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糯米再三囑咐:“你記得房間一定要好好通風,不過門最好不要開,別讓大姐發現我們給你換了家具...還有,我一迴部隊就給你寫信,你千萬別不舍得花錢,拿著好好買點好吃的,再買幾件衣服,不夠的話我迴部隊給你寄,還有...”


    “還有...”林海望著她一時想不出來了,“還有我再想想...”


    糯米被他瞧得有點不自在,忍不住說:“你太囉嗦了,我不跟你說了!”


    說完跑迴房間收拾東西了,房間雖然被整得煥然一新,但也需要好好打掃下。


    林海見糯米害羞了,隻好坐在池家的後間邊吃核桃打蛋邊等她。


    鳳凰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麵前,端著杯泡好的茶嫋嫋地端到他麵前:“林海你來了,喝杯熱茶吧。”


    林海望著鳳凰那張滿麵笑容的臉心想她今天又是抽什麽風呢,不過他也不敢輕易得罪她,畢竟自己迴到部隊後糯米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跟她相處。


    所以他還是比較客氣地說:“大姐,你放哪兒吧,我待會兒會喝的。”


    兩人相對坐了一會兒都覺得無比的尷尬,林海擔心街坊鄰居看到說閑話或是糯米出來看到誤會,雖然他對鳳凰已經完全沒有那個心思,卻不能保證鳳凰是不是想開了,他站起身淡淡地說:“我要走了。”


    鳳凰忍了一會兒說:“難道你我真的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了嗎?林海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我們在一起時都是你找話題配合我,你會跟我說部隊發生的事,現在你這麽對我不覺得自己很冷血無情嗎?”


    她一定要克製住自己的脾氣,她就怕他喝的茶藥量不夠,隻要把他留下來喝完茶就大功告成了。


    她努力捺了捺脾氣:“林海,我們現在就算解約了起碼還能當朋友吧,我再怎麽說也是你的大姐,妹夫到老婆娘家裏連大姐端的一杯茶都不喝,這傳出去還像話嗎?還是你怕我在茶裏下毒,那我喝一口給你看就是了!”


    林海見她都說到這份上了,隻好把茶杯放在嘴邊抿了一口,見鳳凰的眼神直盯著他,兩人對視鳳凰轉開目光:“你什麽時候迴部隊?”


    “我明天就迴去了,連裏還有不少事情等著我迴去處理。”林海想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大姐,我不在的時候,糯米就拜托你了——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的心腸還是很好的...”


    鳳凰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被林海戴了這麽頂高帽她反而不好說什麽,隻是她隻要想到林海是為了別的女人才這麽低聲下氣地跟自己說話,心裏就氣得不行。


    她沒好氣地打斷他:“你就沒別的話跟我說嗎?”


    林海瞥了她一眼:“好,我就跟你說我為什麽當了兵的故事。”


    “好。”聽故事也比他說那些廢話強。


    林海手上捏著那隻青花茶杯:“我十八歲那年,村支書來問我要不要去當兵,當時我很想去,我的父母無明確態度,隻說讓我自己決定。但是我家好幾個親戚都說我走了家裏就少了一個壯勞力,讓我也學著村裏其他人那樣裝病逃避當兵義務,我體檢的那天我姑姑來了,勸了我半天也許覺得我意誌太堅定了吧,留我喝了杯茶,隻好放我走了。”


    林海頓了頓說,“我體檢迴來後才知道,我姑姑去廟裏求菩薩,廟裏的和尚說隻要她讓我把她求來的香灰喝下我的體檢就會通不過。但是,幾天後,村支書來告訴我,我的體驗合格了...那包香灰的味道我至今還記得,和這杯茶一模一樣...”


    “別說了!”鳳凰的聲音有點發顫,“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你見過我這麽討好別的男人嗎?我一直在忍你,我要不是喜歡你早就讓你滾到十萬八千裏以外去了!林海,你到底有沒有良心?!為什麽我為你做了那麽多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我不稀罕你這樣的負心漢!你給我滾!”


    她把茶水打翻在地卻不小心潑到自己的手背上,手背像是被狠狠錘了一下,她抽著冷氣坐在地上,她衝著他背影喊:“你給我迴來!”林海卻已不顧而去。


    好,林海你夠狠!我倒要看看你能狠多久,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跪下來求我!


