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月上前,伸手攙扶任平生,聲音軟糯:“夫人擔心世子喝醉,特意叮囑奴婢過來看看。”


    任平生倚在小綠茶的身上,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看著一副醉醺醺的模樣。


    實際上,目光始終沒離開晉王和他的侍衛。


    此時此刻。


    他幾乎可以確定,晉王身邊的蒙麵侍衛,就是勸沐英自縊的那個刀疤壯漢。


    “如此看來,沐英之死,幕後主使是晉王,就是不知道晉王為何這麽做。”


    任平生眉頭微微皺起,陷入思索。


    一旁。


    陳誌明等人聽見江初月的話,眸中露出一抹詫異。


    他們本以為,常安公主性格孤傲清冷,即便嫁入鎮北王府,也不對世子有什麽好臉色。


    沒想到,她竟會擔心世子喝醉,不僅如此,還特意派來丫鬟照顧世子。


    這麽看,世子和公主也算是舉案齊眉,恩愛有加。


    隻可惜……


    眾人想到常安公主被廢的修為和被毀的容貌,全都沉默下來,一言不發。


    “馬車已經備好了,奴婢扶著世子。”


    江初月還是第一次照顧醉酒的人,全身緊繃著,生怕一不留神沒扶穩任平生,讓他栽倒在地。


    直到扶著他上了馬車,才鬆了口氣。


    歇了一會,從懷裏取出一塊繡著可愛小兔的手帕,輕輕為他擦拭汗水,神色專注而又認真。


    與此同時。


    有小綠茶守在身旁,任平生一直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酒勁上頭,意識漸漸迷糊。


    “我先睡會,到了叫我。”


    任平生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叮囑了一句,緩緩閉上雙眼,沒一會就進入夢鄉。


    “嗯?世子睡著了?”


    江初月見他唿吸均勻,微微一怔,呢喃自語:“不是說男人喝醉以後都會酒後亂性,世子怎麽不是這樣。”


    來之前,她還期待……忐忑了好久呢。


    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猶豫了一下,她伸手在任平生的眼前晃了晃。


    嗯……沒有任何反應。


    不是裝睡。


    “怎麽一下子就睡著了。”


    江初月撅了撅小嘴,坐在任平生的身旁,心中升起一股失落,感覺自己白忐忑了那麽久。


    幾秒後。


    馬車顛簸了一下。


    任平生的身子不受控製的倒向一側。


    情緒失落的小綠茶,忽然感覺陣陣熱氣落在脖頸,心中像是觸電般酥酥麻麻,身子微微發顫。


    “果然是裝的。


    現在按耐不住,要開始了嘛……


    話本誠不欺我,男人都會借著醉酒,做一些瑟瑟的事情,世子也不能例外。”


    江初月俏臉暈染紅暈,唿吸急促,聲音軟糯而又慌亂:“世,世子……不可以的……師姐知道會不開心的。


    而……而且還是在馬車裏,別人會看見的……”


    熾熱的唿吸,噴在脖頸,觸電的感覺,蔓延全身。


    心中像是有什麽東西湧了出來,和她初次入夢,被摁住打臀兒的感覺一樣。


    這一刻。


    她真的有點兒慌了。


    還在馬車裏,外麵都是路人,怎麽可以這樣……要是被別人看見了。


    想到這,她眸中露出一抹羞怯,手緊緊攥著衣角,近乎哀求的顫聲道:“世子放過人家吧……大不了,人家讓世子親親,或者摸摸……總之,不可以瑟瑟。”


    此時。


    馬車又顛簸了一下。


    任平生整個身子倒向江初月,斜靠在她的肩膀上。


    “嗚嗚……不可以的……”


    江初月扭了扭纖細的腰肢,心撲通撲通的跳著,俏臉似晚霞般紅彤彤的,嘴上說著不可以,身子卻不自覺地靠向任平生,沒半點兒反抗和掙紮的跡象。


    “唿嚕……唿嚕……”


    這時,均勻的唿吸聲響起。


    小綠茶微微一怔,輕聲喚道:“世子……”


    沒有迴應。


    轉頭望去,就見斜靠在自己肩膀的世子,雙眼緊閉,明顯已經進入夢鄉。


    江初月抿了抿粉唇,輕輕的推了一下任平生,提高聲調:“世子,世子。”


