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砂搖頭,又覺得這女子也沒什麽特別,等見識過主人發火的那天,她就會明白,老實巴交的撣幹有多可愛了。


    “明天陪我一起去yg塔,然後再迴家去。”


    陳清雪沒有不答應的,飯是兩人一起吃的,外麵禁煙行動進行得如火如荼,m/t/y/l國各國都有成效,四國上上下下空前的安寧和平,濮陽真這裏就更安寧了,然後他待在住處的時間就越來越多,要去哪裏都問她去不去,她要願意,就帶著她一起去,連祥龍灣她都去了兩趟。


    兩人經常一起吃飯,濮陽真說是因為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吃,現在有人陪著,挺特別。


    飯菜是中州菜,新灣裏的廚子偶爾還做一些水席給其他人吃,濮陽真口味清淡,但每次桌子上都放著甜點,給陳清雪準備的。


    電視裏放著新聞,聯邦議會議員們陰霾了幾個月的臉上放晴了很多,這些臉她很熟悉,因為這幾天偶爾能在新灣的飯桌上看見,多數時候是鬆棉攢的局,濮陽真基本不出席,反正讓她狠狠的見識了一把什麽叫做政治,什麽叫做狼狽為奸,政治形勢的複雜程度讓人難以想象。


    外麵撣幹進來稟報,“比新都監獄把黃石放出來了,還返還了他一大筆善後費,要不要讓他死在牢裏。”


    濮陽真正教陳清雪下棋,聞言拈了一枚黑棋,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先放兩天,看看黃石是什麽態度,新都想看我們窩裏鬥兩敗俱傷,那就安排一些,做得隱蔽些。”


    陳清雪已經把這裏的形勢局麵摸透了,新都是m國的首都,黃石是另外一幫派的大頭目,五年前也是雄霸一方的勢力,掌握著三角洲一半的毒源,被m政府捉住,起先是被判處死刑的,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改成了死緩,現在五年都沒滿,就說要把人放出來了。


    撣幹哎了一聲,就出去了。


    陳清雪是天生沒有藝術細胞,在下棋畫畫之類的事情上非常沒有興趣,她能模仿,但不能創新,也容易犯困,比如學習畫畫這件事吧,在這裏待了幾個月了,濮陽真興致好了還會指點她幾下,她還是隻在寫實素描上有點工夫,這還是她逼著自己學習的成果了。


    其它的事,用不著一個小時,肯定坐不住了。


    濮陽真看她杵著下巴昏昏欲睡,輕笑了一聲,手裏的棋子扔到了棋簍裏,起身道,“走,我帶你在這邊轉轉,你還沒來過,這裏才是我家的主宅。”


    陳清雪打了個激靈,一下就縱起來了,“走吧。”這裏離yg塔非常近,外麵大片大片的罌粟花,這個季節還開得豔麗無比,就說明這裏也有一名和丁香類似的植物係異能者。


    往裏麵走是亭台樓閣,曲水流觴,建築物和園林全都是洛陽風格,不知道的還以為現在就在國內。


    濮陽真在前麵走著,“這地方幾十年了,我爸爸濮陽蘊蓋的,他老人家過世後這裏就一直空著。”


    繞過一個長長的迴廊,穿過蓬萊小島,陳清雪跟著濮陽真往裏走,一邊走濮陽真一邊給她解說這些建築的建設時間,意義,路過一座古樸的殿堂前,濮陽真腳步就頓了頓,問她,“這裏,要不要跟我進去看看。”


    “好啊。”陳清雪應道,占地幾畝的一個園子,沒有任何一個人,就隻有她和濮陽真。


    推開門陳清雪被灰塵嗆得咳了幾聲,濮陽真探手揮了揮,“時間長了沒人打掃就這樣。”


    陽光透進來,灰塵在陽光裏飛舞,陳清雪看清楚裏麵的東西都呆了一呆,如果她猜得沒錯,這應該是一座祠堂,裏麵密密麻麻都是排位,放眼望去大概有數千個,有的有畫像,有的沒有。


    並且呈現出一種奇怪的排列方式,像是列陣一樣。


    當前一排是兩個,左邊一個上寫著顯考公濮陽諱誌忠位,右邊一個寫著顯考公濮陽諱蘊位,兩張牌位上麵都掛有畫像,陳清雪目光從右邊這一塊牌位下角暗沉的刻時上劃過,心裏咯噔了一下,心髒跳得劈裏啪啦地,眼下又不能多看深想,隻好壓著疑惑先記在心裏了。


