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想起了正事,連忙推開了車門,招唿安樂下車。


    白秋葉和獨行俠也從車頂上跳下來,跟著他們走到了一塊廣告牌後麵。


    醫生轉頭對安樂說:“安樂,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先過去。你看到我在身後比剪刀手的時候,就抱著盒子出來。”


    安樂說:“好。”


    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從廣告牌後麵走了出去。


    他的女朋友背對著他,二人之間隔著一條馬路。


    醫生站在人行道上等著紅綠燈,他看起來非常緊張,時不時地迴頭往廣告牌的方向看上一眼。


    這時,他的女朋友突然招了招手,但目標並不是他。


    他女朋友背對著他,但是他可以直接看見那個迴應他女朋友的人。


    同樣的,安樂也可以看見,白秋葉和獨行俠也能看見。


    他們看見一個男人正對著他們跑了過來,停在了醫生的女朋友麵前。


    醫生的背影明顯僵硬了。


    他看見他的女朋友和那個男人抱在了一起。


    並不是單純的友情向擁抱,而是像要把對方揉進骨血中一樣的親密。


    那個男人抬起頭來的時候,似乎看見了已經石化在原地的醫生。


    他的反應引起了醫生女朋友的注意。


    對方轉過頭來,看到斑馬線對麵的醫生時,臉上露出了混雜著尷尬和驚慌的複雜神色。


    醫生像被激活的機器一般,重新動了起來。


    但是他的理智似乎被燒沒了,沒等斑馬線的綠燈亮起,就衝了出去。


    下一秒,響亮的刹車聲和人群的尖叫聲穿透了這條街。


    醫生被一輛沒有減速的大車撞了出去,身體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拋物線,重重地砸到了前麵一輛車的車頂上。


    他的身體從車頂上滾下來,很快淤積起了一灘血泊,眼看著活不成了。


    他的女朋友尖叫著衝上前,那個男人一臉茫然,周圍的人連忙聯係急救中心。


    所有人都看著車禍現場,白秋葉和獨行俠卻在看安樂。


    他眼裏的光似乎在這一刻熄滅了。


    手上抱著的箱子掉到了地上,他剛才親手疊好的紅色粉色愛心散落了一地。


    一個裝戒指的小盒子從愛心紙片中翻滾出來,被廣告牌擋住。


    救護車很快來了,一番檢查之後,他們直接在醫生的身上蓋上了白布。


    愣在原地的安樂終於有所反應,低頭將那枚戒指撿起來,捧著它走到了麵色慘白的女人麵前。


    他把盒子遞給了醫生的女朋友。


    對方先是一怔,隨後張了張嘴:“你是,你是他的病人。”


    “這是他今天想給你的。”安樂說,“他讓我等他的信號,再帶著它出來。”


    醫生的女朋友接過盒子的手在顫抖,打開盒子之後,看見裏麵放著的戒指,一下子哭了出來。


    安樂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車禍現場,竟然沒有向醫生的屍體看上一眼。


    白秋葉和獨行俠連忙跟了上去,看見安樂上了一輛公交車。


    她們也擠了上去,站到了安樂的旁邊。


    安樂坐在座位上,一直閉著眼睛,臉上找不到一絲悲傷的痕跡。


    如果不是因為醫生死時安樂的反應,白秋葉和獨行俠甚至會以為,安樂對醫生完全沒有感情。


    過了一會兒,安樂重新睜開眼,站起來走到了車門旁邊。


    白秋葉兩人跟他一起下了車,發現他們來到了一家醫院的門口。


    兩人看見醫院的名字時,頓時一愣。


    第十三精神病院。


    隻是這家醫院看起來,並不像她們作為護士工作的那家醫院。


    醫院的位置似乎在鬧市區,周圍的環境也沒那麽冷清。


    獨行俠說:“這兩個是同一家醫院嗎?”


    白秋葉說:“按照安樂現在的年紀,很可能這家醫院是我們後來工作的那家醫院的前身。”


    安樂走進了醫院裏,醫院的職工對他很熟悉,看到他後都笑著對他打招唿。


    安樂卻沒有迴應,似乎迴到了自閉的幼年時期。


    一路走到醫生辦公室,他拉開醫生的桌子,將裏麵的一本筆記取了出來。


    白秋葉問:“他拿的是什麽東西?”


    獨行俠說:“我也不知道啊,看起來像是醫生做的筆記吧。我記得第六扇門的時候,醫生好像就在這個筆記本上記了什麽。”


    白秋葉說:“他的診斷經驗?”


