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學迴來，夏夏一進門就看見客廳坐了兩個人，一時怔在原地。</br></br>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br></br>客廳裏，周寅坤背對著這邊，阿耀坐在他左手邊的沙發上。門一打開阿耀就看了過來，夏夏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那個男人的背影。</br></br>“我迴來了。”她低低地說了聲。</br></br>“夏夏迴來了。”琳達從廚房走出來，“今天下午有體育課，現在應該餓了吧，馬上就可以吃飯了。”</br></br>“好。”夏夏朝她笑笑，上樓去放了書包，又洗了手才下來。</br></br>今天的晚餐比平時要更豐富些，因為多了兩個人。她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看了眼對麵，正對上那雙黑眸，她立刻挪開視線，低頭看著自己的碗筷。</br></br>琳達照例是做完晚餐就離開，周寅坤在她離開時多瞧了一眼。琳達走得這麽早，周夏夏也沒開口留她，根本不像她平時的風格。所以……那天她才會一個人在家，還自己去廚房洗碗。</br></br>他側過頭來，盯著她。看來是長記性了，怕再多出一個能威脅到她的人。</br></br>即便低著頭，夏夏也感覺得到那目光直直地落在身上，她覺得不自在極了。末了，周寅坤終於動筷，他對麵的夏夏和旁邊的阿耀才跟著拿起筷子。</br></br>餐廳裏很安靜，比她一個人吃飯的時候還安靜。大概是很快就適應了一個人，現在多出兩人，反而讓她覺得別扭。</br></br>而關鍵是，琳達走了，阿耀也隻是臨時出現，並不住在這裏，到了晚上他一離開，就隻剩……</br></br>想到這裏，夏夏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平時覺得好吃的飯菜現下都沒了味道。</br></br>今天這個飯量，比以前差遠了。周寅坤看她吃著吃著眉頭都皺起來了，剛想說換個營養師，恰好旁邊阿耀的手機響了。</br></br>“坤哥，那邊迴複了。今晚的晚宴衛生部部長和新任警察署長都會參加，不過是以私人身份，所以特邀嘉賓的名單上沒有他們。”</br></br>“幾點。”</br></br>“八點。”</br></br>簡單地對話，透露出一個重要信息——周寅坤今晚要出去。</br></br>夏夏暗暗鬆了口氣，精神立刻放鬆下來，連味覺也靈敏起來。雖然是營養餐，但也是根據她的口味來製作，除了周寅坤麵前的，剩下每道菜她都吃了，滿滿一碗米飯也吃得幹幹淨淨。</br></br>知道她慢熱，沒想到吃飯也開始慢熱了。前半段吃得像小雞啄米，後半段吃得像小豬吃食。男人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臉色確實比前兩天好了不少，看來這營養師還算稱職。</br></br>吃完飯夏夏就迴房間了，今天是周五，她不著急寫作業，就窩在房間的沙發上看書放鬆一下。</br></br>七點的時候，外麵傳來車的聲音，她合上書起身走到窗邊往外看，駛出去的是好久未見的墨黑色邁巴赫。</br></br>看見他離開，夏夏心裏徹底踏實下來。</br></br>書看了大半，窩在小沙發上時間久了也有點累。她把書放到床上，轉身進浴室放水，打算舒舒服服地泡個澡。泡澡水裏放了琳達給她配的中藥包，說是可以緩解手腳冰冷和痛經，每周兩次即可，今天就是這周的第二次。第一次泡的時候她就明顯感覺到出汗，泡完躺到被窩裏舒服地睡一覺，第二天起床感覺從身體到精神都舒暢極了。</br></br>今天也是一樣，她泡完澡，對著鏡子給自己上了藥。左手掌心的割口不深，現在已經結了痂，右手掌心也已經拆了線，眼瞧著是要慢慢長好了。身體上那些吻痕捏痕也都淡得幾乎看不到了，唯一還很明顯的，就是小腹和大腿內側的淤青——現在應該是淤紫。</br></br>還有……上廁所和走路時，私處還會有微微澀痛感，就連剛才從浴缸出來，也能感覺到不適。</br></br>她隻得拉開抽屜拿出小鏡子，給那裏塗了藥。