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溯吻著她的眼角,頻頻致歉,並發誓道:“往後我定不會如此魯莽,若再傷到你,便一輩子不再碰你。”


    常之茸眼淚圍著眼圈轉:“不可,你不碰我,是想去碰別的人嗎?”


    李溯哭笑不得,他連連否認自己絕無二心。


    常之茸一抹眼淚,撇嘴道:“若再有下次,便和福田一樣,那裏別要了。”


    李溯身子一頓,好似現下已經體會到了閹割之痛……


    第71章 .  迴京   “若我哪一日死了,火化成灰,揚……


    金都城的戰後收尾已是大致完成, 餘下的便是城內的修繕,金都城城門外,都是從奉天城迴來的金都人, 源源不斷排著長隊欲要進城, 一眼望不到頭, 城裏也終於熱鬧了起來,街頭的店鋪損壞不大的, 已經重新開張, 街頭上的人流也慢慢多了起來。


    看著城裏逐步恢複了日常的生活,常之茸心中頗為感慨, 明明幾個月前,她初進城時,這裏還蕭瑟一片, 如今已是大有不同。


    軍醫營內, 常之茸為最後一個士兵包紮完傷勢,笑著對他說:“你的傷勢不重,加以休息,便可恢複如常。”


    那士兵膚色黝黑, 盯著常之茸半天, 終於鼓起勇氣,大聲說道:“王妃,我想入四殿下的衛隊!”


    話落, 他砰的一聲就跪下了。


    常之茸嚇一跳, 周圍的人也紛紛投來眼神。


    她忙扶起這個士兵, 麵上難道:“殿下的衛隊,非是我一言同意即可。”


    一旁的徐郎中笑道:“你便莫為難咱們王妃了,明日四殿下和王妃都要啟程迴京, 我們亦是不舍,可殿下的衛隊,哪裏是如此好進的。”


    那士兵頓時垂頭喪氣下來,周圍許多士兵亦然,大夥都知道明日四殿下便要帶兵迴京,許多人都流露出滿臉的不舍。


    如今軍醫營內已經處理完了所有士兵的傷勢,餘下的隻有重傷之人,定期換藥即可。


    彭太常便踏步走了過來,恭敬的朝著常之茸行了禮,並說道:“這五個月來,多謝王妃能拚盡全力的幫扶,甚至不辭萬裏從京城奔赴到我們金都,救死扶傷無數,作為金都人,我便是這輩子都不會忘卻四殿下和王妃在金都最艱難困苦之時的堅守,這份恩情將會永遠銘記於心!亦願王妃與殿下迴京後亦能一帆風順,若是何時再來金都城,我們所有百姓都必當來迎接王妃和殿下!”


    這番話,彭太常都是肺腑之言,他是由衷的敬佩常之茸與李溯。


    其餘的傷兵和郎中們都紛紛附和,營內頓時矮身一片,他們言語上是感激,神情上是不舍。


    常之茸心中百感交集,她以為自己盡了一份力,隻是做了最尋常普通的事情,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對她感激不盡,常之茸眼眶都有些紅了,忙讓大家都起身。


    這段時日雖然艱辛,可與金都城的人一起努力守城抗戰,情誼頗深。


    常之茸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後,亦對彭太常迴以一禮:“這段時日,我亦要感謝彭大人的照料,望金都城今後再無戰事,百姓們皆可安居樂業。”


    常之茸又轉頭,對一旁的徐郎中問道:“徐郎中今後可有何打算?”


    徐郎中微胖的臉上笑的靦腆,他說道:“我一雲遊郎中,無牽無掛,今後漂無居所,走到哪便是哪罷。”


    常之茸笑道:“既如此,不知徐郎中可願隨我迴京,剛好京城中的一處藥堂,缺一位坐堂醫。”


    聞言,旁邊的郎中們都驚詫羨慕了,能入京城,還能在王妃勢力下的藥堂坐診,這是何等的榮譽啊,若是做得好,往後入宮當禦醫都未嚐不可!