    仍舊沒有反應。


    這下子,她心徹底沉了下去,酥麻的感覺漸漸消散,清麗的小臉露出一抹失落。


    “哼……話本裏都是騙人的,才不會酒後亂性呢……”


    小綠茶想到話本裏的內容,輕哼了一聲,將醉酒的任平生扶正。


    “這種姿勢……會不會不太舒服。”


    她想了想,調整了一下,讓他的身子側躺過來,頭枕在自己柔軟的腿上。


    伸出纖細柔滑的小手,輕輕拂過他的額頭,將略顯淩亂的發梢捋向一旁。


    馬車繼續前進。


    江初月垂首看著任平生俊朗的臉龐。


    不知為何,腦中浮現兩次入夢後的場景。


    原先平靜下來的心,又如小鹿亂撞般砰砰直跳,心裏不由自主冒出一個念頭。


    “如果世子真的掌握《陰陽兩儀心經》,世子和師姐空閑的時候,人家是不是也可以修煉呢……人家可是師姐最疼愛的小師妹,借用一下世子,師姐應該不會介意吧。”


    一念至此。


    心跳加速了幾分,滿腦子想的都是兩個字,雙修。


    一路胡思亂想,直到馬車停在任府的門口,她還在糾結,要不要跟師姐開口,怎麽跟師姐說起此事。


    “江姑娘,任府到了。”


    車夫的聲音響起。


    江初月這才反應過來,攙扶著任平生走下馬車,一路迴到他的臥房,輕輕的將他放在床榻上。


    “接下來應該怎麽做呢……”


    看著爛醉如泥的世子殿下,小綠茶一時間有點兒手足無措。


    雖說她在宮中的身份是常安的貼身小宮女,但實際上她從小到大都沒做過伺候人的活計,最多就是端茶遞水,壓根不知道怎麽照顧一個醉酒的男人。


    “要不去找桃兒?


    不行,世子身上的衣服都被酒浸濕了,要是桃兒進來,肯定會給他換衣裳,到時候豈不是什麽都看見了。”


    江初月站在床榻邊,眉頭擰在一起,小臉滿是糾結。


    經過上次的夏苗事件,師姐每天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溫養元神。


    所以她隻能自己抉擇,沒法去問師姐。


    糾結了好一會,她終於下定決心。


    不求別人,自己動手。


    “上次師姐生病的時候,世子好像用手帕為師姐擦拭身子來著。”


    江初月迴憶著當初任平生是怎麽照顧師姐的,一溜小跑,去打來了一盆溫水,放在床榻邊。


    先是把手帕放入溫水裏浸潤。


    然後走到床榻邊,伸手去解任平生腰間的絲絛。


    小心翼翼地為他脫下外衣,本以為能看見些什麽,卻沒想到,裏麵竟然還有一層內襯。


    她頓時失望至極,撅撅嘴,呢喃自語:“世子真是的,夏天還穿那麽多。”


    隨口嘀咕一句,視線向下,看到中褲,精致的臉蛋露出一抹糾結。


    “這個脫不脫呢。”


    幾息後。


    她腦中不由自主浮現話本裏的內容,對從未見過的事物,心中升起強烈的好奇。


    “如果是世子的話,隻看一眼,應該沒關係吧。”


    江初月這麽想著,眸光發亮,紅著小臉,伸出纖細的小手。


    片刻後。


    她看著那件月白色的褻褲,嘴角抽動了一下,小聲嘀咕:“怎麽還有。”


    站在床榻邊,糾結了好一會,心中的羞怯還是阻擋了她,沒再繼續。


    拿起被溫水浸潤的手帕,擰幹以後,輕輕的為任平生擦拭臉龐和脖頸。


    她沒注意到的是。


    在她身後不遠處,一柄斷刀立在空中,安靜的注視著她的動作。


    時間流逝。


    兩炷香後。


    江初月擦拭完身子,將手帕放迴盆中。


    輕輕的為任平生蓋上薄被,望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有點兒出神。


    在任府生活的這段日子。


    她漸漸發現,世子和她想象的有許多不同。


    原先她以為,世子二十年未曾突破,一定是沉迷風花雪月,沒將心思放在修煉上。


    來了任府才發現,他是多麽刻苦。


    之後又認為,世子醉心修煉,一定是個無趣之人。


    相處久了又發現,在她接觸的人裏,世子算得上風趣幽默。


    後來師姐臥病在床,世子照顧師姐,又那麽貼心,那麽溫柔,簡直和話本裏的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一樣。


