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迴來了,一家人自然要團聚一番,李世民告了假,跟著姐姐李秀寧一起迴到了唐國公府。


    李秀寧的兒子,叫楊琮,排行老四,被封了江夏王,名義上是個庶出,但是楊銘是個另類,自己的兒女全都一視同仁,除了老大楊瑞的地位不可撼動之外,子女們疼愛都是一樣的。


    他知道曆史上太多關於手足相殘的事情,自然想要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所以他的子女們經常會見麵玩耍,以便促進感情。


    李秀寧無疑是光榮的,因為楊銘的五個兒子出自三個母親,楊茵絳三個,裴淑英一個,她一個。


    大隋重男輕女,她給太子生下兒子,算是非常爭氣了,等於是李淵他們家從大隋第一代皇帝開始就是外戚,楊銘上去之後,他們還是。


    李秀寧是太子良娣,正三品,而且良娣隻能有兩個,屬於是正妃側妃之下,東宮級別最高的內命婦,就是她和陳淑儀。


    大隋的內命婦出宮省親,可沒有紅樓夢裏麵排場那麽大,雖然賈寶玉他們家也是國公,但那時候的國公跟大隋的國公,差距太大了。


    畢竟這是中華曆史上,門閥勢力最強盛的一個時代,皇帝與門閥是半領導半合作關係。


    所以李秀寧出宮,就跟竄門一樣,沒什麽稀罕的。


    唐公府的一場家宴,非常熱鬧,楊琮今年五歲,做為李淵親外孫,也是李淵孫子輩裏麵年紀最大的,自然是成為宴會的主角,跑來跑去坐不住,一會逗逗丫鬟,一會和元吉他們打鬧,當娘的李秀寧拎著裙擺在後麵追,累的一頭香汗。


    小孩嘛,莽撞,李秀寧看的這麽緊,就是怕兒子衝撞了裴曦,因為建成跟兒子特別的親,所以楊琮總是往建成那跑,但是建成的媳婦,有喜了,不能碰著。


    “找幾個人把琮兒帶邊上耍去,別在這添亂了,”李秀寧實在是沒勁了,招唿丫鬟把兒子哄到一邊,她自己則是在裴曦身邊坐下,笑道:


    “這一次很順利啊,還是用的太子那個法子嗎?”


    裴曦搖頭微笑:“沒有了,自打有了女兒,月事已經準了。”


    她的女兒,叫李月暉,名字還是楊銘給取的,今年已經四歲了。


    李秀寧點頭道:“這是好事,你還年輕,要多生幾個,建成是嫡長,得有兒子承繼門戶。”


    聽到這話的李淵趕忙放下酒杯,笑道:“這次肯定是個男孩,我已經找人看過了。”


    李秀寧皺眉道:“找誰看的?聽說太史曹新來了一個叫袁天綱的,相法極準,是他嗎?”


    “那倒不是,是一個叫安伽陀的西域方士,這個人眼下在京師很出名,”李淵笑道。


    李秀寧不解道:“西域那些術士,不是以周易為本,乃旁門左道,阿爺豈能信他?袁天綱眼下也住在京師,這個人給太子、長公主都看過,聽說很靈驗,近來應在休沐,不妨請他來看看。”


    在大隋,對於沒有官身的人,用“請”字,多是特殊情況特殊人。


    比如治病的,接生的,看風水的,立碑的,還有就是僧道。


    李淵頓時問道:“給太子看過的結果,你知道嗎?”


    “這我怎麽可能知道?”李秀寧道:“太子的生辰運道牽扯國運,豈是我一個婦人可以知道的?”


    李淵點了點頭,看向建成道:“你跟我說過這個人,真有這麽厲害?”


    李建成笑嗬嗬道:“肯定比你找的那個厲害,安伽陀?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阿爺你也真是的,這類人你都信啊?”


    李淵挑眉道:“你知道他住哪嗎?”


    “知道,在南城廣恩坊,武士彠給買的宅子,”李建成道:“我改天請人家過來,給裴曦看一看。”


    “不用改天,你現在就去,”李淵道。


    李建成不樂意道:“近來京師大慶,晚上西市可熱鬧了,人家就住在西市邊上,要是不在家,我大晚上的上哪去找?”


    李淵不滿道:“讓你幹什麽都是拖拖拉拉的,小事辦不了,今後怎麽辦大事?現在就去,不管多晚,都得把人給我請過來。”


    李建成嘴角一抽,目光求助的看向母親竇氏。


    “別看你阿娘,立即去,”李淵加重語氣道。


    “嗬”李建成一臉不情願的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好不容易一家團聚,酒我都沒喝幾杯呢,就給我找事,裴曦要是還是懷著個女孩,咋地,你還不能認啊?


    他前腳剛走,裴蘊就來了。


    本來在外麵的街道上,裴蘊就看到了建成帶著人騎馬離開,本想著派人過去問問,但建成走的太快了,一轉眼的功夫就沒影了。


    “哎呦喂,親家公,本欲明日前往貴府探望,結果你倒來了,”李淵拉著裴蘊的手,在大廳內坐下。


    李淵可不是跟裴蘊客套,他剛迴京師,就已經給裴蘊送去了帖子,約的就是明天見麵。


    畢竟裴蘊是大忙人,經常不在家。


    裴蘊就坐在女兒身邊,先與李秀寧見禮之後,便朝李淵笑道:


    “今晚本來是當值的,但是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便出宮了,我看時辰還早,近來也沒有宵禁,便想著來拜會一下唐國公。”


    李淵笑道:“什麽事情值得你當值期間出宮處理啊?”


