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北將領見狀亦不慌,抬刀便向李溯麵門砍去,兩人激烈交手。


    一擊虎口便被震裂,這將領瞳孔緊縮,不敢置信,然而下一瞬,眼前已經又是一刀揮來。


    兩人交手間,蘇廣和李濤不得不朝著李溯的方向奔來,為他遮擋不斷落下的箭雨,饒是如此,李溯依然背腹是傷。


    但此時荒北將領已經滿頭大汗,麵上的絡腮胡都粘連在一起,那雙原本炯炯有神的眼裏滿是乏力和震驚,因為他發現一個自己都不敢承認的事情,他竟打不過這大元皇子!


    眼前之人明顯已是強弩之末,荒北將領原以為自己可輕易將其擊殺,可一番交手下來,反而是自己落了下風,若是這人全盛時期與他對峙,他必擋不下其十招。


    這一事實令荒北將領心中羞憤不已,一聲大喝,提刀奮力擊向李溯胸口。


    然而刀刃還未碰到其人,脖頸間已是一片涼意。


    他隻覺得耳旁的聲音都沒有了,隻餘眼前那雙暴戾恣睢的血眸。


    李溯手起刀落,電光石火之間,便砍下了眼前人的頭顱。


    他背脊挺直,站於馬背之上,提起手中流著汩汩鮮血死不瞑目的頭,看著眼前數萬大軍,冷聲喝道:“荒北將領之首,已取。”


    話落,李溯嘴角滲血而下,四周原本還在激戰的雙方士兵,都停下了手上的兵器。


    片刻後,大元士兵爆發出一聲大吼,頓時所有士兵跪倒在地,朝著李溯的方向,如拜神明。


    “四殿下必勝!大元必勝!”


    呐喊之聲此起彼伏。


    而荒北騎兵們,全部麵目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將領,如此不堪的便輸給了元朝的皇子,甚至讓人當眾取下首級,屈辱而亡,眾人麵麵相覷,將領已死,如狼群沒有了頭狼一般,騎兵們紛紛扔下手中的刀劍,已是繳械投降。


    誰也沒想到,一夕之間的變換無常,更想不到,李溯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浴血奮戰,取下荒北將領的首級。


    所有大元士兵在場歡唿,高喊心中澎湃之情。


    眾人鬆懈之際,一個不起眼的身影不斷朝著馬背上的李溯靠近,他混跡在已被降服的荒北騎兵當中,逐步逼近,於李溯背後忽然抽出一柄尖銳的匕首,向他刺去!


    所有人都沒想到,會在此時有人膽敢刺殺李溯,馬背之上,李溯迴身時已躲閃不及。


    一個身影卻快人一步的擋在李溯麵前,李濤左手握住了匕首鋒利的一端,右手舉刀,怒吼一聲,殺了這荒北之人。


    左手掌骨具斷,李濤白著臉,拖著受傷的左手,朝李溯得意一笑:“老四,你可欠下本殿一迴。”


    李溯頷首,他翻身下馬,對蘇廣道:“清理戰場,將這個掛在城樓之上。”


    說著便將那顆頭顱給了蘇廣,然後自己轉身給了青影一個眼神,一旁的青影正查探方才那行刺之人,迴首看到李溯的一雙血眸後,寒毛都倒立而起,立即跟了上去。


    此時天色已近拂曉,遠處的空中泛起了魚肚白。


    這場原本應持續兩年的戰役,在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內提前結束。


    金都城內西南角的地窖中,眾人隻知道外麵的兵刃聲沒有了,卻不知曉戰況到底如何,遂無人敢踏步出去。


    半個時辰後,辰時的第一縷陽光照射而來,地窖外也響起了幾個紛雜的腳步聲。


    郎中和傷兵們全部屏住唿吸,緊緊盯著地窖的樓梯處。


    有人打開了地窖的門,腳步聲順著石梯而下,然後一道眾人都意想不到的身影緩步走了下來。


    李溯一身黑衣被鮮血浸濕,他身上刀傷劍傷無數,還有數個箭矢斷裂在背,似是一個剛從血水裏撈出來的人,渾身散發著強烈的血腥之氣,即便身負重傷,卻依然步履穩重,巍然如鬆。


    他的出現,讓地窖內的人都怔住了。


    常之茸見到來人,瞳孔倏然放大,瞬間於人群裏站起身來。


    李溯猩紅的血眸,帶著一絲笑意:“之茸,我來接你了。”


    第69章 .  淬毒   “從前……是我有眼無珠,在宮中……


    荒北之戰大捷的消息, 頓時傳遍了整個金都城內,甚至傳至到了奉天城。


    大捷的戰報也已經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往京中,如今金都城內, 便隻剩下戰後收尾的後續工程。


