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搖搖頭,牽住他的手,“我們迴家吧,我不想呆在這裏。”


    歐陽衍之的手在發顫,是以他沒發現青青的手也在輕微顫著,一天之內,直接死在她手裏的人命已經有了兩條,被她用金簪殺的。或許,她做完這個任務迴到穿越局時,也需要神情心理輔導。原來穿越局的心理輔導是有用的啊。


    自己親手動手殺人,與看著別人殺人,完全不是同一種感受。此時的青青,隻覺得心裏有什麽變了,與從前不一樣了。


    路過石清垣的幾個黑衣人手下的屍體時,有個還沒死透的忽然伸手抓了下她的裙擺,青青垂眼看他,是那個叫阿三的,他此時的麵罩不知去哪裏了,那張剛毅的普通的染血麵容上此時兩隻眼睛正用種奇怪的眼神死死盯著她,好像要記住她的模樣一般。


    “青青,怎麽了?”歐陽衍之發現身邊的少女停頓了下,輕聲問她。


    青青搖搖頭,手抓住衣裳微微用力,將裙擺從那人的手中抽出,平靜地:“無事。”


    阿三躺在地上,目送著那個美麗得能令所有人自慚形穢的少女身影離開。


    太子發現歐陽衍之帶人急速朝一個方向而去的時候,就知曉壞了,連忙召集皇城司兵馬追來,隻是半路便見著歐陽衍之牽著一名形容狼狽卻長了張天仙麵容的少女走來。太子心中一凜,將目光從被他覬覦了多年的少女身上移開,一副關切的模樣:“衍之堂弟,可抓到歹徒了?是何人所為?”


    將太子的目光盡收眼底的歐陽衍之上前兩步,擋在妻子身前,恭敬作揖:“謝太子關切,歹人已盡數伏誅,想必交給皇城司很快就能查出幕後主使。”


    阿水沒有當場暴露,太子直接鬆了口氣,此時大皇子與三皇子都帶著各自的兵馬趕來了,大皇子人還沒到,洪亮的嗓音已經傳過來了:“弟妹找著了?堂弟,我早跟你說弟妹定然吉人自有天相吧!”


    “多謝幾位殿下今日鼎力相助,衍之都銘記在心,”歐陽衍之一一謝了,“世子妃受了驚嚇,衍之就不久留了,還請殿下諒解。”


    “……哦,諒解,諒解。”已經走近看清了被歐陽衍之遮擋在身後半露不露的少女麵貌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一時間愣住了,竟是歐陽衍之說了什麽都沒聽清,眼睜睜見歐陽衍之將護著少女在鎮南王府衛的簇擁下離開香山,好半晌,才逐漸迴過神來。


    那是……鎮南王世子妃?


    原來傳言裏的天仙不是比喻讚美……是平鋪直敘?


    幾個皇子皆傻站在原地,愣愣地想著。


    被他們帶來的皇城司的士兵們同樣呆的呆傻的傻,鎮南王府的人都走光了,才突然從人群中爆發出陣陣抽氣聲。他們今日這是,見到小仙女了?還是個楚楚可憐在凡塵受了劫難的仙女?!


    一時間,欽慕、驚歎、嫉妒的氣息無聲地在人群中彌漫開來。那位仙子的美貌,是他們連做夢都夢不到的無法形容無法想象的美麗。鎮南王世子這是走了什麽狗屎運啊?竟然娶了這樣的仙子迴家,日日看了三年!


    迴到鎮南王府,鎮南王與王妃正焦急地等著,見人完好無缺地迴來了,王妃拉著青青連忙好好打量,眼睛發紅:“好孩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趕緊跟衍之迴去歇息,這兩日怕是嚇的不輕吧!”


    “叫母親擔心了,兒媳不孝。”青青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柔聲道。


    “我們迴東院吧。”歐陽衍之攬住她,“阿如和嬤嬤都在等你。”


    鎮南王妃瞧著兩人背影,哀歎一聲,對鎮南王說道:“還好青青看起來沒受欺負,不然我這心可就要碎了,衍之怕也活不下去了。我可是一向拿青青當女兒看的。”


    鎮南王拍拍老妻的肩膀,“能平安歸來是好事,該為兒子兒媳高興。”


    “哎。楊府那邊還不知此事,得派人去說一聲才行。”


    “小姐!”剛到東院門口,阿如就哭著撲了上來,跪倒在地抱著青青的腿哭的肝腸寸斷,“還好您沒事,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奴婢也不活了!”看到青青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阿月哭聲更大了,小姐受了好大的委屈!


