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人世罕見的吉兆,太甫國的皇帝收迴了立即焚城的詔令,同時這一百鳥朝鳳的奇觀也是迅速傳了開來。


    俞安城由此得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城內的百姓們也因為這百鳥朝鳳的吉兆而心生希望,這吉兆的意思是不是這場瘟疫能夠治好了?


    然而就在俞安城內的百姓都滿懷著希望的時候,一場雨突然到來。


    葉舒楠坐在窗前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心中萬般擔憂,這場雨來得真不是時候,溫暖潮濕,這樣的環境更容易滋生病菌。若是疾來疾去的暴雨也就罷了,可這種淅淅瀝瀝的春雨,一時也不會停下的,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伸手握住放在桌上的那支玉笛,如果實在沒辦法的話,就隻能……


    “在想什麽,這麽入神?”耳邊響起司空詹白的聲音,葉舒楠這才迴過神來,輕笑道:“沒什麽。”


    司空詹白卻是狐疑地看著葉舒楠,“真的沒事?”


    “我隻是擔心承裏和雨薇,也不知道他們那裏情況怎麽樣了。”葉舒楠淡淡應道。


    如果是擔心洛承裏和雨薇,她的表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從她的臉上,司空詹白分明看到了糾結的意味。


    但司空詹白知道就算自己問了,葉舒楠也不會說,於是就轉而道:“厲前輩來了,你要過去見見她嗎?”


    “當然。”葉舒楠的麵上有些驚喜,厲前輩或者對這次瘟疫能有什麽辦法。


    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司空詹白牽著葉舒楠的手帶她去見了厲前輩。


    進到前堂的時候,葉舒楠正聽到厲晴霜和溫塔銳說話的聲音。


    看到司空詹白和葉舒楠走了過來,厲晴霜的目光放在葉舒楠的一雙眼睛上。


    “舒楠。”隻見厲晴霜起身走到葉舒楠的身邊,輕握住了她的手。


    剛剛她已經聽溫塔銳說起葉舒楠眼睛看不見的事情了,隻是這突然一看到葉舒楠原本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此時卻是空洞無神,厲晴霜心裏難免會有些難受。


    “厲前輩,好久不見。”葉舒楠輕聲開口道。


    可不是好久不見了,自從上次出了玲瓏穀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厲晴霜也是歎了一口氣,“沒想到在這段時間了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這段日子她一直都跟賀瑞成呆在山上,根本就不知道外麵發生的這些事情。


    直到她說想迴來看看承裏,卻聽到了俞安城瘟疫的事情,便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俞安城已經封城,然後打聽到司空詹白和葉舒楠呆在這裏,她就跟賀瑞成一起過來了。


    “俞安城裏的情況怎麽樣,你們知道嗎?”厲晴霜急著問道,她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洛承裏的安危。


    但是關於這些,司空詹白和葉舒楠知道的跟她一樣多。


    厲晴霜轉而看向司空詹白,“你有辦法讓我進到俞安城裏嗎?我要進去幫承裏,好歹我也是他師父,在這種時候,我不能就這樣在我外麵幹等著。”


    司空詹白沉默了片刻之後道:“現在的關鍵不是怎麽進去,而是進去之後就無法出來了。”想要進去倒是不難,但是一旦進去,除非瘟疫被治好,否則就要跟城內的那些百姓一起葬身火海。


    “這麽說你有辦法?”厲晴霜盯著司空詹白的眼睛問道。


    “其實很容易,如果你執意進去的話,他們都不會攔著你的,他們隻在乎有沒有出來,若隻是進去一個不怕死的人的話,他們也沒有什麽好阻攔的。”畢竟要死的人又不是他們,他們管那麽多幹什麽?


    外麵的雨依舊在下著,屋內的人卻都是一片沉默。


    葉舒楠突然開口道:“等這場雨停了再去吧。”


    誰知道在場雨之後會發生什麽呢?


