,語氣略帶詫異道:“是啊,我竟然沒有注意到,漆青你已經長成一個男子了,不再是以前那個瘦弱的少年了。”


    房漆青聞言卻是微微低下頭去,輕聲道:“男兒自當是建功立業,兒女情長的事情,我卻是不想的,再說了,我姐姐不還沒嫁人呢嗎?”


    司空詹白聞言,眸光幽深地從房漆青的身上劃過,而坐在他身旁的司空詹白卻是道:“的確,漆青這等相貌整日呆在軍營裏實在是太可惜了,這若是擱在京城中,隻怕早已迷倒了萬千少女了。”


    房漆青任由他們拿自己打趣,卻隻是低著頭沉默。


    一旁的房漆菱亦是看著自己的弟弟,心中不由有些擔心,難道是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讓漆青對男女之情有所抵觸嗎?


    而葉舒楠奇怪的是,以往每日都按時來清塵園的齊王殿下,今日卻是不見身影?難道是知難而退了?


    一群人玩玩鬧鬧,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後,才走出清塵園。


    整個京城已經變成一片璀璨的燈海,人群中自然數司空詹白他們這一行人最是引人注目,若是單論起起來,他們個個也都是京城中的風雲人物,如今聚集到一起,更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葉舒楠懷中抱著自己的小狐狸,側過頭看向溫塔銳,“你說你一個逃犯還這麽大搖大擺的,你難道不知道溫塔也彥就在京城嗎?很有可能跟他正麵碰上的。”


    溫塔銳聞言麵上卻是一臉的不在乎,“遇到就遇到唄,他能拿我怎麽樣?”


    葉舒楠聞言笑道,“做逃犯做到你這個地步的,還真是不多見,簡直就是有恃無恐啊。”她已經從司空詹白那裏聽說了,溫塔銳手裏握著越照國近一半的財富,如果他突然倒了,那他所有的店鋪也將關門,這樣一來,越照國的國庫很可能就會告急。


    溫塔銳就是憑著這一點才這麽有恃無恐的。


    所謂說曹操,曹操到,葉舒楠這邊話音剛落下,迎麵就走來三人,一男兩女,分別是溫塔也彥、樂陽公主和景王妃。


    顯然對麵的三人也沒想到會遇到他們,麵上皆是一愣。


    片刻的愣神過後,溫塔也彥目光鎖定一行人中的溫塔銳,身子驟然如利箭一般向溫塔銳射來,溫塔銳急急躲開。


    司空詹白亦是攬著葉舒楠的肩膀,把她帶至一旁,遠離這兩人的打鬥。


    溫塔銳這個浪蕩貴公子雖然武功不算低,到那時跟溫塔也彥比起來還是差些火候,沒多久之後,溫塔銳便是被溫塔也彥給鉗製住了。


    溫塔銳頓時抬頭看向司空詹白他們,“你們就這麽幹站著,不上前來幫我啊?還是不是朋友?”


    這番打鬥也是吸引了周圍不少的百姓圍觀。


    司空詹白這才淺笑著開口道:“溫塔王子,我勸你還是盡快放開他,要是他一個不開心,你們越照國的國庫就要減少一半的賦稅,這個時候減少一半的賦稅,對你們越照國來說應該會是一個不小的危機吧?”


    溫塔也彥聽聞司空詹白的話,心中有些疑惑,正欲開口相問,抬眸卻是看到被司空詹白攬在懷中的葉舒楠,此時的她穿著一件墨色滾毛披風,頭上帶著披風的兜帽,一張臉越發顯得小巧,那雙如清泉洗刷過的眼睛,此時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溫塔也彥瞬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了。


    溫塔銳這時才插縫道:“沒聽到司空詹白的話嗎?還不快放開我。”


    溫塔也彥這才迴過神來,一雙眼睛堪堪從葉舒楠的身上收迴,轉而看向自己手下的溫塔銳,“他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溫塔銳卻是得意一笑,“溫塔王子雖然你十分提防我父親,但你應該沒有想到,我手裏握著越照國近一半的財富吧,我名下的產業幾乎遍布整個越照國,如果你想抓了我,那好啊,你現在抓了我,明天越照國將會有一半的店鋪盡數關門,賦稅你們也沒得收了。如果你想抓我的話,那就抓好了,反正我這隻是一條命,如果越照國的國庫少了一半的賦稅會怎麽樣?哎呀,我又不懂朝政,想來溫塔王子你是最清楚的。”


