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端著托盤離開後沒一會便折了迴來,見顧子墨身上的衣服已經換好了,忙道:“既然子墨公子已經換好了衣服,那便隨在下速往議事廳一趟吧。”


    “殿下找我?”


    顧子墨倏地又開始不安起來,“他可有說起,是為了何事找我去議事廳?”


    “軍中送來了一些奏報,殿下這會正在議事廳處理軍務,您作為殿下欽定的幕僚,理應為殿下分憂,所以,子墨公子還是速速前去議事廳,莫讓殿下久等了。”


    “高總管,你確定他叫的幕僚不是別人?這府中除了我,就沒有別的人可以為他分憂了嗎?”


    “子墨公子難道不知?您是殿下欽定的幕僚,也是蘭陵王身邊唯一的幕僚。為王爺分憂解難,這本也就是一個幕僚應盡之責。”


    “若是我不去呢?”


    “子墨公子要惹怒王爺?您還得三思啊,在王府,任何人都不得違抗殿下的旨意,就算您深得殿下器重,也不可對殿下不敬……”


    “沒要對他不敬,我,算了,是要我現在就去嗎……”


    “是的。”


    “知道了……我這就去。”


    顧子墨知道,該來的遲早會來,躲也躲不掉。


    高長恭以去議事廳為他分憂為由,想要興師問罪?


    但他卻不知,自己早已經將那些畫毀屍滅跡,所以,高長恭就算想興師問罪,也得有明確的證據才行。


    和高文一前一後進入議事廳內,這才發覺自己方才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高文方才說的一些奏報實在是太含蓄了。


    這議事廳裏的奏報幾乎是成箱裝的,將高長恭周圍都圍住了。


    瞥了一眼被奏報包圍的高長恭,顧子墨的心裏不禁生出幾分同情來。


    蘭陵王這一軍統帥也並不輕鬆啊,光是這些奏報就已經讓人頭疼了。


    高文對高長恭恭敬的一揖,道:“殿下,子墨公子到了。”


    高長恭輕輕的“嗯”了一聲,卻是眼皮也沒從那些奏報裏抬一下,更沒有要與顧子墨打招唿的意思。


    顧子墨望到這麽多奏報後,早已經懵了。


    這麽多奏報,要看到什麽時候才能看完?


    “子墨公子……別愣著了,殿下已經候你多時了……”


    高文見顧子墨站在那一動不動,伸手輕輕的推了推顧子墨,提醒道:“快過去詢問殿下有什麽需要你做的……”


    “呃……”看高長恭現在忙成這樣,估計也沒空追究那些畫像的事了。


    顧子墨心頭一鬆,從那些箱子裏的奏報上收迴視線,朝著高長恭走了過去。


    此時的高長恭的桌案上已經放滿了奏報,而高長恭已經忙的完全不會察覺到他的存在。


    顧子墨杵在那不知道該做什麽,高文有些著急,走到他身後,輕咳了聲,“咳咳,子墨公子,王爺看過的奏報,需要分門別類,還有王爺正要看的奏報,也需要你篩選過,這樣才能根據輕重緩急,不會貽誤軍情……”


    “……”


    顧子墨的臉抽搐了下。


    這可是戰報,奏報啊!


    他們真敢讓他接觸?


    不是懷疑他是周國的細作嗎?


    現在這算什麽,試探?


    顧子墨在心裏下了結論後,對高文不由有些鄙夷。


    虧他還將高文當可以信賴之人,卻沒想到,他居然合計著給自己下套。


    心中雖有怒氣,可此刻卻不好發作,顧子墨看了一眼正埋首嚴肅的處理軍務的高長恭,掩去了惱怒,俯下身子,將高長恭看過的奏報排列整齊的放入一個箱子裏。


    放好後,正要封箱,高長恭手中的奏報忽然合上,眼皮微抬,視線落在了顧子墨正要封箱的手上。


    一旁的高文,驀地迴過神來,見到顧子墨的行為後,連忙驚唿了聲,對顧子墨提醒道:“子墨公子,殿下看過的奏報,不可以這樣隨意裝進一個箱子裏,需要根據戰事的輕重分門別類……”


    “……”


    顧子墨狠狠地瞪向了高文。


    他又沒做過這種事,高文剛才一次不說清。


    現在這麽一說,好像自己犯了什麽大錯!


    顧子墨努力的隱忍著心中的怒火,將戰報根據高長恭批注過的戰報分類放在了不同的箱子裏。


    這次,他想,高文和高長恭總沒什麽好說的了吧。


    “子墨公子,殿下要看的奏報,需要及時整理好……”


    高文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顧子墨磨牙謔謔。


    罷了,隻要高長恭不再追究那畫的事情,今天這苦力,他做了就是。


    將那些高長恭未看過的奏報箱子打開,顧子墨,剛拿出了幾份篩選好的奏報遞給高長恭,卻見高長恭伸手去接奏報的動作頓住,臉色倏地沉下,好似他又犯錯了。


    果然,高文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子墨公子,又錯了,這些奏報的日期是較新的,你應當先將舊一些日期的奏報先呈給殿下過目……這樣才不會貽誤軍情……”


    “!!!!”


