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慷環視公主府前黑壓壓列陣蓄勢待發的數千禁軍,雙拳緊握,冷道:“第一,我和我娘的事,與寧國公主無關,請你一定要保證公主的安全。”


    “哈赤將軍,請你安排一隊人馬即刻護衛公主進宮,離開此地,隻要公主安全,我便束手就擒。”


    哈赤哈哈大笑:“好,完顏慷,你也算是一條漢子,也不枉公主如此待你!來人,準備護衛公主進宮!”


    完顏忽蘭幽幽一歎,“完顏慷,你就算是到了此刻,也還在拿我當外人麽?你認為此時此刻此地,我還能置身事外麽?別的不消說,你我有婚約在身,若你身死,我豈能獨活?”


    完顏慷默然片刻,躬身下去:“公主且安心,我一定不會死,我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要做,當然也不會去尋死……不過就此一別,或許就隻能來日再見了!”


    完顏忽蘭深望著完顏慷,幽然道:“完顏慷,你莫要騙我!”


    完顏忽蘭突然壓低聲音輕柔道:“其實我也知道你是在為你娘逃走故意拖延時間,我也相信以你的武功,若是你想逃,誰也攔不住你。隻是我不知道你這一走,我們將來還有沒有見麵的機會……對了,你那啟蒙對韻的後幾卷,可曾寫完?”


    說實話,完顏慷本來前麵還挺感動的,如此種種,總有利用完顏忽蘭之嫌,總覺有些對不住佳人,可她後麵那番話直接讓他啼笑皆非:“公主,你此刻還有閑情逸致問我書的事麽?”


    “你這廝詭計多端,我知道你定有退路……其實我本來打算跟你一起走的,然而看來你並沒有打算帶我走,既如此,我又何必厚顏相隨呢?總之,今日一別,無論將來我們還有沒有機會相見,我都希望你能將後麵的書寫出來,送到中都,也算是給我留一個念想。”


    “我答應你,我一定將書寫完,不會太監。”


    完顏慷默然道。


    “完顏慷,好了,你送我下去。”


    完顏忽蘭說著突然有些莫名的哽咽,她背過頭去,長袖掩麵。


    “公主,從今往後,我便隻能叫楊慷了。”


    楊慷歎息一聲,上前攬住完顏忽蘭的纖腰,縱身躍下公主府的院牆。


    哈赤立即命軍卒接管完顏忽蘭並護衛她上了一輛馬車,飛速轉向皇宮。


    完顏忽蘭在馬車上淚如雨下,肩頭抽動。


    哈赤冷冷一笑,大手一揮,數十軍卒就瞬間包圍上來:“楊慷也好,完顏慷也罷,希望你能言而有信,束手就擒,不要枉送性命!”


    而在外圍,不知多少軍卒搭弓引箭瞄準了飄然而立的楊慷。


    楊慷抬頭望天,天色湛藍,晴空萬裏。


    他知道自己今日已經到了不得不拚命的最後時刻。


    他此刻要走,當然沒有一個人能攔得住他,他甚至可以一如他所言,直接殺進皇宮去,殺一個血流成河。


    然而他此刻若是一走了之,他娘一行人就永遠不可能逃得出中都去。


    他隻能盡可能拖住金軍。


    金軍軍卒喊著軍號,拖著長槍彎刀逼迫過來,殺氣騰騰。


    楊慷仰天長嘯,透視眼打開,調動渾身真氣灌注在雙腿之上,爾後原地拔起,身形若飛鳥般掠向半空。


    哈赤大怒:“放箭,殺無赦!”


    無數金軍鼓噪如雷,仰麵挽弓,箭矢如雨。


    可楊慷早有防備,人在半空早已變幻方向,他身形如同閃電,踩在軍卒頭上一掠而過,直奔被軍卒牢牢護衛其中騎在馬上的哈赤。


    他臉上一片決然,此番,九死一生,唯死而已!


    ……


    寧國公主府前軍馬喊殺聲震動整個中都。


    其實全城各家權貴府上都派了人遠遠圍觀暗中打探消息,見楊慷如同神人般奪了禁軍一杆長槍縱橫來去,竟在數千禁軍包圍下殺了個暢快淋漓,不多時死在他長槍下的軍卒至少已有數十人,他渾身血跡斑斑,殺氣盈天。


    消息飛速傳迴大昊府上。


    大昊臉色陰沉,大興國來迴踱步,麵色焦灼。


    “父親,我與慷哥兒自幼結交,此刻豈能眼睜睜看他被梁王所害?”


    “你又能如何?被數千兵馬包圍,他武功再高也逃不脫,隻能逞兇於一時罷了。”


    “可是我……”


    大昊煩躁跺了跺腳:“你且安穩一些!聒噪什麽?不是還有趙王麽?且看趙王那邊如何動靜再說。”


    “可是我聽說趙王最近傷心欲絕,整日裏吃個酩酊大醉,根本不問外務,我怕等趙王迴過神來,一切都晚了……”


    大昊冷笑:“若趙王當真如此一蹶不振,那就大事去矣。到時,不要說一個完顏慷,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丟掉性命,包括我們大家!”