    站在一旁的笑笑連忙上前去掰溫塔也彥的手,“你放開他。”


    溫塔也彥卻也任由笑笑掰開了自己的手,他相信司空詹白和溫塔銳不會在這件事上說謊,而如果他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那這溫塔銳自己還真不能動。


    溫塔銳脫離了溫塔也彥的鉗製,這才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看著溫塔也彥,含笑道:“你放心,這件事,就連我的父親都不知道,你也清楚我跟我父親的關係並不是很好,所以,我不會去幫我父親的,我隻想過我自己的生活,隻要你們不要再來找我的麻煩。”


    這也是溫塔銳一直都沒讓自己的父親知道自己擁有那麽多財富的原因,正如當初葉舒楠跟自己所說的那樣,有的家人根本不能稱為家人,隻是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而已。


    溫塔也彥看著溫塔銳冷哼了一聲,卻是沒有再說話,溫塔銳明白他這意思就是放過自己了。


    而葉舒楠自始至終都在盯著溫塔也彥看,簡直可以用目不轉睛來形容,溫塔也彥想忽視也難。


    而與此同時,一旁的樂陽公主一雙眼睛卻隻看向葉舒楠,心中的情緒甚是複雜。如果不是因為她,自己還是原來的樂陽,不用時時刻刻都模仿另外一個人。可也是因為她,自己可以不用嫁給武興候那個不爭氣的廢物兒子,而嫁入昊澤國的皇室為妃。


    站在樂陽公主身旁的景王妃目光在司空詹白的身上一掃而過,轉而看到自己的妹妹樂陽公主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葉舒楠,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開口輕聲道:“贗品就是贗品,隻要跟正品擺在一起,立刻就能被人識破。”


    “怎麽了?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見葉舒楠一直盯著溫塔也彥目不轉睛,司空詹白不禁在葉舒楠的身邊小聲問道。


    葉舒楠輕輕點了點頭,聲音淡淡的,“是想起了一些片段。”


    說完之後,她就收迴了放在溫塔也彥身上的目光。


    溫塔也彥見狀,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卻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


    “我們走吧。”葉舒楠輕聲開口。


    司空詹白應了一聲,便攬著葉舒楠繼續往前走。


    在葉舒楠跟樂陽公主擦身而過之際,葉舒楠笑著對那樂陽公主道:“是挺像我的,不過,你不累嗎?”


    換了任何一個人得知有另外一個人試圖想要變成自己的時候,心裏隻怕都會有些不舒服吧,所以當葉舒楠看到樂陽公主的時候,心裏亦是有著深深的排斥。


    司空詹白已經十分熟悉葉舒楠心緒的轉變,看到她對樂陽公主這般態度,不由笑道:“很在意?”


    葉舒楠停留在一個賣麵具的攤鋪前,輕聲道:“若是有了一個人想要變成你,你試試那種感覺?”


    司空詹白想了一下,輕聲應道:“的確是不太舒服。”低頭之間,司空詹白卻是瞥見了葉舒楠腰間佩戴的玉佩,正是那枚從玲瓏穀帶出來的青玉麒麟佩。


    注意到司空詹白的目光,葉舒楠解釋道:“我是想著說不定萬一哪天能在路上碰到那個孩子呢?如果他見了我身上的玉佩應該能認得出來。”這樣的話,自己就可以把信交給他了,雖然這個方法是笨了點,但最起碼自己也做了努力了,說不定自己的運氣真的就那麽好呢?


    司空詹白他們一行人正走到一處舞彩龍的攤前,沒想到卻是碰到了崔晗行,他旁邊站著的是他的新婚妻子沈柔,而於侍郎和崔欣彤也跟他們站在一起。


    葉舒楠心中忍不住暗道:今天是怎麽了?怎麽總是碰到冤家對頭?