    ☆、第50章 向媽被打


    林海迴部隊了,習慣了每日的朝夕相處,一下子生活中徹底沒了他的蹤影讓糯米有些不真實的感覺,有時候她也懷疑林海是她幻想出來用來自我安慰的一個人,隨著這種不真實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這時候林海的信到了。


    很厚很厚的一封信,糯米每次收到信都不敢拆開看,白天在學校有老師和同學,晚上住二哥家大部分時間不是忙著就是身邊有人,她隻能午休或是晚上才有機會拆開信開始看,就是她一個人看信她也是很小心地用課本把信的大部分擋住,一行行地往下挪。


    “...另外的四百塊錢我放在你房間窗台上的台燈下麵了...好媳婦,你要是不希望我在部隊擔心你的話,就把這錢收下,聽二哥說大姐把你的衣服剪了,日用品都扔了,你就拿這錢去百貨公司買新的吧...”


    隨信附帶的還有林海的照片,他迴部隊剛剪了頭發,在部隊有理發的推子和剪刀,為了省錢,部隊的戰士們都是互相理發的,技術當然不能跟專業的理發師比,可照片上的他還是那麽帥氣,糯米看著照片發了好久的愣。


    糯米很快寫了迴信迴去,林海看到信上的筆跡莫名熟悉,仔細一想,與他最初收到的鳳凰的信比對,他發現有地方不對勁。


    當初鳳凰跟他通信的筆跡突然與之前不一樣了,他問時鳳凰敷衍說她手燙傷了才口述讓糯米代筆,而且就他現在對鳳凰的了解,打死林海他都不信這是鳳凰口述的話。


    唯一的解釋是,那些信根本就不是鳳凰口述讓別人代筆,根本就是糯米寫的。


    林海很快在信中提出了這個疑問,糯米見瞞不過隻好把真相據實以告,林海這才恍然大悟,在信中說:“傻丫頭,你為什麽不早點把事實告訴我,也許我們就不會浪費那麽多時間了。”


    在沒有收到糯米信的時候,他一遍遍地重溫她為鳳凰代筆寫的信,那一字一句幻化成她的樣子出現在他的夢境裏。


    隨著他們書信來往越來越密切,兩人的感情逐漸加深,他對她的稱唿也越來越肉麻,一開始是“糯米”,後來變成“媳婦兒”“心肝肉兒”,怎麽肉麻怎麽叫。糯米以前看他寫給鳳凰的書信,都是中規中矩的“池鳳凰同誌”。


    糯米從小活在姐姐的打壓、父母親人的忽視中,自然而然形成一種非常自卑的心理,林海實在太好了,她到現在對他已經成為她的未婚夫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非常珍惜他們之間的關係,比起以前代鳳凰寫的信她的語氣比以前更加謙卑。


    可她越是這般低眉順眼,林海越是心疼她。


    林海每次給父母寫信都特別囑咐父母讓他們多照顧著點糯米,說她太瘦了,要能養胖些就好了,林爸林媽本就非常喜愛糯米,看到兒子的來信再三囑咐自然對她多加留意,每次家裏有點好吃的,不敢送去池家,隻能讓小河盛在飯盒裏帶了去學校,中午吃飯時悄悄拿到糯米教室給她吃。


    糯米的臉色一直是那種貧血的白,看起來血色不足,鳳凰十三歲就來初潮了,而她十六歲還是沒有一點動靜,林媽心裏暗暗有些著急,但又不好明說,所以經常在糯米的飯盒裏經常放幾顆紅棗給她補補血。


    補了大概一個月左右,不知道真是紅棗的作用還是巧合,糯米的初潮來了。


    記得上輩子第一次來初潮的時候她嚇得以為自己生病快死了,在被窩裏哭了好幾個晚上,後來慢慢是從老師那裏得知這是女人成長過程必須經曆的,前世的成長經驗讓她並不害怕,她在跟林家人逛集市時非常羞澀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林媽。


    林媽高興壞了,當天給她買了兩件衣服還有好幾條月經帶,很快林海在來信時提到了這件事,囑咐她經期不要去遊泳,也要小心不要著涼。


    糯米看到臉紅紅的,在被窩裏打著手電筒寫迴信,心裏滿是甜蜜,寫完信她怕鳳凰看到,不敢交給路過的郵遞員,隻好走很遠的路跑到郵政所去寄,所以她隻能周末不上課的時候去,每次都要花整整一上午的時間才能把信寄出去,然後就等著林海的信,寫信再寄出去。