    這場連綿小雨下了兩天,不管是俞安城內的人還是城外的人,似乎都因為這場雨而增添了幾分焦慮。


    雨停了,葉舒楠的擔憂卻絲毫未減。


    夜色已經降臨,飯桌上,厲晴霜舉杯道:“我跟瑞成已經決定明日去俞安城了。”


    葉舒楠聽到厲晴霜的話並沒有什麽反應,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一旁的溫塔銳開口道:“我也要一起去。”


    “那我也去。”笑笑亦是緊接著開口。


    溫塔銳卻是皺了眉頭,道:“你留在這裏。”


    “為什麽?我要跟你一起去。”笑笑立刻就不願意了。


    “你爹隻有你這一個女兒,你若是出了什麽事,他怎麽辦?你想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嗎?”溫塔銳的態度很堅決,他一定不會讓笑笑跟著一起去的。


    笑笑沉默了片刻之後,抬頭看著溫塔銳的眼睛認真道:“可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我們並不是一定會死的不是嗎?我願意賭一把。”


    “不可以,絕對不行。”溫塔銳一口迴絕了笑笑。


    笑笑的語氣卻更堅決,“可是我現在不跟你一起去的話,我會後悔一輩子的,我不想這樣。”


    飯桌上再次陷入沉默,葉舒楠亦是低著頭吃飯,沒有要開口勸解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解,因為溫塔銳和笑笑都有自己的考慮,而他們的考慮都是對的。


    吃過晚飯之後,大家各自迴房休息,而溫塔銳和笑笑的爭執依舊沒有結束。


    司空詹白把葉舒楠送迴房間,兩人在椅子上坐下,卻都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兒之後,葉舒楠取出自己隨身帶著的玉笛,麵上浮起一絲輕笑,“我給你吹一首曲子吧,保證你一定沒有聽過。”


    就在葉舒楠把玉笛橫在唇邊的時候,司空詹白卻是伸手覆上玉笛阻止了她。


    “舒兒,你想對我用音馭之術嗎?”司空詹白的聲音很溫柔,沒有絲毫指責的意味,甚至還帶著些笑意。


    葉舒楠愣了片刻之後,亦是笑了,“我現在是什麽都瞞不過你了是不是?”說話的同時,她已經把手中的玉笛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司空詹白抬手撫上葉舒楠的臉,輕聲道:“你也想跟厲前輩一起進去俞安城?你想把我拋下。”


    葉舒楠聞言笑了笑,坦誠道:“在剛剛吃晚飯之前,我的確是有這個想法,但是在剛剛聽過溫塔銳和笑笑的那一番爭執之後,我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司空詹白聞言笑道:“哦?為什麽?”


    “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因為當初笑笑在說出那番話之後,她想到了當初司空詹白以為自己已經葬身虎口之後,每日醉酒,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就想著,無論如何,自己都要跟司空詹白在一起,自己不能再拋下他了。


    “那我們明天一起去俞安城。”司空詹白的額頭抵上葉舒楠的,聲音輕柔,“他們不僅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啊,我也會擔心。”


    葉舒楠握住司空詹白的手,輕聲道:“好,明天我們一起去。”


    泛著金色光芒的太陽從東方慢慢升起,司空詹白扶著葉舒楠上了馬車,那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車廂裏,葉舒楠微微笑了笑,今天是個清朗的好天氣啊。


    而溫塔銳和笑笑小姑娘經過一整晚的爭執,終於是溫塔銳妥協了,笑笑小姑娘如願以償地跟著他們一起往俞安城的城門而去。


    馬車在俞安城外停下,已經有士兵上前來驅趕,“這裏發生了瘟疫,不能進,趕快離開。”


    那士兵的話音剛落下,溫塔銳就已經從馬車上下來,盯著那士兵道:“還不快叫你們司馬大人過來,就說……就說昊澤國的澹王世子有事要見他。”


    那士兵一見溫塔銳氣質不凡,已是有些狐疑,這時候聽他說昊澤國的澹王世子,心中更是驚訝,忙連聲道:“是,小的這就去請司馬大人過來。”


    待那士兵對身後的同伴們交代了些什麽之後,那士兵就急急忙忙地跑來了,其他的那些士兵皆是滿眼驚訝亦是帶著些好奇地盯著麵前的這輛馬車。


    而葉舒楠他們相繼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待看到司空詹白的容貌之後,他們一個個都是呆住了,原來真的是澹王世子,這天底下除了他,還有誰擁有這樣絕世的容顏呢?


