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想好了。這裏攻略膠著,大不了迴現世繼續嘛。搶杯樂的黑泥兒辣麽多,隨便挖一勺出來都夠be一百遍的了。


    總之,連死都不怕了,自然得有多帥比就得多帥比,絕壁不能破形象——戰個痛吧!


    手指滑過身上冰冷的戰甲,她看向遠處已被暮色遮蔽的蒼茫荒原。


    如今這片在旱季荒蕪下來的平原隱隱有了草木興發的跡象,一眼望去已可見零星綠色。可惜再過不久,這裏便會被戰車與戰馬踐踏,將生命的秧苗掐滅。然而這並非終結——戰爭結束後,犧牲於此的士兵的血肉便會重新將其滋養,使它重現生機。


    小豆有些恍惚。


    總腳得……豆神馬上就要從一個大帥比變成文藝青年啦……_(:3)∠)_


    正沉思呢,倏地營地外頭,令官舉著火把跑了過來,臉色如喪考妣:“王……!”


    到了小豆麵前,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手中火把骨碌碌滾到了一旁。先是嗚咽一聲,繼而顫聲道:“天鷹從王城帶迴消息,尼普爾王室叛亂、尼普爾王被殺,叛軍頭子取得兵權後居然棄城於不顧,指揮尼普爾全部兵力來攻我基什!紮巴巴大人透過了鷹眼瞧見了他們的舉事者,就是那個叛徒努紮……!”


    小豆的瞳孔猛地縮緊了!


    “城內守軍如何?紮巴巴呢?”


    “紮巴巴大人得了安努的神諭,說是‘不可幹涉凡人之事’,如今困在神廟裏無法援助守軍,隻能放出天鷹傳信!”


    小豆磨牙了——不得幹涉凡人之事?你女兒伊南娜到人界搗亂你怎麽不管?敢不敢再賴一點?


    她鐵青著臉,轉身迅速走向營地。


    “傳令下去,拔營迴援。點斥候去前線通知以摩不必再打,盡快退迴基什。”


    ……


    失去紮巴巴的庇佑,基什外城已破、火光衝天,昔日雄壯美麗的城牆已被破壞得千瘡百孔,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氣。溝渠內水源已枯,滿滿地堆疊著死屍,不但有士兵、也有平民。


    小豆日夜兼程趕迴基什時,所看到的的就是這樣一片慘烈光景。


    昔日她凱旋而歸時,無數美麗的少年少女和拉酒的牛車占據城門內兩側道路、歡聲笑語,拋灑鮮花和寶石。她仍記得道路兩旁排排矗立著的美麗方尖碑和空氣中濃鬱的酒香,可如今隻剩下一片冒著硝煙的殘垣,不少平民的屍體被釘在方尖碑旁,鮮血染紅了小神壇。


    望著眼前的情景,小豆的腦子短暫地空白了一下。


    倏地她產生一種不真實感;耳邊廝殺的聲音似乎都漸漸淡去,隻餘下微妙的耳鳴聲。


    胸口泛起綿密的刺痛。


    ……


    尼普爾士兵正在玩兒命與守城軍交戰。基什守軍死傷無數,尼普爾的兵力卻幾乎是傾盡一國的數目,就算是以人命去疊也能順利破城了。


    隻是沒想到基什的主力援軍迴來得這麽快,正好把尼普爾人給包了餃子——


    提亞馬特的神光在天幕上朝著基什內城的方向緩緩擴散。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基什守軍,廝殺聲先是為之一滯,繼而發狂似的咆哮起來:“王迴來了——!”


    外圍的尼普爾士兵個個麵露驚懼交加之色,抬頭看向遠方的神光;繼而一個接一個僵直著身體倒下、被反攻的基什守軍一一撲殺!


    一直站在高處督戰的尼普爾軍頭領是個矮壯的青年,正愕然地看向遠方的基什軍,“厄伽怎麽會這麽快迴來!?努紮舅舅,你不是說她此次出征會和烏魯克軍在邊境打得兩敗俱傷……”


    若小豆在這裏,就會發現闊別許久的努紮長老非但沒有變得更闊氣、反而形容益發枯槁。努紮此刻已有些歇斯底裏,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月神大人答應了會截下天鷹傳遞給厄伽的消息……”


    而正當提亞馬特的神光就要綿延到內城城牆時,卻慢慢停住了——


    見狀,努紮枯樹皮似的臉頰抖了抖,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怪叫:“管他的——厄伽不行了!!月神大人說的沒錯,厄伽已經不中用了——”他猛地拉住了青年的袖管,“貢伽拉,我的好外甥,你才是恩美的兒子,基什的王座本就是你的,快殺、快殺進去!”