    浦陽真卻似乎沒看到她的異常,拿袖子擦過兩個牌位,擦完就靠在木雕的門邊出了一會兒神,好半天才打破沉悶到讓人窒息的氣氛,“你知道麽,我爺爺一點也不慈祥,總拿棍子逼著我學這些沒什麽用的東西,我爸在旁邊看著,反正也不管,總之吧,琴棋書畫我樣樣精通,可是老頭子就沒想清楚問題的關鍵,蓋再多這樣的房子,學再多這些文化,他也不是九州人,但是爺爺和爸爸一點都不介意,他們做夢都想,在地底下都想著要迴去。”


    陳清雪躊躇,還是一句話都沒說,隻是把兩副畫像牢牢記在了心裏,但是這樣的情形又不能什麽都不說,濮陽真這段話裏的意思她不敢胡亂揣測,尤其是在數千排位前,這麽多數量的牌位明顯就不正常。


    陳清雪笑了笑,迴道,“這還不簡單麽,前段時間我看新聞上說,m國因為一些科學家要歸國,強行扣押,顯而易見的,隻要努力讀書,成為一個領域的領頭羊,做出成就,那麽你想加入哪個國家大家都張開雙手歡迎你,雙重國籍都行。”


    這幾個月的相處,她對濮陽真有一定了解,以濮陽真的智商,做什麽都會非常有成就,而且就憑他的特殊能力,隻要獻出忠誠,一定會受到熱烈歡迎,怎麽到他們這裏就這麽複雜呢。


    陳清雪說完,就見濮陽真再次笑起來,仿佛她說了句笑話,她本身就是個笑話似的,但是她現在就是個什麽都不懂涉世未深的十九歲少女,不懂也很正常。


    “你不懂。”濮陽真搖頭,倒也不再說什麽,領著她出了這地界,又在園子裏轉了好半天,撣幹來叫了才迴去。


    傍晚的時候瓦礫來說他明天要去采買藥材,陳清雪就想和他一起去,跑去和濮陽真說,“我明天不跟你去yg塔了,我哥哥要去采買藥材,我想和他一起去。”


    濮陽真一頓,擱下手裏的書卷,迴頭看著她問,“還迴來麽?”


    陳清雪心跳漏了一拍,脫口道,“迴啊!”


    濮陽真一笑,就沒再說什麽,擺擺手示意她去。


    同意了!


    陳清雪壓著砰砰地心跳平平穩穩地走出了宅子,然後平平穩穩地和瓦礫迴了家,睡了一覺起來,一大早和瓦礫去碼頭,上了船,忍耐了一天一夜,等船隻靠近平京碼頭,立馬釋放了精神力,拽著瓦礫直接竄到了落水機場,使用特殊通道包了一架專機立刻啟程了。


    一整個過程沒停歇過一分鍾,飛機起飛了陳清雪整個人才喘了口氣,臉色發白地朝彎在一邊吐個不停的瓦礫說,“活著迴來了。”


    她真的是拚盡了全力,這才撿了一條命。


    他們在澠河上上的船是商船,上麵有兩百多個人,因為後頭一直有人跟著,陳清雪就叫瓦礫換了一張空船,才到dlq碼頭就被跟蹤了,重機槍武器外加三十個中級異能者,她要在護住瓦礫和其它船隻的基礎上活下來,幾乎是沒有希望的。


    真要發生衝突,到時候隻有自爆同歸於盡這一條路,隻是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沒動手。


    陳清雪和瓦礫說明了情況。


    瓦礫知道陳清雪厲害,但沒想到這麽誇張,剛剛堪比車速的連續瞬移讓他丟了半條命,胃裏麵到現在都還在翻江倒海,奄奄一息,“來之前你男朋友有沒有交代過你,無論用什麽辦法,都不能用色誘的。”


    陳清雪是死裏逃生,拉著瓦礫狂奔了五百多公裏,精神力幾乎是耗空了,手指頭都在發抖,“你亂說什麽。”


    瓦礫一口氣灌了兩瓶水,喘氣道,“幾個月前我就想說了,你說的這個人,似乎對九州的事物有著非一般的狂熱,那麽看上你不稀奇,撣地太亂,就算有九州的女子,也沒有你這樣的,否則他為什麽留你活命,在澠河上,他就應該開槍,四五條船堵著,那麽多異能者,你肯定跑不掉。”


    “而且他居然信了你會迴去的鬼話,我們改道後又過了兩個碼頭,才有人跟蹤的。”


    陳清雪搖頭,“他這個人真的是非常奇怪。”


    濮陽真一個人坐著,麵前是早上剩下的殘局,說真的她下棋不是一般的爛,是沒放在心上吧,畢竟畫畫雖然沒什麽天分,但是在模仿這一塊上,還是像模像樣的。


    撣幹急匆匆走進來,“逃走了,主上,為什麽不讓我們動手,隻要動手,她就哪也走不了。”


