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佑!你毀謗佛門,又當眾辱罵寡人,當真以為寡人不敢殺你嗎!”


    潘佑方才正盯著李煜出神,可這李煜又像神經分裂一樣,拔劍抵住了潘佑的脖頸,滿臉怒意,渾身顫抖。作勢要斬了自己。


    正納悶之時,突然聽到後方一陣腳步聲越靠越近,是那奸人傅侍郎!這宮廷之內無需通報可直入興慶宮的人,除了李煜寵臣還能有誰。


    可這李煜突然持劍斥責自己是何緣故?難不成,他一直在假意寵幸此人,實則為了看清朝中局勢?


    “哼!你如此重佛,不惜掏空國庫來建寺傳道,金陵城內便豢養僧侶萬人,佛寺千座,大唐遲早要亡在你的手裏!”


    “大膽潘佑,國主一心向佛不忍殺你,你卻變本加厲謗佛辱君,今天我便替國主殺你以正視聽!”


    “國主,今日你若不殺這狂妄之徒,他日便會有更多的人臣以下犯上。”傅侍郎語罷便要叫人將潘佑拖下去斬首。


    “不,寡人近日吃齋潛心念佛,不可見血,先押入大理寺獄,過些時日寡人自會發落。”


    潘佑被壓下去後,門下省侍郎傅宏垂著身子呈上一折奏疏。


    “這是左春坊庶子張佖的奏本,國主請過目。”


    張佖?我想起來了,曆史上這張佖也是力主整軍抗宋興唐的忠臣,但前期為了取得傅,孟二人的信任溜須拍馬,阿諛奉承。


    而後被李煜封為監察禦史,實則是傅,孟二人為了監察百官的利器。不過後來得勢之後又與韓熙載等人共同彈劾傅,孟之流,可惜李煜後期隻知享樂,不問政事,使得張佖等力主抗宋之人含冤而死,韓熙載等人也鬱鬱而終。


    “改革十例?”


    一舉簡要,二略繁小,三明賞罰,四重名器,五擇賢良,六均附議......


    這些改革,有些承襲盛唐舊製,有些相仿於後周新製,僅僅十項,便已納政、民、軍製為一體。


    若是李煜那貨真堅持了這改革十例,別說覆滅趙匡胤,就是再興二唐盛世,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突然李響身軀一震,盯著奏折又轉頭看著傅侍郎,當即詢問。


    “傅卿,現為何月。”


    “國主,我朝沿用於北宋元年建隆,當前為伏月二日。”


    伏月?按照古製伏月是屬六月,而史書上張佖於孟秋之日上書,也就是七月!曆史時間線有變!那就是說我有機會興唐伐宋,甚至能有可能反滅趙匡胤。


    “哈哈哈哈!”李響端著下巴看著奏折,竟不受控製爽朗的笑出了聲。但隨即又恢複正常,眼神緊盯著傅宏。


    傅宏未敢直視李響,低下頭思索些什麽,心想這國主每日裏賞花作詩,飲酒起舞,要麽就是沉迷佛道,怎麽也對這政務改革感興趣,至於這張佖的改革十例,自己根本沒當迴事,隻是想扶他上來成為自己控製百官的傀儡。


    “傅卿,這奏疏上寫的條例你以為如何?”


    “這改革之事,自當由國主決斷,臣也隻是看這張佖確實是個人才...”


    “不必說了!就依傅卿所言,至於張佖,我看就擢升個通政司參議即可。”


    “國主,眼下百官內有人玩忽職守,荒於職務,監察禦史一職尚有缺口。”


    “寡人今日有些乏了。”


    傅侍郎正想轉個風向,把張佖扶上監察禦史一職,突然李響打了個哈欠便直接走出興慶宮。


    惹的身後傅侍郎臉一陣青一陣白,心裏又納悶又疑慮,不知這國主是真的累了,還是有心改革。暗想我等靠國主近佛得寵,倘若他真要問政,那我等這對政務不通之人也必定失勢。也罷,這張佖尚在掌控,改革之事,便讓他做做樣子。


    承天門


    “哎,你說這國主是不是真打算降宋,帝號都去了,還要割讓國土。”


    “難說,幾十日住在寺院,難不成在指望用佛抗宋。”


    “你二人若是舌頭不想要,我可以現在就割了去。”李元鎮持刀走向兩名承天門北衙禁軍宿衛。那二人瞬間像真被割了舌頭,挺直了身子不言不語。


    李響正欲迴寢殿,發現這禁軍統領李元鎮身著金漆雲頭烏錘甲,英姿偉岸,高大勇武。


    又迴想起剛才他押解那倔驢潘佑時,假手卸力,感覺有些端倪。


    “今夜讓李統領為寡人值夜吧。”李元鎮就這麽不清不楚的被老太監帶入了李煜寢宮。


    本以為是站在殿外看守,可李元鎮半晌也沒見到大周後來此,在外疑慮了半晌,突然又被李響召進宮內。這李元鎮看著年紀約個二十三四,身材威猛,但麵容並不像其他武將一樣黑須瞪眼,戾氣纏身。


    “你叫李元鎮?字什麽。”


    “稟國主,家父李雄為我題字長直。”