    而站在他身邊那個眼神空洞,懷中抱著一隻小狐狸的人應該就是傳聞中的那位葉姑娘吧,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是這周身的氣質站在絕世的澹王世子身邊竟是絲毫不遜色。


    溫塔銳抬頭看向俞安城的城門,這裏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如今再站在這裏的時候,心中卻是感慨萬千,也不知道裏麵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雖然溫塔銳一直都很相信洛承裏的醫術,但這畢竟是瘟疫,他亦是沒有把握洛承裏真的能治好這場瘟疫,就連厲前輩隻怕也不能。


    溫塔銳這麽想著的時候,側過頭看向笑笑,如果這一次注定活不了的話……他的心頭湧起一陣後悔和愧疚,如果之前自己對笑笑好一點就好了。


    笑笑不知道溫塔銳為什麽這樣看著她,但是她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溫塔銳,含笑道:“銳哥哥不能再把我給拋下了。”


    溫塔銳伸手握住笑笑的手,含笑道:“不會的,以後我再也不會再拋下你了。”


    一旁的厲晴霜和賀瑞成則顯得平穩得多,他們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現在是個什麽狀況,神色皆是平靜自然。


    沒過一會兒的功夫,司馬言就快步走了過來,雖然剛剛已經聽自己的屬下把事情都跟自己說了,但是看到溫塔銳竟然也在這裏,司馬言就真的驚訝了。


    這個之前越照國的那個敏王,他以前也是見過的,聽說是個風流不羈的主兒,整天不務正業,他老子不是謀反不知所蹤了嗎?他怎麽還出現在這裏?


    “見過世子殿下。”司馬言朝著司空詹白拜了一拜,卻沒有看向溫塔銳。他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敏王殿下了,更何況越照國都不在了,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向他行禮了。


    司空詹白也不跟這位司馬大人廢話,“我們要進城去。”


    司空詹白這句話一出,不僅是司馬言,就連旁邊的那些侍衛們都是麵露驚訝之色,現在外麵的人躲都來不及呢,這些人偏偏還自找著往上撞。


    片刻的愣怔之後,司馬言終於迴過神來,看著司空詹白道:“世子殿下應該知道這俞安城裏瘟疫橫行,已經死了不少人了,世子殿下為何執意要進去呢?”這個……自己可做不了主,萬一昊澤國的世子殿下在這俞安城裏出了什麽事,那昊澤國哪裏豈會善罷甘休?到時候自己的這顆項上人頭還保得住嗎?


    司空詹白看著那司馬言沉聲道:“我知道司馬大人在顧慮什麽,這是我事先寫好的一封信,如果我真的在裏麵出了什麽事,你就把這封信交給你們的皇帝,保證不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


    接過司空詹白手中的心,司馬言趕緊看了一下,上麵都是司空詹白親筆所書,寫明是他自己執意要進入俞安城,跟旁人無關。


    司馬言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站在這裏的這些人,麵上作出一副沉痛的模樣,“既然世子殿下心意已決,那下官也不便說什麽了,各位請進吧。”


    是他們執意進入找死,可跟自己無關啊,自己想要攔住來著,可是沒攔住啊。


    看著司空詹白他們進入城門,司馬言把手中的信揣起來收好,麵上卻已經是一片笑意。


    這次的事情對自己來說可是一件大好事,如果昊澤國的世子殿下在這場瘟疫中死掉了,那昊澤國就損失了一個能戰的大將,這樣一來,皇上必定龍心大悅,而自己也勢必得以高升,而且自己手裏還有世子殿下親手寫下的書信,昊澤國就算想追究,也沒有辦法,簡直是太助我也啊。


    看到司空詹白他們幾人進入城門,司馬言沉聲道:“關城門。”


    城門是關上了,但是城門能擋得住人,卻擋不住地上的水……


    聽到身後城門重重關上的聲音,厲晴霜含笑道:“這下我們都已經沒有迴頭之路了。”


    進到城內之後,葉舒楠的心情卻是放鬆了許多,因為她知道承裏和雨薇就在這裏,自己很快就能見到他們,知道他們的狀況了。


    厲晴霜看了看四周一點動靜都沒有的房屋,不禁納悶道:“怎麽一個人都沒有?人都去哪裏了?”