    裴蘊環顧廳內眾人一眼,笑道:“家宴就不談國事了。”


    他的這個動作,是在告訴李淵,放心,我會告訴你的,但是當著這麽多人,不方便說。


    如果他沒有環顧周圍這個動作,就說明,我不能告訴你。


    李淵會意微笑,立即便與裴蘊幹了幾杯,這兩人都是海量,而且都是穩重人,喝多少,都不會亂說話。


    這是從小被家裏長輩一鞭子一鞭子抽出來的習慣,如果有些場合,必須要喝盡興的話,會提前吩咐親隨,隻要看我喝多了,趕緊把我弄走。


    “建成這是做什麽去了?”裴蘊好奇道。


    李淵笑了笑,不好意思說,身邊的妻子竇氏趕忙替他擋著:


    “聽說京師近來有一個叫袁天綱的,相術靈驗,建成去請他去了。”


    裴蘊點了點頭:“這個人我知道,太子剛見過之後,便立即讓此人去了太史曹做了監侯,可見這個人是有真本事,你們找他,是給誰看啊?”


    竇氏不好意思說了,李淵也不好意思。


    畢竟他們倆是想給裴曦看男女,明擺著是重男輕女,裴蘊當父親的,雖然也知道男孩好,但是他肯定也不樂意李淵他們明著來。


    裴曦在一旁扯了扯父親袖子:“是給我看,瞧瞧女兒肚子裏懷的,是男是女。”


    裴蘊刷的一下就拉下臉來了,咋地,我閨女要是生不出兒子來,你還能讓建成休妻啊?


    李淵尷尬一笑:“讓親家公見笑了,裴曦肩負我李家傳宗接代的大任,是我太心急了。”


    裴蘊可以理解,兒子嘛,誰不想要兒子呢,而他之所以擺臉色,就是給女兒當後盾,意思是你們不能讓我閨女受氣,不然我這個當爹的不答應。


    這就是為什麽在大隋,正妻的地位高的簡直離譜,因為正妻的出身太牛逼。


    李淵的妻妾也不少,哪個敢跟竇氏擺臉色?人家竇家在北周時期,國公都有四個呢,竇氏自己就是宇文泰的親外孫女。


    有些野史裏,為了突出楊廣的惡,李淵的正,把隋朝時期的李淵描寫的太卑微,沒實權沒存在感,好像還總是被楊廣迫害,印象中就是一個太原留守。


    太原留守,半個並州總管了,楊廣要是迫害他,能讓他幹這個?


    如果宇文化及不弑君,李淵是郭子儀,那麽天下就還是姓楊的。


    李淵是社交老手,與裴蘊不但是親家公,還是政治夥伴,他們倆因為兒女的聯姻,肯定是一夥了。


    畢竟是嫡長子和嫡長女的結合,而且還是楊銘撮合的,所以他們倆,肯定是傾向於太子。


    聊著聊著,就聊到太子休養的事情上了,渾然忘了剛才還說家宴不談國事。


    不過也沒有聊幾句,就被迴來的建成給打斷了。


    袁天綱找到了,今晚他沒出門,因為他自己算到今晚會有貴人登門,結果還真來了。


    兩位中樞大佬坐堂,袁天綱也是有些心虛的,畢竟級別太高了,根本不是武家能比的,也不是觀王府的楊妙智能比的。


    “先生快請坐,深夜叨擾,李淵之過,請先飲一杯,”李淵主動給人家遞過去一杯酒。


    袁天綱連稱不敢不敢,喝完酒後,袁天綱笑道:


    “聽大郎說,唐公今夜找臣下來此,是看男女?”


    裴蘊道:“先生能看的出來嗎?”


    袁天綱微笑點頭:“八九不離十。”


    呦嗬,見了那麽多方士術士,你是第一個敢說準話的,看來是有真本事啊,李淵大喜道:


    “先生需要怎麽看?要不要我準備些什麽?”


    “不用,”袁天綱擺手道:“我看胎兒男女,是看其父母,路上時候,臣已經知道大郎的生辰八字,眼下再看一看貴人的,便可知曉。”


    李淵一擺手,立即便有人拿來紙筆,放在裴曦麵前,等到裴曦寫完之後,折了幾下,然後交給了袁天綱。


    袁天綱隻是看了一眼,便交給建成,由其燒掉,隨後擺出蓍草有五十根,雙手連動,變換著蓍草的方位。


    半晌後,隻聽袁天綱“嘶”的一聲,閉上眼睛,當他睜開的時候,朝李淵和裴蘊道:


    “這個卦是異卦相疊,下震上兌,震為雷、為動,兌為悅,動而悅就是“隨”,與我國號同音,貴人腹中應是男孩,當有大隋公主將嬪,乃極貴之象。”


    將嬪,就是下嫁的意思。


    李淵與裴蘊對視一眼,皆為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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