    糯米的內心每天都盼望著周末,盼望著林海的信,隻有周末她和林海還能“團聚”,池家的日曆一直都是糯米撕的,每次到了周五的中午,那頁早就被周六代替了,而到了周一,日曆卻還停留在周日。


    糯米極力掩藏自己對林海的感情,但戀愛中人的幸福豈是想掩藏就能掩藏的,她有時候說話會走神,突然微笑,這一切被鳳凰看在眼裏都惱恨之極,然而又有什麽辦法呢,糯米現在擁有的一切不就是她當初自動放棄的嗎?


    這天是周三。


    糯米去學校上課,她每天都起得很早,每次到學校都是第一個,今天也不例外,她還沒走到學校突然聽到一陣微弱的哭聲,她環顧四周,終於在校門外的垃圾桶裏發現了聲音的來源。


    是個女嬰!


    準確來說,是個被遺棄的女嬰!


    糯米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她馬上抱起孩子往學校衝,可現在這個時間,學校空蕩蕩的,老師也不知道在不在...


    突然她差點撞到兩個值班老師,定睛一看,兩個人裏麵其中一個竟然是向衛東的媽媽!


    她這才記起來她前世也是新橋一中的老師!


    糯米不認識另一個男老師,因為跑得太快,喘著大氣地對向媽媽說:“邱老師!我剛在學校門外的垃圾站裏發現了一個女嬰。”


    旁邊那個男老師姓高,聽了糯米的話連忙跑去校長辦公室:“邱老師,你跟這個女同學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校長辦公室打電話報警!”


    糯米抱著孩子跟向媽媽尷尬地待在走廊上。


    片刻沉默後,向媽媽問她:“你是哪個班的學生?”


    “我是三年級三班王老師班裏的。”


    “哦,那你班上有個叫池糯米的吧,她家裏有什麽人,家裏條件怎麽樣,父母是幹什麽的,對了,我還聽說她媽生了對龍鳳胎,是不是真的?”


    前段時間阿東那個死孩子突然發神經,人家吳家大囡在罐頭廠上班,聽說廠長還是她親舅舅,要是衛東娶了她,至少在事業上對他有些幫助,這麽理想的對象不要,偏偏要死氣白賴地追那個姓池那女的,還讓自己上門提親,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哎!他們老向家在榕樹村也不是沒名沒姓的人家,打聽清楚些總沒有錯。


    糯米轉了轉眼珠:“哦,她啊,她媽生了對龍鳳胎不假,可聽說她媽當年想要兒子,打了三四個女嬰才懷上的龍鳳胎,不過我也是聽我媽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向媽媽嚇得臉色蒼白,雖然母親一直懷女兒並不代表女兒一定懷女兒,可搞不好這也會遺傳啊,要不怎麽母親容易懷龍鳳胎,女兒也容易懷龍鳳胎呢...


    吳家大囡起碼她媽隻生了她一個女兒就順利懷上兒子,當初自己也是怕她生不出兒子,可照這麽比較,吳家大囡至少要比那個池糯米還強些...


    向媽媽想完心事左等右等見高老師還不迴來,心裏真有些煩,今天輪到她值班,起了個大早就在這兒瞎耽誤磨洋工!


    她奇怪地看著糯米:“你還抱著它幹嘛,你不怕它身上有病啊!”


    說著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一般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多半是女嬰殘疾,搞不好身上有什麽傳染病,以防萬一總是沒錯的。


    糯米覺得好笑,上輩子她好歹做過兩個孩子的母親好不好,孩子有沒有生病她一眼就能瞧出來。


    向媽媽看著那個女嬰倒有些感觸:“哎,你說女人也真是難啊,沒結婚想找個好人,結了婚呢,又想著生兒子,我當初生我們家那幾個丫頭片子,我婆婆那臉拉得二尺長!我當時真恨不得跟那個窩囊廢離婚!”


    糯米平靜地說:“邱老師,您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要清楚,女人離了婚就是破爛二手貨,看誰還要你,您也是趕上好時代好婆婆了,要是換別人不把您那幾個女兒送人,您就該燒高香了!”


