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她以後需要練習的,將來在西醫的同時配以中醫,對於她的醫學事業來說,事半功倍。


    蘇武傑也在看著,不過他看不懂。他隻看到老爺子的手快速的下針,其他什麽名堂也看不出來。


    因為蘇武傑不想被沉睡,所以這一次楊德全的施針,就少了一步安眠穴的刺激。


    為了讓蘇武傑深刻的感知到自己雙腿的變化,疼痛的變化,他也沒有給他的麻穴下針。一旦在麻穴上下了針,他就感覺不到痛感,這就如同被打了麻藥一樣。而現在左腿沒有絲毫痛感,如果真的施針了麻穴,感覺不到痛感的情況下,就不知道這腿好到什麽程度,有沒有被刺激迴來。


    當然作為醫生的楊德全,通過經絡的細微觀察,依然能看出來恢複的情況,但是蘇武傑不知道,為了讓他能親身體驗這種變化,所以他並沒有施下這一針。


    “蘇小子,我這要開始了。右腿的神經沒有壞死,所以你能清楚到感覺到這種痛感。上次因為你在昏睡中,所以哪怕疼痛,你自己都沒有印象。這次可不一樣,你可不要小看這種痛感,老頭子實話告訴你,你忍受不了。但是治療開始以後,你哪怕再受不了,也得給我忍著,中途不能停頓,否則前功盡棄。你想明白了嗎?”楊德全在開始治療之前,還是嚴肅的提醒了蘇武傑。


    蘇武傑點頭:“放心吧,老爺子。我有心理準備,知道這一次治療的疼痛程度。”


    別說在治療中了,就是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他右腿上的疼痛感依然還很強。可想而知,如果再繼續進行,這種疼痛升劇的程度,有多麽厲害。


    見他已經作好準備,楊德全也不廢話,開始了他的治療工程。


    燒酒被點燒,這次的高粱燒品質比昨天的還要好,這讓老爺子很滿意。


    酒的品質越好,對蘇武傑的恢複就越有效果。


    這次的酒是蘇曉他們帶來的,是童剛從一個老鄉家裏買來,這是人家老鄉自己燒的,絕對的純正。


    這次的拍擊,蘇武傑親身感受了那種劇痛,如果用來形容,這次的痛直逼十二級痛感。


    他以為就算痛,也不會痛到這種程度,沒想到,就是他這麽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經曆多了生死,在戰場上受傷更是家常便飯,更別說在訓練上的受傷。不管哪種痛,都比不上現在麵臨的疼痛。


    這種痛,他無法用言語形容。


    外在皮膚的痛感,就如同火燒到了皮膚上,火辣辣的痛感。


    往裏,那是神經在一根一根的複蘇,就感覺神經在被揉碎,再組合。


    那種感覺,他形容不出來。


    試想一下,當一個孕婦在生孩子的時候,就是這種十二級疼痛,那是拆骨般的痛,而此時的蘇武傑感覺到的這種疼痛,比生疼時的那種疼痛還要加劇。因為這是作用在神經上的,神經的痛感,會被放大好幾倍,所以比起拆骨的疼痛,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神經中的那種痛感,卻又透著一絲絲的涼,這種矛盾的感覺,讓他更加的發狂。


    他的表情都看在楊德全的眼裏,在心裏讚賞:蘇小子真不錯,這樣清醒的麵臨痛感,竟然能眉頭都不皺一下,是條漢子。


    他哪裏知道,蘇武傑在忍受疼痛的時候,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不讓自己喊出來。


    表情雖然表情,內心的煎熬,沒人知道。


    蘇曉也在認真地看著,她每看一次,都為老爺子的技術而感歎。他每次的手法都略有不同,不管是在試探神經的跳動,還是拍擊的力道,都有變化。


    上兩次,她看到的是他用的是手掌心在拍擊,這次竟然換成了手背。


    手掌肉厚,在拍擊的時候,聲音很響,但是痛感未必,因為有肉在擋著,這種疼痛的感覺沒那麽強烈。至於效果,她還不清楚。


    這次老爺子卻從手掌心改成了手背。


    手背少肉多骨,在拍擊下去的時候,聲音很輕,但是疼痛感加劇。效果方麵,她依然不可知。


    見她在那盯著他拍打的手背,老爺子知道她心裏有疑問,所以開始解釋:“手掌和手背的力道,還有作用,是不一樣的。手掌多肉,拍打的時候不疼,這個你應該知道。”


    蘇曉點頭,就聽老爺子說:“手掌拍下去的力道,哪怕跟手背一樣,所產生的效果也是不一樣的。第一就是痛感,傷者感覺到的痛感不強,能夠忍受。第二,也因為手掌上的肉,讓力量傳達不下去,所以往往會留在表皮。當然這是對於普通人,對於我來說,力量還是能夠傳進筋骨中,隻是力量的傳輸,沒有那麽強烈而已。”


    原來,手掌的拍擊,哪怕老爺子這樣有著內功的醫師,依然也有一部分力量被停留在表皮中,無法全部下達到筋骨中。那對於普通人來說,不就是十成力也未必有一成到達筋骨?


