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分明是當年她還是趙芃時候,和秦書淮北歸在路上撿迴來的小崽子王鶴!


    王鶴對秦書淮忠心耿耿,當年她是薑漪時想拒絕秦書淮,故意用了很多條件折騰秦書淮,結果王鶴忠心護主,直接就親自上門和她打了一架!


    王鶴怎麽會在這裏?怎麽會叫王珂?!


    秦芃腦子飛速運轉,但是不管多少為什麽,她都肯定了一件事。


    王鶴絕對是秦書淮的人,所以秦書淮根本不是真心要舉薦柳書彥,他真正要舉薦的人,該是王鶴!


    她提出王鶴,秦書淮一定是知道的,所以他幹脆順水推舟,和她鬥上一鬥。


    但是,柳書彥到底是不是秦書淮的人?


    柳書彥到底是秦書淮拿出來讓她最終去推王鶴的誘餌,還是兩個都是秦書淮的人,隨便上哪一個都無所謂?


    秦芃來不及想多了,她隻知道一件事。


    王鶴是秦書淮的人,柳書彥未必是秦書淮的人,而如今答案已經揭曉了,如果她換成趙英是絕對不可以的,如果換成了從一開始就知道是柳書彥的柳書彥,倒是可以。


    畢竟帖著條的時候,大家就已經知道這人是柳書彥了,她若真要作弊,當時就做了。所以她現在換成柳書彥還有話可說,換成趙英怕是會有太多人不服氣。


    於是在所有人看過來時,秦芃微微一笑,溫和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換一下結果。”


    “方才我看見柳將軍的卷子,因為沒有寫完,我便直接跳過了,沒有好好審閱。等候三位大人時,我重新看了卷子,發現柳將軍真是有驚世之才,哪怕隻有半卷策論,那也是豔壓群芳!”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秦書淮皺起眉頭,壓著聲音:“公主不可兒戲。”


    秦書淮的反應讓秦芃更加認定了王鶴是他的人,一臉認真道:“我等之所以設擂,是為了挑選有才能之人,如果為了規矩放棄了有才之士,這才是本末倒置。既然柳將軍有大才,本宮自然要說出來。”


    “這怎麽行?”


    張瑛皺起眉頭:“你說改就改,那我改成趙大人,豈不是都亂了套?”


    “我方才選王大人時,便已經知道了柳大人的卷子是怎樣的。如果我有心故意抬柳大人,當時便可以直接說,我何必選王大人?”


    秦芃解釋後,張瑛一時無言,秦芃繼續麵色鄭重道:“陛下乃本宮親弟,本宮自然要給陛下最好的老師,於此事之上,本宮絕不會有任何徇私舞弊之意。而且柳大人乃攝政王舉薦,若非真的有真材實料,本宮又怎會轉而將票投給柳大人?”


    這番話讓眾人都信了幾分,秦芃看向秦書淮,認真道:“王爺想必不會有異議吧?”


    秦書淮沒說話,他看著秦芃,目光裏全是思量。秦芃任由他看著,含笑道:“王爺?”


    “好。”


    秦書淮點點頭,沒有多話,秦芃頓時舒了口氣。然而轉念一想,她舒什麽氣?


    秦書淮這個態度,柳書彥擺明是他的人!從王珂換到柳書彥,她有什麽好高興?


    秦書淮這個人,雞賊,真的是太雞賊了!


    秦芃躺在椅子上,氣得一個早朝什麽都聽不下了。


    下了朝,秦芃就往殿外走去,秦書淮推著輪椅跟上來,麵色平淡道:“今日公主為何突然臨時改變主意?”


    “為國為民。”


    秦芃心裏氣炸,麵上極力克製著,保持冷靜。秦書淮瞧了她一臉正經的臉,猜測著她可能是在生氣。


    他突然發現,秦芃是真的像趙芃,把琢磨趙芃心思那一套完完整整用在這個人身上,居然沒有半分違和。


    他心裏說不上什麽情緒,有些難受,又有些欣慰。


    他瞧了秦芃一眼,淡道:“你在氣什麽?”


    “我沒生氣。”


    “氣了。”


    秦書淮瞧了一眼她的袖子:“袖子都掐皺了。”


    “秦書淮,”秦芃深吸一口氣:“你不去刑部真是可惜了,全大齊怕是沒你秦書淮破不了的案子,就你這眼力,當攝政王真是浪費人才!”


    “哦。”秦書淮淡淡應了一聲,到了宮門口,秦芃直接踏上馬車就要走,秦書淮突然開口:“知道王珂是我的人了。”


    秦芃腳一歪,差點就從馬車上砸了下來,還好秦書淮抬手扶住她,秦芃被他扶正身子,她抬起頭,一臉詫異道:“什麽?王珂是你的人?!”


    秦書淮沒說話,他放了手,淡道:“迴去吧。”


    秦芃迴了馬車上,心情有些忐忑,馬車噠噠迴走,秦芃迴憶著秦書淮的話,琢磨著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突然覺得現在的秦書淮像個妖怪,總是能看透人心。


    而秦芃走出去沒多久,江春便道:“王爺,您方才同公主提王珂幹嘛?”


    “試一試。”


    秦書淮被江春推著迴去,眼神有些冷:“她果然知道王鶴是我的人。”


    “不可能啊,”江春想了想,整個人都懵了:“當年您收養王鶴知道的人基本都死了,也就是我和您知道了……”


    秦書淮沒說話,他認真思索著。


    “江春。”


    “嗯?”


    “薑漪的屍首,還沒找迴來嗎?”