    顧子墨拿著奏報的手一抖,牙齒都快要咬碎了。


    又來這出!


    剛才就那樣,現在還這樣!


    有話不能一次說完?


    他以前又沒做過這些……


    到是高文,說的頭頭是道很懂的樣子,你行你怎麽不幹啊!


    針對!這絕對是在針對他!故意針對他!


    “這些箱子上可並沒有標注日期,我如何能知道他們的時間新舊?”


    顧子墨咬咬牙,望向了高文。


    “所以才需要子墨公子為王爺篩選呀……”


    “你的意思,這些奏報我都要大概先看過?那我問你,萬一我待會看到了什麽不該我看到的,你們是不是還要殺我滅口啊?”


    “這……”


    高文被問住了,小心翼翼的望向了高長恭。


    顧子墨也是被惹惱了,顧不得高文提醒過不能頂撞高長恭,衝高長恭質問道:“子墨是生手,實在不知道殿下你看奏報的習慣這麽多!還請殿下示下,你要先看哪個箱子裏的奏報,又需要我篩選的是什麽分類的奏報?我的權限能看到的又是哪些?”


    高長恭一臉嚴肅的臉色果然微微有些變化。


    從手中的戰報裏抬起頭來,望向顧子墨氣的鼓鼓的臉,眉頭皺了皺,十分隨意的道:“如何方便,如何做。”


    “……”


    這樣的迴答,跟沒有迴答有何區別?


    顧子墨望向了高文,高文衝他點頭,意思很明確,殿下如何說,他如何做便是。


    可是高長恭自己說如何方便如何做的。


    希望待會可別再找什麽事了。


    顧子墨隨手從距離他最近的一個箱子裏取出了兩份奏報,剛要拿給高長恭,高文焦急的聲音便在一旁響了起來:“子墨公子……那兩份奏報是殿下要呈報給聖上的……”


    “!!!!”


    顧子墨差點氣的爆粗口。


    既然是高長恭要呈給聖上的,那他放在這箱子裏做什麽?


    還有高文,明明什麽都知道,他卻在一旁幹看著他拿錯……


    夠了!


    真是夠了!


    顧子墨本就不是什麽脾氣好的主。


    就算是小老百姓比不上高長恭尊貴,可說到底也是有自尊心的。


    被人這麽捉弄,哪能一直忍下去?


    咬咬牙,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高長恭和高文,彎腰將散落在地上的一堆奏報抱了起來,卻是胡亂的往高長恭麵前的桌案上重重的一堆。


    氣唿唿的轉身,邁起步子,便朝著議事廳門外走了出去。


    高文的聲音急急的傳來:“子墨公子,您要去哪……”


    顧子墨捂著耳朵,管你說什麽,本公子聽不到。


    高文見高長恭的桌案上亂做一座小山,嚇得臉色煞白,連忙上前,一邊整理那堆小山,一邊對高長恭解釋道:“殿下息怒,子墨公子初來乍到,不知王府禮節,冒犯殿下,請殿下從輕責罰……”


    高長恭沒有理會高文,隻是眼神望著那堆在他桌案上像小山一般的戰報諱莫如深。


    在高文的手正要碰到那些奏報時,高長恭抬手製止了高文,“本王自己來。”


    “???”


    高文一怔。


    緩過神來時,卻見高長恭抬起素白的手,從那堆亂七八糟的小山裏,拿出了一份奏報看了起來。


    高文詫異的看著高長恭,居然打破了從前的原則,在看一些並不要緊的戰報,而……更讓高文覺得詭異的是,一向不再人前露出笑容的殿下,此刻的唇角竟是微微上揚著的……


    嚇得高文忙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望去,那抹笑容居然比方才還要濃烈了些。


    殿下……


    他……別不是被子墨公子氣出好歹來了吧?


    怎麽……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呢?


    就在高文站在那不知道該如何自處,想著要不要就地遁走時,高長恭突然合上了奏報抬眸望向了他。


    “高總管。”


    “殿下有何吩咐……”


    “他來王府快一個月了吧?”


    “是的,還有上七八日便是整整一個月了。”


    高文迴答完,心頭驀地湧起不安來,殿下這麽問,莫不是覺得子墨公子太無能了,都來了快一個月了,卻連這些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想到這,高文臉色一白,倏地跪在了高長恭麵前,連忙為顧子墨求情道:“殿下息怒,子墨公子向來聰明,今日表現是有些欠妥,但他一定不是故意要衝撞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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