    貢伽拉根本沒理他,隻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遠處。


    ——緊隨自正南方來襲的基什援軍之後,自東南方境界線上漸漸顯出密密麻麻的人海。


    烏魯克大軍到了。


    ……


    努紮的確猜錯了,小豆還遠遠沒到不中用的地步。提亞馬特之所以停止作用,是因為她也看到了烏魯克軍,因此提前收束魔力、準備迎戰。


    以摩率領的前軍尚未撤退歸來,吉爾伽美什卻比他早到一步。她已經分出一部分軍隊去援助守軍,這下腹背受敵、情勢簡直不利極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簡直讓所有人都傻了眼——


    烏魯克浩浩蕩蕩的大軍上空,突然具現出數十道懾人的金光;凝滯片刻後齊齊激射而出,流星般衝向了基什內城的方向——


    緊接著以摧枯拉朽之力砸中了內城城牆外的地麵、劇烈的火光一瞬吞噬了牆下正在攻城的尼普爾士兵!


    天天跟烏魯克揍架,基什守軍自然認得這是吉爾伽美什的手筆——可明明是敵軍之王、卻出手幫忙擊殺另一方的敵軍,這是什麽節奏?


    正當基什兵們搞不清烏魯克王到底站在什麽陣營的時候,烏魯克前軍已衝殺起來,直接攻向了小豆這邊的基什士兵!


    ……


    吉爾伽美什周身滿溢魔力焚風、轟開了攔路的基什士兵,好整以暇地走上了一處高地,一邊走一邊操縱一把把黃金兵器往基什內城投擲。


    兩方的士兵們都知道這是王選定的決戰場合,紛紛默契地讓開這一處高地、形成了一圈空白無人的地帶。


    吉爾伽美什並未等待很久,厄伽便已衝破人流,躍上了高地的另一頭。


    明知決戰的時刻來了,小豆現在腦中卻都是城門口的慘象,無法靜下心來。看到吉爾伽美什時,隻覺有些麻木,半晌才開口:“別亂來。”


    吉爾伽美什的表情也算不得多和善,眉頭蹙起、望向基什內城的眼神陰鶩隱含煞氣,“礙事的害蟲。”目光幽幽移向她,細細看了一眼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表情,眼微微眯起了。“……你在想什麽?”


    ……當然是在想為什麽結束在即還要狠虐一把。


    小豆皺了皺眉,終究沒有迴答,握起提亞馬特幹脆利落地攻了過去。


    ……


    以高地為圓心,兩王交鋒時產生的魔力爆炸形成巨大的能量繭、迅猛地擴散開來,使得地麵劇烈震顫起來!


    在空白地帶邊緣的士兵首當其衝、被震得站立不穩!一時間廝殺之勢稍緩,兩方人馬緩緩退離這片地帶——


    幾能刺破蒼穹的魔力焚風唿嘯著卷起,內中隱隱現出兩王的身影。


    這一次戰鬥不比以往,不久就連地麵都開始在哀鳴中慢慢皸裂,上空的雲層亦在魔力的影響下開始碰撞出嗞嗞電漿!大量硝煙遮蔽了天光、天色逐漸陷入混沌黑暗,唯一的光源隻有寶具仿佛閃電一般時不時迸射出的神光。


    這片真空地帶仍有擴散趨勢,從遠處看,就像是在緩緩侵蝕空間的、正在膨脹的虛無煉獄。


    ——而在這煉獄正中央的英雄王,則揚起了興奮已極的笑容,再次接下了對手裹挾著恐怖威壓的一擊。


    提亞馬特狠狠轟擊在他手中造型古樸的黃金劍上,再度迸發的能量簇推擠空氣、緩緩將兩人腳下的地麵碾成了碎礫。


    ——就連遠方的基什內城也能感覺到間歇性的餘震。


    在吉爾伽美什剛才的攻擊之下,內城大片地帶已成廢墟,地上遍布尼普爾士兵的焦屍,就連一些基什守軍也因這無差別的攻擊而多有死傷。努紮的精神似乎已完全渙散了,跌坐在城牆的角落痙攣似的顫抖。貢伽拉卻冷靜許多,臉頰肌肉哆嗦著四處張望、盤算著接下來的勝算。


    沒錯,隻要厄伽和吉爾伽美什兩敗俱傷,最終得利的仍會是他。


    他的母親是努紮的親妹妹,曾和基什先王恩美一.夜歡好。可她母親實在太過隨便、男人太多,就連他是誰的兒子都不清楚——基什先王恩美沒有兒子、隻有厄伽一個女兒;讓女人繼承王位實在太過荒唐,他堅信自己是恩美留下的唯一王子、是真正有王格之人,他在尼普爾臥薪嚐膽多年、忍了這個無能的舅舅多年,這才等到了今天這個機會,他不能失敗!


    正當他四處張望、尋找勝機時,目光倏地凝在一處不動了。


    ——遠方的基什大堤上,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一下子暗下來、雲層中產生了巨大的渦流,緊接著開始了劇烈的雷鳴。


    雷鳴滾滾、太過懾人,一時間所有士兵的注意力都從兩王決鬥的地方被吸引迴來,愕然地注視著基什大堤的方向。


    密布的烏雲之中緩緩探出了幾團巨大的黑影。


    ……是什麽?


