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剛剛觸碰到桌子上的茶盞,就聽到院子中,極快的腳步聲,似是壓抑著沉重的心情。


    她一驚,趕緊取了衣架上的外衫,往身上披去。


    敲門聲也在這個時候響起,是和尚的聲音:“公子,大事不好。”


    李非然還沒有來得及係上衣帶,快走兩步,拉開房門,“出了何事?”


    “端親王,被殺。”


    李非然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問道:“你說什麽?”


    和尚剛要解釋,就聽大理寺的大門被急促的敲響。


    “去看看。”說罷,一邊走,一邊係著衣帶,完全不顧這深冬冰涼刺骨的寒風,神色間猶如這冰寒的天,冷森嚴肅。


    守門的衙差,打開剛剛關上的門,就見魏廣臉上悲戚,快步而來。


    “將軍,奴才奉了皇上之命,相請您去端王府!”


    李非然一頭青絲隨風舞動,穿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路野剛剛踏出自己的房門,就看到李非然單薄的衣衫,站在淒白的月光下。


    他奔跑著衝向了後院,在她房間衣架搭手上,紅色厚重的皮毛鬥篷,瞬間撈入手中。


    急急的又奔了出去,待他衝到了大理寺門口的時候,李非然已經翻身上馬。


    “公子。”他焦急喊了一聲,人卻沒有停下來,直接就竄了過去。


    李非然聽到他的聲音,並沒有催馬,迴身,就看到已經到了跟前的路野,遞上來的鬥篷。


    心中一暖,這才感覺到入體的冷。


    沒有廢話,接過鬥篷,一催馬“駕”


    紅色的鬥篷隨著風動,而張揚開來,飄揚的落在她傲然的脊背上。


    一瞬間就消失在了黑夜。


    菜頭擔憂的看著漆黑的街尾,“路野,我怎麽感覺這大靖的天要變了。”


    “已經變了!”說罷,不在停留,轉身進了大理寺。


    李非然趕到端親王府的時候,裏麵燈火通明。


    禁衛軍嚴禁把守,沒人能進去。


    李非然不等火箭停下來,縱身躍上了端親王府門前的台階。


    這是她第一次來端親王府,那日在朝堂之上,還想著有機會來找老頭玩,可是誰能想到,短短幾日,這老頭就不在了。


    她陰冽的眸子,無視禁衛軍的行禮,大步隨著魏廣的帶路,而往後院去。


    一國親王,可想而知府邸的奢華和巨大。


    她沒有精力再去看那些精美的雕梁畫柱,樓閣宇榭。


    全部的思維都在快速的運轉,端親王被殺,到底是為了什麽?


    端親王的寢室,在整座府邸的中間部分,坐落在東麵。


    她腳步極快,魏廣驅步緊追,給她指路。


    當她到了院門處,猛然的停下來。


    因為剛剛下過雨,土地濕黏,看著端親王院門口,雜亂無章的腳印,擰緊眉心。


    看著守門的是禦林軍,心中明白,怕是皇甫軒就在裏麵。


    不在停留,跨步進去,果然立在院中孤寂落寞的男人,豁然闖進她的眼底,心中微疼。


    她不知端親王與皇甫軒之間到底有著什麽樣的親情,可現在她能感受到來自於他的悲痛。


    皇甫軒似是感應到了她的視線,緩緩轉身,深璿寒潭般的眸子,根本就看不到底。


    她解下身上的鬥篷,魏廣趕緊接著。


    緊走幾步,來到他的麵前,伸出手,握住他隱在寬袖下的手,眼中有著擔心之色。


    “非然,皇叔在裏麵,你。。幫我去看看。”


    他像是自言自語輕聲的說著。


    “好,我去看看。”


    說著,鬆手,往房間去。


    皇甫軒沒有動,周身縈繞著悲傷的氣息。


    端親王寢室的門是開著的,同樣的裏麵的帶著泥土的腳印很多。


    她知道這已經沒有任何的線索可言,直接踩在上麵,進了房間。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的第一感官,一擊致命。


    房間被中間月洞型的隔斷分開,青色的紗帳上,噴濺式的血液,映紅了她的眼睛。


    房間內所有的陳設,並沒有動,外室桌子上的茶杯整整齊齊的擺放,沒有人動過的跡象。


    往裏走了兩步,在青紗帳的一步距離的地方,端親王的屍體,就橫臥在床下的腳踏上。


    失血過多的臉上一片慘白,眼睛睜開,透著一種失望和惋惜,這是他最後的情緒表達。


    他想要訴說的是什麽?


    是因為認識兇手,而失望?


    還是因為沒有抓到兇手,而惋惜?


    她挑開半遮的青紗帳往內室看去。


    入目的赫然就是牆上一行血寫的大字:“皇上不是皇家子嗣。”


    一股無名之火,熊熊高漲,直衝腦門。


    果然是狗急跳牆,用最直接,最狠毒,最無情的結果,打壓皇甫軒。


    一旦這句話被傳出去,哪怕皇甫軒真的是皇家子嗣,也會被天下人懷疑。


    更何況,他的母妃是被譽為不祥的雙胎,是被遺棄沒有身份之人。


    若是他們爆出這件事,後果不堪設想。


    她十分憂心,他們手中到底有沒有握著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先皇不是皇上之子?


    而她更為擔心的也是皇甫軒會不會被打擊,她在得知他並非皇家人,就想著埋在心裏,不告訴他。


    可是他們卻知道打蛇打七寸,直接就敲在她的軟肋上,簡直是喪心病狂。


    僅靠著剩下的理智,查驗房間內的情形。


    內室的擺設同樣是沒有亂動分毫,順著奢美的拔步床望去,裏麵的錦被是自然的掀開。


    可見當時端親王是自己掀被,下了床,而又是在他倒下的地方與兇手對話。


    李非然的腦海中快速的形成一連串的景象,他們在交涉無果之後,兇手把劍,一擊即中。


    同樣的是割喉!


    李非然可以看得出,兇手下手極重,應該說像是在發泄。


    即便端親王是趴著的,還是能看的出來他脖頸處的傷口很深。湧出的血液,已經將他整個人都泡在其中,短短的四五分鍾,身上的全部血液流幹,可想而知兇手懷著憤恨的心情下手。


    “可看出了什麽?”


    皇甫軒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李非然並沒有被驚住,微微轉身,正巧看到他看向牆壁的那行血字。


    他眼中有著狂風驟雨的漩渦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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