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太上皇難道又忘記了,他有王妃。


    最重要的是,太上皇仿佛分外執拗於他和陛下之間的關係究竟誰才是占據主動權的那一方。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可為何在這件事情上,唯有他自己看的最清楚呢?


    從一開始,真正的掌控者便是陛下。


    表象,永遠都具有迷惑性。


    高湛看著高長恭略顯狼狽的背影,麵上的表情越發自得。


    真當他看不出那句開源節流是故意在那個時機說出口的嗎?


    他心知,高長恭擔憂他插手朝政,不欲多言。


    想當初的高長恭是何等的高貴冷豔,如今卻還是成為了緯兒最忠實的守護者。


    他那不值錢的賠錢貨兒子,終於不負所望翻身做主人了。


    心滿意足的高湛下意識想要小酌一杯,以示慶賀,卻發現太武殿中的酒具早就被阿史那氏收拾的幹幹淨淨。


    罷了罷了,誰讓他昨夜意濃正酣時,應了阿史那氏以後不貪杯。


    美人兒憂心他的身體,他很難無動於衷。


    高湛看著裝飾陳設格外華美奢靡的太武殿,眉頭微微蹙起,仿佛是在做什麽艱難的決定。


    他的兒子有心一統天下,建立不世功勳,那他再似以往那般揮金如土一擲千金是不是不太好?


    就算他是群臣百姓口中的昏君暴君,也知曉這仗一旦打起來,得多燒錢。


    難啊……


    高湛左右環顧,臉上的糾結之色更勝。


    一邊是他的畢生所求,一邊又是王圖霸業。


    孰輕孰重,他竟一時有些分不清。


    明明在此之前,他的畢生理想至高無上。


    家國大業也好,百姓民生也罷,不過就是他畢生理想的墊腳石。


    可如今,他竟猶豫了。


    何時,他變得有良心了?


    高湛抬手,骨節分明的手覆於胸膛,久久沒有迴神。


    在這亂世,在這高家,何時需要良心這種東西了?


    可越是猶豫,就越是說明曾經堅不可摧的認知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


    可,這是為何呢。


    因為緯兒,因為高長恭嗎?


    這兩個人的存在,好似就是這亂世中的一盞明燈。


    罷了,罷了,大不了,他也暫時奉行一下緯兒開源節流的理念。


    短暫的委屈,是為了更大的富貴。


    高湛起身,走出宮殿,站在高高的石階上,看著天際破雲而出的驕陽,絢爛,又忍不住讓人心生向往。


    也許,亂世當結束。


    離開太武殿的高長恭將名單呈交給蓀歌後,便離開宮城,順路為自己的王妃買了糕點鋪子新出的糕點。


    在他微末之時,王妃雖出身名門世家,但卻不受寵,遭受了頗多磨難。


    他與王妃,相互扶持,一路走到今日。


    他忠實的為陛下披荊斬棘,不僅僅想打碎了這亂世,亦想給王妃一個真正平和的家。


    所以,無論如何,雖九死而無悔。


    晉陽宮內,蓀歌懶洋洋的打著哈欠,注視著陸令萱比照著名單奮筆疾書。


    有陸令萱在身側,她是真的輕鬆了許多。


    這一刻,蓀歌覺得她就像是個天涼王破的霸總,而陸令萱就是她的精英秘書團,以一敵十的那種。


    就在蓀歌百無聊賴的翻看著陸令萱整理出來的百官的罪狀,陸令萱停下了手中的筆。


    “殿下,殿外跪著的人,可要見?”


    並不是所有人都心存僥幸,想要靠求得高湛的庇護免去此劫。


    早朝上噴濺的鮮血,總歸還是入了一些人的心。


    自揭露,自彌補,爭取寬大處理,方緯光明正道。


    “一切交由你。”


    “唯有一條,罪大惡極者,無需商量,無需彌補,殺無赦。”


    蓀歌坐直了身體,冷聲道。


    並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擁有彌補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不是所有人都配稱之為人。


    “殿下,和士開呢。”


    陸令萱點到為止。


    和士開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舉足輕重。


    早年,太上皇尚為長廣王時,便選擇投靠效忠,精通琵琶,善握槊之戲,深受太上皇信重,當年太上皇一登基,便授予了和士開給事黃門侍郎,後來又親封侍中,被人稱為北齊八貴之一。


    權傾朝野,無惡不作。


    和士開若不除,百官心中必然會有不忿。


    “唯殺而已。”


    蓀歌眼皮一抬,淡淡道。


    陸令萱:……


    ╭(╯3╰)╮


    話說的容易,做起來卻難。


    和士開背後站著的不僅僅是太上皇,還有胡太後。


    “太後那裏?”


    “無礙。”


    胡太後絕不願意將她自己穢亂後宮,給高湛帶綠帽子的事情扯在明麵上。


    再說了,為了一棵樹,放棄一整片大森林,不是胡太後的作風。


    沒了和士開,還會有更加年輕貌美的少年郎。


    至於真情?


    說句實話,胡太後對誰都無真情。


    陸令萱心中有了主意,用筆在和士開的名字上重重的畫了個圈。


    明日早朝,那便拿和士開開刀吧。


    和士開一除,正在觀望中的人勢必會心神大震。


    “陛下,臣去會會那些人。”


    陸令萱起身離開,前一秒還是溫婉婦人,在推開門的那一刹那就是攜腥風血雨而來的羅刹。


    眾臣見來者是陸令萱,心中依舊不敢有絲毫輕視之意。


    陛下的乳母,北齊朝堂上的新殺神,誰敢小覷。


    “見過諸位大人。”


    “還請諸位大人到偏殿一敘。”


    偏殿之中,是臨時設的書房。


    隻是,這書房過於陰森,冰冷了些。


    眾臣麵麵相覷,對視一眼,無聲的交流一番後,還是依言跟在陸令萱身後。


    他們是真的不想死,能在亂世之中,身居高位,是對自己,對家人,最好的護身符。


    偌大的偏殿中,氣氛格外壓抑。


    整整齊齊擺著的兩列椅子,卻無人敢坐。


    戰戰兢兢下,有人主動將列舉自己罪狀的陳詞交給了陸令萱,也有人開口保證要將多年貪汙所得上交。


    第一批前來自我揭露的,要麽是真的聰明人,要麽就是格外膽小怕死的。


    陸令萱比對著之前調查所得,處理結果因人而異。


    就如蓀歌所說,罪大惡極者,殺無赦。


    人一死,偌大的家族財產依舊還是要充盈國庫。


    所以,倒也算不上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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