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數打斷她的話:“這人既然時隔兩年才來找你,定然是最近有什麽事兒需要你幫忙。”她眼神沉了沉,“若是你將禮物退迴去,他們很容易便猜到你將事情告訴了我,到時難免打草驚蛇色。若他們就此放棄倒還好,可更大的可能,卻是他們會放棄你,並在林府另外收買或安插一個人。”


    那人沒有赤霞的眼界和忠心,說不定就被他們得逞了,林家防不勝防,真出了什麽事兒可就晚了。


    赤霞趕緊點頭:“奴婢定然不會讓他們發覺!”


    賈數笑了笑:“小心一些,但不要讓自己陷入危險。”


    ——


    她拿著兩張畫像交給了林府管家:“你去查查這兩個人,看能不能找到他們聽命於哪位皇子。”


    林管家大驚:“皇子?”


    賈數點頭:“這位皇子,很可能對林家不懷疑好意。”


    林管家是林家的家生子,一家人的性命都與林家綁在一起,家人在林家都有不錯的差事,性子也不錯,是個值得信賴的。將事情交給他,賈數很放心。


    林管家神情一凜,立刻點頭應承下來:“老奴一定將這二人背後之人查出來!”


    賈數滿意點頭,卻也沒忘記提醒:“一切以保密為重,絕不能讓對方察覺到有人在調查他們。”


    林管家應下,很快退下。


    ——


    沒幾日,那崔岩的身份就被查出來了。


    城南崔家書肆的老板,因林家書肆這幾年的突然崛起,生意日漸落寞,眼看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乍一看,對方與林家是有仇的。他選擇拉攏赤霞,無論是想要害林家報仇,還是試圖投靠林家,都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一件事。


    但事兒不是這麽算的。


    還是那個問題,若當年真是這個崔岩救的赤霞,他當年為什麽不找她報恩,反倒在兩年後,突然就記起來了赤霞這個早就應該被遺忘的人。


    甚至,赤霞口中的華服,明顯不是一個小小的書肆老板就穿得起的。


    開書肆的生意聽起來再怎麽文雅,那也是做生意。生意人,很多布料根本不能穿在身上。


    但是細查這個崔岩是受到何人指使,線索卻斷了。


    林管家甚至連一個小蝦米都沒抓住。


    林管家站在賈數麵前,一臉懊喪與自責:“老奴無用,還請太太責罰。”


    太太好不容易交了個重要差事給他,結果竟然直接砸到了他手上。


    賈數擺手:“崔岩本就不是重點調查對象。”


    林管家更自責了:“太太,老奴將畫像給負責調查車夫的人看過了,可至今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這個急不來……”


    之前林如海被下藥一事,賈數雖然察覺出是某位皇子的手筆,但因為並未造成什麽危害,且對方的態度也並非是與林家結仇,且對方找的槍還是晉陽侯,自己根本沒露麵,最後林家隻能不了了之。


    但赤霞的事卻不是那麽迴事,賈數敏感地察覺到了危機。


    而且兩次事件的風格,實在太像了——


    都是極盡迂迴婉轉之事,每次都會推出一個不重要的棋子擋在前麵,真出了事兒直接將棋子舍棄,沒有半點留念,根本牽扯不到對方身上。


    至今,還沒人知道對方的身份。


    赤霞能記住那個車夫的模樣,已經是意外之喜。


    車夫本就是不起眼的小角色,其本身連棋子都算不上,對方肯定不會想到有人竟然在好幾年後還能將對方的五官牢牢地記在心底。


    所以,如果能將這個人找到,順藤摸瓜,那位皇子的身份也就唿之欲出了。


    但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賈數將林管家打發走後,立刻走到兩個孩子的玩具室,果然在裏麵見到了陪著兩個孩子玩的林母。


    “母親。”


    林母迴頭,嘴角還帶著笑:“數兒啊,事情處理完了?”