    崔欣彤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她們的恨意,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葉舒楠她們看,上一次她們在解語閣前對自己的羞辱,自己還記得一清二楚呢,這個仇自己遲早要報迴來。


    “世子殿下。”崔晗行愣了片刻之後,躬身向司空詹白行禮。


    司空詹白看著麵前的崔晗行輕聲道:“既然是在外麵就不用行這些虛禮了。”


    崔晗行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卻是看向雨薇,雨薇隻當是看不見他的目光,而是專心致誌地看著麵前的舞龍表演。


    但見那條彩龍騰空而舞,嘴裏還不時地噴出活來,看得旁邊的百姓一陣叫好,其實雨薇一點都不想跟崔晗行他們一起呆在這裏,可是如果現在掉頭走的話,是不是顯得自己對他還很在意,還沒有忘掉他?若是引起這樣的誤會,那就麻煩了。


    就在雨薇心思翻轉之際,但見那條彩龍的龍頭突然著起火來,那些舞龍的人一個個連忙四處逃竄,火星子迅速在人群中濺開,圍觀的百姓一陣驚慌,慌不擇路地奔逃,可是這雪神祭本來就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根本就逃不開,隻能人擠人,一時間驚唿聲四起。


    司空詹白緊緊護著懷中的葉舒楠,一時也是被慌亂的人群擠得動彈不得。


    雨薇被逃竄的人群擠來擠去,不知不覺竟是被擠到那已經燒著的龍身麵前,她正欲往後退去,卻突然感覺背後一個力量猛地把自己給推了出去。


    她心中一驚,上身不穩,眼看著就要向著那火堆倒去,雨薇霎時間心如死灰,如果自己就這麽倒下去,就算不死,自己的臉也要被燒毀了。


    雨薇的身子因著背後的推力一驚迅速地往前傾,那熊熊燃燒的火堆就在她的麵前,雨薇本能的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即將而來的炙熱。


    然後,她預想中的炙熱並沒有來臨,感覺到身後的衣服一緊,下一瞬她已經被人拉起,雨薇感覺到自己站穩了身子,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這才來得及轉過頭去看向救了自己的人,待她看清那人的容貌之後,麵上不由現出驚喜之色,“洛大夫!怎麽是你?”


    洛承裏亦是露出一個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我也沒想到會是你。”說著就已經轉過頭去尋找葉舒楠他們的身影,卻原來這些人都已經被擠得分開了。


    由於中間隔了很多人,洛承裏並沒有跟他們打招唿,而是轉迴頭看向雨薇,正欲說什麽,卻是看到她正在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一個女子在看。


    洛承裏想了一下,那不是崔晗行的姐姐嗎?再仔細一看,崔晗行也在這裏,旁邊的那個應該就是他的新婚妻子沈家小姐吧?


    “怎麽?”洛承裏不由小聲在雨薇的耳邊問道。


    雨薇這才收迴自己的目光,在洛承裏的耳邊道:“剛剛有人故意推我出去,我卻是不知道究竟是崔欣彤還是沈柔。”


    而就在這個時候,崔晗行也已經擠到了雨薇的身邊,麵上有焦急之色,“你沒事吧?”


    雨薇卻是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的崔欣彤和沈柔,冷聲道:“如果沒有你們家的人在背後推我一把,我想我應該一點事兒都沒有。”


    崔晗行聞言麵上一緊,緊接著眼睛裏現出難堪之色,“抱歉,我不知道。剛剛,我想過去救你的,但是……”


    未等他說完,雨薇就已經打斷了他的話,“好了,不要再說了,你的妻子還在等你呢,我們就先走了。”說完之後,雨薇就拉著洛承裏擠出人群。


    而崔晗行隻能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暗自寥落,曾經何時她也是這麽拉著自己的衣袖,她也會那般含笑看著自己,可如今她對自己隻剩下冷目相對了。


    “夫君。”看到崔晗行盯著雨薇離開的背影發愣,沈柔不禁輕喚了一聲。


    崔晗行卻是冷冷地看著她,問道:“剛剛在背後推了她的人是你嗎?”