    嬤嬤連忙迎著兩人迴屋,叫人端來準備好的溫水,給青青擦臉擦手,擦到手上凝固的鮮血時,老嬤嬤捂著胸口:“快,快去叫府醫,世子妃的手受傷了!”


    歐陽衍之上前來捉住她的手,嚴峻的臉上閃過慌亂,“哪裏傷著了,疼不疼?”


    “……不是我的血,”青青也瞧著自己的手,手心幹涸的血已經發黑,浸了溫水後漸漸又變迴紅色,逐漸消散在清水中,露出她原本嬌嫩的肌膚。是石清垣的和阿水胸口的血,是兩條人命。


    過去的世界,所有人都不論做如何殘忍血腥的事,都心照不宣瞞著青青,不叫她見到一丁點醃臢事物,這是第一次,她的手染上了別人的血、別人的命。


    她不是很怕,隻是心中悶悶的,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見青青愣愣盯著自己染血的手,歐陽衍之心中擔憂,擁著她,“別怕,都過去了,日後我守著你,再也不會讓你有任何危險。若是再有歹人來加害,就讓他先踩著為夫的身體過去。”


    “我不怕的。”青青腦袋抵著歐陽衍之的胸膛,聽著裏麵的跳動聲,小聲迴答著。


    她不怕的。


    說著不怕的青青,在當天夜裏就做夢了。


    歐陽衍之起身點了蠟燭才發現身邊的小妻子睡著了還緊蹙著眉頭,小臉皺著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心中湧出綿密的酸痛來,也不敢吵醒她,隻得湊過去,將人擁在懷裏,輕輕拍著,直到天明。


    四妃聽說幾個兒子都去救援鎮南王世子妃,本就心中不舒爽,總擔心兒子會色迷心竅,轉頭就收到旨意,皇帝要舉辦家宴,宴請幾位王爺,約莫是因為此次事件,要關懷安撫一番堂兄弟們。一時間幾個高位妃嬪憂心忡忡,眉頭都要打成結了,叫聖上見著那個少女,比兒子們見到還要壞。


    她們從不吝嗇以最壞的方向去思考皇帝的心思,若是聖上見了侄媳婦,起了心思,她們這些妃嬪該如何?。


    便是現在要毒死鎮南王世子妃都來不及了,除非她們敢在家宴上動手,冒著抄家滅祖的風險!?


    第67章 木頭人世子妃15


    一覺醒來,青青發現自個整個人都蜷縮在了歐陽衍之的懷裏,緊緊抓著對方的衣領子,歐陽衍之就睜著眼睛低頭看著她,眼底青黑一片,見她醒來了,抬手給她擦了擦眼角,柔聲道:“這麽早就醒了?今天外麵的雀兒都還沒叫呢,要不再閉上眼睡一會兒?”


    “睡不著了,”青青鬆開他的衣裳,自個揉了揉眼睛,沒有眼屎。她一向沒有這東西的。


    阿如和嬤嬤小聲地進來伺候青青洗漱,誰也不提少了一個阿月的事,仿佛都忘了一般。


    安安靜靜用了早膳,歐陽衍之就在家陪著青青,他這幾日都告了假。


    府裏的中饋又交到了青青手裏,她在那算著帳,歐陽衍之拿著書在一旁讀,時不時會不動聲色瞧她一眼。而青青仿佛半點沒受到綁架事件的影響,算起帳來比往日還快上許多,若不是歐陽衍之夜裏一隻拍著哄著她睡覺,此時恐怕也要被迷惑過去。


    瞧著日頭漸中,歐陽衍之放下書,手抵著嘴咳嗽兩聲,“快中午了,咱們歇息會兒用午膳吧。”


    她看了看時間,是到點了,叫阿如將賬本收起來。兩人坐在桌前,等著午膳送來。歐陽衍之正想著該說點什麽,逗妻子開心,就聽青青輕聲問他,“阿月的屍身,好好安葬了嗎?”


    “已經厚葬了,她母親那,我派蘇勝送去了五千兩的銀票,夠老人家安享晚年了。”歐陽衍之瞧著妻子的臉,見她神色如常,並無異樣,可他心中依然緊著,將凳子移到她身邊,按住她的手安慰道,“別想這些了,你好好的,比其他什麽都重要。”若是青青有什麽三長兩短,阿月便是沒死,也得死。如今這般,算是她盡忠護主,她的家人都由鎮南王府看護一生。


    下午的時間,歐陽衍之迴了前院,他去地牢裏見了個人。


    斷了一臂的石清垣。


    此時石清垣全然沒了相府大公子的翩翩風度,一身破爛染血的黑衣,碎裂的肩骨也未曾爆炸醫治,胸前被金簪紮出的血洞倒是不再流血,從未殺過人的鎮南王世子妃,隔著衣服隻捅出了個淺淺的血窟窿,要不了他的命。


    見歐陽衍之衣著光鮮,背著手站在地牢門口冷眼瞧他,石清垣露出個笑來,“怎麽,要來親手了結我?”