    獨行俠說:“有可能,畢竟安樂說了自己想當精神心理科的醫生。”


    正在這時,那扇黑門開始變得模糊,兩人連忙跑了過去,迴到了走廊上。


    出來之後,第二層樓的走廊完全黑了,有種盤絲洞的感覺。


    獨行俠說:“他是因為這件事情,黑化了吧。”


    “至少對他的影響很大。”白秋葉說,“醫生建議他不要考慮精神心理科,他因為這件事情,還是一意孤行了。”


    獨行俠說:“嗯……可能在接觸到這門學科之後,他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兩人來到了第三層,看到這層樓的走廊後,兩人都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這條走廊幾乎沒辦法下腳,地上全是像融化瀝青一般的黑色物質,踩上去甚至能帶起一條粘連物。


    兩人試著踩了踩,確定她們麵前的不是流沙一類的物體後,這才走了上去。


    隻是踩在這樣的地麵上,多少有一種不適感。


    她們推開第九扇門,開門的瞬間,就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因為門後是一個被吊起來的人。


    這個人的體表,也覆蓋著一些和走廊地麵上的黑色粘稠物相似的物體。


    他張著嘴,喉嚨裏發出了沙啞的喊聲。


    “救命……救命……”


    這扇門和之前的房間畫風差距過大,白秋葉和獨行俠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個吊著的男人雙手被反綁在背上,一條噌亮的鐵鏈從牆上的高點延伸下來,栓住了他的手。


    這種姿勢讓他感到痛苦,但是更痛的並不是被反折的雙臂,而是穿過了身體的細鏈。


    這時門開了,安樂從外麵走了進來。


    這扇門後的安樂,比起第八扇門時,又成熟了不少。


    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頭發有些淩亂,身上穿著一件白大褂,雙手也戴著手術用的手套。


    那個男人一看到他,就掙紮得更加厲害,即使喉嚨已經沙啞到沒聲,還是沒有放棄叫喊。


    安樂用戴著手套的手捏住了男人的下巴,固定住對方的腦袋。


    另一隻手拿著醫用檢查電筒,觀察著這個男人的眼球。


    男人的嗓子裏發出一聲氣音:“放了……我……”


    安樂醫生走到了旁邊,推了一個帶滾輪的架子走過來,架子上有一些醫用器械。


    他給這個男人的太陽穴貼上了兩塊貼片,又低頭在下麵一層拿了一把鉗子。


    這把鉗子上麵有已經幹掉的血跡,那個男人在看到鉗子的瞬間,就出現了應激反應,身體瘋狂地發起抖來。


    安樂一手拿著鉗子,一隻手拿了一瓶酒精。


    他將酒精澆在了鉗子上,擦去了上麵的血跡,然後伸進了這個男人的嘴裏。


    獨行俠猛地將臉轉到了一旁,接著她看見了一條舌頭被扔到了麵前的地上。


    安樂醫生給這個男人做了止血,低頭拿起一個筆記本,看著儀器開始記錄起來。


    白秋葉的眉頭皺起來:“這個男的……這不是和醫生女朋友抱在一起的那個男的嗎?”


    獨行俠聞言,抬頭看向了那個滿臉是血的男人。


    雖然對方的臉已經髒得不能看,頭發也像雞窩一樣淩亂,但是的確有那個男人的影子。


    獨行俠說:“安樂這是在報仇?”


    白秋葉說:“單單是報仇就好了,你看他現在的舉動,就是想要做研究,但是找不到實驗對象,就從仇人裏挑了一個。”


    獨行俠說:“安樂這個樣子,應該已經接近大學畢業了。過了好幾年,那個男的肯定已經不記得他了。”


    白秋葉說:“安樂不是會把原因告訴對方的人,這人到死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招惹到這個殺人狂了。”


    這時安樂放下本子,轉身離開了房間。


    白秋葉和獨行俠跟了出去。


    兩人看到安樂進了浴室,正準備邁步的腿默默地收了迴來。


    過了一陣,安樂帶著一身水汽從浴室裏走出來。


    他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帶著一股沐浴露的清新氣息,完全看不出他在十分鍾前,才拔掉了一個人的舌頭。


    他走到了客廳,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


    等他將聽筒舉到耳邊的時候,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笑容。


    “楊教授,我是安樂。”


    “那篇論文,我馬上就要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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