    一想到這種結果,蘇曉驚在心裏。


    楊德全又說:“手背卻又不同。手背少肉,在拍擊的時候,力道能夠全部輸送到筋骨中,所以效果更佳,痛感也更強烈。”


    蘇曉微震的同時,心裏卻想:那為什麽不一開始就用手背力量呢?那不是能夠好得更快嗎?


    楊德全似乎看出了她內心的疑問,解釋:“前兩次,不管是肌肉還是筋骨,都沒有絲毫的準備,如果我一開始就把手背力量傳達下去,不但沒有治療的效果,還可能因此傷了他的經脈,得不償失。萬事都有一個過程,開頭都需要有一個試探,這也是為什麽我一開始就不用手背力量而改用手掌心的原因,也是為什麽我一開始不連續對蘇小子的右腿接連拍打的原因。一是怕他受不了,二是沒有一個適應的過程,反而會傷了他的筋脈。”


    蘇曉這才明白,原來還有這麽多的奧妙在裏麵。


    她一直學的是西醫,西醫比較直接,特別是像他們外科,在手術的時候,一定要做到直接了斷,不管是子彈的取出,還是傷口的縫合,或是其他的情況,都要全麵。


    中醫講究循序漸進,先易後難,一個緩慢的過程,為的就是不損傷經脈與血脈。


    中醫還講究一個氣的運用,所以真正的中醫,都會練有氣功,這是對氣的運用。


    在藥物上,更是把氣與血的結合,用到了極致。


    血中少氣或是無氣,就容易引起貧血。血中氣多或廢氣,卻又容易引發瘀堵。


    中醫講究平和,五腑六肺都在相互作用,全身的經絡也是在相互作用,隻要有一個小環節不對,那麽就可能引發其他病症。


    就像蘇武傑的雙腿,左腿已經壞死,如果不將這些壞死的經絡全部喚醒並治好,那麽就會影響到還沒有壞死的右腿,甚至會漫延到腰部,繼而對五髒六腑產生危害。


    這也是何軍醫他們說,一定要截肢的原因。


    現在老爺子改由手背進行,一是蘇武傑的雙腿在前兩天的試探性拍擊下,已經有所適應,第二個原因,也是蘇武傑想要加快速度,他才改由手背。


    如果按他的想法,起碼得五天的時間由手掌試探,然後再改成手背,既然病人那麽著急,他這邊又已經試探出了結果,所以今天的治療就改變了方式。


    先用手掌輕拍,再用手背重拍,力道從輕到重,緩慢地漸進。


    他們在那邊說話,並沒有注意到蘇武傑的表情。


    此時的蘇武傑,真的痛苦難耐。


    如果說,一開始老爺子用的手掌,那種痛感他還能夠忍受,但現在老爺子改成了手背的時候,他真的有些忍受不了。


    但他依然在那咬牙忍著。


    因為骨肉的緊繃,老爺子發現了他的動作,在那說著:“蘇小子,放鬆,放鬆肌肉。如果你實在受不了,我就讓你昏睡一下,或是給你的麻穴來一針,如何?”


    蘇武傑咬著牙說:“不用,老爺子,我能忍受得住。”


    老爺子笑道:“那行,你忍住,我這還沒真正開始呢,還隻是給你一道開胃菜。”


    蘇武傑在心裏吃驚不已:這麽痛,還沒有真正開始?隻是一道開胃菜?


    接下來,他終於知道了老爺子說的開胃菜,和真正開始的區別了,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真他媽疼!


    ……


    門外的何軍醫,焦急地等著。


    這種煎熬的心理,她終於理解了為什麽有些病人的家屬會暴躁。


    這種等待的滋味,並不好受。


    對於全老爺子的治療,她是相信的。


    雖然這三天她並沒有對蘇武傑的雙腿進行檢查,但是憑她醫者的眼光,能夠看得出來,蘇二哥的雙腿在變化著,這是一種由壞轉好的變化。


    蘇父他們也在歎息,這種治療中等待的滋味,蘇父曾經也經曆過。


    那是在當年戰友被敵軍打傷之後,送進醫院的過程。他經曆了那種痛苦,沒想到現在竟然又在自己兒子身上再經曆一次。


    甚至他都在心裏想,自己把兒子送到部隊,到底是對還是錯?


