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以嶽飛耿直的性子,除了在戰場上能運籌帷幄外,在朝堂上就如同黃毛小兒,稚嫩天真的很。


    這般未卜先知,一環套一環,不是嶽飛的風格。


    秦檜看著心腹搜集來的近日在臨安城瘋傳的字字句句,麵色陰沉,指尖輕顫。


    “古往今來,千百年,多少人在這片錦繡山河上前赴後繼,甘願為信仰的家國流血犧牲。”


    “人有骨氣,哪怕不敵亂世,守清名抱憾終身也絕不在北風中吹落泥濘。”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國仇家恨不能忘,鬆柏蒼蒼悼英魂。”


    “國仇在前,個人安危不足掛齒。”


    秦檜冷笑,這臨安城的百姓何時這般高覺悟了。


    可偏偏,就是這些他付之一笑視如敝履的言語,他認為利弊皆有之的和議,在風柔雨綿靡靡之音的臨安城燃起了一把勢不可擋的火,這把火,隨著江南風,落變了南北各地。


    淪喪地的百姓,不屈服不投降的抗爭信念愈發堅定。


    南宋治下的百姓,也在奔走相告不滿朝廷的軟弱不作為。


    激進的分子,甚至都喊出了清君側除佞臣的口號。


    清君側?


    除佞臣?


    他就是君側最大的佞臣。


    可,清除他是沒有用的。


    他一路攀爬至此,體會過人微言輕的無助,也享受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快感。


    宿命就像泥潭,一但深陷其中,便無法自拔,一直沉淪,誰也無法擺脫。


    最開始,他也隻是想祈求高高在上的官家能聽他一言。


    可惜,他的諫言就像突然落在官家膳食裏的一隻蟲,倒人胃口。


    曾經年少,他也曾抬頭遠望,旭日方升朝霞當空,胸中萬千豪情波濤洶湧。


    可現在,他好像已經無顏再見旭日了,他隻能日複一日麵對著殘陽落日,古井無波心如死水。


    管中窺豹,如今的大宋何嚐不是如此。


    秦檜將紙張置於燭火前,冷眼麻木看著火舌吞噬了那一句句振聾發聵發人深省的言語。


    他不需要。


    當務之急,他需要的是自救。


    想方設法在這場燎原大火中保全自己。


    嶽飛,怕是能僥幸撿迴一條命了。


    如有機會,他真想見見嶽飛背後的那個人。


    倘若能收為己用,他必如虎添翼。


    金銀財寶,美人權位,他都能贈予。


    秦檜再一次匆匆入宮。


    “秦相可是帶來了好消息?”


    趙構明知故問。


    臨安亂象頻生,他自然不會再似以往掉以輕心。


    秦檜輕聲道“官家,嶽飛怕是殺不得了。”


    趙構手一僵,哪怕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失望。


    花費這麽多精力和時間,竟還不能除掉一個叫囂著迎迴太上皇的嶽飛。


    “朕不太理解秦相的意思。”趙構裝傻。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秦檜拱手“臣可以出麵與金廷使者協商推遲和議時間,亦或者是,簽訂條約後暫且秘而不發,風波停,再公之於眾。”


    “如今,嶽飛的聲望已經到達了頂點。”


    “越來越多本不相幹的人摻和進這件事情,主動徹查嶽飛謀反一事,那些證據被推翻是遲早的事情。”


    “與其賠了夫人又折兵,顏麵掃地,倒不如現在及時調整風向,官家親自下旨重查嶽飛謀反之事。”


    “屆時,天下人隻會言官家也隻是受了佞臣的蒙蔽。”


    趙構皺眉,不悅道“佞臣?”


    “秦相是要舍身成仁,結束這場鬧劇嗎?”


    秦檜心頭一跳,他就知道官家對他的忌憚之心與日俱增了。


    可,他已經是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了。


    想到這裏,秦檜微勾唇角,故作詫異“官家何出此言。”


    “臣忙於宋金和議,自始至終都不曾插手嶽將軍一事啊。”


    “萬俟卨先是上奏誣劾嶽將軍,要求罷去其樞密副使之職。”


    “次月,又連上四章,極論嶽將軍之罪。”


    “緊接著,官家升任萬俟卨為禦史中丞後,萬俟卨主治嶽將軍下獄之事,定下嶽將軍在淮西戰場上的不作為貽誤戰機等罪過。”


    “不知官家,意下如何。”


    他在官場浸淫多年,怎麽可能看不出官家心裏的小算盤。


    萬俟卨就是官家倉促之下擇定的暫替他的新人選嗎?


    可他,隻會立於不敗之地。


    這等髒事,他怎麽可能親自沾手。


    趙構身體僵硬,瞳孔裏閃爍著複雜的光,袖子裏的手緊緊握拳。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以為,他會是那隻黃雀。


    “萬俟卨一人的分量怕是不夠吧?”


    “他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構陷攀咬手握十萬大軍的嶽飛。”


    秦檜從善如流“官家莫不是忘了萬俟卨與嶽將軍有私仇?”


    趙構一噎,心中半是忌憚半是惋惜。


    “一旦認定嶽飛清白,那經手嶽飛一案的相關官員,都難辭其咎。”


    秦檜頭也沒抬“壯士斷腕。”


    嗬,倒也算不上斷腕。


    爪牙罷了。


    趙構無可奈何,隻得應下。


    ……


    大風天似乎過去了,萬裏無雲,天很藍,陽光也很明媚。


    萬俟卨、王貴、王俊之流被下獄。


    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趙構和秦檜,一揮手直接命人毒啞了這些人,省的再惹出風波。


    趙構親自於大理寺監獄接出了嶽飛,擺出一副痛心疾首悔恨不已的姿態,甚至還要當著眾人的麵重新將兵權賜下。


    趙構表示,心在滴血。


    嶽飛力辭不受。


    混在侍衛裏的蓀歌自得的對著嶽飛挑挑眉,眨眨眼。


    早就說了,她會把嶽飛清清白白的帶出來。


    嶽飛的身後跟著的是衣衫襤褸,囚衣上布滿顏色新舊不一血跡的張憲。


    身側站著的是形容枯槁脊背從未彎曲的嶽雲。


    張憲受的酷刑太多了,一時半會怕是很難恢複。


    數日後,臨安的鬧市,一排整整齊齊好幾個人上了斷頭台,切腦袋如切西瓜。


    對自己的成果,蓀歌表示還算滿意。


    最起碼,一出手,跪在嶽飛麵前的雕像主人就死了一半。


    禦醫們在嶽飛暫住的府上來來往往進進出出,攪的蓀歌等到三更半夜才尋到機會與嶽飛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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