    這一年多的守城之戰, 金都城內可謂一片狼藉, 斷壁殘垣,重新修建如初恐怕還要耗費一些時日。


    而首要的任務是, 趕快恢複軍醫營的正常運作, 因著那一晚的血虐戰役,傷兵是成倍增幅, 且許多人傷勢過重急需醫治,軍醫營的彭大人和郎中忙了數日,才一邊重新搭建好營地, 一邊給士兵們處理傷勢, 每個人都忙的不可開交,但營內卻再也不是之前那般嚴肅緊迫的氣氛,甚至許多士兵們拖著傷勢,還能眉飛色舞的與旁人侃侃而談著那一夜的戰事。


    “那日你們都沒看到, 四殿下當真如同戰神, 以一人之軀抵擋荒北萬人騎兵!且在如此情況下,還將那荒北將領的頭顱一刀切下!現下掛在城樓之上,當真讓人泄憤!”


    這士兵說的繪聲繪色, 自己斷了一條胳膊都還在描述著那日的戰況, 言語頗為激動, 站起身來比劃敘說,好似是他把敵方將領的頭顱砍下來掛牆頭一般。


    一旁為他上藥包紮的徐郎中聞言,一把將他拉了過來, 扯著他傷口給他上藥,那士兵疼的齜牙咧嘴,口中還沒停下對李溯的崇拜言論。


    徐郎中小眉毛挑起,哼了一聲道:“莫吹了莫吹了,你們還能有我們厲害嗎,你可知四殿下的正妃三個多月前便來金都城了?我可是跟王妃相處過三個月的人,還跟她吃過同一鍋飯。”


    眾士兵聞言都愣了,有人不信道:“你別忽悠我們。”


    徐郎中得意洋洋的小眼神看著他們說道:“我且告訴你們,之前在軍醫營救死扶傷的女郎中,便是咱們四殿下的王妃!王妃親自伺候你們這麽多日子,你們這些人竟然現在都不知道,嘖嘖,且那日戰後四殿下親自去了西南地窖,我等親眼所見,殿下可從未對誰那般溫情似水過,直接將王妃接走了。”


    眾士兵聽聞後唏噓不已,其中一個士兵一拍腦門,驚歎道:“若是真的,那我便是被王妃救治過的人,便是兩隻手斷了都值得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亦有不少士兵說自己也曾被王妃包紮過傷口,說這紗布無論如何都不能拆了,竟盼著傷口也別愈合,這都是沾了王妃貴氣的。


    彭大人見營內如此熱鬧,也笑著說道:“都消停些罷,莫一高興激動的傷口都裂開了,此番四殿下和王妃都為金都城做了如此多的貢獻,有君如此,往後我大元定會一派繁榮!”


    郎中和傷兵們紛紛點頭讚同,還有士兵十分正經的喊道:“往後隻要四殿下在,我必跟隨!”


    營內眾人都附和起來,表達自己對四殿下的一片丹心,矢忠不二。


    而此時的主城樓內,常之茸守在李溯的床榻前,已經連著守了三日,李溯的高燒於昨晚才逐漸褪下。


    常之茸三日未睡,因為李溯的傷勢實在太嚴重了,身上近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的,胸口手臂都是深淺不一的刀傷,後背和腿部有三根箭矢斷裂在他體內,而最嚴重的,其實是他的右手,虎口斷裂,鮮血不止,甚至在昏迷之時,右手都無法自控的輕微顫抖著。


    若是再不及時診治,這手怕是要廢了。


    唯一能夠慶幸的,便是這麽多的傷,都沒有致命之處。可流血過多,傷口沒有及時處理引發的高燒,依然足以讓人陷入危險當中。


    常之茸拿下李溯額間的帕子,重新洗淨後,為他搭在額頭。


    迴想起那日,李溯便是拖著如此嚴重傷勢的身軀,執意要去西南地窖內接自己,她看到李溯的那一瞬間,心口驟疼,一湧而上的是從未有過的不忍和憐惜,她甚至不敢上去碰李溯一下,隻怕觸到他身上的傷口。


    直到上了主城樓,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李溯才終於支撐不住,昏迷了過去。


    而那一日李溯到底如何如戰神一般迎戰,又如何斬下了敵方首領的頭顱,常之茸通通不在乎,什麽英勇事跡都沒有眼前李溯身上一道哪怕淺淺的傷口重要。


    如今看著李溯麵色逐漸恢複正常,也終於撐過了最危險的時候,常之茸方才舒了口氣。


    一旁的福田和念雙也鬆了口氣,這些時日他們忙前忙後始終在側幫忙,看著常之茸臉色都發白了,福田愁眉苦臉的勸道:“王妃,您也快歇息罷,莫叫殿下醒來再為您憂心。”


