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墨說完自然而然的將那根玉簪收下了,卻想起自己好像還不知道這男人的來曆,收徒收的會不會有些草率了。


    若是讓莫如楓知道自己把一個萍水相逢的人收為徒弟,怕是會氣的吐血吧?


    清了清嗓子,看著那男人,端著架子道:“那個……在正式收你為徒之前,你得先迴答我幾個問題,不得有半分欺瞞,明白嗎?”


    “好。”男人溫順的點了點頭。


    韓墨見他還算誠懇,沒有耍滑頭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從你的來曆說起吧。你從何而來,姓甚名誰,家住何方,越詳細越好!……你別誤會,我不是那種喜歡查別人家底的人,隻是因為要收徒弟所以要事無巨細莊重一點……”


    “我沒有家人,今年三十……三歲,曾經有過一個戀人,但他……因為某些事忘記了我,至於名字……我想重新開始,還請師父賜名……”


    “你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啊……”韓墨想說他幾句,一看男人那張無辜的雙眼,竟然生出不忍在問下去的念頭,“罷了罷了,既然想拋卻過去從頭開始,有何難?誰還沒點過去了……這樣吧,既然你已經拜入我的門下,今後便是我韓墨的人,就跟我姓吧,我看你眸如星辰,就叫你韓星吧,你意下如何?”


    “韓星?韓星……好名字!”


    男人喜不勝收,許是一時激動,握住了韓墨的手。


    韓墨向來不習慣別人對他動手動腳,隻是不知為何,這剛收下的徒兒握著他的時候,卻讓他有種似曾相識格外的溫暖的感覺。


    不但沒推開他,反而還握的更緊了幾分,“好徒兒,日後跟著師父有肉吃!”


    “好的,師父。”


    看這新徒兒乖順的樣子,韓墨心情大好,“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韓星看了看韓墨要去的方向,在走不遠處,都要到碼頭了,韓墨這是要離開金陵城嗎?


    “天大地大,哪兒都好,就是想出去走走,怎麽?你不想跟隨為師了?”韓墨以為韓星是舍不得和他長途跋涉後悔拜師了,臉色瞬間黑了幾分,“也是,你定是苦日子過怕了,不想和我長途跋涉我到是能理解,既然如此,你走吧,不過,這拜師禮,我既然已經收下,就不退了!”


    那根白玉簪雖說不是極好的玉質,可他就是愛不釋手。


    吃進去的東西哪裏有吐出來的?再說可是對方自願奉上的。


    “不是,師父誤會了,徒兒隻是……想提醒師父,天快黑了,最近可能會漲潮,夜裏走水路會不安全,為了確保萬一,我們還是等天亮之後在趕路比較穩妥……師父覺得呢?”


    韓星的一番提醒到是句句說到了點子上,韓墨看了看這天氣,果然如韓星所說的這般。


    “好小子,不錯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那就聽你的,明日我們在啟程。”


    決定改行程就意味著夜裏的住宿問題需要解決了。


    正在韓墨惆悵著該如何快點賺到住客棧的錢時,韓星掏出了幾錠碎銀子。


    “師父,雖然不多,但,足夠咱們師徒倆找個舒適的客棧住下了。”


    “你的錢不是被山匪打劫了嗎?”韓墨狐疑的看向了這其貌不揚的徒弟,雖然看上去在路人堆裏並不紮眼,可若是和那雙眼睛對視時竟會生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來。


    他突然發現,他竟是看不透這新手的徒弟,甚至在為他看麵相時,也看不出來他的身上發生過什麽事。


    如此一個深不可測的人,自己留他在身邊,當真穩妥麽?


    “這是在遇到師父之前,我在一家飯館打雜賺的碎銀子……雖然不多,但若能幫到師父,也算是徒兒的一點孝心……”


    韓星說著低下了頭,落在韓墨眼裏,竟是成了自己刁難他了。


    接過了銀子,雖然心裏對韓星有所疑慮,卻沒在臉上表露出來。


    “罷了,你也算立功了,不然我們晚上住處都成了問題。”


    隻是不知道是天意還是造化弄人,他們的這點碎銀子,居然隻能定一間房。


    “師父,沒關係的,您睡床,我打地鋪就成。”


    韓墨正要開口說不行在換一家時韓星開口道。


    “你確定?”