    皮皮噠噠噠地跑過來,直接掛在了賈數的大腿上,咯咯地笑:“麻麻,麻麻……”


    賈數笑著將人抱起來顛了顛,將皮皮逗得哈哈大笑後,這才將他放下。


    她轉過頭,發現豬豬已經站到了她麵前,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眼底滿是渴望。賈數又笑著將豬豬也抱起來顛了顛。


    等將兩個孩子哄好後,她這才對著林母點頭,又搖頭:“母親,兒媳有事需要到榮國府一趟。”


    林母奇了:“你怎地想去榮國府了?”


    賈數嫁到林家的第一年還好,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賈數在榮國府有什麽大事,諸如張氏懷孕生子,王氏懷孕生子等事,還是會親自到場,但越到後麵,賈數對榮國府也就隻剩了點兒麵子情,在王氏二胎生女的時候,可是麵都沒露,隻是送了一份禮物過去而已。


    因為尚且不確定,賈數也就沒說自己的目的,隻是強調道:“有件要緊事需要找榮國公確定。”


    林母也知道賈數性子,當即點頭答應下來:“那你趕緊去。”


    賈數跟兩個孩子告別後,轉身就迴了自己的屋子換衣服。


    ——


    榮國公已經一年多沒有見過賈數了,這麽長的時間,他對賈數的忌憚卻沒有減少半分。


    見到她,榮國公臉色不大好看:“你怎地到榮國府來了?”


    那臉色,就差直接跟她說“不歡迎你來”了。


    賈數卻一點也沒在意,看了一眼臥房裏間,轉頭對著賈代善笑道:“自然是找你有事。”


    賈代善早就猜到,語氣卻不太好:“我自然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看了賈數一眼,“但以你的能耐,我一個區區凡人,還能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


    賈數也不耐煩與他繞彎子,直接問到:“那胡耀背後之人,你有查到嗎?”


    之前她查到胡耀貼身小廝被富商買走,而那小廝的父母也在一年後往富商離開的江南去了,按理說,有了這條線索,以榮國府的能量,好幾年了,怎麽也該將人找出來才對。


    賈代善的臉色卻陰沉下來:“沒有。”


    賈數愣住:“沒有?指向性這麽明顯了,你竟然好幾年都沒查出來?你的手下莫不是吃幹飯的?”


    賈代善嘴角抽了抽:“這與你何幹?”


    眼珠轉了轉,賈代善眼底有些不懷好意,“我記得當初與你之間的約定,是你將那背後之人找出來才算完成約定,如今又該怎麽算?”


    賈數白了他一眼:“你自己能力不行,還怪我?”


    她也不想和賈代善抬杠,直接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正巧我找你這事兒,也跟這位殿下有關。”


    賈代善雙眼立刻亮了起來:“怎麽迴事?”


    “之前如海被晉陽侯下藥一事……”


    賈代善失望:“我知道,當時就猜到了晉陽侯也是受到了那位皇子的指使,但調查的結果與大理寺沒什麽差別。”


    “但最近,我這邊又發生了一件事。”賈數神情沉凝,“那位殿下不知為何,突然想要對付林家。”


    賈代善看了賈數一眼,嘲諷地笑了幾聲:“若不是我知道你並非常人,我都會對林家出手。”


    之前江南之事,太子可是損失最嚴重的一位,不但失去了江南的勢力,還因為府上的瘦馬而讓啟聖帝失望透頂。


    若不是太子膈應瘦馬的身份,對她們並不寵愛,說不得太子在啟聖帝心裏的形象,已經跌落穀底。


    但如今,似乎也沒好到哪兒去。


    賈數完全沒將江南的事兒與林家聯係到一起,難免反應不過來:“林家做什麽了,你們一個個的全都想要對付林家。”


    賈代善原本不想告訴賈數,但他對賈數口中的信息又十分好奇,便耐著性子解釋了。


    “那林如海不是用那西洋畫法畫出了兩個異族奸細的畫像?奸細是被逮住了,那奸細的老窩也被端了,可同時也因為那些奸細大多是揚州瘦馬,最後搞得江南一片混亂,連鹽政之事也都一並暴露出來,惹得皇上大怒,最後,所有皇子安插在江南的棋子,全廢了。”


    銀子沒了,人也沒了,你說那些個皇子恨不恨?