    “又或者,你舍不得殺我?”石清垣的笑容一向是矜持的,此時他卻露出了八顆白牙,燦爛極了。


    鎮南王世子啊,沒在香山就弄死他,費盡心力奪過四位皇子的耳目將他帶到這?哈!石清垣清明著的腦子都不用轉就猜到鎮南王世子的目的,隻能說不愧一樣是歐陽家的人,做任何事都要權衡利弊。


    “你如今還抱病在家,石丞相卻給我遞了帖子。”歐陽衍之神色淡淡的,“你說,這是為了什麽?”


    “為了我的命。”石清垣微笑,“隻要我活著,石家日後,就是你歐陽衍之的了。”


    歐陽衍之背著手,眼前的年輕人還能笑的出來,他猜出自己不會要了他的命。與這樣的聰明人說話,本該令人愉悅,可惜此人是個覬覦自己妻子的渣滓,他想殺了他,想將自己所知曉的刑罰全用在他身上叫他在痛苦中悔恨死去,以泄差點被奪妻之恨。


    可理智告訴他,不能殺石清垣。


    石清垣死,石丞相瘋,隻會聯合太子一脈瘋狂針對鎮南王府,再有另幾位暫時不明敵友的皇子。太子的反應,叫歐陽衍之半點不抱希望其他幾位皇子會正直自衿,將青青當做普通的弟妹對待。


    這幾個皇子,隻有死了,才能叫他安心。


    而對付他們,歐陽衍之需要一把藏在暗處的刀,叫所有人都無法將之與他聯想到一起的刀!


    石丞相家的大公子太仆寺卿聽說在鬧市遇到縱馬狂徒,將胳膊給撞斷了,一時間京城各家暗戀石大公子的名門閨秀都心痛的無以複加,那樣一位風光霽月的翩翩佳公子,怎的被撞成殘廢了?


    石丞相為大公子向朝廷請了傷假,看來的確傷的不清,沒個百八十天,大家都見不著京城的大眾情人石公子了。


    石太子妃在宮中惶恐地聽侍女說鎮南王世子妃好好迴來了,而自己的弟弟殘廢在家,她躲在寢殿中瑟瑟發抖,害怕自己做的事東窗事發,到時候連當朝宰相的父親也保不住她。


    第二日侍女早晨請安叫石太子妃起來時,才發現石太子妃縮在被子裏燒的渾渾噩噩,連忙出去請太醫來為太子妃診治。


    太醫笑嗬嗬地說太子妃是夜裏著涼,小感風寒,不是什麽大事,開了副方子叫煮了吃。侍女是石太子妃從家中帶來的陪嫁侍女,忠心耿耿,此時找來的亦是她們平常用慣的信任有加的太醫,毫不疑他,按照太醫的吩咐煮了湯藥喂給迷迷糊糊的石太子妃。


    然而當天晚上,石太子妃便不好了。她的貼身侍女這才懷疑太子妃被人暗算,急匆匆托人傳信給宮外的石府求助,然而,傳出去的消息如同泥石入海,了無音訊。想起早晨與她們原本是一邊的太醫笑嗬嗬的表情,石太子妃的侍女突然渾身打了個冷戰。


    正在安排家宴布置的四妃聽聞太子妃一病不起,不禁紛紛皺眉,趕在這個檔口,太子妃還真是會挑時候。


    德妃放下手中的單子,柔和一笑:“既然如此,太子妃負責的事物,就交給良妃妹妹吧,如今宮中人手緊俏,妹妹即便不在四妃之列,也該管管事了。四皇子在朝中,好不容易有了差事,咱們當娘親的,可得在後麵給他們撐著場子才行。”


    貴淑德儀,良妃因出身賤籍,即使生了四皇子,在宮中也一向跟個隱形人似的,萬事不沾手,此時坐在一旁聽四妃在商討宴會事宜,竟將原本石太子妃負責安排酒水的事交給她了,頓時令良妃誠惶誠恐,想拒絕,可德妃提了在前朝的兒子,她又坐迴去了。是了,她總該為了兒子立起來。