    “長直,起來吧,等等!你說你父親是李雄?”李響敲敲腦袋,他可記得這李雄身為唐臣忠似南宋嶽飛,公元973年趙匡胤發兵攻唐,李雄指揮下屬浴血抵抗。


    聽說李煜在金陵被圍,親自率兵東下救援,列陣潥陽與宋軍決戰,硬生生拖住宋軍三日,可惜寡不敵眾,一家八口全死在宋軍手裏,李雄本人頭顱被趙匡胤拿來祭旗。


    “長直!李卿現在何處,身居何位?”李響突然靠進,雙手搭在李元鎮肩膀上,李元鎮不自覺的後退,並詫異的看著李響的身姿,但並未敢直視雙眼。


    “家父駐守廬州,現居保信節度使。”


    “很好,西境有李卿這等忠臣抵宋,我唐國邊境可安。”李元鎮聽到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國主並非無心抗宋。


    “國主,你身居佛堂有所不知,朝中百官已有多數為傅,孟二人把持。


    且近來邊防吃緊,軍餉告急!


    但傅,孟之流將國庫存銀皆用於造佛建寺,置辦宅院。


    絲毫不顧邊境將士安危,甚至軍中已有忠於李唐,不如歸順趙宋之言!”


    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啊,這南唐都被李煜作成這個樣子了嗎,原本還對傅宏這狗腿子抱有一絲希望,現在再不除掉這狗東西怕是宋軍殺來,他要直接砍我的頭獻給趙匡胤啊。


    “長直所言,寡人並非不知,隻是軍中何人願意抗宋,何人暗裏降宋,寡人難以清查,而且這朝中傳佛者也是趙匡胤派來監視寡人...”


    原來如此,這李煜不是不學無術,也不是個亡國之君,卻有興唐滅宋的打算。


    “今夜召你前來,卻有要事需要長直幫忙。”


    “國主言重,臣本就是人臣,算不得幫忙!”


    “我要入大理寺獄去見潘卿,你可有什麽法子讓寡人偷偷潛進去。”


    “大理寺中,的確有臣在軍中的兄弟,若要悄聲潛入,還需國主...”


    ......


    大理寺獄


    “去告訴你家主人,我潘佑寧可身死獄中,也絕不可能...”牢中的潘佑見有人開了牢房的鎖,以為又是那奸人遣來下人招攬自己,也明白如今自己離死隻是差上一把刀的事,可抬頭竟然看見國主穿著獄卒的衣服站在自己麵前。


    “臣,叩見國主。”


    “潘卿起來吧,寡人有話要問你。”


    “國主是要問我唐國能否攻宋吧,臣並非是貪生怕死之人,但還是要如實相告國主,如今我唐國,無法與宋公然開戰。”


    不錯,這潘佑是個文臣,但也並不是明朝那時候隻會無腦噴的文臣,對國事還是有些見解的。


    潘佑見李響沉默不語,趕忙細述避戰簡要。


    “我唐國自中主時與北周開戰屢戰屢敗,並非軍隊不堪一擊,而是中主不肯沿用之前的國策。


    光文肅武皇帝(李昇)在位時用南交北攻國策,結盟周邊小國,固北周兵強也不敢輕易來犯。”


    “你的意思是,我唐國如今積弱實則敗於先皇李璟?”


    李響自然也知道是這李璟在位時貪圖小利,不停攻打周邊小國,雖然把國土擴張到巔峰,但是北周甚至是後來的宋都能毫無顧慮南征唐國,就是因為你李璟把周圍鄰居得罪個遍。


    但是你潘佑膽子也忒大了點,當著李煜的麵噴人家爹,難怪曆史上李煜這樣優柔寡斷的人都忍不住想殺你。


    潘佑思忖片刻,便直視李響。


    “不錯,元宗在位時,我大唐兵力已至二十萬,當時中書侍郎韓熙載力主陳兵以北,入主中原。


    可惜元宗隻為圖鄰國小利,失去了入主中原的最佳時機。”


    “潘卿所言,寡人並非不明,寡人也欲與鄰國修好,整軍抗宋,隻是...”


    重點來了,我就等著你喊名單呢,趕緊把名單交給我!李響心裏早已急不可耐,他把潘佑送到這牢房裏就等著夜會小黑屋,從潘佑嘴裏套出來可用之人,在圖謀抗宋。


    “國主,若是決意與南眾小國盟約共同抗宋,可遣太史令汪煥出使於南平,中書舍人張洎出使於蜀,下府折衝都尉劉霈出使於漢...”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這不就借著老爹李璟留下的攤子直接二次創業了嗎,雖然攤子有點爛了,但好歹也是個大攤子。


    曆史上公元963年趙匡胤滅了南平。


    965年滅後蜀,到南唐覆滅的前四年才滅了南漢。


    然後趙匡胤才直指南方最強的唐國,等李煜清醒過來,唐國邊境四周全是宋朝軍隊。


    現在這些小國雖然被李煜他老爹打的頭皮發麻,但是趙宋穩了軍權之後,明顯他們才是最急的,隻要出使結盟把他們穩住,在拖到唐國富國強兵,我這大唐ceo不就直接無敵了嗦。


    “國主!國主?”潘佑正說著話突然看到站著的李響捏著下巴一陣奸笑,好像中邪了一樣。


    “啊?哦,潘卿所言,寡人記下了,隻是朝堂之上...”李響聽到潘佑不停的叫著國主,趕緊恢複正常,隨後又滿臉愁容,這些人可用不假,但是現在自己剛剛登基,朝堂上未必會一切如自己所願。


    “臣有一計,既可解我主之憂!也可除去傅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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