    按理說,皇子們應該遷怒的人怎麽也是異族奸細,可啟聖帝手段狠辣,那些奸細全都死無全屍,他們想要遷怒根本就找不到對象,最後可不就盯上了林家嗎?


    大部分皇子還好,比如太子,他雖然對林如海有些惱怒,但因為他那畫像確實對大夏有功,也沒打算對林如海與林家做什麽。賈代善與大部分皇子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生氣,當年不至於針對林如海與林家。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其中有那麽一兩個因為損失太過慘重,而真的將林家視為仇敵的。


    賈代善的第一反應,就是那位如今不過露出冰山一角,便已經讓許多人吃了大虧的,至今也不知道身份的皇子殿下。


    賈數嗤笑:“都什麽玩意兒!”


    賈代善看了她一眼:“江南如今被皇上完全把持在手上,若再想要插手,至少要花費四五年的時間,到時還不一定能發展到之前一般的勢力。太子明麵上,是在江南損失最嚴重的皇子,但最後落網的官員之多,卻讓我有了懷疑。”


    賈數偏頭:“太子對林家是什麽想法?”


    “愛恨參半,但為了大夏,他決定咽下這口氣。”賈代善瞥見賈數眼底的不信任,咳了聲,,“至多,給他使點兒小絆子。”


    賈數對上賈代善的眼睛,確定他沒撒謊後,撇嘴:“那看來,這位藏在陰溝裏的皇子殿下,在江南損失的人手比太子更多呀。”


    她眼神閃了閃,有些不懷好意,“說不得這位皇子殿下的勢力所在,正是江南呢?”


    不然當初那胡耀的忠仆,怎可能全都跑到江南?


    賈代善眼底閃過一絲喜意,若真如此,太子就不必將他放在眼底了。


    賈數直接拿出車夫的畫像:“這人是個車夫,很可能是那位皇子府上的。你若是能調查出這人究竟是哪家的仆人,說不得就將人揪出來了。”


    賈代善將畫像接過,讚了一句:“如海的畫技又提升了。”


    因為聽說那異族奸細是栽在林如海的兩幅畫上,他難免心癢,還特地到大理寺去要了兩幅畫像迴家品鑒。確實與平日見到的畫作不同,畫出來的人物也栩栩如生,就算沒有經過特殊培訓的普通百姓,也能通過畫像將人找出來。


    而經過特殊培訓的人,甚至可以通過畫像,將變裝後的人找出來。


    是個好東西。


    賈數撇撇嘴:“我給了你一個信息,你不迴我一個?”


    賈代善眉心跳了下:“這本就是你欠我的!”


    賈數靠在椅背上,眼皮輕撩:“所以你就更應該將你知道的信息告訴我了呀,不然我怎麽幫你將人找出來?”


    賈代善有些猶豫,畢竟他手上有了這個車夫的畫像,將那位皇子的身份揭穿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在確定自己能獨立將人找到後,他並不想讓賈數進來插一手——


    若是他們提前將那位皇子的身份揭穿,那麽,他自然可以拿著這個消息,讓賈數再幫他做一件事。


    賈數見賈代善遲疑的神色,立刻便猜出了他心底打算,當即冷笑一聲:“若你不告訴我,這事兒可就完結了,日後不要再來找我。”


    賈代善一愣,愈發踟躕。


    雖然覺得以他和太子兩方人馬,必然能靠著這個馬夫,以及他們之前調查到的東西將人揪出來,但萬一呢?想想他們之前,不也是躊躇滿誌,覺得一定能將那位皇子的狐狸尾巴揪出來?但耽擱了這麽些年,進展卻十分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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