    以至於現在每次看到話本的主角,她的腦中就不自覺浮現出世子的形象。


    世子似乎哪裏都好,就隻有一點,對自己不好。


    欺負啊,打屁股啊,倒也能夠接受,就是老冷落自己,不能接受。


    明明自己都已經天天在門口晃悠了,還總是對自己熟視無睹。


    真是討厭,哼。


    不過……


    世子最近好像有所改變。


    上次還給自己做了一份桂花糕呢。


    要是能加上山楂就更好了。


    江初月坐在床榻邊,一陣胡思亂想。


    許久後。


    見任平生唿吸平穩,看起來並無不適,才站起身,端著溫水和換下來的衣物,離開了臥房。


    幾息後。


    鳴鴻刀從桌上飛了起來,來到床榻的上空,輕飄飄的落在任平生的身側。


    朦朦朧朧間。


    可見鳴鴻刀化作一名紅發少女,身無寸縷,安靜的躺在任平生的身側。


    好看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任平生的臉龐,沒一會就蒙上一層迷離的水霧,絕美的臉龐滿是癡迷之色。


    …………


    時間流逝。


    轉眼間,黃昏日落。


    瘦削的枝頭掛著一輪紅日,染了西邊的雲彩。


    一襲麒麟服的蕭容雪走進庭院,環視一周,沒有看見任平生的蹤影。


    “他今日沒有練武?”


    蕭容雪想了想,來到任平生的門前,喚道:“任平生。”


    無人迴應。


    “看來是有事出去了。”


    蕭容雪這麽想著,迴到了自己的屋子,猶豫了一下,褪去衣裳。


    解開了束縛自己的裹布。


    頓時,輕鬆了許多。


    “還有最後兩樁案子就能離開京師,到時候就可以完全卸下麵具和裹布了。”


    想到這,蕭容雪眸中迸發出一道亮光,心中激動起來。


    可是。


    僅僅片刻,激動的情緒就漸漸散去。


    闖蕩江湖,行俠仗義,是她一直追求的。


    可是,在任府生活一段時間。


    她忽然覺得。


    如果身邊有個人,能陪自己一起闖蕩江湖,就更好了。


    到時候組成一對雌雄雙俠,浪跡天涯,似乎也不錯。


    想到這,蕭容雪輕輕的搖了搖頭。


    “雌雄雙俠不好聽,真要有那麽一天,得想個更好聽的名字。”


    一陣胡思亂想。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天色漸暗。


    蕭容雪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嘀咕道:“不應該啊,就算有事出去,這個時候也該迴來了。”


    猶豫了一下,她起身走出門外,喚來一名侍衛,開口詢問:“你們世子呢?”


    侍衛迴道:“就在屋裏呢,蕭公子沒看見嗎?”


    在屋裏?


    蕭容雪一怔:“他沒出去?”


    “辰時的時候,世子是出去了一趟,但晌午就迴來了。”


    那剛才我喊他,他為何不理我?


    蕭容雪臉上露出疑惑之色,輕輕的點了點頭:“知道了。”


    迴到庭院,來到任平生的門前,提高聲調:“任平生。”


    “嗯。”


    近似囈語的聲音響起。


    沒錯,是任平生的聲音,就是聽起來奇奇怪怪的。


    “這個時候,他在屋裏做什麽呢,難道……”


    蕭容雪想到了什麽,臉龐有點兒發燙:“他這個年紀,精力正是旺盛,平日裏和常安公主又是分居,再加上不去教坊司……自給自足,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一念至此,她臉龐更紅,在門口等了一會,再次開口:“我能進去嗎?”


    “嗯。”


    含糊不清的聲音再次響起。


    “還沒結束?”