    這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廢棄了很久的空城,走到現在連一個人都沒有見到。


    一旁的笑笑突然出聲道:“這裏的人該不會都已經死了吧?”


    一句話頓時讓其他人都毛骨悚然起來,葉舒楠低頭沉思了一下,繼而開口道:“我想他們應該是集中到了某個地方,應該是……王宮,染病的人不能跟未染病的人呆在一起,那另一個地方是……”


    “慶王府。”


    “慶王府。”


    司空詹白和溫塔銳異口同聲道。


    葉舒楠含笑道:“對,就是慶王府,那裏是除了王宮之外,能容納人最多的地方,也能抗擊火攻。”


    一旁的厲晴霜亦是出聲道:“如果像你們推測的這樣,那染了病的人應該在慶王府,未染病的人會在王宮。”按照常理來推測,未染病的人活下來的機會大一些,便會把他們安排在王宮這樣牢固的地方。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王宮還是慶王府?”笑笑出聲問道。


    “慶王府,承裏和雨薇一定在那裏。”葉舒楠語氣篤定,因為他了解洛承裏,也了解雨薇。


    慶王府,那是溫塔銳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是他長大的地方,也是他痛恨的地方。


    笑笑看到溫塔銳眼睛裏一閃而逝的傷感,便下意識地握緊了他的手,溫塔銳則是轉過頭衝著她笑了笑。


    一行人一路走到慶王府,隻見到慶王府門頭上的牌匾已經不見了,大門也是緊閉著。


    司空詹白牽著葉舒楠的手引著她上了台階,而溫塔銳則是上前推開了門。


    大門移開,葉舒楠立刻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草藥的味道,心中便知道自己猜得沒錯,那些染病的人果然都在這裏。


    看到大門被人推開,裏麵的人卻更是驚訝,此時正在前廳裏照顧那些病人的雨薇聽聞開門的聲音,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在看到來人的那一瞬間,她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雨薇整個人就愣在了那裏,隻怔怔地盯著他們走近。


    此時司空詹白在葉舒楠的耳邊輕聲道:“是雨薇,她就站在那裏。”


    葉舒楠聞言,麵上浮起淡淡一笑,繼而開口道:“是雨薇嗎?”


    雨薇這時才迴過神來,正欲伸手去抱葉舒楠,突然意識到什麽,便瞬間止住了自己的動作,一雙已經張開的手臂也迅速放了下來。


    “你們怎麽來了?”雨薇心中忍不住驚訝地問道。


    “你們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們怎麽能不來?”葉舒楠輕聲道,此時能聽到雨薇的聲音真好,而且從她的聲音聽來,她仍舊是那般生龍活虎的,葉舒楠的心裏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承裏呢?他還好嗎?”葉舒楠繼續問道。


    而此時厲晴霜已經開始去查看那些病人了。


    雨薇輕聲道:“你放心,承裏沒什麽事,就是一直找不到醫治的方法,心裏有些苦惱。”


    雨薇這廂正跟葉舒楠說著,卻聽得身後有人大聲開口道:“洛夫人,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啊?明知道我們這裏有瘟疫,還過來,這麽大膽。”


    後麵的話葉舒楠卻是沒有在意聽,耳邊隻迴響著三個字:洛夫人……洛夫人?


    一旁的厲晴霜也是聽到了那人的話,不禁抬頭看向雨薇問道:“你現在都已經是洛夫人了?那你是不是也該喚我一聲‘師父’了?”