    徐郎中自己都傻了眼,驚掉了下巴,他急忙點頭,生怕常之茸反悔一般,口齒都不利索了。


    “可可、可以,當然願意!”


    常之茸抿唇一笑:“那你今日便收拾好東西,明日辰時,隨四殿下的儀仗隊迴京。”


    徐郎中激動不已,不敢相信有這等好事砸到他頭上,一旁的郎中們都朝他賀喜。


    十二月底,四皇子李溯帶兵啟程迴京。


    當日,金都城所有百姓跪於街頭,目送四皇子的車架和後麵這些為戰事付出諸多的士兵們,以及那座刺目的棺材。


    這一路迴京需要三個月的時間,新春宮宴定是趕不上的,能在三月初春時分趕至迴京城,便已是最快的速度。


    而京城當中,年味濃重,長安街上挨家挨戶的大紅燈籠早早的便掛了起來,街頭巷尾,都是歡聲笑語。


    宮中已於十日前,便已收到戰報,得知荒北一戰大捷,甚至那荒北將領都在戰事中屈辱身死,頭顱掛在城樓之上示眾數月餘。


    景帝得知消息後,在朝堂上高興激動的站起身來,連著道了幾聲好,臉上紅光滿麵,看著下首的眾位朝臣,開懷大笑道:“不愧是朕的皇兒!朕倒要看看,這些周邊小國,還有哪個膽敢侵犯我大元邊境!”


    景帝激動於此戰大獲全勝,下首的官員們皆笑著行禮恭賀。


    無人提及戰報中三皇子的死訊,景帝亦然,仿佛李濤的死,於他而言不值一提,甚至沒有勾起絲毫迴憶,這是他曾經極其寵愛過的皇子。


    長安街,月重樓內。


    李清婉正在盤算這些時日幾個店鋪的賬冊,小廝從樓下跑了上來,手舞足蹈的激動道:“清婉老板,勝了!荒北之戰勝了!”


    李清婉原本打著算盤的手都抖了一下,撥錯了一顆算珠。


    她抬起頭來:“消息可準確?”


    小廝笑開花,連連點頭:“準確準確,是宮裏放出來的消息,如今外麵大夥都知道了!”


    李清婉唇邊也泛起一絲笑意,她合上賬冊說道:“下去告訴傅管事,今日月明閣和月重樓皆不收費,隨大夥吃喝,然後備好馬車,我要迴別院。”


    小廝一聲應下:“好嘞!”


    自荒北大捷的消息傳到京城,百姓們都沸騰了,這個寒冬臘月裏,不管走到哪家茶館或酒樓,都能聽到眾人探討荒北戰事的高談闊論,一個個將言語激昂興奮雀躍,甚至連京中那些說書的,都將李溯的形象神化,開始編起了荒北邊境的戰爭故事,講的頭頭是道繪聲繪色,百姓們都激起了一陣荒北潮。


    朱彥策於休沐日正坐在茶館內,品著茶水,聽著耳側說書先生的拍案之語。


    “卻道那時,金都城便要失守,四殿下如同戰神飛身上馬,大開城門,一人迎敵數萬騎兵!飛身而起,血洗當場,腳下伏屍百萬!且將那荒北將領的頭顱一刀切下,四殿下高舉頭顱,荒北騎兵全部臣服,甚至沒有耗費我大元的一絲兵力,四殿下以一己之力抗敵,鎧甲護體毫發無傷,此戰便如此輕鬆取勝!”


    話落,堂內聽書的百姓皆站起來鼓掌叫好,說書先生喝了口茶水,唇角掛笑道:“靜一靜靜一靜,故事說到這還沒完。”


    “還沒完?都如此誇張了,後麵還有更精彩的?”


