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接下來的日子,李清照一邊思索詩詞之共性,一邊繼續和趙明誠一起遍尋古書金石文物。


    李清照再一次喟歎“幸虧家中銀錢頗多,否則還真經不起這般消耗。”


    趙明誠連連點頭,應是。


    一幅五代南唐徐熙的《牡丹圖》,要價二十萬,由此可見收集金石古書,多麽燒錢。


    所以,趙明誠和李清照雖為文人,但從不會自視甚高的覺得銀子是阿堵物,哪有什麽銅臭味,分明深藏的都是香氣。


    清高不起來啊!


    需要的,想要的,都得不計其數的銀子才能得到,他們有什麽資格鄙夷銀子。


    這一點上,趙明誠和李清照非常愉悅的達成了共識。


    每的一卷古書,二人就一起校勘,整理成類,標注簽題。


    得書畫,彝、鼎等金石文物,也摩挲把玩或攤開欣賞,互相指出其中存在的缺失與錯誤。


    說起來,歸來堂看似名不見經傳,實則收藏頗豐,名列眾收藏家、金石家之冠。


    言簡意賅,她踩在阿娘這個巨人的肩膀上,趙明誠踩在世代官宦之家的肩膀上,一起成為了隱形的大富豪。


    沒有金燦燦,也沒有白花花,但價值連城啊。


    至於夫妻間每日的娛樂活動,除了博弈,必不可少的便是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頁、第幾行。


    說中者,規定飲茶的次序。


    時常說中得意忘形,捧腹大笑,將杯中茶灑於懷中。


    當遠在千裏之外的蓀歌,從信中看到照姐兒分享的生活,隻覺得滿頭黑線。


    她沒有聞到戀愛的酸臭味,隻感覺到了兩個學霸枯燥而乏味的生活。


    幸虧二人是誌趣相投,飽讀詩書,又腦瓜子靈光,否則就這中休閑娛樂的方式,非逼死一個才罷休。


    若她是趙明誠,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這一刻,蓀歌終於理解了門當戶對的重要性。


    老祖宗流傳下來的話,誠不欺她。


    這樣雖不顯貴,但也樂得自在逍遙的日子一過便是近十年。


    在這十年中,蓀歌和寧姨娘最後暫住江寧。


    時隔多年,再次踏足江寧。


    當年那個頭戴方正巾帽,稚氣十足,堅定說出“想光大門庭,想讀書有所果,想忠君報國,想懲惡揚善為民解憂”的小少年也長大了。


    身材修長而挺拔,眼神疲憊卻也明亮,長衫罩身,手捧書卷。


    這時候的年輕人,已經初嚐了悲歡離合和人情冷暖。


    父親亡故,秦檜為家中長子,隻能站出來替家人遮風擋雨。


    一邊繼續為考取功名做準備,一邊當教書先生來補貼家裏麵的生計,靠著微博的收入度日。


    孩童頑劣,年輕文雅的秦檜也會時常會氣的頭昏腦脹,心中唏噓感慨寫下“若得水田三百畝,這番不做猢猻王”。


    經曆過風雨的他,依舊有一顆想為官之心。


    沒有人生來便是奸臣,更遑論,秦檜的父親在任上以清白著稱。


    言傳身教,秦檜的報國之誌還是鮮亮的。


    蓀歌大手一揮買下私塾,不為其他,為的就是她想親眼目睹秦檜的變化。


    她想知道,這個年少時赤誠勇敢的屠龍少年,究竟是怎樣一步一步變成惡龍的。


    說起來,秦檜的日子過的單調且無趣。


    就好似,他日常隻做三件事。


    溫書,教書,養家。


    閑暇時刻,也從未參與過任何娛樂休閑活動。


    長衫永遠是幹淨整潔的,脊背也永遠是挺拔筆直的。


    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政和五年。


    “李夫人。”


    秦檜微微低頭,向蓀歌問好。


    早在很久之前,他便認出了這個出手闊綽買下私塾的婦人。


    隻是,一直以來,他和蓀歌兩人均未開口。


    不知為何,秦檜在麵對李夫人時,總會有些心虛。


    也許,當年那個心無雜念的小少年終歸還是多了私心。


    他想過得好,想讓家人過得好。


    “不日便要入京趕考了吧?”


    她知曉,這一次秦檜將進士及第,踏出改變命運的第一步。


    “你莫要惶恐。”


    “人有私心,再正常不過了,乃是本性驅使。”


    “今日我送你一言,私心之上,應有正義。私心之下,應有底線。”


    “這便當作餞別期祝了,家中之事,我與寧娘子會幫忙照看一二。”


    “直至你高中,入仕。”


    秦檜的聰穎機敏,非常人能及。


    能夠前後執政十九年,兩度拜相,便證明了秦檜的能力。


    “借你幼時夫子一言,秦家大郎甚好!”


    最起碼,這十數年,秦家大郎並沒有長歪。


    秦檜一怔,麵露愧色。


    “私心之上,應有公義。私心之下,應有底線。”


    秦檜小聲呢喃著,聲音一點點變的堅定。


    “謝李夫人吉言。”


    “他日若高中,會之必拜謝您照拂之恩。”


    秦檜,字會之。


    “我記得你當年之言。”


    “勿忘初心,無愧於心。”


    “且去吧。”


    送走了秦檜,蓀歌倚在木椅上,疲倦的歎了口氣。


    王氏的大限,應是不遠了。


    許多想見證的,她未必能親眼看到。


    “夫人。”寧姨娘先是將毯子蓋在蓀歌身上,後又將手爐塞進去。


    “夫人,大小姐又來信詢問您的身體了。”


    蓀歌攏了攏身上的毯子,眼睛微眯“這江寧,住不了太久了。”


    “夫人既如此看重會之,為何不認他做義子?”寧姨娘很是不解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蓀歌瞥了寧姨娘一年,四十歲的寧姨娘,與年輕時一樣敢想。


    “那是秦檜,秦會之,豈是我能認的?”


    王氏,在史書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屬於她自己的隻言片語。


    隻是在談及李清照,李格非時,會參雜一句,其母,其妻亦善文。


    亦善文三個字,概括了她的一生。


    “那又如何。”


    “妾觀會之,早已把您當成了值得信賴依靠的長輩。”


    “若您開口,他必會欣然同意。”


    聞言,蓀歌還是搖了搖頭“他的未來注定是要展翅高飛的。”


    公元1115年,二十六歲的秦檜進士及第,補為密州教授。


    緊接著又考中詞學兼茂科,任太學學正,開始立足於汴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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