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墨氣的渾身顫抖,幾乎要衝上去跟高長恭拚命。


    高長恭一臉冷漠的看著顧子墨,“本王方才說了,那宋別祖籍是周國人,你應當明白本王的意思。”


    “周國人又如何!周國人,我就不能和他結交了嗎?”


    顧子墨咬牙切齒的瞪著高長恭,看著馬車裏‘飛鳥祥林’的碎屑,心痛至極。


    “自然是不能。”


    “你……”


    “別怪本王沒提醒你。如今周國與我大齊關係緊張,你最好還是同那些周國人保持距離的好,免得到時候禍及旁人,追悔莫及。”


    高長恭說完,竟閉上眼睛,不再理會他了。


    顧子墨憋著一肚子火氣,隻得把這啞巴虧咽下肚。


    隻是,關於高長恭所說的周國和大齊的那番話,他知道他說的對,可他就是不敢苟同。


    “你方才的話,我認為你是有意針對,宋別前輩在大齊是很有聲望的,連陛下也親封宋別為第一畫師。可到了你高長恭這裏,卻有意要把宋別和亂臣賊子放在一處。你這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


    顧子墨一時情急,腦袋一熱,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果然,高長恭睜開了眼睛,雙眼裏卻是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冷。


    “停車!”


    高長恭命令剛一下達,馬車便停了下來。


    顧子墨正疑惑,高長恭莫不是被自己說的自愧不如,要下馬車去反省?


    “下車。”


    高長恭陰鷙的看著他,顯然,意思很明確,原來是要趕他下馬車。


    “你讓我下車?可是馬上就變天了……”


    “變不變天,關本王何事。”


    “你……”


    “再說,本王是小人,又不是什麽君子。”


    “你……”


    高長恭不再搭理他,閉上了眼睛。


    顧子墨算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可一見高長恭這氣人的模樣,他也一時心氣難平,“沒錯,你就是小人!卑鄙無恥的小人!”


    下車就下車,淋雨就淋雨,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還淋不得雨嗎?


    氣憤的下了馬車,馬車沒做停留,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顧子墨的視線裏。


    “可惡的高長恭,居然真的把我丟下了,可惡!真是可惡!”


    顧子墨原以為他隻是說說嚇唬嚇唬自己,可沒想到馬車真的走了。


    而,不多時豆大的雨點便打在了他的臉上,並且很快便下大了。


    才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顧子墨身上已經被雨水浸濕。


    今日出門之時,沒想過會下雨,這天也是突然變的。


    這會渾身濕透,冷的他直哆嗦。


    就在顧子墨想著,要不要去哪個屋簷下避避雨,等雨小些在走。


    頭頂上突然出現了一把雨傘。


    顧子墨仰起頭來,正要對那撐傘之人道謝,卻見撐傘的人,不是別人,竟是那每次出現都是那般貴不可言的周國國君宇文邕。


    他不禁心中泛起疑惑來,他身為周國皇帝,怎麽這麽無所事事?總是出現在大齊,他不信他是閑得慌。


    莫非別有圖謀?


    顧子墨雖然為人不善揣摩人心,但他心中卻因為這人的身份,對這人戒備了起來。


    察覺到顧子墨的疏離,宇文邕神色微微有幾分落寞,“你啊,下這麽大的雨,怎麽一個人傻站在這?”


    “我……”


    顧子墨顯然還沒想好怎麽和他劃清界限。


    畢竟現在這麽大的雨,宇文邕歸為一國之君,卻親自為他撐著傘,顧子墨發現,宇文邕撐傘時有意朝著他這邊傾斜,故而他自己的肩膀和一邊的衣袖都被雨水浸濕了。


    “你淋濕了……”


    顧子墨驚唿了聲,便要退出雨傘外,手中卻是突然一緊,那把傘被強行塞進了他的手中。


    “我……”


    顧子墨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解宇文邕為何有這般舉動。


    宇文邕卻是望著他,笑著朝著雨傘外退了出去,轉身便消失在了雨簾裏。


    顧子墨望著宇文邕消失的地方,久久沒有迴過神來。


    隻是手中握著的這把傘柄之處隱隱發燙。


    他好像誤會了宇文邕……


    就算他是敵國之君,也未必對自己有什麽圖謀。


    自己也是被高長恭壓迫的太緊,才會這般小人之心。


    雨並沒有一直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顧子墨迴到王府時,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


    一迴到王府,高文見到顧子墨忙上前道:“子墨公子,您去哪了?”


    “阿嚏——”


    顧子墨正想說話,卻先打了個噴嚏。


    不遠處正好經過的高長恭,麵色不禁暗了幾分。


    顧子墨沒想到會迎麵和高長恭撞個正著。


    對與高長恭把他趕下馬車的行為,顧子墨氣憤難平。


    他想過不迴王府的,可,憑什麽?


