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不過高文的勸說,顧子墨最終還是妥協了,“高總管你放心吧,我這就迴去,隻要殿下傷勢尚沒痊愈,我便一直在他身側侍候。”


    “有勞公子了。”


    上馬車時,高文躬身站在一旁,顧子墨搖了搖頭:“我既然答應你會去陪著殿下,自然不會食言。”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隻是想親眼送公子離開,說句煽情的話,您和殿下都不在府上,在下實在是覺得冷清的緊……”


    “明白了,你放心吧高總管,我見到殿下會跟他提一提,看能否讓你到別院來伺候。”


    高文聞言,麵色一喜,對顧子墨恭敬的拱了拱手:“多謝子墨公子……”


    上了馬車,顧子墨將車簾放下,他知道高文會一直看著這輛馬車消失在視野裏才會迴府。


    高文方才的那番話,聽在他的耳朵裏,別有一番滋味。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他其實完全可以不管高長恭,可,奈何心裏總是放心不下。


    這數月的相處,雖然並不算很融洽,可從高長恭舍身相救來看,他也並非一個十惡不赦之人。


    不知何時開始,對高長恭的芥蒂開始一點一點的被淡化了。


    顧子墨心不在焉的想著這些事兒,馬車突然一個顛簸,隻聽到馬夫驚唿了聲。


    “發生何事了?”


    顧子墨掀開車簾,馬夫一臉凝重的對他稟報道:“公子當心,有,有刺客……”


    話落,馬夫便躍下馬車去,似是要和那‘刺客’交手。


    能在蘭陵王府任職,哪怕是馬夫也身懷武藝。


    顧子墨對馬夫會武功一點也不奇怪。


    “慢著!”


    眼見馬夫手中的兵器就要刺中那刺客,顧子墨急忙跳下了馬車阻止道:“你弄錯了,他不是刺客。”


    不知為何,在馬夫要刺中那道黑衣身影時,顧子墨的心頭有種強烈的不安感。


    在顧子墨聲音落下時,馬夫停止了襲擊那黑衣蒙麵人。


    黑衣人大概聽到顧子墨的聲音,緩緩轉身,一雙幽深的眸子望向了顧子墨。


    四目相對,顧子墨莫名對這雙眸子倍感親切,心頭甚至無法抑製的有些欣喜。


    一瞬間的放下戒備,下了馬車,便走到了黑衣人麵前。


    黑衣人帶著黑色麵罩,顧子墨無法看清他的容顏,隻有那雙異常幽深的眸讓顧子墨覺得分外熟悉。


    “閣下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雖然對黑衣人有些莫名的親切感。


    可此人的裝扮十分怪異。


    一身黑衣,怎麽看也不像是好人。


    也難怪會被馬夫當成是刺客了。


    不等黑衣人開口應答,馬夫急忙上前將顧子墨護在了身後,“顧大人,此人來曆不明,還須當心為好……”


    馬夫的提醒讓顧子墨緩緩迴過神來。


    他方才也的確欠缺考慮,僅僅隻因為這人莫名熟悉就湊了過去。


    雖然如此,顧子墨卻依然沒有要迴到馬車的意思。


    他想弄清楚,這個黑衣人是什麽人。


    擋在他馬車前意欲何為。


    衝馬夫微微點頭,“無礙,我隻是同他說兩句話而已。”


    顧子墨繞過馬夫,將視線又落迴在了那黑衣人身上,對上了那幽深複雜的眸子,顧子墨試探的開口問道:“閣下可有聽到我說話?”


    那黑衣人依然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隻是他的眸光卻從顧子墨的身上移開,落在了顧子墨身後不遠處的位置,沒人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隻見他抬手一揮,一道颶風刮過,一條彩色毒蛇當場碎成幾半。


    “顧大人,您沒事吧?”


    馬夫驚唿了聲,看了一眼那毒蛇的屍體,不禁唏噓。


    這種蛇毒性最是強裂,若是被咬傷一口毒液很快便能浸入五髒六腑,幾乎是必死。


    慶幸的是,那個黑衣人方才出手夠快,否則的話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顧子墨心有餘悸的從那條毒蛇屍體上收迴視線,正要對黑衣人道謝,卻發現麵前早已經沒了那黑衣人的影子。


    仿佛方才那一陣颶風過後,他便隨風一起消失無蹤了。


    “人呢……”


    顧子墨四處望去,確定那黑衣人是真的不在了。


    心頭隱隱有些落寞。


    他還沒能問清楚為何會對那人有如此怪異的感覺,那人卻不見了。


    “方才多謝那人了,不然那毒蛇若是襲擊了顧大人,此刻怕是您已然毒發身亡了……”


    “嗯,可惜,沒能打探到恩公是什麽人,想要報恩也是毫無思路。”


    顧子墨歎息了聲,馬夫的臉色恢複如常,“方才那人既然不告而別,定是有急事吧才會離開吧,大人毋須自責,日後若是有機會相見,在談報恩也不遲……”


    “嗯。”


    顧子墨點了點頭,準備上馬車時,突然腳下一滑,似是踩到了什麽異物。


    抬起腳,低頭望去,竟是一塊玉佩。


    看這玉佩的色澤和上麵雕刻的圖騰,好像別有深意。


    “這塊玉佩是你的嗎?”


