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珂歎了口氣,他此刻覺得,自己之所以一直鬥不過大興國和完顏慷,主要就因為胥野他們三個豬隊友。


    他耐著性子給胥野講明利害。


    胥野方大驚失色:“哎呀呀,侯爺,這可如何是好?”


    胥野出了一身冷汗。


    他要真與完顏慧成婚,好日子就到頭了。


    以完顏慧的性子,豈能容他在外賭錢走馬,狎妓花酒。


    一言不合,動起拳腳,他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是能騎擅射的完顏慧對手。


    李珂長出了一口氣。


    他費了這麽多唇舌,胥野終於上道了。


    “為今之計,隻能偷梁換柱……”李珂喚過胥野,慢慢說出了自己的錦囊妙計。


    胥野的確腦子不夠使,但不是不長腦子。


    聽了李珂的話,他滿麵猶疑:“侯爺,這……不妥吧?能成麽?”


    有些話胥野不敢說。


    趙王乃皇帝胞弟,是皇室親王中唯一掌握兵權的人,權勢衝天。


    胥執國再有權勢,也不敢公開與趙王為敵。


    這與跟在李珂後麵亦步亦趨,跟完顏慷玩一玩、鬧一鬧、鬥一鬥,完全是兩碼事。


    要真算計坑害趙王府的小王爺,一旦事情敗露,胥家要吃不了兜著走。


    哼。


    李珂麵色冷下來:“既如此,此事再也休提。不過,野公子,若貴妃娘娘再喚我進宮,說起南陽郡王與胥家聯姻之事,我該如何作答?該支持還是反對呐?”


    李珂端起茶盞,目光冷漠。


    胥野臉色更加蒼白,嘴角都在哆嗦。


    明知李珂威脅,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胥家今日權勢,多半是李妃支持結果。得罪李珂和他背後的李妃,胥家擁有的一切都可能灰飛煙滅。


    具體到南陽郡王與胥家聯姻一事,若李珂故意使壞,李妃有意促成,他父胥執國定不會抗命。


    到時候,他胥野就是最大的倒黴蛋。


    李珂冷笑著,冷視著胥野的麵色變幻。


    他不著急,他相信胥野會做出正確選擇。


    說是盟友,實際在李珂眼裏,胥野這些小弟跟家奴並沒太大區別。


    果然,胥野很快就低頭了。


    “侯爺有命,我不敢不從。隻是,隻是趙王那邊……”


    李珂大笑,麵色馬上變得熱情起來:“野公子,你多慮了!我等與大興國、完顏慷之間爭鬥何止一遭?何曾出過事?”


    “若有事,一切有本侯承擔便是!若本侯承擔不了,還有貴妃娘娘,你怕甚?”


    “況且,本侯都是為了你著想!”


    為了我?


    真當我是蠢豬,你也聰明不到哪裏去,不就是開城的一隻猴麽?


    胥野心裏咒罵著,嘴上卻唯唯諾諾,不敢反駁。


    但他暗暗打定了主意,迴去後馬上跟老爹報告,不然真出了事,李珂也未必救得了他。


    ……


    午後。


    城東南隅,淩雲閣。


    明媚陽光投在這棟宏偉建築上,完顏慷抬頭仰望,歎為觀止。


    沒想到中都竟有如此純木質建造的高樓。


    時下的建築工藝水平高到這個程度了麽?


    目測至少二十米以上。


    外三層、裏三層,青梁黛瓦,飛簷翹角,四麵迴廊,古樸莊重。


    完顏慷很快就被巨幅門楹聯吸引住目光。


    上聯:舉杯酹月,想鐵騎麾戈,太祖懷誌,群俠高詠,淩雲慨歌,千古風流弘此世;


    下聯:縱目憑欄,收太行鬱黛,燕水雄濤,盧溝風霞,柴桑遠照,八方靈秀萃斯閣。


    “小王爺,中都原為周國故地,此閣是周國開國皇帝登基前建,原為皇帝與四方英雄的會盟之地,在江湖上頗為有名。”


    梁紫翁在旁,又解釋道:“周國皇帝原係前朝大將,雄才大略,結交四方英豪,其時天下大亂,便於此大宴群雄,登高聚義,起兵逐鹿天下……天下遂定!”


    “這都是前朝的舊事了。當下,此閣已經是中都貴人的聚會之所。”


    梁紫翁還待細說這楹聯上的典故,及淩雲閣的現狀,完顏慷擺擺手,示意他不必講了。


    他沒有興趣聽這些金周曆史故事,太無聊了。


    同時還解釋個錘子,不就是既大雅又大俗的高級會所嘛。


    另外一種形式的瀟湘館麽。


    單純聚會,無論餐食還是服務,絕非普通酒樓可比。


    若聚會的目的不單純,更簡單了,大把撒銀子就是。


    這裏麵的說道就多了。


    所以別看淩雲閣的姑娘籍籍無名,但隨便挑出任何一個,都會是中都風月場花魁級的存在。


    據說還有孌童,姿色同樣人間之絕。


    總而言之,隻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有淩雲閣涵蓋不到的服務範圍。


    門口訪客可羅雀,不代表淩雲閣生意不好。


    往來者非大富即大貴,一擲千萬金者車載鬥量。


    除了消費極高,還有身份門檻。必須要有淩雲閣特製的描金貼才能入內,相當於會員卡。


    完顏慷這才意識到自己孤陋寡聞了,什麽花千樹,瀟湘館,跟這淩雲閣一比,那真就是個弟弟了。


    “老宗師如此熟稔,想必是這裏的常客了。”完顏慷輕笑,邁上淩雲閣的台階。


    梁紫翁老臉一紅:“屬下……隻是隨王爺來過幾迴。”