    如今這個天氣打地鋪就算是習武之人也會不舒服,何況金陵裏氣候一向潮濕。


    “在被山匪打劫後,比這更差的地方都住過,如今這般,已經是很好了。師父,我真的沒事的,就在這住下吧,天色實在是不早了,明天還要趕路呢。”


    韓星說的到是很有道理,韓墨便隻好答應了下來,“那,好吧,就委屈你了。”


    “師父見外了。”


    韓星笑了笑,跟上了韓墨上了樓。


    樓上的房間還算寬敞,就是隻有一張床。


    “師父,您快安歇吧,我要吹蠟燭了。”


    看到韓墨在四處張望,韓星唇角微勾,道。


    韓墨點了點頭,躺下後看到韓星坐在了窗戶下的椅子上,傾身吹滅了蠟燭。


    韓墨折騰了一天也是乏了,躺下後沒多久便睡著了。


    睡著之後,總感覺好像有一雙溫暖的雙臂將他纏繞著,那股異常安穩的梅花香讓他這一覺睡的格外踏實。


    第二天醒來時屋內已經不見了那徒兒的身影。


    伸了個懶腰,收拾完畢正要出門,徒兒推開門提著熱乎乎的包子進來了。


    “師父,趁熱吃吧。”韓星看向韓墨時,雙眼亮晶晶的,好像盛滿了喜悅。


    也不知道這小子看到他有什麽好高興的。


    “不是沒錢了?這包子哪來的?”韓墨狐疑的看著韓星,總感覺這小子有些古怪。


    “是我早起去做苦力換的,還熱乎的呢,師父快趁熱吃吧,吃飽了肚子好趕路,今天天氣不錯呢。”


    韓星成功的讓韓墨的心思轉到了別處沒在揪著他問包子的來曆。


    許是餓了,這包子到是格外合韓墨的胃口。


    實在吃不下了還剩下了一個,他遞到了韓星麵前,“你還沒吃吧?”


    “師父吃不下了?”韓星了然的接下,咬了一口。


    韓墨這才看到韓星的手指退了皮,應該是被水浸泡導致的。


    “你……說的做苦力?是洗碗?”


    “嗯,還幫忙洗了點其他物品,所以,除了這些包子,我還額外拿到了這些碎銀子,足夠我們坐船的錢了。”


    韓星說著拿出了幾兩碎銀子。


    看到那微不足道的幾兩碎銀子躺在韓星被水泡的發白的掌心,韓墨的心忽然有種被什麽東西刺中的感覺。


    就在方才,他還在懷疑這個新收的徒弟,卻沒想到,他居然已經私下裏默默無聞的做了這麽多。


    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麽老實的徒弟,韓墨的手遲遲沒有去接那幾兩碎銀子。


    “韓星,你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麽要跟著我!”


    起初收徒隻是一時興起,現在看到韓星這些行為,韓墨再也沒辦法裝作無所謂。


    韓星微微一怔,似是沒反應過來韓墨會突然問這些。


    “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


    對於一些人想圖謀攀上風雲閣,韓墨是有所耳聞的。


    這麽想來,利用那杏仁酥搭訕,之後的一番番行為……


    這個人是極為可疑的。


    “師父是風雲閣的人吧!”韓星的直率是韓墨沒想到的。


    隻是這個答案,也正好驗證了他的猜測。


    韓墨的臉色沉了下來,“你接近我,有何目的!”


    在問這個問題時,韓墨已經運起了內力集中到了右掌,一旦這個人心懷不軌,他會毫不留情送他上路。


    “我……我的確是有求於風雲閣……”


    韓星低下了頭,像做錯事的孩子般,頓了頓道:“我想請風雲閣幫我尋一個人。”


    “……”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說。


    “那你可以去棲霞山啊,你為何要拜我為師?”


    “若是棲霞山可以隨便上,師父認為我會苦苦傻等嗎?不瞞師父,我已經在此處等了數月……一直沒能尋得機會進入棲霞山……”


    “這麽說好像也是,棲霞山門禁森嚴,沒有正牌令牌是入不得山內的,罷了,就當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最初為何沒對我如實相告?”


    “我……我自知身份低微,怕一旦說出我是有所要求,您會拒絕我,所以,我才想等和您熟悉之後,在跟您提找人的事的……師父,徒兒絕非有意欺瞞,實在是有所苦衷……還請師父寬恕……”


    韓星的樣子看上去不像假的,可韓墨最煩這種麻煩事,又從不喜歡多管閑事。


    “這樣吧,我可以給你信物讓你進棲霞山,但,作為酬謝,你那根簪子,我就不還給你了,至於你拜師的事,就此作罷,當沒這迴事。”


    語罷,韓墨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令牌,“這個是出入棲霞山風雲閣的令牌,你持此令牌進山,再報韓墨的名諱,定是不會有人阻撓你的。”


    交待完畢,韓墨便繞過韓星,準備推門離開。


    韓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透著化不開的悲傷,“我已經找到他了……雖然他把一切都忘記了,但我不介意,隻要他還活著,隻要能在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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