    朱彥策身旁一道熟悉的嬌聲,正是二公主李清姝,如今朱彥策的正妻,她招招手喚了小二,賞了一錠金子,催促著讓那說書的講快點。


    而原本今日朱彥策是打發時間,想自己前來,李清姝得知他要來茶館聽書,本對這些無甚樂趣的人,也執意要跟來,朱彥策無法,便帶著她一道來了。


    朱彥策本就把這些當個樂嗬聽一聽,做不得真,沒想到一旁的李清姝倒是聽入迷了,臉上的表情全隨著說書先生的語氣走,一會驚詫一會哀歎,口中時不時還要小聲嘟囔幾句,猜測後續發展。


    朱彥策見狀,隻能搖頭好意的提醒她:“這些悉數是假的,當不得真。”


    李清姝喝著茶水,睜大眼睛的看過來:“我自然知道是假的,老四曾經在宮裏是什麽樣子,我最是清楚。”


    朱彥策聞言,又歎道:“那些也近乎是假象,四殿下不是個簡單之人。”


    李清姝語塞了片刻,她曾經和李濤一起,沒少欺壓過李溯,但李溯從來都隱忍不發,從那時她便有些知道,李溯好像在壓抑著什麽,但從前她沒有刻意將心思放在李溯身上,直到這次戰事,李清姝才得知,自己曾經欺壓過一個怎樣的人。


    這時說書先生又開始講了後續。


    “那一夜的戰役後,士兵們都瘋狂了,如崇拜戰神一般看待四殿下,但誰也沒想到,竟還有荒北的歹人敢當眾行刺,所有人都疏忽之際,唯有一人挺身而出,替四殿下擋下了那致命一刀,此人便是三皇子殿下!且這一刀,讓三殿下當場斃命,血流不止,兩人自小一同於宮中長大,雖京中百姓都知道二人曾經有過不少摩擦,但這一戰使得他們兄弟情深,四殿下當場痛哭,在金都城的主城樓內,為其守屍三日,金都城的所有百姓大喪一個月,甚至為三殿下修建了祠堂,將他的牌位供奉在城中,香火不斷。”


    聽到這裏,座下的百姓們又都唏噓不已,不少人搖頭歎息,不管李濤從前在京中做了多少惡事,可他因戰事而死,為國捐軀之舉,還是值得令人惋惜的。


    連李清姝都放下茶盞,低下頭,沉默不語。


    朱彥策側過頭,看不清李清姝的麵容,但知道她心緒應是不大好,便出聲安慰道:“莫要太難過。”


    李清姝唇邊一抹譏笑:“嗯,我自然不會難過。三皇兄不會為了老四輕易抵命,老四也不會為了三皇兄的死而痛哭。隻是有些感慨罷了,都道皇嗣尊貴,在宮裏有享不盡的福分,人人敬仰,可皇嗣真那麽好做嗎?姬貴妃當初如何勢大,三皇兄又如何受寵,誰不想巴結討好於他們,可你看,如今有哪個落得了好下場。”


    “甚至三皇兄的死,父皇一句話都未曾言說,形同陌人,草草下葬,這便是皇家,哪有什麽真情實感可言,身為皇嗣,又有什麽好的?”


    朱彥策聞言,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然後重新給她斟了一杯熱茶。


    李清姝抬起頭來,神色恢複如常,她接過茶盞,自嘲一笑。


    “若我哪一日死了,入不了朱府的陵墓,也不願進皇陵。”


    “火化成灰,揚了便是。”


    第72章 .  太子   “現下我要去床榻上,你去嗎?”……


    元初二十一年, 三月,李溯班師迴京。


    京城百姓紛紛圍堵在長安街兩側,歡唿迎接浩蕩的大軍, 行進的軍隊兩個時辰才悉數進京。


    李溯進京的第一時間, 連元延王府都還未迴, 便被一道聖旨宣進了宮裏,常之茸便先行迴了王府梳洗等候, 她知道今日定會異常忙碌。


    果不其然, 李溯進宮後,景帝大喜, 當即便賞賜無數,並於當晚要給他舉辦宮宴,為他接風洗塵, 聲勢浩大, 瞬間便讓李溯的風頭大盛,景帝此舉,大有在全天下人麵前都炫耀一番自己的子嗣。