    厲晴霜隻以為這是他們開的玩笑,就連葉舒楠都是這樣認為的,想著那些人應該是看出承裏和雨薇是一對有情人,所以故意這樣叫的。


    誰知道下一刻那個人就繼續道:“真是可惜了,如果你們能早來個那麽幾天,就能看到洛大夫和洛夫人的成親禮了。”


    這一下葉舒楠是徹底呆住了,本來蹲在那裏查看病人的厲晴霜一時間亦是目瞪口呆。


    溫塔銳也是愣怔了片刻之後,才迴過神來,笑著開口道:“沒想到承裏這小子動作這麽快,竟然這麽著就把親給成了,妻子給娶了。”


    站在他身旁的笑笑立即笑逐顏開,看著雨薇道:“恭喜雨薇姐姐新婚大喜。”


    雨薇含笑應了一聲,麵上卻是浮起紅暈,緩緩地低下頭去。


    葉舒楠這才緩緩開口道:“雨薇,恭喜你。”不管怎麽樣,承裏和雨薇成親都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不過到底有些遺憾,雨薇成親的時候,自己竟然不在她的身邊。


    溫塔銳卻已經嚷開了道:“洛承裏那小子呢?”


    “在這兒呢。”此時,洛承裏正從長廊走了過來,含笑看著站在那裏的葉舒楠他們。


    “你小子竟然這麽快就成親了,還趕在了我的前麵。”自己跟承裏也認識這麽多年了,從來沒見他對什麽女人動過情,本來還以為這小子要孤獨終生了呢,沒想到最後竟然在自己之前成親了。


    溫塔銳的話音剛落下,一旁站著的賀瑞成亦是笑著開口道:“你趕在銳小子的前麵也就算了,你還敢趕在我跟你師父的前麵,長幼有序你知不知道?”


    說起這個成親的事情,賀瑞成就是滿肚子的委屈,他跟厲晴霜認識也有很多年了,早年間,他的競爭者無數,熬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脫穎而出,厲晴霜卻是遲遲不答應成親的事情。他提起這件事的次數應該就俞安城裏的房子數那麽多了吧,可厲晴霜就是不給一個準話,讓他的心裏那叫一個急啊,生怕什麽時候再冒出一個有力的競爭者,把他的霜兒給搶走了。


    厲晴霜聞言狠狠瞪了賀瑞成一眼,繼而看向朝他們走過來的洛承裏,笑著道:“好徒弟,做的好,這種事情就是要下手快,為師我這麽多年的心願也算是了了。”厲晴霜一臉的倍感欣慰。


    洛承裏走到雨薇的身邊站定,看向司空詹白,“我們之前不是已經商量好了嗎?你們在外麵爭取時間,我跟雨薇在城內醫治病人,你們怎麽又突然進來了?”


    司空詹白看向厲晴霜和溫塔銳,“他們都想進來,所以,我們就一起來了。”


    洛承裏正想繼續再說些什麽,卻聽得葉舒楠開口道:“既然我們都已經進來了,想出去也是不容易了,說說現在的狀況吧,究竟怎麽樣了。”


    這也是葉舒楠在外麵時一直關心的問題,究竟醫治瘟疫的事情有沒有進展。


    “我們去後麵說吧。”洛承裏沉聲道。


    吩咐了學徒把葉舒楠他們領到後院的一個房間裏坐下之後,洛承裏和雨薇都是淨了身,換了衣服才去見了他們。


    雨薇進來的時候,還抱著一個小瓷缸,司空詹白一下子就猜出那裏麵是什麽了。


    “這是那毒蟲?”司空詹白已經站起身來看向那瓷缸裏黑乎乎的東西,果真跟當初在舒兒房間裏死掉的那個一模一樣。


    厲晴霜聞言也是湊了過來,看著那瓷缸裏的毒蟲,疑惑地問道:“這就是讓舒楠中毒失明的東西?”


    洛承裏亦是開口道:“雖然毒蟲已經養好了,但是我現在還沒有試它的毒性,最近一直在忙瘟疫的事情……”


    葉舒楠聞言笑道:“我知道,現在自然是瘟疫的事情重要,否則別說是眼睛了,我這條命都會沒了的。”


    葉舒楠說完之後便是慢慢收斂了麵上的笑意,開口問道:“現在瘟疫的狀況怎麽樣了?”