    顧子墨問馬夫。


    馬夫連連搖頭,“這不是小人的。小人想起來了,方才那黑衣人揮出那一道內力時,好像有一道白光從他的衣袖裏飛出來……莫不是就是這塊玉佩?”


    “是他的……”


    顧子墨盯著這玉佩細細的觀摩著,腦子裏卻想起那人幽深的眸子。


    “他若是發現遺失了玉佩,定會著急的……”眉頭皺下,顧子墨對馬夫道:“方才你可有見到他是往何處去了?”


    “這,此人輕功高深莫測,小人並未能看清楚他是朝著何處而去的……不過,此處距離王爺的別院不遠,這方圓幾十裏也都是殿下別院管轄的屬地,此人既然能到達此處,定然和王爺相識,公子若是想打探此人的事,何不去問過王爺?”


    “言之有理,你速速駕車,我們這就迴別院。”


    顧子墨將玉佩放了起來,坐迴了馬車。


    迴到別院,顧子墨拎著高文為高長恭準備好的衣物和杏仁酥,便直往高長恭的屋子而去了。


    敲了敲門,裏頭並無迴音。


    顧子墨麵色微微暗下,伸手一推,發現門很輕易便推開了。


    “殿下,我進來了……”


    走了進去,卻發現高長恭並不在裏麵。


    “去哪裏了,天色都這麽晚了……”


    將包裹放下,顧子墨退出了屋子,他打算去找斛律須達問問看,斛律須達見識頗多,或許會知道這玉佩的來曆。


    比起高長恭,顧子墨更願意和斛律須達聊這種事。


    找了一圈,也沒見到斛律須達的影子,顧子墨的腿有些發酸了。


    抬眸看了一眼今夜的月色到是極美。


    皎白的月光將整個別院都鍍上了一層銀白色。


    他不經意看了一眼望月樓的方向。


    “今夜月色如此之美,會不會須達去賞月了呢?”


    腳下步伐不由加快,朝著望月樓奔去。


    登上望月樓的台階後,他大口的喘著氣,果然看到了有兩道身影立在月光之下。


    一白一灰兩道身影,不是高長恭和斛律須達還能是誰?


    “此事便交予你去辦。”


    “諾,末將定當肝腦塗地!”


    似是聽到了動靜,斛律須達迴頭朝著望月樓入口望去,看到是顧子墨,斛律須達方才還一臉的正色瞬間覆上了一層溫和的笑意,“小墨?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迴來的!”


    不等顧子墨開口應答,高長恭冷冷的聲音便打斷道:“退下吧。”


    斛律須達躬身退後幾步,“末將告退。”


    走到顧子墨身邊時,斛律須達擠眉弄眼,笑得不懷好意。


    顧子墨見斛律須達要離開,他便當作沒看到高長恭,準備和斛律須達一起離開。


    剛轉身要下台階,身後便傳來了高長恭語氣不明的聲音:“顧子墨。”


    被點名道姓,顧子墨想裝傻也不行了。


    迴頭望向高長恭,故作無辜道:“殿下……有事嗎?”


    “過來。”


    高長恭聲音中蘊含著隱隱怒意。


    顧子墨不由一陣忐忑,“我隻是見今夜月色極美,便來此處看看,其實我不是故意要打擾殿下和斛律將軍議事的……”


    “是麽?”


    “是是是,是這樣的……”


    “既然是來賞月的,那你急著走做什麽?”


    高長恭雖然沒有發怒,可語氣裏隱隱透著的那種威嚴壓迫的顧子墨喘不過氣來。


    “我隻是不忍打擾殿下清靜……”


    “哦。”高長恭淡淡的從他身上移開視線,狹長的眸望向了夜空,“若是你已經打擾到本王的清靜了,該當如何?”


    “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隻有斛律將軍在這……”


    “你是來尋他的?”


    “是。”


    “找他做什麽?”高長恭的聲音沉下,空氣裏瞬間硝煙彌漫。


    “隻是我的一點私事……”


    思來想去,顧子墨還是覺得玉佩和那黑衣人的事情要避開高長恭。


    畢竟高長恭為人太難相處,若是他得知有人悄然無聲來到他的地盤,不知道會如何。


    “嗬,你的私事?”高長恭絕世的容顏上溢出了一抹笑意,可不知為何的,顧子墨卻覺得這樣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我……我……”


    “今日返迴別院途中時,遇到刺客了?”


    “???”


    顧子墨不由瞪大了眼睛,他為何會知道?


    難道是馬夫說的?


    可,他一刻都沒停的趕往此處,並沒見到馬夫的身影啊?


    高長恭他是如何得知的?


    淡淡的瞥過顧念星攢著玉佩的手,高長恭斂去言語間那抹令人不易察覺的隱隱擔憂,冷漠的道:“看你還有心情賞月,想來並沒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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