    當晚的接風宮宴上,常之茸也應邀而去, 除卻她, 楊菡亦在。


    殿外楊菡見到常之茸,便親昵的挽住了她的手,笑著問道:“姐姐今日的衣著妝容, 當真是豔冠眾人, 十分好看呢。”


    常之茸眼角一跳, 隨後笑了一下,自然的擺脫開她的手,離她遠了幾分。


    “元祺王妃此話差矣, 宮中最為瑰麗耀眼之人,當屬瑜貴妃才是,我不過陪襯罷了,還望元祺王妃莫要再說這些話折煞我。”


    楊菡手上僵了片刻,又恢複如初,好似聽不出常之茸話中有話,她撩了一下頭發,笑的柔和:“姐姐所言極是,今日你我二人皆為陪襯,是妹妹方才說錯了話。”


    常之茸抿唇笑而不語,轉身踏步走進了乾元殿內,身後的楊菡麵上笑意頓時煙消雲散,看著常之茸的背影兩手捏緊衣角,臉上盡是不甘。


    乾元殿上,常之茸與後宮嬪妃們坐於一處,位於殿內右側,朝臣們座於殿內左側,中間以一華貴紗質屏風隔之,皇嗣及其它朝臣們坐於殿內左側。


    景帝位於上首,舉起酒盞,笑容滿麵。


    “今日普天同慶,自先祖創下大元基業至此,便是繁華鼎盛無人敢侵,然朕登基數年,先是南蠻國眾目睽睽之下挑釁大元威嚴,後是荒北無故起兵侵犯大元邊境,以為朕手下無人可用?荒唐!此番便讓天下人都看看大元的雄厚實力,荒北之戰大捷,不用朕言說,那些個荒北刁漢均不是大元士兵的對手,而朕的四皇兒,亦是最勇猛無畏的大將之才!李氏有子如此,必當展示大元朝的勃勃雄心,未來當可開疆擴土,一統天下,光耀大元之威!”


    景帝言語激動,一腔熱血,如此豪言壯語,讓眾人都能看出,他是極其亢奮愉悅的。


    因為自景帝登基後,大元便一路平平,甚至有走下坡路的趨勢,不複當年先帝尚在時的威懾,遂周邊小國才膽敢屢次起兵侵犯。


    景帝心裏慌啊,他人在皇宮,心卻日日提著沒鬆下過,若是大元的疆土在他繼位的時期被人攻略侵占了,這定是畢生恥辱,不僅威信掃地,還會記錄史冊,遺臭萬年,這罪過他自然不願擔著。


    而當李溯大勝荒北騎兵,並一舉取下敵軍將領的頭顱以泄眾憤後,景帝難擋雀躍之情,他終於立下一樁威嚴之事,李溯是他的皇兒,不管從前他是真的愚鈍還是有意藏拙,景帝通通不在乎,他在乎的隻是這個結果,且若是李溯有意藏拙,他反而更加看好這個皇嗣。


    在座眾人見景帝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也紛紛舉杯慶賀,並大聲附和道:“有皇上和元延王治理鎮守大元領土,我朝定會繁榮昌盛,永世不衰!”


    李溯也舉起酒盞,恭敬飲下。


    他今日坐於景帝下首第一個位置,可見景帝是多麽看中如今大勝歸來的李溯。


    “元延王?今日過後,便不再是元延王了。來人,宣旨。”


    景帝坐在龍椅之上,朝一旁的太監抬起手,太監立即會意,取過早已準備好的聖旨,展開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嫡皇子李溯,臨危受命,大義凜然,守衛疆土,立下赫赫之功,揚大元之威名。即日起,授以冊寶,立為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欽此。”


    聖旨一下,殿內瞬間靜了下來,近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唯有李溯起身行禮,叩首謝恩,接了聖旨。


    隨後,朝臣們才都迴過神來,震驚之餘,便是心懷各異的笑著道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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