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熙和流蘇一起望向雪晴。


    雪晴俏臉微紅,低頭行禮道:“小王爺,婢子其實也明白你的意思啦,不過,按小王爺的繪畫來看,若是穿這種前後合襠的脛衣,日常行走怕多有不便……”


    她隨後捏著裙角,打死不肯往下說了。


    完顏熙一怔。


    流蘇噘嘴:“晴兒姐,有什麽話不能直說,吞吞吐吐幹嘛?聽著可費勁呢。”


    雪晴月眉輕蹙,沒有理睬流蘇。


    完顏熙略細思量,才恍然大悟。


    古人發明這種脛衣的目的之一,想必就是為了如廁方便。


    畢竟長衫華服,裏外幾層,若是穿了合襠褲,操作起來似很麻煩。


    真就像雪晴說的恐多有不便處……


    他想了想,又從流蘇手中要過圖紙,提筆在襠部位置畫了個重重的x……


    流蘇一臉問號:“小王爺,這樣開襠跟脛衣也沒啥區別了,還需要再專門去縫製?衣櫃裏好多呀!”


    完顏熙搖頭:“no!兩碼事,脛衣是前後、完全開襠,這個是隻在前麵局部開口,方便……進出哈,咳咳。”


    突想起自己正在跟一個十四五歲天真浪漫的小姑娘討論這等“方便”事,實在、難免、有些那啥,他忍不住清清嗓子,端起茶盞掩飾尷尬。


    流蘇歪著腦袋,還待提出疑問,卻聽雪晴輕斥一聲:“你這丫頭片子,囉嗦什麽,還不快去!”


    “又說我!分明是你更囉嗦!”


    流蘇頓時就不高興了,小嘴噘得老高,嘟嘟囔囔走去。


    雪晴無語。


    完顏熙強自忍笑。


    ……


    院中窩在廊下乘涼的那條小白狗,嗅到主人熟悉的味道,撒著歡跑過來,用頭親熱去蹭完顏熙的小腿。


    完顏熙從雪晴手上接過一枚小繡球,順手一扔。


    小白狗“汪”一聲,飛快跑去。


    一會,就叼著繡球,搖著得意的小尾巴躥迴來。


    完顏熙取過一塊他吃剩下的肉骨頭,在小白狗眼前晃了晃,笑吟吟道:“小白……有福同享喲。”


    小白狗慌不迭地夾起尾巴,屁股著地,抬著狗頭,眨巴著狗眼,盯著他手上。


    完顏熙不知這小白狗到底是什麽品種,模樣有點像後世的京巴,可體型比京巴大一倍不止。


    可以肯定不是北地的土生笨犬,但他覺得也未必就是雪晴說的,什麽來自萬裏之外撒馬爾罕的高貴名種。


    穿上身白衣服,就是貴族了?


    扯淡的事兒。


    老子穿著衣服是小王爺,脫光了照樣還是小王爺,這才叫真正的貴族!


    他俯身去摸摸小白狗毛絨絨的狗頭,才將肉骨頭丟給它。


    小白狗啃得津津有味,突猛聽主子喊了一嗓子“小白、走起”,它下意識地鬆開口,向著拱門方向閃電般撲過去……


    隨後,整個院子都迴蕩著一個仆婦沙啞驚慌的叫聲。


    見偌大個粗壯婦人竟被小白狗險些撲倒,流蘇忍俊不禁,咯咯嬌笑出聲。


    小王爺壞死了。


    雪晴也掩嘴笑。


    她這幾天也就納了悶了,這條小白狗原本叫“賜福”的,名是王妃取的,性子溫順乖巧。


    但自打被病愈後的小王爺隨口改了個叫“小白”的名,竟變得狗仗人勢起來,除了她和流蘇,府內下人誰都不讓碰。


    還有屋裏那隻白鸚——哎呀,壞了……


    雪晴臉色一變,轉身一溜煙跑進屋去。


    剛才那鳥一通亂叫吵醒小王爺,完顏熙一生氣,後果很嚴重。


    愣是命流蘇把鳥籠子塞進了床底下,美其名曰關禁閉……不會悶死了吧?


