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築起的壘牆後麵,南軍開始有條不紊地築建重炮陣地,並且,分層次布置,還是集中火力攻擊東麵城牆。


    商丘城內,王遇甲度日如年,看著城下一日比一日增長的壘牆,一天比一天多的各種遠程火炮,心驚膽戰之餘,除了每日翹首以盼的北方援軍之外,便終日龜縮在府第之中,借酒澆愁。


    忽然,城外數萬共和軍官兵,發出山唿海嘯般的歡唿聲,其聲量之大,猶如轟隆隆的雷鳴聲,便是在州府之中的王遇甲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驚恐之下,一身冷汗嘩啦啦冒出,一臉的醉意立時一掃而空,他猛地跳了起來,語無倫次,“副官,外麵怎麽了,是南軍準備攻城,他們開始攻城了麽?”


    官邸內頓時雞飛狗跳地亂作一團,王遇甲急匆匆蹬上城牆,卻見守將徐基已站在城樓之上,麵色嚴峻地看著城下幾裏之外的南軍兵營。


    那裏,似乎是歡樂的海洋,歡唿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


    而許多在外麵壘牆的軍士,也陸續迴到軍營之中,加入到歡慶的隊伍之中。


    從望遠鏡裏可以看到,方圓十幾公裏的軍營內外,旌旗招展,似乎有大批騎兵從外麵返迴軍營,一輛輛輜重板車上,還裝有大量的戰禮品,還有馬肉。


    王遇甲放下望遠鏡,不禁長出了一口氣,“我還以為這些南軍開始攻城,原來並不是,害得我白擔心一場!”


    徐基則聲線沉重,他在此觀察了好長一會了,“這些南軍兵士,似乎在慶祝什麽?還拖迴來不少槍械戰刀,死馬肉…”


    自言自語一陣,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可能,渾身不由主地打了一個哆嗦。


    他看了一眼王遇甲,聲線顫抖地說道:


    “上將軍,那些陸續歸返的騎兵,就是七八天前從這兒離去,他們應該是去堵襲北方援軍,如今…如今…是不是增援的北方軍隊,已被他們給消滅了?”


    王遇甲聽罷,臉色大變,他扭頭怒斥道:


    “快閉上你的烏鴉嘴,胡說些什麽?!段帥電文告之,來援的有七萬餘眾,其中先頭部隊,那可是兩萬八千餘蒙魯騎兵,增援部隊統帥為關山關帥,明白麽?”


    嘴上雖然強硬,但不住的顫抖著的身軀,顯示了他內心之中的慌亂。


    他也是久經沙場的名將,敵人用無數輛板車拖迴來的戰械刀刀,還有大量的死馬肉,以及沒有主人的戰馬,說明了什麽呢?


    這時,共和軍兵營大開,攻城前敵司令官羅龍雲,在數十名警衛騎士的護衛之下,縱馬疾馳而出,竟然直奔城下,來到距牆根百十來米處,方才勒住戰馬。


    羅龍雲鞭指城頭,大聲喊道:“城樓上可是王遇甲上將軍?我是南軍攻城司令官羅龍雲!”


    入娘的,一個二十郞當歲的毛頭小子,自稱是前敵司令官羅龍雲。


    這位羅龍雲不就是共和右路軍的司令官嘛,上次在周口伏擊戰,就是他截斷北軍的整個輜重,使得北軍不戰自亂,被迫退軍。


    到現在,整個北軍的輜重供給都十分缺乏,糧草還好說,背靠商丘城,可彈藥緊張,尤其是炮彈。


    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是名不虛傳。


    王遇甲從垛牆之後探出頭來,對著城下大聲道:“羅將軍,我王遇甲從未攻打過江南,這三年來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恪守本份,陳大帥為何要興兵犯境,奪我土地,殺我子民?”


    羅龍雲大笑不絕,譏諷道:


    “上將軍身為一方英雄,北洋係名將,為何竟說出這等令人啼笑皆非的話來?羅某也懶得與你爭辯什麽了,實話告訴你吧!你寄於希望的北軍援兵,先鋒部隊的蒙魯騎兵,已於昨日被我家大帥一鼓全殲,他們肯定來不了啦,是戰是降,請上將軍早做決斷吧!否則,一旦我的南軍發起攻城,開弓沒有迴頭箭,隻有城毀人亡這個結局。”


    說完,也不管王遇甲怎麽想的,準備如何迴答,羅龍雲一撥馬頭,轉身往南軍帥帳馳去。


    而城上的王遇甲,徐基等眾將領,陡然從敵人司令官嘴裏聽到這個消息,早已驚愕得是呆若木雞,直楞楞地過了片刻。


    王遇甲忽地大嚎一聲,向後翻身便倒,竟是急得昏暈了過去。


    徐基和眾將大驚,一把將王遇甲攙扶了起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臉頰,忙活了好一陣子,才將急火攻心的上將軍給救醒了過來。


    睜開眼來的王遇甲仍是麵無人色,他嘴裏急嚷道:“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啊!”


    徐基則強自鎮靜,他安慰道:


    “上將軍,敵人的話咱怎能相信?也許這是羅龍雲小兒虛言唬人而已,想那關帥麾下的精銳騎兵,共有兩萬八千餘,是蒙魯混成的何等強悍善戰,我承認,陳天華麾下的南軍騎兵,縱然也是強橫無比,但兩強相遇,總有一方被擊潰,或者失利,那是不可避免,但要做到全殲,豈有可能?”


    王遇甲也是久經考驗的名將,北洋武備學堂正牌畢業生,細思極想,也認為要一鼓全殲二萬八千名,蒙魯騎兵這樣強悍的部隊,其難度之大,無乎不可能。


    除非你有數倍以上的兵力,將他團團圍住,那也得打上十天半個月。


    這也就七八天,加上路途,確實不太可能啊。


    羅龍雲小兒,今天的話更像是虛言恫嚇,也許諾阿其的蒙魯騎兵,暫時挫敗的確有之,否則這些活馬死肉的從何而來?


    但隻要收拾整頓兵馬,諾阿其的蒙魯騎兵,隨時都可以卷土重來,再戰南軍。


    想到這裏,王遇甲臉上閃過一絲希望之色,但旋即又被深深的憂慮所代替。


    寄於厚望的蒙魯騎兵,還沒有看到商丘城牆,便吃了敗仗,自己這座商丘城,那還有什麽指望呢?


    他有些踉踉蹌蹌地迴到州府,立即召來一眾官員幕僚前來議事。


    與王遇甲一樣,一屋子的官員或許都不是什麽蠢材,長久的和平和富裕,已讓他們失去了應有的銳氣,悲觀的氣氛充斥著整個屋子。


    “上將軍,城內民心浮動,治安大壞,有為非作歹之徒,趁機四處為非作歹。”


    “上將軍,城內官員也是人心惶惶啊,怎麽辦,大帥要盡快拿注意啊?”


    “上將軍,我看守城士兵也是毫無士氣可言啊,從睢陽城逃迴來的兵卒,簡直就像是傳染病,像瘟役一般,他們將共和軍說得如同天兵神將,現在城裏的士兵,聞南兵而色變,這仗還怎麽打啊!”


    “……”


    王遇甲被吵得暈頭轉向,不過眾人的中心意思,他是聽明白了,那無非就是要他開城門去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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