    蕭容雪聽見聲音,一時間竟有點兒進退兩難。


    進屋,害怕看到一些不該看的。


    不進屋,問都問了,人家也同意了,就這麽走掉,總覺得莫名其妙。


    糾結了一會。


    她咬了咬牙,做出決定。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管他在屋裏做什麽呢,就當沒看見。”


    蕭容雪這麽想著,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下意識地望向床榻,就見任平生安靜的躺在那裏。


    嗯……雙臂都露在外麵,薄被裏也沒有東西起起伏伏。


    “原來隻是沒睡醒……”


    蕭容雪長出了一口氣,隨手拉了個椅子坐下,靜靜的等他睡醒。


    不經意的一瞥,忽然發現,那柄覺醒靈韻的斷刀,竟然躺在他的臂彎裏。


    臉上不由露出一抹欽佩之色,心中發出感歎:“睡覺的時候都抱著刀,怪不得他進步的如此迅猛。”


    盯著斷刀看了一會,她忽然想到:


    這可是靈器啊。


    自小老爹教導自己,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靈器。


    是不是可以趁它不注意,偷偷的摸它一下?


    一念至此。


    蕭容雪心中激動起來。


    緩緩起身,放緩腳步,走向床榻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觸碰斷刀的刀身。


    即將碰到的那一刻。


    斷刀忽然蘇醒,發出嘹亮的刀鳴,衝天而起,劈向蕭容雪的脖頸。


    蕭容雪眼眸一凝,就要出手阻擋。


    這個時候。


    斷刀似乎想到了什麽,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沒有劈下去。


    “看來它是認識我的,知道我不是敵人。”


    蕭容雪見到這一幕,緊繃的肌肉放鬆了一些。


    誰能想到。


    下一秒。


    斷刀忽然在半空中畫了個圈,繞到她的身後,趁她不注意,刀身用力的拍了她一下。


    一時不察,蕭容雪被它拍的踉蹌了兩步,栽了過去,半個身子都壓在任平生的身上。


    受到這樣的衝擊,睡夢中的任平生瞬間驚醒。


    還沒睜眼,就感覺麵上的觸感有點兒不太對勁,平滑溫軟,像抱住了一塊軟玉。


    “這是……”


    任平生還有點兒懵,下意識地晃了晃腦袋,想要掙脫束縛。


    臉頰滑動,盡是妙不可言的彈柔。


    “唔——”


    一聲嚶嚀。


    蕭容雪心中如觸電般酥麻,身子微微發顫,手腳發軟。


    咬了咬舌尖,才清醒了一些,強撐著從床榻上爬了起來。


    身後。


    隱約可見。


    半空中,紅發少女用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著蕭容雪,眼底盡是陰鬱。


    它本想借此機會,讓主人看清這個女扮男裝的家夥的真麵孔。


    讓主人知道。


    主人的身邊,隻有自己最為可靠。


    隻有自己永遠也不會背叛主人,更不會傷害主人。


    而其他人,哪怕是朝夕相處,也有可能悄無聲息的潛入主人的房間,暗害主人。


    卻沒想到。


    弄巧成拙,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樣的話,隻能找個機會,替主人除掉,或者趕走她了……


    當然,不能被主人發現。


    畢竟,這些可惡的壞女人,會用各種手段,蒙蔽主人的雙眼。


    到時候,主人要是因為這些事和自己產生間隙就不好了。


    一念至此。


    鳴鴻刀默默的迴到了原先的位置,安靜的躺著,仿佛自己什麽都沒做。


    另一邊。


    床榻上。


    任平生喘了兩口氣,看向臉紅好似滴血的蕭容雪,皺起眉頭,問道:“你想幹嘛?”


    蕭容雪臉陣陣發燙,聲音發顫,解釋道:“不關我的事,是你那把刀。”


    “刀怎麽了?”


    “它想陷害我!”


    “……”任平生一臉無語,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麽。


    蕭容雪見他不信,臉上浮現一抹焦急之色:“沒騙伱,剛才它突然暴起,把我拍到你身上,肯定是想營造出我襲擊你的假象,陷害於我!”


    任平生仍舊一臉無語:“……”


    “我沒騙你,它就在我身後!”


    蕭容雪說著,轉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身後空空如也。


    環視一周才看見,斷刀靜靜的躺在桌上,像是處在休眠的狀態,沒有蘇醒。


    這個時候。


    任平生無奈的歎了口氣,悠悠道:“你覬覦我的美色,趁我醉酒襲擊我,我能理解,畢竟像我這樣的美男子,世間罕見。


    但沒必要編出這種謊話騙我,一把刀,陷害你,它圖個什麽?