    “情況不算遭,最近幾天已經沒有人在染上瘟疫了,而且有幾個喝了新藥方的病人在慢慢地好轉,我現在就是要等這新藥方的最後結果,看看那幾個人到最後究竟能不能被治好。”


    但同時,洛承裏也在擔憂,無論是哪一種新藥方出來的時候,都是伴著極大的風險的,它在有可能治好病的同時,也有可能會奪人性命,所以其實洛承裏每一次在寫出一個新藥方的時候,心中都是無比擔憂的。他擔心因為自己的藥方,不僅沒有把人治好,反而搭上了別人的一條命。


    這種感覺,厲晴霜亦是明白的,於是她起身輕拍了一下洛承裏的肩膀,含笑道:“承裏現在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幹得不錯。”


    隨著司空詹白他們的到來,這些俞安城的百姓中間又傳出一個新的猜測,既然昊澤國的澹王世子都進到這俞安城來了,是不是就意味著外麵的那些人不會再焚城了?


    這些留言是這裏的百姓抱著無限希望的猜測,但是葉舒楠和司空詹白他們都知道如果這場瘟疫不能盡快治好的話,這焚城是遲早的事情。


    雖然百鳥朝鳳這祥瑞的吉兆會讓太甫國的皇帝多耽擱些時候,但是卻不會太久,必須盡快找到醫治這場瘟疫的辦法才行。


    其他人都離開以後,雨薇和葉舒楠留在了房間裏單獨說話,雨薇知道葉舒楠一定有很多話要跟自己說,便是笑著把茶水遞到葉舒楠的手邊,“有什麽要問的,你就問吧。”


    葉舒楠亦是微微一笑,輕飲了一口茶水,輕聲開口道:“你跟承裏成親的那天是外麵的士兵打算焚城的那天吧?你決定嫁給承裏是一時衝動,還是心裏已經想好了?”


    雨薇看到葉舒楠一臉認真的表情,不禁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跟承裏在一起嗎?你這樣嚴肅的表情問我,我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雨薇我不希望你是在衝動之下才跟承裏成親的。”


    雨薇不禁笑道:“舒楠啊,我真的不是一時衝動。不過,當時的情況的確是……算是趕鴨子上架吧。當時聽到城門處有酒瓶砸碎的聲音,我們就知道他們要開始放火焚城了,其中有一個人起哄說要我跟承裏拜堂成親,我當時確實是心裏一激動就答應了。我當時想的是,既然我跟承裏彼此有情,那為什麽不在這人世間的最後一天結成夫妻呢?”


    雨薇說著頓了一下,繼續道:“其實你說的衝動之下的決定我事後也想過,但是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後悔當時做了這個決定。人在臨死之前做的決定才真正地反應一個人的內心,我是真的想跟承裏成親的。”


    雨薇的語氣亦是十分認真,就連站在一旁的雨竹都深受感動,臨死之前的婚禮,想想還真是夠激動人心的。


    葉舒楠含笑抓住雨薇的手,“那這樣說來的話,那天,我也算是送了你們一份賀禮了。”


    雨薇聞言一瞬間沒有轉過彎兒來,“什麽賀禮?哦……我想起來了,那些鳥兒,承裏當時就說一定是你引來的。”


    葉舒楠的語氣卻有些惋惜,“你成親的時候,我卻沒在,太遺憾了,不如這樣吧,等迴到清塵園之後,我們再給你和承裏辦一場婚禮,到時候我一定送你一份大大的賀禮。”


    雨薇卻是搖頭,“還是算了吧,我覺得我跟承裏的婚禮雖然不隆重,不過足夠終生難忘了。”


    葉舒楠含笑道:“倒也是,這天底下隻怕沒有幾個人像你們兩個這樣,在覺得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成親的了。”


    而溫塔銳此時正站在慶王府的後花園裏,怔怔地看著四周,自從自己被接迴到慶王府住之後,自己就沒有過過一天開心的日子。名義上自己是慶王唯一的日子,可是他們都瞧不起自己,尤其是那個慶王妃,每次她看自己的眼神,都讓自己覺得自己仿佛是什麽髒東西一樣,看一眼都會讓人心生厭惡。


    “王爺……”身後的一聲輕喚打斷了溫塔銳對往事的迴憶。


    溫塔銳不用轉身就知道伸手的人是誰,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不就是凝煙姑娘嗎?