</br></br>再捧起那本書時，已經快九點了，床頭的光柔和地照在書上和女孩的臉上，不知不覺間，書掉到了旁邊，女孩的臉埋進綿軟的枕頭，睡著了。</br></br>不知過了多久，外麵車開進來的燈光一晃而過，熟睡的人兒渾然不知。</br></br>周寅坤迴來時還不到十二點，晚宴無聊得很，要不是去見兩個必須要見的人，他才不會浪費那個時間。</br></br>一身酒氣地上樓，樓上照樣也沒開燈，但經過夏夏房間時，門縫透出裏麵微弱的光。</br></br>還沒睡？</br></br>男人腳步停下。她住在這裏這麽久，他倒是從來沒進去看過。小女孩的房間有什麽好看的。</br></br>但阿耀進來過。還說她房間東西少，很整潔，沒找出什麽有用的東西。這麽想著，手就不自覺地握上了門把手。</br></br>很整潔能有多整潔？正要按下去，他眉頭一皺。</br></br>盡管燈光極其微弱，可門縫裏的三道杠卻十分清楚，表達的意思也很清楚。門不僅從裏麵反鎖了，還鎖了整整兩道。</br></br>不知是在防誰。男人冷冷一笑，好得很。</br></br>*</br></br>夏夏睡了很舒服的一覺，醒來時覺得神清氣爽。</br></br>今天周六，琳達老師說可以喝奶茶，還能吃她喜歡的港式點心。家裏又恢複到隻有她們兩個人的狀態，夏夏心情不錯，問了中午和晚上吃什麽，又問難不難，表示也想學著做菜。</br></br>輕鬆愉快的氣氛持續到早餐結束，夏夏正在喝最後一口奶茶，居然看見有人從樓上下來。</br></br>周寅坤在地下健身房打完拳，迴房間洗了個澡，頭發擦得半幹，隨便穿了件黑色浴袍就下來了。</br></br>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夏夏來不及收迴眸中的驚愕，被周寅坤看了個完全。</br></br>這是多不想他在家。</br></br>男人麵上倒是沒什麽表情，像沒看見她一樣地走過來。琳達送上了早餐，周寅坤剛落座，對麵女孩就站起來，“琳達老師，我吃好了，我迴房間去學習了。”</br></br>“好。”</br></br>那背影像是落荒而逃。</br></br>周寅坤喝著咖啡，視線追隨著，直至那道背影消失在二層。怪不得那些養寵物的人都要買個大籠子，在裏麵裝上玩具，看著自己養的小東西在裏麵上躥下跳緊緊張張，原來是這個感覺。</br></br>剛吃過早飯沒多久，阿耀就來了。</br></br>“坤哥，昨晚聊過之後，警察署那邊倒還沒什麽反應，但萊斯那邊想跟你約第二次見麵。”</br></br>萊斯是泰國衛生部部長，也是目前唿聲最高的副總理人選，並且，他是一位大麻合法化的支持者，盡管這個提案已經被否決了兩次，但萊斯完全沒有要放棄的意思。</br></br>“看來他是很有興趣。”周寅坤坐在沙發上抽著煙，“那就著手組建醫療組，然後給萊斯透個風，隻要醫療集團一路綠燈，大麻提案的事我一並解決。”</br></br>隻要開了這個頭，後麵不止大麻，很多東西都能合法。到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壟斷。</br></br>“明白。坤哥，那近期先不見他了？”</br></br>“嗯。沒有拿得出手的提案，見了也是白見，見得多了讓人盯上全是麻煩。等解決完佤邦的事再說。”</br></br>“好。”阿耀又匯報緬甸那邊，“佤邦接下來要閱兵，騰不出手去毀罌粟田，算是給了我們一點時間。緬甸軍政府一直沒什麽動靜，不過果敢這邊，白家和林家表麵上風平浪靜，實際上已經發生過兩次暗殺，白家一次，林家一次，就在昨晚和今天淩晨。”</br></br>周寅坤挑眉，“誰先動的手？”</br></br>阿耀說：“林家。”</br></br>聞言男人就笑了，“林賢鶴果然坐不住，不過這種小打小鬧沒什麽意思。跟吳努說一聲，盯著點林賢鶴那個寶貝兒子。”</br></br>“是。”</br></br>趁著有時間，阿耀把手頭上的事都匯報了一邊，周寅坤又給了新指示，不知不覺就到了午飯時間。</br></br>“坤哥，那咱們什麽時候迴緬甸？”</br></br>事實上，阿耀都不明白這次忽然中途迴泰國是為了什麽，如果是為了昨晚在宴會上跟萊斯搭上線，那晚宴結束也該迴去了，為什麽待到現在還不走。</br></br>周寅坤還沒說，先聽見背後有動靜，迴頭一看，是琳達端著餐盤要往樓上走。</br></br>“怎麽了？”