    但凡你說,它錯認為你想襲擊我,跟你纏鬥起來,一不小心把你拍到床上,我都覺得比你剛才說的可信。”


    聽見這話,蕭容雪瞬間沉默。


    因為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任平生說得沒錯。


    一把刀,無緣無故為什麽要陷害自己?


    就因為自己想要摸它一下?


    壓根不符合常理。


    可是。


    它明明能正麵阻擋自己,為何突然繞一個圈,把自己拍向任平生。


    除了想要營造自己襲擊任平生的假象,一時間,她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釋。


    “好了,不說這些。”


    任平生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鼻子,忽略兩人剛才的接觸,開口詢問:“你來找我什麽事?”


    蕭容雪轉頭看了一眼斷刀,猶豫了一下,決定先談正事:“被丁伸滅門的大戶人家,我查到了。”


    任平生眉梢一挑:“什麽身份?”


    蕭容雪道:“是當地有名的士紳。”


    當地有名的士紳……等於沒說。


    任平生心中有點兒失落。


    看來事情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說不準丁伸就是激情殺人,背後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這個時候,蕭容雪再次開口:“但是,我查了丁伸同期殺的其他人,發現死在他手中的人都有一個特點。”


    任平生看向她,迫不及待地問道:“什麽特點?”


    蕭容雪道:“這些人都曾經與江東布政司的布政使有過矛盾。


    被丁伸滅門的大戶人家,更是三番兩次上書彈劾江東布政使,還曾在當地收集萬人血書,隻是後來不了了之。”


    任平生皺眉:“他們為何要與布政使為敵?”


    要知道。


    布政使可是封疆大吏。


    江東布政使更是地位極高,如果不出意外,將來極有可能調迴京師,任六部尚書。


    按照常理,當地的士紳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可能去硬剛這麽一位在堪稱朝堂公卿。


    聽見這個問題,蕭容雪臉色冷了下來,聲音低沉:“傳言是那位士紳最疼愛的孫女,在一次宴會被那布政使的孫子帶走玩弄致死,一氣之下才上書彈劾。


    再加上他們家有人在都察院為官,本以為能引起皇帝的注意,卻沒想到,一封封彈劾的奏章就如同丟入水中,沒濺起半點兒浪花,自己一家反而慘遭滅門……”


    任平生見她表情不太對勁,想了想,轉移話題:“如此說來,丁伸極有可能是江東布政使的門客。


    嗯……以他的身份,有四品武夫做門客,倒也不足為奇。


    就是不知道,丁伸入京刺殺我和雲和,與江東布政使有沒有關係。”


    話說迴來,自己跟江東布政使沒有絲毫交集,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他完全沒有理由,派四品的門客來刺殺自己。


    那麽,會不會跟小姨子有關?


    任平生眉頭微皺,陷入思索。


    這個時候,耳畔傳來蕭容雪低沉的聲音:“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入京刺殺晉王?”


    她終於願意說出來了。


    任平生轉頭看向蕭容雪,沉聲問道:“為何?”


    蕭容雪道:“兩年前,我離開江州,行走江湖,尋求曆練,去的第一個地方是宣州,在那裏結識了一位誌同道合的俠客,之後決定結伴而行。”


    說到這,她頓了頓,忽然道:“那俠客也是女人。”


    “……”


    任平生聽說跟她結伴的是個女人,心裏莫名舒服了許多。


    可能這就是男人的通病。


    對漂亮女人總有一種莫名的占有欲。


    即便知道,她的將來可能並不屬於自己。


    “一起遊曆了半年,因為她修為太低,跟我在一起得不到鍛煉,便決定離開,之後就是我一人行走江湖。


    半年後,我再次見她,卻是在路邊的水溝旁,她……”


    說到這,她似乎想起什麽痛苦的迴憶,眉頭擰在一起,眸中露出強烈的恨意。


    見她這樣,任平生有點兒心疼,伸手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都已經過去了。”


    蕭容雪感覺自己冰冷的雙手,落入溫暖的掌心,心中翻滾的憤恨平息了一些,聲音更加低沉:“她被人砍去雙手雙腳,丟在路邊,我認出她,上前施救,她求我為她報仇,見我答應,就趁我不注意投河而亡……