    聖上要舉辦家宴,鎮南王府與北靜王府兩家子都收到了口諭,不論心裏怎麽想的,麵上都感恩戴德笑吟吟地接了。


    青青在家處理了幾日堆積的府務,終於將心情調節了過來,她未來還會做更多不同世界的任務,也許哪一天就穿成了個女殺手、女魔頭,到時候還不得一樣手染鮮血殺人如麻,說不得在這遇到的事相對未來來說不過是小場麵。歐陽衍之這幾天夜裏,眼見著妻子從一開始睡不安穩,到逐漸恢複過來,一直緊繃的心緒終於放鬆下來,晚間也不用總看著妻子擔心她驚夢,能好好睡上好覺了。


    於是青青發現,歐陽衍之最近的黑眼圈嚴重了許多,仿佛遇到綁架的不是她,而是他一樣。整日精神不濟,夜間她起個夜,對方都能驚醒,非要陪著她如廁。這可給青青羞恥到了,還好馬桶有屏風擋住,不然當著個男人的麵如廁,就是個巨大的考驗。


    迴到床上躺好,青青還發現歐陽衍之多了個壞習慣,睡覺愛拍她。她往床上一躺,拉上被子正閉著眼睛醞釀,就發現有人隔著被子青青拍著她的身體,仿佛在哄小孩睡覺似的。扭頭一看,好家夥,歐陽衍之閉著眼在睡覺了,她一動,他迷迷糊糊眼睛睜開了點,問她怎麽了。


    青青:“你幹嘛拍我?”


    歐陽衍之手頓住了,收了迴去,“不拍你了,快睡覺啊。”說話聲帶著睡意和安撫,依然像在哄小孩。


    懶得說他了,這人困迷糊了。青青重新躺好,雙手交叉放在肚子上,闔上眼簾規規矩矩地睡覺。


    白日裏,歐陽衍之仿佛也忙得很,最近總是來去匆匆,大約是先前在衙門請假堆積了不少公務要補罷。北靜王世子妃帶著她家小公子來探望了青青幾次,見她一如往常,才放了心,跟她說起家宴的事。儀妃是負責此次家宴的妃嬪之一,不過是負責場地布置的,沒什麽要緊的事,北靜王世子妃聽儀妃提了幾句,聖上非常重視此次的家宴,將京城與各地的皇親貴胄都召迴來了。他們兩家王府不過是其中之一,到時候她二人在宴席上倒是可以渾水摸魚了。


    “哎,不知石太子妃得了什麽怪病,”北靜王世子妃跟青青坐在一起剝著新鮮的毛板栗玩,小剪刀哢嚓哢嚓一邊剪一邊奇怪地說,“聽儀妃娘娘說,太子妃如今已經不認識人了,病得神誌恍惚,連床都下不來。本該太子妃負責的家宴重要的事項,也給了良妃娘娘,也算是給那位娘娘撿了漏,不然四位娘娘誰願意叫她沾手宮務呢。”


    青青挖出個新鮮的,咬了口,鮮甜清脆,高高興興聽北靜王世子妃給她講段子。小公子一直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這位漂亮姨姨,伸著手要她手裏剝好的板栗,青青壞心眼地從盤子裏拿個個沒剝的放在小孩肉乎乎的手裏,逗小孩玩。


    北靜王世子妃接過小公子伸給她的毛板栗,又給放迴去了,拍了下小公子的肉手不叫他吃,她自己又咬了口清脆的板栗肉,繼續跟青青說八卦,“四皇子你見過沒?就是那個,瞧著特別溫文爾雅,讀書特別好的。人人都說他像文壇貴公子石清垣,是皇子間最得文人青睞的。連聖上也誇他字寫得好,詩做的好。”


    “大約有些印象。”青青記得那日從香山迴來,見過幾位皇子,不過記不太清了,四兄弟應當長得差不多罷。


    小公子又想抓北靜王世子妃手裏的,被她瞪了眼,“小孩子不可以吃這個!”頓時縮迴手,委委屈屈咬著手指頭看母親和漂亮姨姨繼續大快朵頤。“害,咱們也就是私下說著玩,樂一樂,”北靜王世子妃搖頭,歎息,“咱們王府說是鐵帽子王,可誰知道未來會怎樣。”


    “叫他們爭去,咱們就好好看戲。”未來啊,未來桃子被歐陽衍之摘了,青青默默在心裏加了一句。如今是天熙三十三年,再過幾年,老皇帝身體差了,皇子們就該自相殘殺了,三年死倆,四年死光光,太子之位直接旁落到旁係的王府世子頭上。