    大昊猛抬頭:“仆散家那邊如何?”


    大興國搓了搓手:“仆散亮沒有動靜,據說仆散九斤要帶人去救慷哥兒,被老太君給關在家裏不允許外出了。”


    大昊深吸一口氣:“完顏從恪趁機突然發動,打了仆散家一個措手不及,以趙王如此情形,恐怕……”


    “興國,你速速打點行裝財物,一旦完顏慷被抓或被殺的消息傳出,你即刻帶人逃離中都,無論去渤海還是去周國,都任你自選,反正走得越遠越好!”


    ……


    仆散家。


    仆散九斤被關在一間柴房中,他憤怒地將門砸得震天響,怒吼道:“趕緊放我出來,我要去救我兄弟!”


    仆散老太君手住拐杖站在院中,頭上白發顫動,怒斥道:“你這夯貨,你懂個什麽?就憑你如何去救完顏慷?你隻能去白白送死!”


    仆散九斤暴怒:“那我爹呢?他不是手下有兵麽?帶兵去救啊,我們仆散家就這麽眼睜睜看我兄弟被殺麽?”


    仆散亮大步走來,冷然道:“你給老子閉嘴!我麾下兵馬沒有皇帝昭命,如何調動?況且,此刻城門都被完顏從恪的人控製,他們有備而發,城中禁軍悉數控製在他手裏,我們仆散家一旦起兵就會被視為謀反,到時候不但救不了完顏慷,連我們全家幾百口性命都要搭進去!”


    仆散老太君迴頭掃兒子一眼:“完顏洪如何?”


    仆散亮惱火跺了跺腳:“娘,俺沒想到那趙王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一蹶不振,他此刻竟然窩在鮑氏的住處醉成了一灘爛泥,拒不見客,整個趙王府的人六神無主,實在是……”


    “恨煞人也!”


    仆散老太君輕歎一聲:“莫非這是天意?完顏洪對那鮑氏情深似海,豈料這女子終歸是一個漢人,十八年恩愛換不來她半點的留戀,這樣的女人,還戀她何益?完顏洪好糊塗啊!”


    ……


    皇宮。


    明德殿。


    李珂麵色陰沉,急急道:“姐,既然你明知那梁王完顏從恪此番發動,一旦讓他成功,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們,你為何還要幫著他們攛掇陛下……”


    李妃冷笑:“我若不順水推舟,我們就永遠沒有機會!隻有讓梁王與趙王拚個你死我活,把中都徹底攪一個底朝天,我們或許才能火中取栗!”


    “可是姐,此刻那趙王一蹶不振,完顏慷已經被哈赤的數千禁軍包圍,城門也被梁王的人控製,仆散家和趙王的兵馬進不來,基本大局已定了。……至於那完顏慷,他就是天神,此番也不可能逃出生天。而隻要完顏慷母子一死,完顏洪必定更加心灰意冷,這天下就是梁王的了。隻要梁王得手,恐怕咱們也保不住性命。”


    李妃沉默片刻,搖搖頭道:“你小看完顏洪了。他謀劃了十八年,勢力盤根錯節,豈能被梁王一擊便潰?不可能的。我們隻能靜觀其變,現在也隻能這樣了,如今連那胥執國都完全倒戈向完顏從恪,我們也隻能坐山觀虎鬥。”


    “可是……”


    “沒有可是!隻要趙王反擊,梁王也好,胥執國也罷,梁王一係人馬都會被徹底清除,我們娘倆反而就會安全了。”


    李妃緩緩坐了下去:“我們隻能賭一把!”


    這時,有護衛匆匆來報:“啟稟娘娘,那鮑氏被幾個江湖人保護竟然衝出公主府,挾持梁王此刻已往通玄門去了!”


    李妃俏麵一喜,霍然起身道:“是趙王府的人麽?完顏洪果然早有準備!”


    “並非是趙王府的客卿,而是完顏慷的人,據說還有個瞎眼婆子武功高絕,手段狠毒,正是她提前潛伏在梁王府內,將那梁王生擒……”


    李妃心中興奮,媚眼眯成了一條縫,她心道梁王畢竟太嫩,豈是老奸巨猾趙王完顏洪的對手,此番梁王被擒為人質,怕是性命休矣,而此時,正是自己趁勢出擊的最佳時刻!


    一念及此,她揮揮手招唿左右宮女近前道:“隨本宮速速去見陛下!”


    李妃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迴頭望著李珂道:“你這兩天不要出宮了,就留在宮裏,行事且須小心謹慎,不要輕舉妄動!”


    李珂嘴上答應著,心裏卻不以為然。他對完顏慷恨之入骨,他準備趕緊趕出宮去看熱鬧,他要親眼見完顏慷被斬殺以泄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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