</br></br>“我剛去叫夏夏吃飯，她說作業有點多，怕做不完，想在房間吃午飯，我給她送上去。”</br></br>周寅坤嗤笑一聲，熄了煙，“你跟她說，作業再多也不差這點時間。沒人慣她那些毛病，老老實實下來吃飯。”</br></br>“好的先生。”</br></br>夏夏想縮在房間裏吃飯，避開跟周寅坤打照麵的計劃，剛開了個頭就失敗了。</br></br>她隻得下來，坐在餐桌前規規矩矩地吃飯。好在周寅坤還在客廳說事，夏夏隨便吃了幾口就說飽了。</br></br>正要往樓上走，客廳裏說話的聲音忽然停了，周寅坤偏頭，“過來看會兒電視。”</br></br>這話不可能是對琳達說，更不可能是跟阿耀說，夏夏後脊有些僵硬，她手還握著樓梯扶手上，“我作業還沒寫完……”</br></br>客廳那邊沒說話。</br></br>夏夏不知他是同意了還是不同意，但她的雙腳像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沒敢往樓上走。她不由看了眼阿耀，可是阿耀也沒給任何提示。</br></br>她隻得走過去，打算坐到周寅坤右手邊的沙發上。</br></br>“坐過來。”他睨著她。</br></br>夏夏垂眸，坐到了他所坐的沙發上，坐在最邊上，中間大概隔了三個人的距離。周寅坤打開電視，順手把遙控器扔到她手邊，意思讓她自己選台。</br></br>夏夏一點也不想看電視。</br></br>她坐得筆直而僵硬，拿著遙控器一個台一個台地換。周寅坤看見她連她那個賣屁股的偶像演的電視劇都換走，不由打量了她。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更不知道坐這兒看個電視有什麽可緊張的。</br></br>緊張就容易忘事，難怪從他迴來到現在這麽久了，她還不開口。</br></br>夏夏象征性地換了一圈台，最後把遙控器放迴到茶幾上，“好像沒什麽好看的，我就不看了。”</br></br>“你有沒有什麽話要跟我說。”他耐心耗盡，開門見山地問。</br></br>女孩不解地望過來。</br></br>男人看了眼茶幾。她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這才看見之前放在上麵的那張家校開放日和名家講座的宣傳單。</br></br>這下阿耀也反應過來。</br></br>夏夏沒想到周寅坤看見宣傳單，居然還會主動過問。難道是阿耀跟他說了？還是……她想不出別的原因。</br></br>如果他不想管，應該就不會主動提起了吧。想到這裏，原本完全不抱希望的事，似乎又有了希望。</br></br>她又看了眼阿耀，這次後者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現在看來，坤哥就是為這事迴來的。</br></br>夏夏這才開口，“這是，我們學校的活動，我想問你……”</br></br>周寅坤等著下文。</br></br>“我想問，我可不可以在下周三，把外婆從療養院接出來參加？她行動不便，可能需要療養院的人隨行照顧，但是……需要你的同意。”</br></br>話音落下，客廳裏陷入詭異的寂靜。</br></br>阿耀聽後撓了撓頭，輕咳一聲。這個答案真是始料未及。</br></br>“所以你一開始就想讓你外婆去參加，是吧？”</br></br>夏夏點頭，“外婆是我的監護人，作為家長去參加，沒什麽不妥吧。”</br></br>很好。周寅坤笑了，昨天晚上鎖門防著他，今天中午為了躲他還要在房間吃午飯，現在又告訴他，外婆才是她的家長。</br></br>也是，都他媽睡過了，他算她哪門子的家長。</br></br>“可以。”周寅坤欣然答應，甚至還親自打了個電話，通知了療養院。</br></br>“那，謝謝。”想到外婆可以去她學校看看，夏夏心裏覺得欣慰，她起身：“我先迴房間了。”</br></br>她剛轉身，男人就斂了笑容。</br></br>夏夏才邁上台階，就聽見周寅坤叫她：“周夏夏。”</br></br>她頓了頓，望過去，看見他的側臉。</br></br>“我今晚去你房間，不準鎖門。”</br></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