    基什內城中、圍在神廟周圍避難的百姓全都驚恐地望著大堤的上空。


    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黑影的輪廓。


    基什神官率先發出了一聲恐懼的尖叫,嘶聲吼道:“是天牛——那是安努的天牛!”


    神官話音剛落,接二連三從雲層中躍出的、身軀龐大的巨獸就紛紛發出了低沉的咆哮聲——


    與身軀龐然的天牛相比,就連基什延綿的巨大堤壩都顯得有些單薄了;見到這樣的情景百姓們仿佛被扼住了咽喉、連驚叫聲都發不出來——


    周身著環繞雷電的天牛嘶吼一陣之後齊齊站成一排,繼而向著大堤猛衝而去!


    轟然巨響!


    數十雙蓄著雷電的天牛犄角狠狠撞擊在大壩上,整個基什王城都開始震動,建築的瓦礫撲簌簌地落下!天牛仍不幹休,發出瘋狂的怒吼、不斷猛烈撞擊堤身。曆經基什數代王者、耗費無數人力修築而成的堅固大堤發出哀鳴,開始一點點坍塌。


    意識到天牛要做什麽之後,基什百姓終於驚慌失措地尖叫起來,開始拚命朝城門的方向奔逃。


    人群亡命奔逃、不少人被踩踏之後就無法站起!在洶湧的人海之中,杜杜攀在一支方尖碑上,低下頭把手伸給下麵神壇上的弟弟妹妹:“快,快上來!”


    ……


    而此時正和吉爾伽美什打到緊要關頭的小豆,卻因為魔力形成的壁壘而對外界的事一無所知。兩人激鬥到現在連上下風都未分,恐怕最終要拚的不是力量強弱、而是魔力儲備多寡了。她一直精神高度集中,直到攻擊的間歇突然感覺到腳下地麵微弱的、摻合著些許神力的脈動。


    恰在此時吉爾伽美什又一次攻擊過來,她分神之際不想硬架,便側頭避過;吉爾伽美什這一擊便打了個空的,恰好劈開了她身後厚重的魔力渦流——


    剛好讓她看到了以以摩為首的基什援軍正在烏魯克軍中衝殺。


    她心下稍安,心想這一次基什內城應該不會再有危險,便不敢再分神、又迴頭攻了過去。


    ……


    以摩趕到得非常及時,幾乎是一瞬就緩解了守軍的壓力。他還不知道內城的情況,因為心憂王的安危,便領兵在兩王決鬥的高地下麵轉圈衝鋒。剛剛隨手挑翻一串敵軍,就看到遠方亮起一道撕裂蒼穹的閃電。他下意識朝內城方向看了一眼,可這會兒天幕暗下來,隻能看到一片混沌。


    如是繼續和烏魯克軍鏖戰一段時間,確認烏魯克軍自覺讓出了王的角鬥場之後,以摩便開始率領一部分精銳軍往內城移動。一路漸漸遠離高地,天光透出雲層,他終於看清了遠方基什王城的景象,登時手腳冰涼!


    大堤早已不堪重負、開始漸漸傾瀉出河洪!天牛不再撞堤,而是躍上大堤頂端,開始揚起鐵蹄瘋狂地踐踏起來——


    在一陣陣駭人的巨響之中,基什大堤於鐵蹄和洪水的衝擊下轟然坍塌。


    與此同時,天牛降落時撕裂的天幕也源源不斷湧出洪水、匯入傾瀉而出的河洪中!


    滾滾洪水伴著天牛的怒吼衝入了基什,一瞬吞沒了逶迤的城牆與錯落的建築!尚未來得及逃離的百姓連慘唿都未及發出,就被滔天的巨浪吞沒!


    而此時此刻,攀在方尖碑上的杜杜正茫然地盯著遠方迅速襲來的洪水。他身後的幼妹倏地發出一聲恐懼的哭聲,杜杜立刻迴身抱住她,喃喃道:“別怕,父親馬上就會帶來捷報、接我們迴家。”


    洪水很快衝破了神廟不遠處的圍牆。


    而正在此時,杜杜一直瑟縮在對麵方尖碑上的弟弟突然打了個滑,摔下了方尖碑。


    杜杜放開幼妹,緊張地探出身去探出手:“快上來!”


    小男孩一臉驚懼地從地上爬起、往哥哥的方向跑去——


    而正在此時,神廟外巨大的天鷹雕像難以承受洪水衝擊、轟然倒塌砸破了圍牆;被阻擋片刻的洪水再度唿嘯而來,幾乎一瞬便將整座神廟、連同男孩瘦小的身軀吞噬。


    ……


    又一次正麵迎上吉爾伽美什的攻擊時,小豆突然感覺到體內突然炸開一股徹骨的劇痛!


    此時她正在跳躍在半空中,在劇痛中失去了平衡,眼前金光閃過、吉爾伽美什手中的劍劃開了她的側腹!


    鮮血噴濺而出,她捂著傷口、身體順著慣性被擊飛一段距離後直直墜落!快落地時她咬牙以提亞馬特釘住地麵、這才堪堪穩住身體。


    吉爾伽美什瞳孔微縮,隨之落迴地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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