    這話倒也不虛。


    這老先生好色,中都城內的妓館沒去過的估計不多。但淩雲閣他雖來過,卻充當趙王護衛而來,至於裏麵鶯歌燕舞的仙子,想都別想。


    不光是消費不起。趙王府的客卿身份,夠不上席麵,不得其門而入。


    完顏慷哈哈一笑:“老宗師若有意……我來安排便是。”


    梁紫翁臉更紅,躬身一禮:“屬下豈敢!”


    “我是認真的,不用跟我客氣。”完顏慷轉身望梁紫翁,拍了拍他的肩膀。


    梁紫翁強忍著內心的蠢蠢欲動,低頭道:“屬下不敢!”


    完顏慷笑:“也好,來日方長,倒不必急於一時。”


    梁紫翁大喜。還是忍著,做矜持端莊狀。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自知道小王爺言而有信,不會空口許諾。


    完顏慷聳聳肩,他喜歡缺點突出的梁紫翁,這樣的人才容易掌控。


    完顏慷帶著梁紫翁踩著鬆軟的紅地毯進了淩雲閣,門廳雕梁畫棟,古色古香,卻空蕩蕩地。


    迎麵屏風之後,走出兩個青衫小帽的夥計來。


    臉上描著淡妝,紅唇鮮豔,分明是男裝女輩,身段婀娜,一般無二。


    完顏慷掏出描金貼。


    一個青衣夥計驗過真偽,便引領他上樓,另一個則引梁紫翁在樓下安置,自有安排各路貴人的仆從之地。


    臨別之際,梁紫翁雙手遞過一枚竹哨,“小王爺,若有事,吹哨即可,屬下自到。”


    完顏慷笑笑,點頭致意。


    那夥計扭腰擺臀,在前頭走出了萬千風情。


    完顏慷目不斜視,端著小王爺的架子,緩步而行。


    接到大興國的請帖,本以為又是一場無聊酒會,結果卻是如此妙處,真是破費了。


    四麵迴廊的二樓,幽靜包廂很難計數。


    難得是走在迴廊上,聽不到半點喧嘩之聲,更沒有他想象中的靡靡之音。


    完顏慷徑自跟去了東字十三號房。


    推門引入,女夥計便躬身施禮,爾後不知所蹤。


    完顏慷遊目四顧,這其實是一間巨大的套房,內外三進,整體鋪著地毯。


    最外是茶室,器具陳設一應俱全。


    還有遊戲的投壺花鼓之類,分列四角。


    屋頂的懸梁上吊著一顆西瓜大小的多邊皮質圓球,完顏慷掃了一眼,知道這玩意叫蹴鞠,類似於後世的足球。


    其內是餐房,三張紅木小案,對麵及正麵陳設。


    案上各擺放象牙箸、金湯匙、銀碗,五彩陶盞。


    最內竟是臥房。


    倒別無他物,唯木榻紅幔青羅帳,玉枕錦被鋪成雙。


    完顏慷轉了兩圈,砸吧砸吧嘴。


    美中不足,沒有浴室,沒有水床。


    隻能打八十分。


    叮鈴鈴!


    外間茶室突然傳來清脆的鈴鐺聲,完顏慷本來還裝作沉穩老練的老司機,聽了嚇一跳。


    難道這請客的主人還沒到,好戲就要開場了嗎?


    他倒背雙手,麵不改色心不跳走出去。


    片刻後,門才被推開。


    看來真的很重視客人隱私。


    五六個麵目依稀相似的青衣女夥計,姿態曼妙,羅列而入,動作輕盈,在茶室煮開了茶。


    餐房中也呈上了吃食。


    每人隻有四樣。還有一壺酒。


    一碟剛蒸透的豬肉團,上麵撒著蒜末和黏糊糊的豆醬。


    一盤綠油油的魚羹涼拌菠薐菜,賣相還湊活。


    一碟白色半透明切成絲狀的生魚片,配有一角蔥末豆豉之類混合的調味料,號為切鱠。


    還有一盅就是葵湯了。


    完整的葵葉如同豬耳朵,葉梗碧綠,漂浮在白色的湯汁裏,看得完顏慷有點惡心。


    他瞬間失去了食欲。


    從始至終,服務到位的女夥計們都沒有看完顏慷一眼。不管完顏慷是什麽身份,在她們眼裏都是一種人,客人。


    她們動作嫻熟,又整齊劃一。轉瞬間安排好一切,就嫋嫋婷婷退去,悄無聲息。


    完顏慷看得匪夷所思。這年月,能把服務員訓練到這種程度,真夠人驚訝的,這淩雲閣背後的東家絕不是一般人。


    其時,門複又推開,並肩進來兩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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