    之後,我便立下誓言,一定要殺光害她之人,第一個殺的是對她動手的打手,從打手的嘴裏,得知幕後主使是當地的一名紈絝。


    我又殺了那名紈絝,從紈絝那裏得知,其父做的盡是一些不幹淨的生意,逼良為娼,拐賣稚童,我便又殺了他爹……


    就這樣,每殺一人,都能牽出一群人,殺完一群人,又能牽出更多人,直到半年後,我發現絕大多數惡人的背後都有靠山,就是當地的知府,之後我潛入知府的府上,發現了一封信。


    信是晉王寄給他的,讓他做事小心,不要太張揚,不然他也未必能保他周全,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晉王才是這些惡人最大的靠山。


    為了不打草驚蛇,也是怕引起動蕩和官府的追殺,我沒殺那知府,而是輾轉其餘幾個府城,又在幾名四品官員的府上,發現他們與晉王的書信,雖是沒有直接證據表明,他們的惡行與晉王相關,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的靠山都是晉王!”


    她說話的時候。


    任平生一直安靜的聽著,沒有插嘴。


    直到她停下來,方才問了一句:“所以你決定擒賊擒王,入京刺殺晉王?”


    蕭容雪輕輕搖了搖頭:“我一開始沒打算這麽做,隻是繼續遊曆江湖,行俠仗義,收集證據,寫信送往都察院,或是送到巡按禦史那裏,結果都是石沉大海。


    之後遊曆到嘉州,我發現當地有人拐來稚童,送來京師,調查一番,發現極有可能是晉王授意,此後半年又在多地發現類似之事,或多或少都跟晉王有聯係。


    看著那些失去孩子的可憐父母,再加上每次寫信送往都察院都沒有消息,我一氣之下決定入京,潛入晉王府,看看能不能找到證據,去皇宮告禦狀。”


    說到這,頓了頓,繼續道:


    “沒成想,潛入晉王府後,找到了晉王,我一時衝動就打算綁了他,結果剛進門,就被發現。


    他府上有一名四品門客,和他住在同一間屋子,我想殺他,卻沒機會下手,隻能逃跑。


    逃跑的過程中被他那個門客重傷,好在他為了保護晉王,沒有追擊,我方才能逃離晉王府。


    一路逃命,他府上的那些侍衛窮追不舍,後來就連錦衣衛都參與進來。


    我實在沒有辦法,看見一個高門大戶,就想進來避避風頭,翻牆進來以後,走了沒一會,就摸到你這,之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這經曆……夠跌宕起伏的。


    感覺拍成電影都沒問題。


    任平生心裏這麽想,起身走到桌旁,斟了一杯茶,遞給蕭容雪:“說了這麽多,潤潤喉嚨。”


    “嗯。”


    蕭容雪微微頷首,伸手接過茶盞,一飲而盡。


    任平生簡短的總結了一下:“這麽說,你其實沒想刺殺晉王,隻是想搜集他拐賣稚童,給貪官汙吏撐腰的證據,卻沒想到誤打誤撞找到了晉王的臥房,一時衝動,想著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


    蕭容雪聽了,表情變得有點兒奇怪。


    她說了這麽多,說的口幹舌燥,結果任平生用一句話就給概括了。


    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任平生思索了一會,把問題放在重點:“晉王為何要給貪官汙吏做靠山,又為何要拐賣稚童?”


    蕭容雪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


    任平生想了想,問道:“你確定幕後主使是晉王?”


    蕭容雪道:“他們的信中並不會明確提到晉王,都是用亂七八糟的代號稱唿,有叫賢者,又叫聖者,或者幹脆叫那位,隻有見得多了,仔細琢磨,才知道他們指的是晉王。”


    賢者……


    晉王品味也夠獨特。


    任平生表情變得有點兒古怪。


    思索幾秒後,看向蕭容雪,表情嚴肅:“提起晉王,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


    “何事?”蕭容雪問道。


    剛才說的那些話,她一直憋在心裏,如今終於有人能夠傾訴,感覺全身上下一陣暢快,語氣也輕快許多。


    任平生道:“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沐英死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也就是那個刀疤臉。”


    “記得。”


    “不出意外,他是晉王身邊的侍衛。”


    蕭容雪神色一凜,聲音低沉:“又是晉王。”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迎娶毀容公主開始修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我不是趙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我不是趙高並收藏從迎娶毀容公主開始修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