    在這種等待中,時間在慢慢的流逝。


    這時,有幾個專家醫師過來:“何軍醫,蘇同誌的截肢手術,什麽時候能做?”


    本來坐在走廊長凳上的蘇父蘇母,在聽到專家醫師的那句“截肢”,整個人都驚跳出來,蘇父問:“什麽截肢?”


    專家醫家問:“你是……?”


    “我是蘇武傑的父親。你們剛才在說什麽截肢?”


    那些專家醫並沒有看到何軍醫在那使眼色,說:“哦,是這樣的。蘇同誌的雙腿有一條腿已經徹底壞死,隻能截肢手術,否則會影響到好的那條腿,甚至會影響到五髒六肺,所以我們專家組的診斷,就是截肢。”


    這個結論,讓蘇母幾乎站不住腳:“怎麽會這麽嚴重?不是隻傷了腿而已嗎?”


    蘇父還算冷靜,哪怕他心裏心潮澎湃,依然扶住蘇母,安慰著她。心裏卻在想:難怪蘭子那麽著急,一定要找到全叔。難怪專家醫師的薇薇,卻在這邊幹著急。原來,原因在這裏。


    “何軍醫……”


    何軍醫說:“暫時不做截肢手術。”有能治好的情況下,誰還去截肢?


    專家組還想勸上一二,突然聽到病房裏傳來一個痛喊聲:“啊——”


    病房有一定的隔音效果,所以全老爺子在拍擊的時候,那種“啪啪”聲並沒有傳出來,但是蘇武傑這一聲慘叫,卻是清楚的傳到了外麵,傳進每一個人的耳中。


    這聲音,讓人心頭直跳,第一反應就是:裏麵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專家組成員先是一愣,接著就要往裏麵闖,卻見何軍醫已經擋在了門前,她的眼神很冷:“誰敢前進一步,可別怪我不客氣!”


    “何軍醫,你這是幹什麽?”


    何軍醫卻再不作聲,隻是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他們,不讓他們有任何的舉動。


    這時,蘇父說:“幾位大夫請慢,我兒子正在裏麵治療,你們不要進去打擾。”


    “什麽人在裏麵治療?”


    “一個老中醫。”蘇父迴答。


    專家組成員中有人怒道:“這不是胡鬧嗎?我們專家組誰也沒有辦法,一個老中醫有什麽能力?西醫都辦不到的情況下,中醫有什麽用?你們這是想讓蘇同誌的傷上加傷,真是胡鬧!”


    說著,就要往病房闖,但是何軍醫擋在門口,什麽人也進不了。


    蘇父卻說:“你們西醫這麽好,為什麽也治不好?中醫是我們老祖宗的東西,為什麽說不如西醫?隻要有機會,能讓我兒子站起來,不管中醫還是西醫,我都願意試。既然最壞的結果就是截肢,哪怕治壞了,結果依然也還是截肢,我們為什麽不試?”


    蘇父已經從剛才聽到“截肢”的震撼中迴過神來,他說話毫不客氣。


    他不懂西醫,同樣也不懂中醫,但是他隻知道一個結果,隻要對他兒子的腿傷有好處,死馬當活馬醫,不管哪個方式,他都願意去嚐試。


    專家組有人卻在那說著“胡鬧,真是胡鬧!”但是除了這句話,他們什麽也做不了,門口被何軍醫擋著,旁邊又有蘇父在虎視眈眈。


    最後他們氣得,直接就走了。


    何軍醫鬆了一口氣,這些專家組的成員很多都是她老師級的人物,她不敢跟他們對懟,唯一能做的,就隻有擋在門口。


    幸好被蘇父給懟迴去了,否則真的讓他們闖進去,後果不堪設想。


    之後,裏麵再沒有其他聲音傳來。


    誰能夠想到,那塊慘叫竟然是從蘇武傑的嘴裏發出來的?


    此時的蘇武傑,臉上全是汗水,這是被疼的。


    他沒有想到,在老爺子剛剛說完這隻是一道開胃口菜,後麵的加力,竟然會讓他疼到這種程度。


    哪怕他在不打麻藥情況下做手術,他都能夠忍受住這種疼痛,但是剛才,他卻怎麽也沒有忍住。


    此時他的嘴裏已經被塞了一塊紗布,堵住了他的口舌,怕他在喊的同時,會把舌頭給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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