    ……


    白鸚當然不至於悶死,但完顏熙打死也不同意再跟一隻鳥同居了。


    他覺得前身就是個二筆,有花枝招展的女秘書不同居,非在屋裏弄隻鳥進來,腦子有病。


    雪晴無奈,隻好將白鸚鳥籠掛在隔壁她和流蘇的房間。


    這鳥是宮裏賜下來的,很嬌貴。放在外麵風刮雨淋,就沒幾天活頭了。


    作為貼身丫鬟,夜間伺候小王爺入睡之後,她自和流蘇兩人輪著在房中值宿。


    白天忙一天,晚上還要上夜班,其實也蠻辛苦。


    隨著年歲漸長,雪晴清楚自己遲早會被小王爺收房。


    流蘇也不例外,不過這要等到將來小主子大婚之後了。


    所以,這倆丫頭才是鮑氏親自挑選並調教出來,還讓王府先生教她們讀書識字,地位與普通丫鬟不同。


    就完顏熙而言,在這王府中,除了鮑氏之外,目前就是這倆丫鬟與他關係最為親密。


    於雪晴流蘇來說,亦然。


    王府雖然很大,隻有小王爺才是她們全部的世界。


    外邊很熱,怕不有三十六七度的樣子,逗了逗小白狗,完顏熙就轉迴房中繼續畫圖。


    他一時來了興致,也準備給雪晴和流蘇設計套女式內衣。


    反正他覺得關鍵是設計理念,真正縫製起來工藝並不複雜的。


    他沒有多少美術功底,畫出來的圖當然很蹩腳。


    也就能看出個似是而非的圖樣。標示結構,而且分為上下兩圖,都仔細注明了尺寸、大小。


    流蘇歪著腦袋看半天楞沒看出名堂。


    隻是覺得這些圖案有些古怪,兩個半圓加一根帶子,這種玩意能往身上穿?


    小王爺搞什麽鬼?


    她仔細瞅了瞅,見圖案上竟然分別還有字,便瞪大了眼睛:“小王爺,這原來是給我和晴兒姐弄的呀,但……她的圖為何比我的大一圈?”


    雪晴滿麵漲紅,立即背過身去。


    完顏熙險些笑噴,卻故意板著臉嚴肅道:“因為她……年齡比你大。”


    流蘇哦一聲,嘟囔道:“大有什麽了不起的……”


    完顏熙雙手捂住臉,憋著笑。


    雪晴白皙的瓜子臉上浮起兩團紅暈。


    哎,這個傻丫頭,什麽時候才能開竅呢?


    而關鍵還是小王爺,最近真的越來越奇怪了。


    看他塗畫的這些所謂的女式內衣,能羞死個人,雖然她自己也一知半解,但有些“門道”還是看明白了……


    雪晴慢慢退到一邊,低頭想著心事。


    不多時,完顏熙幾句話就把流蘇哄得高高興興,捏起圖紙又去找府裏的裁縫縫製女式內衣。


    他扭頭見雪晴站在書案一側想得出神,就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


    “啊……小王爺!”


    “有心事?”


    “沒。”


    “……”


    一問一答後,完顏熙覺得氣氛有點尷尬,顧左右而言他道:“一會我要上街轉轉,采購些物資,你隨我去。”


    “知道啦。”


    雪晴俏臉微紅,此刻竟有點不敢正視小主子清澈的眼睛。


    完顏熙笑笑,他早就看出眼前這杏眼桃腮的大丫頭心思蠻重,不像流蘇活得無憂無慮。


    不過,她正處在身子和思想均高速發育的青春期,多愁善感也正常。


    完顏熙自認沒有少女青春期心理輔導師的能耐,便走迴書案後,坐下繼續寫他的“商業方案”。


    或許是上輩子的習慣及軍旅生涯使然,他做任何事都會先理清思路,規劃好步驟,想好應急預案,免得到時手忙腳亂或推倒重來。


    實際他此番觸類旁通得來的商業構思,其係統性、複雜性比賑災有過之而無不及。


    作為視野超前的穿越者,他知道這事若運作得好,富可敵國都不是幻想。


    但必須謀劃周全,徐徐圖之。


    否則給他帶來的就不一定是財富,而是災難了。


    雪晴送來一碗加了冰的蓮子羹,瞥見小主子寫的字歪歪扭扭,看著真像蚯蚓爬,忍不住掩嘴輕笑。


    完顏熙若無其事。


    他是小王爺,又不是書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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