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地利,伊蓮娜莊園中。


    此時正是早晨七點四十五分,身材欣長的法國管家指揮著傭人推著推車,來到了書房的大門前。


    “小姐的早餐。”


    管家門口辦公桌上後麵坐著的護工大媽說道。


    作為傳統上流家庭培養出來的女繼承人。


    雖然伊蓮娜家族從來就以藝術愛好者而聞名,可那些德奧舊日的軍人主君和軍事貴族社會所帶著行武氣息的工作狂作風依然能在安娜身上看出影子。


    安娜小姐每天的作息都極為規律而且自律,準確的像是一隻上好發條的鍾表。


    她從來不會熬夜,每天堅持做一個半小時的上身瑜伽。


    她無法走路,為了防止腿部肌肉的萎縮,還會有專門的理療師在晚間花費一個小時為她按摩放鬆對應的肌肉。


    安娜每天十點半睡覺,六點半起床。


    她會在簡單的洗漱後,在清晨處理一個小時的公務,並且閱讀當天時政報紙和各類藝術雜誌。


    如果需要的話,還會撰寫相關的評論提綱。


    早上七點四十五分,管家會命令傭人送來主要是有機玉米麥片和無咖啡因咖啡的早餐。


    她就在書房吃完早餐。


    如果需要去工作或者有正式的社交活動,管家會為她挑選出合適的衣服,並安排司機準備出發。


    如果是日程表上沒有安排的休息日,在午餐前她則會處理一些私人事務。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規律的完全不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


    可是今天,破天荒的,書房大門沒有像往常一樣隨著坐在門口秘書辦公室裏的護工大媽的按鈴聲打開。


    “安娜小姐?您的早餐。”


    護工大媽按響了房間內的內線電話。


    “哦,請進。”


    幾秒鍾後,正當傭人們開始懷疑莊園的女主人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裏麵才傳來安娜的聲音。


    管家推開大門。


    安娜的書桌上放著一台打開的mac,她坐在電腦之後,正素麵朝天凝視著電腦屏幕。


    “早餐車就放這吧,我一會吃。”


    女主人頭也不抬的說道。


    管家雖然心中好奇,但他自然不會對雇主的決定抱有異議。


    他命令傭人把早餐車和用來擦臉的熱毛巾放在一邊,轉過身,就躡手躡腳的離開了。


    離開之前,


    他注意到自己今天早晨放在房間角落處的報刊雜誌還是原封不動的擺在那裏,連碰都沒有碰過一次。


    管家覺得最近安娜表現的非常不自然。


    尤其是在那天,莊園中湧入設置組錄製節目之後。他就經常看到安娜皺著眉頭,神情恍惚的樣子。


    ……


    “快點,為什麽還沒是沒有回複消息。”


    安娜的手指在觸摸板上再一次的點擊了屏幕上方的刷新鍵。


    她的臉色依然冰冷,可微微皺起的眉頭,不時在桌子上輕敲的手指,都表現出她此時的心情絕對不平靜。


    電腦網頁上正是顧為經的偵探貓網店。


    頁麵顯示,安娜已經向對方發送了不少的消息。而那個神秘的偵探貓依然沒有回複一個字。


    “她在做什麽?”


    “她看見我的消息了嗎?”


    “如果看到了,為什麽沒有回複?”


    “是不是她被網上的人罵了?會不會傷心。”


    “她有沒有被那些該死的藝術品吸血鬼騙,簽了不該簽的合同?”


    無數紛亂的思緒湧入安娜的腦海,讓這位一向以優雅從容著稱的著稱的評論家小姐都失去了往日裏鎮靜。


    從那天托馬斯的視頻錄製完成之後,安娜就無時無刻不想要聯係這位偵探貓太太。


    如果不是保密合同的要求,自己在托馬斯視頻正式上線之前,既不能泄露有關的情況,也不能聯係七位插畫作者的任何一個人。


    她早就在看到對方作品的當天給偵探貓發消息了。


    安娜心中不僅僅是因為這種發現了自己發現傑出天才的喜悅,想要和大師交談的迫切。


    更多的,則是純粹的擔心。


    從這位擁有大師級的繪畫功力,卻依然在網上賣廉價的通俗插畫這樣的行為來看,安娜猜測對方的生活條件不會太好。


    此時驟然揚名,各種各樣繁雜的消息都向著她一時間湧來。


    網上人那麽多,有讚歎,自然也少不了有人覺得他不值得和簡·阿諾並肩的謾罵。


    安娜不覺得這個靠著網上賣畫為生的插畫家可能會處理的好。


    她甚至可能會掉入某些陷阱之中。


    為什麽曹老這樣的大師需要專門的美術助理以及經紀人來為他處理合同以及相關的內容。


    而且這些最貼身的工作人員基本上工資結構都是高薪+抽成。


    大畫家一年總共能賺個一億美元,這些助理也動輒是千萬美元的薪水量級。


    不是大師架子大,或者錢多的沒處花,而是無數前人都栽在這上麵了。


    不提很多大師本身處理財物的能力很堪憂,生活自理水平簡直像是殘疾人,合同裏的很多彎彎繞繞正常人你都搞不明白。


    抽成高還不算什麽。


    就怕有些小畫廊就喜歡搞一些看上去很慷慨的簽字費,實際上弄一些根本無法完成的違約條款。


    類似某些韓國被媒體斥責為血汗工廠的藝術經濟公司。


    簽個10年合同,表麵風光,幹完之後,發現自己還欠公司錢。


    這些不正規的藝術品商人最喜歡吸偵探貓擁有著優秀畫功,原本默默無名,驟然獲得了巨大流量的畫家。


    這在他們看來簡直就像是一座金礦。


    他們會像奴隸主一樣,鞭笞自己手下的畫家,壓榨他們的勞動力以及靈感,最後再毫不留情的把他們拋掉。


    這種新聞不隻是在繪畫和音樂領域,也不隻是近代才有的事情。安娜對此門清,曾經巴爾紮克都就差點被自己的出版商逼的跳樓了。


    但繪畫領域還是有些特殊的地方……就是洗錢。


    無需避諱。


    在藝術品和古董這些年節節攀高的美術市場中,除了良性的藝術品經濟之外,還有觸目驚心的洗錢活動。


    某些莫名其妙的拍賣,背後甚至可能是拉丁美洲的毒梟或者人口販賣等喪盡天良的活動。


    要是不小心粘上這些人,一個畫家也就毀了。


    就算這些事情都沒有發生,要是心急賺錢之下,接了一些自己不喜歡不擅長的畫作,這也是巨大的生涯汙點。


    麵對驟然暴富的誘惑,那位偵探貓真的能把持的住麽?


    安娜一會兒擔心對方接了不該接的合同,一會兒擔心有人想拿他的作品洗錢,一會兒又憂心憧憧對方會不會被有些眼紅的噴子噴的她心裏無法接受……


    她覺得自己簡直像是一個操心兒女的老媽子,已經連續幾天都沒有睡好覺。


    “偵探貓太太,你在麽?”


    安娜再一次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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