    溫塔銳漸漸收斂了麵上的陰鬱之氣,換上一臉的淡然轉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凝煙姑娘。


    “原來凝煙姑娘也在這裏啊。”原來她也染上了瘟疫。


    凝煙心中一滯,其實在他進到慶王府的那一刻,自己就看到他了,但是他卻始終沒有注意到自己。


    “是啊,我染上了病,這也算是上天對我的一種懲罰吧,懲罰我以前不知道珍惜。”當初那麽多男人追逐在自己裙下的時候,自己從來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現在自己也算是遭到報應了。如今溫塔銳看自己的眼神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種欣喜狂熱了,隻有冷冷的漠然。


    “銳哥哥……”笑笑自長廊上向這邊跑過來,卻是看到溫塔銳麵前站著的凝煙,麵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見,然後隻見她以飛快的速度跑到洛承裏的身邊,一把挽住洛承裏的胳膊,眼睛戒備地看著那凝煙姑娘。


    “你又想幹什麽?我跟你說,你別想搶走我的銳哥哥。”年前冬天這凝煙姑娘做的事情,自己還都沒有忘記呢,她現在又想來勾引自己的銳哥哥了?


    凝煙隻是對著笑笑淡淡一笑,卻沒有開口。


    反而是一旁的溫塔銳開口道:“瞎想什麽呢?我都跟你說過了,除了你,我不會再喜歡上其他女人了,還有你犯規了。”


    這話他是故意說給凝煙姑娘聽的,他不想再跟這個女人有什麽牽扯了,之前的事情他也不想再提了,隻希望這凝煙姑娘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要再來打擾自己了。


    凝煙聞言麵上頓時一凝,繼而看了溫塔銳一眼,然後轉身走開了。


    溫塔銳這才低頭看向自己身邊這個愛吃醋的小女人,“我們是怎麽約法三章的你還記得嗎?我剛剛隻是跟那凝煙說了兩句話而已,你就跳出來吃醋,該罰。”


    “好嘛,好嘛,我知道錯了,可是誰讓之前跟這個凝煙有那些糾纏不清的事情,我有這樣的反應也很正常的好嗎?”笑笑在一旁反駁道。


    “好了,算你說的還有那麽一點點的道理,這一次就算了,但是沒有下一次了啊。”笑笑這個愛吃醋的毛病卻是改不掉,之前自己跟她吵架鬧得她失蹤一夜就是為了這個,也不知道這輩子她究竟能不能改得迴來了。


    到了晚上,葉舒楠他們這幾個人終於能再次坐到一起吃飯,雨薇看著這一桌子的人,心中亦是感慨萬千。之前自己跟承裏成親的那天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呢,當時就想著自己就再也見不到舒楠和綺雲她們了,沒想到這剛過了幾日的功夫,自己還能再跟這些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溫塔銳先是舉起了麵前的酒杯道:“為了我們再次相聚幹一杯!”


    其他人都是會心一笑,兀自飲盡了杯中酒。


    葉舒楠輕聲問道:“這酒倒是好酒,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溫塔銳得意一笑,“這個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這慶王府有一個地窖,專門用來藏酒的,我剛剛去地窖裏拿上來的。”


    葉舒楠含笑道:“雖然這城被封了,我們倒還有很多好酒喝。”


    洛承裏亦是接口道:“好在這俞安城之前是越照國的國都,糧倉裏有足夠的糧食儲備著,否則這段時間我們隻怕早就餓死了。”


    “這大概就叫天無絕人之路吧。”一旁的厲晴霜亦是含笑道:“說到天無絕人之路,我剛剛去給那幾個病人把過脈了,他們的狀況的確都在好轉,承裏,說不定你的這個新藥方真的能治好這次的瘟疫。”