    “說起石清垣,好像他們石家最近倒黴得很,石太子妃病入膏肓,石大公子居然直接殘廢了。”北靜王世子妃拍著胸口,唏噓不已,要知道石清垣可是這些年來整個京城少女的夢中情人,如今成了個廢人,怎能不令人唏噓,他可還未娶妻生子呢。現在變成這般,恐怕也不能跟從前一樣挑好的了。


    青青手裏的小剪刀剪歪了,毛板栗從手心脫出,一路滾落到地上,像個小刺蝟一路逃竄出去。她放下剪刀,身邊的阿如及時地上濕手帕給她擦手,不過青青的心思此時不在這上麵了,她裝作不經意一般問著,“石大公子怎的了?先前不是說死了嗎?”


    “呀!你這消息誰傳的啊!”北靜王世子妃一拍腿,“人家石公子隻是被當街縱馬的給撞斷了手,怎的就死了?!在你這亂嚼舌根的得拖出去打十大板子!”


    “啊……沒死啊。”青青愣愣的,她記得自己很用力用金簪紮了他的胸口,左邊的,還以為直接就給人捅死了。原來人家好好的,在家修養呢。


    得了這個消息的青青,後麵北靜王世子妃同她說了什麽,都沒太記在心上了,等傍晚歐陽衍之從衙門迴來,她就此事仔細問了遍。歐陽衍之將身上的大氅掛在衣架上,迴身來同樣是一副驚訝的神情,他很少神態外放,但此事卻仿佛真的對此事毫不知情,震驚極了似的:“怎的,那混人沒死?莫叔親眼瞧著他斷氣的,這才給他留了個全屍送還給石家的。”


    “若知道他沒死,我定得叫莫叔削了他首級才作罷的。”歐陽衍之握著青青的手,拉她坐到桌子旁,認真望著她,說道,“青青,你要不要他死?我可派人潛入石府,要他的命。隻要你想。”


    “那倒也不必,讓他殘廢著罷。”青青轉過臉去,裝作隨意說道。


    歐陽衍之心中歎息,小妻子還是太過心軟。上前將人攬入懷中,這麽個嬌嬌兒,他若是不能登上那個寶座,該如何才能護好她?


    擁著青青的歐陽衍之嗅著妻子發絲間的香味,垂下眼簾,眸中黑沉沉的。好在,馬上他就要離那個位子更近一步了。


    家宴這日,歐陽衍之下朝後乘著馬車直接接青青一道入宮,家宴從場地就擺在禦花園中央。歐陽家的子嗣人數也不多,加上從京外趕迴來的幾個旁係中的旁係叔伯,才堪堪坐滿了十幾張桌子。


    倒是皇帝身邊,幾個高位妃嬪與受寵的新人占了不小的場地,太子的位置就在聖上與四妃下首的第一位,此時這兩位重量級的歐陽家的掌舵者都還沒到。下方都是宗室子弟在互相寒暄,三位皇子穿梭在人群中,談笑風生,仿佛與誰家都是一夥的似的。


    隻是所有人的視線總是會有意無意地往女眷方向轉動,那邊一位穿著淺粉色世子妃品級禮服的少女正與旁邊抱著個小娃娃的同樣品級的少婦坐在一張桌子後說話,仿佛對周圍人的視線毫無所覺。


    天色漸晚,眾人的麵前的卓上都擺上了涼菜美酒,宮人悄無聲息地將禦花園中的宮燈點亮,幽幽的燈光圍著宴會周遭,將眾人都照得分明。


    這時侯,身穿帝王常服的天熙帝才領著他的太子過來了,眾人皆起身行大禮。天熙帝如今瞧著已經是個和善的老人家,對大家擺擺手,叫眾人不必多禮,這是家宴,大家都是一家人如此這般。不過沒人當真不講規矩,權當家宴,又紛紛恭敬謝完才各自坐下。


    天熙帝樂嗬嗬地招唿眾人吃菜喝酒,外側有教坊司的樂師們開始奏樂,舞姬緩緩入場烘炒氣氛。


    “哪個是鎮南王家的兒媳婦?”天熙帝身側有年輕的妃嬪在為他倒酒,他問的是坐在旁邊桌子上的淑妃、德妃。


    淑妃麵容嬌美隻是眼角有鉛粉遮掩不住的紋路,她柔柔一笑,朝女眷的某個方向指了指:“喏,那便是鎮南王家的,她身邊抱著小公子的是北靜王家的。都是鍾靈毓秀的好孩子,兩位王爺好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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