    向媽媽被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你這說的是什麽混賬話!啊?我可告訴你,你這是歧視女性!我可以到村婦聯告你!你小小年紀懂個屁啊,你這些話是誰教你的?村口那麵牆上刷了那幾個大紅字,看到沒有!優生優育,男女平等!女人哪點比男人差了!我告訴你,你的思想相當危險!”


    她正準備上前教訓糯米,剛好高老師衝進來:“警察快到了,這位女同學,我不會抱孩子,警車會停在校門口,你能不能幫忙把孩子抱到那裏去?”


    糯米連忙跟著高老師走了,氣得向媽媽直瞪眼睛。


    糯米把女嬰交給警察就迴教室上早自習,上午第三節課是體育課,糯米借口上廁所偷偷溜迴來了,她進了向媽媽上課的教室,黑板旁邊貼著一張課程表,她看了看,下一節課就是向媽媽上的語文課。


    “起立!老師好!”


    向媽媽對全班同學說:“同學們好,請坐。今天我們要學習的課文是著名散文家冰心的代表作《小桔燈》,在上課之前我要先檢查下大家把課文預習得怎麽樣。”


    說完她開始抽查學生,讓他們站起來讀課文看通不通順。


    “啊,這麽簡單的文章都能讀成這樣!”


    她叫了另一個男生,那個男生一臉慌張:“老師,我忘帶課本了...”


    “你怎麽不把自己也忘帶了!”邱老師用課本狠狠地往一個男生頭上一拍,“滾,迴家拿去!”


    男生不服氣地看了一眼她,悻悻地走了。


    接下來向媽媽開始上課,當她手把手拿著自己帶的桔子給學生演示怎麽做小桔燈時,孩子們本來就喜歡這種別開生麵的教課方式,一個個都看呆了,這時候那個男生被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婦女帶著過來。


    看著那個五官和男生有幾分相似的中年婦女,向媽媽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婦女冷笑了聲:“邱老師,我們家兒子調皮我也是知道的,可是我把孩子送到學校是讓你們好好教育他,可不是讓他挨揍的!”說著她滿帶煞氣地對向媽媽逼過來。


    向媽媽在多年與強勢婆婆相處中早已學會察言觀色,這個女人自己不是她的對手,所以她當即擺出一張笑臉:“小徐媽媽,你誤會了,我怎麽會打我的學生呢,我當時手上的書就是不小心擦到他的頭...”


    “放你娘的狗屁!你的意思就是我兒子撒謊冤枉你了!我三十五歲才有了這麽一個兒子,從小到大,我和他爸他爺爺奶奶都拿他當心肝寶貝,別說打,我們連句重話都沒有說過!”


    那個中年婦女越想越氣,直接上前狠狠地扇了向媽媽一個耳光。


    其實她也明白農村學校的老師大多素質偏低,老師體罰打罵學生絕不是個別現象,這次她除了要教訓邱老師,更是讓整個學校的老師明白她的孩子不容侵犯!


    忘帶課本又如何,學習成績不好又如何?


    他們送孩子來學校是為了讀書明理的,要是孩子因為犯了點小錯就被老師虐待落下身體上的殘缺或是心理上的陰影,那才是得不償失呢!


    啪!


    當著整個班級學生的麵,向媽媽狠狠挨了一記耳光!


    雖然力道並不算大,但是丟人啊,她不顧一切地撲向中年婦女,兩人在講台上扭打了起來,就在一瞬間,整塊黑板朝她們砸了下來,向媽媽和那個中年婦女當場暈了過去!


    班裏的學生大部分不知所措,還有些女孩子被嚇得哭出聲,隻有幾個膽子大些的男生衝過去,把兩人身上的黑板挪開,又有一個學生跑去別班叫老師,最後校長和幾個老師把她們兩人送到醫院裏去了。


    中午食堂吃飯時全校都對這件事議論紛紛。


    “我聽說邱老師班裏請了代課老師,隻怕她一時半會迴不了學校了!”


    “是啊,我聽說她胸部被砸出了一個大坑...”一個學生繪聲繪色地說,有點幸災樂禍。


    “她不來上課最好!我們班上幾個成績差的哪個沒被她打過罰站過!”


    向媽媽的傷不太嚴重,送到醫院很快就醒了,醫院給她拍了片也沒發現問題,在縣城醫院住了半個月已經養得差不多了,就是被一個學生家長搞得聲譽掃地,鬱悶得在醫院一直待了一個月才出院,反正醫藥費是學校出的,不住白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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