    對於這一點,厲晴霜還是很有些信心的,那些人的脈象是不會騙人的,她相信再用不了幾天,那幾個人就能完全好起來了。


    洛承裏雖然麵上淡淡的,但是眼睛裏還是有一絲笑意,其實他對自己的這個藥方還是有些信心的,如今聽到師父這樣說,那信心又是增強了許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場瘟疫應該很快就能結束了。


    聽了厲晴霜的話,葉舒楠他們麵上皆是一喜,這話的意思就是洛承裏的這個新藥方能治好瘟疫!那也就意味著這整個俞安城的百姓都得救了。


    雨薇心中亦是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洛承裏的情緒都看在她的眼裏,不停的重複著希望、失望,失望、希望,每當這個時候,雨薇真的很像幫他承擔些什麽,但是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有很多個時候,雨薇都很擔心洛承裏的信心徹底崩潰,不過現在聽了厲前輩這樣說,也算是給承裏吃了一顆定心丸。


    看到用了那新藥方的幾個病人都在慢慢好轉,其他的病人心中也是升起了希望,這樣的話他們的病是不是就能治好了?這樣的話,是不是就不用焚城了?


    就在俞安城裏的百姓看到希望的火苗之後,他們卻不知道,此時城外發生了一件事情,而因為這件事他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就在葉舒楠他們進到俞安城的兩天後,守在城外的一個士兵突然在站崗的時候暈倒了,被人抬迴去的時候渾身發燙,已經昏迷不醒。


    當時所有人都知道現在俞安城裏正在發生瘟疫,而這個士兵的症狀又難像……一時間便是流言四起,沒有人敢再接近那個士兵。


    這件事很快便被報給了司馬言,司馬言自然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如果隻是一般的風寒也就罷了,可如果真的是瘟疫的話,那事情就嚴重了。


    司馬言當即就傳了命令下去,任何人都不準靠近那個士兵,都要離他遠遠的,同時去請軍中的大夫來給他診脈。


    吩咐完這些之後,司馬言心中亦是忐忑不安,隻能期盼著最後診脈的結果沒有那麽糟糕。


    但是所謂事與願違,經過隨軍大夫診脈的結果,這個士兵得的真的不是一般的風寒之症,至於到底是不是染上了瘟疫,這他還說不準,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場瘟疫具體是怎麽個病症。


    司馬言無法,一時不敢有絲毫的耽擱,立即寫了封信讓人送往太甫國的京城,現在的狀況已經是他所不能控製的了。


    如果就連圍城的這些士兵都染上了瘟疫的話,那這城他們到底是繼續守著,還是立刻放火?這些都要看皇上的決定了。


    一聽太監說密報是從俞安城那裏來的,太甫國的皇帝就有些頭痛,為了這俞安城的事情,他也是心煩得不行,如果沒有那祥瑞的事情,自己早就下令焚城了。他現在是瞻前顧後,就怕會破了那百鳥朝鳳的祥瑞之象,惹怒了上天,給太甫國招來禍患。


    太甫國皇帝因為這件事頭疼不已,便又是召來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他心裏很清楚,這兩個兒子都想要儲位,但是他們的相爭對自己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他也就任自己這兩個兒子去了。


    “父皇,如果您是顧慮著那百鳥朝鳳的吉兆,兒臣覺得,這吉兆卻有值得推敲之處,隻怕是有人故布疑陣,拖延時間啊。”翟靖輝沉聲開口道。


    太甫國皇帝聞言立刻坐直了身子,看著自己這長子,語帶疑惑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有人在其中作假?”


    “是,兒臣是有些懷疑。其實兒臣也是在前兩天才聽說,那昊澤國的葉姑娘……就是跟澹王世子糾纏在一起的那個女子好像懂得怎麽用笛聲控製獸類。司馬大人不說上報說那澹王世子和葉姑娘也在那俞安城嗎?我覺得這件事就是那位葉姑娘在背後搞的鬼,就是為了故意拖延時間。”


    翟靖輝眸光掃過翟辰離的時候,眼睛裏有一絲得意,“既然現在那澹王世子已經在俞安城裏了,這可是名正言順除掉他的大好時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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