    他就要迴來,不但要迴來,還要膈應高長恭,讓他不痛快。


    想著,他便故意把雨傘撐開,拉高了聲調,道:“這把傘真別致,聽說上麵的金線是周國專供的……”


    他不是說宋別是周國人,排斥周國人嗎?


    那他就偏要提周國。


    這一提,高長恭到是沒什麽反映,高文卻是嚇壞了。


    忙上前來,一臉驚駭的望著顧子墨,提醒道:“子墨公子,您是不是發燒了?怎麽能如此口無遮攔的提及周國之物呢……”


    高文一邊對顧子墨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望向了高長恭,似乎是擔心高長恭會發難。


    然而,高長恭的神情卻是一片平靜,好似並沒聽到什麽足以讓他震怒的話。


    越過了顧子墨,便往議事廳去了。


    顧子墨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心想:什麽情況!他居然什麽都沒說!


    罷了,懶得去管高長恭了。


    顧子墨現在渾身發冷。


    他的身體底子本就不好,折騰不起。


    迴到墨園,剛換好一身衣服,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他鼻子雖然有些塞,卻還是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薑湯味。


    不抬頭也知道,肯定是高文擔心自己得了風寒,送來了薑湯。


    “謝謝你了,高總管,這個王府,也就隻有你最關心我……”


    說完,遲遲沒見迴音,顧子墨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卻見站在屋內的人,不是高文,竟是高長恭。


    他怎麽來了?


    “喝了。”


    高長恭的語氣不容置喙。


    顧子墨看著他遞到麵前的薑湯,氣憤的別開了臉。


    “怎麽?要本王喂你?”


    見顧子墨耍起脾氣,高長恭狹長的黑眸眯起。


    “你喂啊,如果你不覺得有辱身份的話!”


    他才不信,高長恭會喂他喝薑湯。


    打死也不信。


    果然,話落後,他看到高長恭端起碗遞到他自己的嘴邊。


    “哼!”


    顧子墨冷哼了聲,眼底閃過輕蔑。


    剛要開口挖苦他,忽然,高長恭朝著他逼近,他頎長的身影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力籠罩了過來,顧子墨隻感覺下巴被人抬起,兩片溫熱的唇,帶著濃濃的薑味,貼上了他的唇。


    “唔……”


    一股溫熱的液體被過到了他的口中,他的舌頭被壓著,竟然就被這麽強行壓迫著咽了下去。


    “你……”


    顧子墨一把推開高長恭,狠狠地用衣袖擦過嘴唇,麵紅耳赤,氣的不能自己,“你惡心不惡心!”


    竟然用嘴喂他喝薑湯。


    整張臉,唇瓣,都開始發燙。


    高長恭沒理他,隻是端起碗,遞到了他自己嘴邊。


    顧子墨意識到他要做什麽後,忙一把奪過湯碗,“我自己來!不要你喂!”


    高長恭沒再堅持,隻是麵色平淡的看著他將一整碗薑湯喝了個幹幹淨淨,神色這才稍稍緩和了幾分。


    轉身要離開之間,他的視線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那把花紋別致的雨傘上。


    突然開口喚了聲他的名字,“顧子墨。”


    “幹嘛!”


    顧子墨生怕高長恭會再次做出侵犯之舉,抱著枕頭,隨時做出要還擊的模樣。


    高長恭卻是背對著他,沒有轉身。


    良久,他才開口道:“做本王的人吧。”


    “啊?”


    他在說什麽啊?


    做他的人?


    難道,他不算他的人嗎?


    不敢是不是他自願的,他已經當了他的幕僚數月了。


    高長恭轉身時,正好對上了顧子墨一臉的疑惑,“不單單是幕僚,本王要你,成為本王的心腹。”


    顧子墨傻眼了,冷冷的戳了戳腦袋瓜子,“你這裏沒毛病吧?”


    “心腹難道不該是忠心耿耿,對你無怨無悔的人才可以做嗎?”


    不論如何,他覺得自己並不符合做高長恭心腹的標準。


    “本王說你可以,你便可以。”


    高長恭說完,抬手將他發髻間那根純金打造的發簪取下,插進了顧子墨的發髻,緊接著從衣袖裏,居然取出了一根白玉簪。


    那根白玉簪,顧子墨自然認識,那不是他佩戴多年的那根嗎?


    而高長恭竟然就那麽,將這根並不算上等的白玉簪,插進了他自己的發髻。


    “你……你這是要做什麽……”


    這一瞬間,顧子墨不可否認,他心跳的極快。


    他不知道高長恭到底想做什麽。


    隻是莫名察覺,就連高長恭方才將那根純金發簪插進他發髻時,摩擦過的頭皮也在隱隱發燙。


    “本王此舉便是要告訴你,從即日你,你顧子墨,便是可與本王推心置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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