    念雙跟在一旁,擔憂的看著常之茸。


    常之茸站起身來,麵上盡是疲憊,卻也妥協了。


    “我在軟榻上休憩片刻即可。”


    聞言念雙忙去拿了床錦被,常之茸便側臥在一旁的軟榻之上,累及的她很快便睡了過去。


    這一睡,直至戌時才悠然轉醒。


    常之茸睜眼醒來時,屋內已經空無一人,連原本在床榻之上的李溯也不見了人影,她忙起身尋了出去。


    行至到城樓中的議事房內,常之茸看到裏麵跪了一地的人,念雙、青影和赤影幾人全部叩首在地,位於上首的是眉頭緊蹙的李溯,他披了件外衫,傷勢才見好轉的臉色還有些發白,那雙眼眸中是看不盡的深黑。


    常之茸立即走了進去,在李溯還未開口之際,便擋在前麵迴首說道:“念雙青影,你們跪在這幹什麽,趕快出去。”


    念雙小心翼翼的抬起頭,青影亦是跪在地上不敢動。


    “還不走?”


    常之茸給了他們個眼色,念雙和青影等人忙道:“謝王妃。”然後匆忙退了出去,還把房門關好了。


    常之茸迴過身,站在李溯身側,抿唇道:“是我要來的,跟他們無關。”


    李溯聞言,緩了緩神色,拉過常之茸細軟的手,歎道:“你不該來此,太過危險了。”


    常之茸亦反握住他的掌心,那隻手上滿是硬繭,她笑了笑:“若是不來,怎麽能提前見到你,哪怕是在城樓下遠遠看你一眼,我都能放心許多。”


    李溯左手一個用力,將人拉到自己懷中,他悶聲道:“既然來了,為何不先尋我?”


    下頜抵在他的肩頭,常之茸輕輕撫著他的背道:“怕你分心勞神,我若在,你憂心的更多。”


    “你亦知道?”


    “我怎不知,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了解你,若你肯讓我來,一年前便帶我來了。”


    李溯埋首在她頸側,輕笑一聲,然後語氣有絲委屈,說道:“是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


    常之茸臉色刷的就紅了,她渾身一僵,緊張道:“往、往後便有了。”


    李溯依然委屈:“往後是何時?”


    常之茸啞口無言,這叫她如何許諾如此羞人之事。


    李溯也不惱,抱著懷中溫軟的人,在這一年多的緊迫戰事當中,終於得以放鬆下來。


    “之茸,我想你了,很想。”


    聞言,常之茸笑的梨渦淺現,擁著自己的夫君道:“我亦然。”


    一年多的分離,讓兩人的心境都有所不同,情誼是愈發深厚,連靜謐的空中都散發著甜膩曖昧之氣,緊緊相擁的兩個身體熱度逐漸攀升。


    李溯微微垂首,有些難以自控的,欲要噙住眼前人紅潤的唇瓣。


    “四殿——”


    議事房門前蘇廣剛踏半步進來,立即就收了腿,想要轉身遁走,可思及要匯報之事,不得不硬著頭皮又轉過身來。


    常之茸嚇的已經從李溯懷裏跳了出去,臉上鮮紅欲滴。


    李溯微微皺眉:“何事?”


    蘇廣這才行禮,語氣頗為焦急道:“三殿下傷勢嚴重,太醫方才說……怕是撐不過今夜了。”


    常之茸和李溯聞言都心中一驚,眸中均是不解,因為在那日戰場上,李濤並沒有受到危及性命的傷勢。


    兩人跟著蘇廣,來到了李濤的寢房中,屋內的太醫正滿頭大汗的圍著床榻間轉,而床榻之上平躺的李濤,麵色慘白,已經神誌不清的半是昏迷了。


    見到李溯前來,太醫紛紛行禮。


    麵對李溯和常之茸的疑惑,其中一位太醫擦擦額間的汗漬,解釋道:“起初我們都以為三殿下和往常一樣,是皮外傷,沒有任何一處傷及肺腑,遂早早的便為三殿下上藥包紮了,可昨日換藥才發覺不對,傷口不僅沒有愈合,還有了潰爛之勢,皮肉發黑壞死,此番也非是感染所致,一經號脈才得知,三殿下已經身中劇毒數日。”


    話落,兩名太醫便跪在地上,叩首道:“是臣等疏忽大意,未第一時間發覺,還請殿下責罰。”


    聞言,常之茸率先踏步過去,親自查看了李濤的傷勢,確實都如太醫所言,李濤身上的傷口已是發黑發紫,不同尋常,左手更是眼中潰爛到露出森森白骨,一番號脈後,常之茸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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