    “不是我,我不知道。”沈柔連忙澄清道。


    崔晗行就這麽盯著沈柔的眼睛看了半響,最終卻什麽話都沒有,徑直走開了。


    沈柔連忙跟上去,“夫君,你去哪兒?”


    “迴家。”崔晗行冷冷道。


    “可是我們才剛剛出來,你答應過……”


    崔晗行卻是打斷沈柔的話,“沈柔,你不用在我麵前裝,你是什麽人,我心裏其實很清楚。我之所以一直沒有拆穿你,是因為我根本沒有心思跟你爭辯什麽,不管剛剛推了雨薇的人是你也好,不是你也好,我都希望像這樣的事情,你以後不要再做了。”


    自己父母看重的溫柔賢惠、知書達理的好兒媳,其實是個表裏不一,心思深沉的女人,這一點自己看的很清楚,但是自己的父母,包括自己的姐姐卻看不透這一點。也罷,他也無意去點破,反正他現在是怎麽樣都無所謂了,他們還怎麽就怎麽吧。


    一陣騷亂之後,那條起火的彩龍終於被撲滅,人群中也安靜下來,司空詹白他們也終於聚集到了一起。


    看到洛承裏突然出現,葉舒楠心中自然是興奮萬分,本來她還有些遺憾,今天獨獨少了自己的義兄,沒想到他竟就這麽出現了。


    “怎麽樣?你沒傷著吧?”剛剛在混亂之中,他們根本自顧不暇,也沒有看到雨薇究竟怎麽了,隻是聽洛承裏說,剛剛雨薇差一點被人推到火堆中,葉舒楠心中一緊,不由上下打量著雨薇問道。


    “我沒事,多虧了洛大夫及時出現,不然我就算不被火給燒死,這張臉也要毀了。”看起來,雨薇的心情並未受剛剛那件事的印象,麵上的笑容依舊明爽。


    “是誰推的你?是不是又是那個崔欣彤?”左靜芊皺著眉頭問道。


    雨薇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誰,隻感覺到背後有一雙手推了我一下。”但是除了崔欣彤和沈柔還會有誰呢?


    左靜芊立刻氣憤道:“她們也太過分了,我看一定就是那個崔欣彤,上次的事情她還記恨在心,一定是她伺機報複。”


    葉舒楠卻是道:“也有可能是沈柔,那個女人看起來溫和無害,手段卻是全是陰的。”這樣的人比崔欣彤那樣什麽都寫在臉上的人難對付多了。


    司空詹白看了雨薇一眼,道:“不管是誰,我們還是先找一個地方休息一下再說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盡管剛剛發生了那樣一場騷亂,周圍的人群還是很密。


    譚信瑜立刻道:“好,我們先找一個地方坐下來再說。”剛剛那一場人群騷亂,自己護著靜芊的同時,心中實在擔憂,靜芊這還沒出頭三個月呢,萬一要是出了什麽事可怎麽好?


    洛承裏看了一眼擁擠的人群,道:“可是這裏的茶樓、酒肆什麽的,應該都已經客滿了吧?”都這個時候了,隻怕不容易找到空位置,而且他們還有這麽多人。


    司空詹白卻是淡淡一笑,輕聲道:“我早已在旁邊的酒樓定下了位置,就在前麵不遠處。”


    洛承裏聞言一笑,“世子殿下當真是想得周到。”說完又是向被司空詹白攬著肩膀的葉舒楠眨了眨眼,戲謔意味甚濃。


    隨即,司空詹白一行人便進了那間已然客滿的酒樓,那掌櫃的見到司空詹白一行人進來,連忙恭敬地迎上前去,把他們迎入了樓上司空詹白已經訂好雅間。


    雨薇一見到那雅間中,便是推開窗戶,笑道:“果然,這裏能看到。”


    葉舒楠卻是疑惑不解,問道:“能看到什麽?”說著就已經走了過去。


    順著雨薇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裏是一座七層高塔,在塔頂係著無數的紅色絲帶,在周圍一片的雪白中,顯得那樣醒目。


    “這是什麽?”葉舒楠疑惑地問道。


    雨薇卻是轉過頭看向司空詹白,笑道:“這個……就讓世子殿下來告訴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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