    江春愣了愣,薑漪死了很多年了,就算是有屍首,大概也成了一堆白骨,他不由得道:“王爺問這個做什麽?”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屍體,你便不能當她死了。”


    聽了這話,江春整個人驚呆了:“您……您的意思是……”


    秦書淮搖了搖頭:“且再看看。”


    秦芃坐在馬車上,反複迴憶著今日的事情,她想著柳書彥的生平,覺得此人還是要查一查。


    她正琢磨著,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春素出去看了看,便聽到外麵是柳書彥的聲音,認真道:“長公主殿下,在下柳書彥。”


    秦芃聽到是柳書彥,立刻親自卷起簾子:“柳將軍,不妨入府一敘。”


    柳書彥笑了笑,似乎想起什麽:“甚好。”


    衛衍喝著醒酒茶起了床,同管家道:“今天嫂子迴來吃飯嗎?”


    “迴來,”管家拿著賬本走過去,淡道:“派人過來說,說是要帶著柳將軍迴來。”


    衛衍猛地抬頭,轉身就跑。


    柳書彥肯定知道他昨晚坑他,今天不跑,怕是要死。


    第二十六章


    秦芃領著柳書彥進了院子,柳書彥跟在秦芃身後,含著笑道:“昨夜我與衛將軍把酒言歡,不知道他今日迴府未曾?”


    秦芃一聽這話,心裏覺得有些不好,這人莫不是來找衛衍尋仇的?


    她不動聲色道:“小叔怕是出去了,柳大人是來找小叔的,還是找我的?”


    “自然是找殿下,”柳書彥和秦芃進了房間,兩人各自坐在一邊,秦芃親自給柳書彥倒了茶,柳書彥低頭接過,謝過後恭敬道:“在下前來尋找殿下,主要是為了說明一事,在下不是秦書淮的人。”


    秦芃沒說話。


    現在她得了一種“全世界都是秦書淮的人”的病,她給自己倒了茶,聽柳書彥繼續道:“實不相瞞,攝政王會舉薦下官,此事出乎下官意料之外,甚至於下官其實也是到昨日早朝後,才得到旨意知道自己是攝政王舉薦之人,下官猜想,如今長公主必定疑心在下,所以特來說明,望公主知曉,柳家對陛下忠心不二,絕無二心。”


    秦芃點點頭,卻是轉念明白了秦書淮的把戲。


    秦書淮舉薦了柳書彥,那就是在秦芃心裏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尤其是在日後知曉王珂是秦書淮的人後,這個種子便會枝繁葉茂的生長。


    連自己的人都不是自己的人,那一個被秦書淮舉薦的柳書彥又值得幾分信任?


    如今皇家在軍隊上的兩大靠山,遠的是在邊境的衛衍,近的則是南城軍柳書彥,不過是爭個太傅的位置,秦書淮就輕而易舉的離間了柳書彥如此重要的人物。


    秦芃想明白後,簡直想為秦書淮鼓掌。


    在朝廷摸打滾爬這麽多年,秦書淮果然成了一塊老薑,死了這麽多年再爬迴來的她在秦書淮眼裏,於政治上的確稍顯幼稚。


    然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當年她死之前,就一直隻在後宮待著。她沒有坐上鎮國長公主的位置,甚至沒有看到趙鈺是如何登基。


    雖然後宮前朝連著,可是畢竟是不一樣的。


    秦芃思索著秦書淮的想法,柳書彥低頭喝了口茶,靜靜等著秦芃的迴應。


    許久後,秦芃抬起頭來,溫和道:“柳將軍願意同本宮說這些,本宮十分欣慰。柳將軍的意思本宮曉得,柳家的忠心,本宮絕不懷疑。”


    柳書彥舒了口氣,點頭道:“公主明白就好,今日特意登門,也就隻是為了此事,如今既然說清,那下官便先迴去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秦芃眨了眨眼,頗為好奇道:“聽聞當年柳將軍和攝政王打過一架,是為什麽?”


    聽了這話,柳書彥麵色僵了僵,他明顯不願意迴答,然而雙方都知道,如果不解釋清楚這件事,也就代表著他隱瞞了自己和秦書淮的部分關係。柳書彥深吸了口氣,終於迴答:“在下隻是覺得,董小姐可惜了。”


    秦芃愣了愣,不由得道:“你是為董婉怡去打抱不平的?”


    “當年曾讀過董小姐一篇閨中策論,”柳書彥眼中頗為遺憾:“深以為知音,但因佳人已嫁,世俗理法,無可奈何。誰知道最後董小姐居然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


    “不明不白?”秦芃終於找了個當年知道董婉怡之死的人:“你覺得董小姐不是患病去世的?”


    柳書彥麵上帶了冷色,慢慢點了點頭。


    “她……”


    “長公主,”柳書彥早一步截斷了秦芃的話:“話已至此,殿下應該明白我和攝政王的關係,多餘的也無需明白,下官的意思,”柳書彥抬眼看秦芃,眼中有了冷意:“殿下明白嗎?”


    秦芃看出柳書彥的警告。


    這是一個很高傲的人。


    哪怕他說著下官,哪怕他表著忠心,卻有明確的領地意識,他的攻擊是沒有差別的,任何人,隻要跨過了他所劃下的線,都不被允許。


    秦芃和他靜靜對視,許久後,她慢慢笑開:“明白。”


    柳書彥躬身行禮,轉身離開。


    等柳書彥走後,白芷焦急進來:“聽說你臨時換下了王珂,為什麽?”


    秦芃閉著眼睛,慢慢道:“他是秦書淮的人。”


    “秦書淮?”白芷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


    秦芃不說話,她總不能告訴白芷,因為王鶴這崽子就是她和秦書淮一起救的。


    秦芃沉默,白芷便明白她是不想說,白芷心裏有些難過,轉過頭去,掩住了自己的情緒道:“那如今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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