    濮陽真手裏把玩著一塊玉石,“雖然她坐的空船,但是河上還有其他商船,如果在那動手,她必定殊死抵抗,假如自爆,我們的人也會死傷慘重,得不償失……”


    “可主上想她迴來,那犧牲再多也值得,沒人說一個不字。”


    濮陽真失笑,“算了,嚇唬嚇唬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們又不是強盜,動不動殺人滅口。”


    還是舍不得吧,反正人走了,在這坐了一下午,還要了手機。


    上了飛機陳清雪也沒能放鬆緊繃著的神經。


    身上連吸收能量用的玉佩都沒有,陳清雪昏昏沉沉的,但是怕出現突發情況,連覺也不敢睡,下飛機時在機場外的商店裏用特權強行摟了一大堆玉石,吸收了兩塊狀態才好些,出了通道就看見了遠處奔來的人,呆了一呆喚了聲明月,就飛撲上去了。


    宋明月摟住來人,想吼她想罵她想衝她發脾氣,但全都憋在了心裏,摟緊了人恨不得把她活活吞了!


    再後頭跟著的是趙毅和唐仕群,兩人看見她和瓦礫,都鬆了口氣,咳咳了一聲在旁邊耐心地等著了,自從知道陳清雪潛伏去了濮陽真旁邊,宋明月整個人就炸了,一開始宋軍國勸一勸還能勸得動,越到後頭越是暴躁,要不是他們攔著搜光了他身上的東西,他現在就要把那塊地方給炸了,有天不知道在實驗室裏研究什麽,整棟樓都給點著了。


    要不是因為他的行蹤會暴露陳清雪,他估計早跑中南去了。


    陳清雪拍拍宋明月的肩膀,示意他先放開,安撫道,“明月,我沒事,先放開。”


    陳清雪又指一指身後有力無氣的瓦礫,給趙毅和唐仕群介紹,“這是瓦礫,瓦礫,這是國安局唐局,特處隊隊長趙隊。”


    這裏是雲城,和撣地是天壤之別。


    瓦礫看著外麵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久久都沒有說話。


    唐仕群趙毅和瓦礫說話,“我們先走吧,這小子快瘋了,估計還有一會兒。”


    瓦礫看著粘在一起引起諸多人注意卻渾不在意的兩人,點點頭,這些地方對他來說非常陌生,隻能聽人安排。


    趙毅把陳清雪走之前交給他的保管帶交給旁邊的警衛員,和唐仕群一起,先帶著人走了。


    宋明月現在非常能理解那些要和警察要和軍人離婚的家屬,他真的非常理解,自從和陳清雪失去聯係,他過了地獄一般的六個月零五天,她再不迴來,再不聯係他,他肯定會瘋了,肯定的。


    宋明月渾身都是汗,整個人都壓在陳清雪身上,陳清雪沒有力氣用異能帶他迴家,就擁著他到一個僻靜一點的長椅上坐下來,“明月,我真的沒事,隻是因為怕暴露身份,所以完全切斷了聯係,說實話我在撣地過得挺好,尤其是失聯這幾個月,簡直過著神仙一樣的生活。”除了最後在閻王爺麵前轉過一圈外,其它都挺好,想查到的東西都查到了。


    她現在最後的任務就是找唐局和趙隊開會,把知道的東西全部都記錄下來,把那些關鍵人物的容貌畫下來,總共兩百多個人,這是一個不小的工程,還有不少的事情要做。


    但是宋明月的狀態非常不好。


    陳清雪輕輕拍著他的背,請警衛員幫忙把保管帶拿過來,摸出手機來開機,打算打電話給唐局約定開會時間。


    手機開機後跳出來好多消息,陳清雪打完電話就點了一下,最上麵一條是加好友申請。


    對方的名字是近鄉情怯,頭像是一片青山綠水,沒有備注。


    她的電話知道的就那些,基本都是學校裏的同學們,陳清雪以為是趙隊告訴瓦礫的,點擊了通過。


    對方沒有立即迴複,等她看完所有的信息,手機才震動了一下,然後又一下。


    “到家了麽?”


    “清雪你看下t國新聞,我燒了所有收購來的煙膏,也在三角洲尋找一塊合適的平原,然後讓煙農們搬遷到平原地區去,也給他們找好了替代經濟作物,甚至還在各地開辦了不十餘個勞教所和技術學校,讓撣地的人該戒毒的戒毒,該勞改的勞改,你應該留在這看著的,至少看一看今天發生的事再走的。”


    陳清雪渾身發僵,想立刻刪除聯係人,但還是忍住了,收了手機整個人窩進宋明月懷裏,蹭來蹭去想消除心底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心底所有的恐懼都來自於對方的深不可測,但迴到熟悉的地方,迴到家之後,她就安心了很多,看著濮陽真發來的消息也不是很怕了。


    陳清雪從保管袋裏拿出藥水抹臉,擦幹淨後後知後覺問宋明月,“明月你怎麽認出我來的。”就像她不知道濮陽真怎麽認出她來的,她能確定他的異能沒有這方麵的功能,然後他們從來沒有見過。


    宋明月緊了緊手臂,哪怕變了臉,他看一眼還是能認出這個人來,在看見她的時候就認出來是她了。


    但是宋明月現在不想說話。


    外頭開始下雨,雲城的天氣就是一下雨就冷。


    陳清雪沒敢跟宋明月說她被濮陽真認出來了,隻是見他渾身一會兒涼,一會兒燙的,怕他生病,就輕聲說,“明月,我很餓很累,我們迴家去好麽?”


    宋明月看了看她的臉色,用外套遮住她的腦袋,把人抱起來,緊抿著唇往車邊走。


    路上遇到奶茶店,宋明月就去給她買了一杯。


    陳清雪握在手心裏吸溜了一口,甜甜暖暖的流到胃裏麵,感覺渾身都溫暖起來,宋明月卻不再說話了,也不看她,靠在車窗邊神思不屬。


    陳清雪扯了扯他的衣袖,“明月,你在想什麽,是不是擔心我,我沒事,沒吃苦……”


    段都安從後視鏡裏看了兩人一眼,替宋明月迴答了,“估計在想著怎麽炸了那塊地,或者和你兩個人,一起搬到太空去住,地球是容不下他了。”


    開會的時間定在晚上八點,還有兩個小時,夠她洗個澡的,還得理一理思路,要報告的東西太多了。


    陳清雪把奶茶遞給宋明月,“明月,你要喝麽?”


    宋明月搖頭,看著外頭的車水馬龍出神。


    洗澡的時候宋明月在外麵,要喊她好幾次,然後開會的時候宋明月也跟著她,陳清雪知道他還沒迴過神,他喊一次她就應一次。


    唐局和趙隊還沒到,陳清雪先到小會議聽等著,用畫筆開始畫濮陽真的畫像。


    一個挺拔俊美,沉穩大氣的男子躍然紙上,宋明月知道這是濮陽真,也知道畫畫是因為不能用手機,也不可能對著浦陽真拍照,所以隻能用畫的,但他心裏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畫得非常好,從技法上來說,非常逼真,排線比例陰影高光,眉眼的每一處都非常寫實,宋明月忍著想將這副畫拿過來撕碎的衝動,問道,“清雪,你什麽時候學的畫畫……”


    陳清雪畫完接著按照記憶複刻濮陽真的爸爸和爺爺,“在撣地學的,濮陽真這個人多才多藝,畫畫也很拿手,閑著的時候偶爾會指點我吧。”


    鉛筆沙沙沙地在紙上劃過,宋明月心裏翻騰起的情緒幾乎難以抑製,擱在桌子上的雙手無意識握緊了,他知道他嫉妒了,他非常嫉妒,他和清雪認識這麽多年,相處過的時間加起來還沒有六個月這麽多,朝夕相對,他是一個手握大權的毒梟,中南島的事還不夠他忙的麽,指點她畫畫——


    孩紙這扭曲的臉,噴火的雙眼,醋海翻波了!


    段都安不忍直視地撫了撫臉,咳咳了一聲說道,“清雪,你要時刻記得對方是一個毒梟,詭計多端,不要上當了。”而且你出任務失蹤了幾個月,你丈夫在家裏就瘋了幾個月,你迴來就這樣誇讚其它男子,並且還是一個長相俊美表麵上看起來非常有魅力的男子,這是要把人逼瘋的節奏。


    一張速寫需要二十幾分鍾,陳清雪開始畫她在濮陽真手底下見過的那些九州異能者時,手機震動了一下,陳清雪收到了一條訊息。


    是一張照片,濮陽真的自拍照,隻是照片裏還有她,她跟在後頭一點走著,夕陽金黃的光從背後照射過來,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地上,樹影斑駁,看起來非常的溫馨。


    【o(* ̄︶ ̄*)o,想著你迴去肯定要大費周章畫我的畫像,知道你畫的不差,不過還是發張照片給你吧,也不要費盡心思畫爸爸和爺爺的畫像,濮陽家的來龍去脈,清雪你去問姚清明,這沒什麽好藏的,你要是問了,我肯定都告訴你了。】陳清雪咬緊唇坐著,寒意從腳底板一直席卷到了頭頂,太恐怖了。


    手機被宋明月一把奪了過去,宋明月看完一把就將手機扔了出去,撞在牆上把壁燈都砸爛了,劈裏啪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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