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年底還有好幾個月,林海一下子無所事事起來也很不習慣,其中有個即將退伍的戰士叫徐廬山,他在部隊就是人嫌狗憎的主兒,每天磨得他們連長頭疼欲裂隻好放他早早離開部隊,他就一天到晚灌輸別人下海經商的思想,別人也當他是在唱歌。


    在八/九十年代下海經商跟離婚一樣驚世駭俗,學而優則仕,放著體製內的鐵飯碗不端,跑去下海經商?腦子有病啊!


    林海倒是有些被說動了,他一直很想做生意,他有好些戰友和帶過的兵都在深滬這些大城市經商,幾次三番寫信邀請他去,衢南、新遠市也是寸土寸金,滿地鈔票任人撿,擺個地攤一天也能賺不少錢,他能去至少不用擔心人生地不熟。


    如果能帶著糯米遠走高飛,擺脫她的家庭擺脫鳳凰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林海很快想到一個問題,他讚成糯米讀高中,但是以池家人,尤其是池媽的眼界能理解糯米的決定嗎?


    這天池媽在菜場遇到糯米的班主任王老師,她說:“月平,不是我多事啊,你們家糯米實在是難得的好苗子,我瞧她這陣兒這麽拚命用功,這都考到學校前三十名了沒想到還是沒能通過預選,也不能怪她,要考中專也不是啥容易的事情,我看你們家要不再讓她複讀一年加把勁兒爭取考個中專!讀中專多好啊,農村戶口變城鎮戶口,畢業後國家還包分配工作,多少人做夢都想不來的好事兒,等中專畢業村裏頭的男孩子還不由她挑。”


    在當時為了考中專複讀絕不是個別現象,考中專是學技術,實用所以好找工作,而且是分配工作。中專畢業就跳出農村戶口了,端公家碗吃公家飯了,其他不說,光一個公家飯,公務員事業編多少人顛兒顛兒的趕著上啊!


    如果在以前池媽或許會考慮讓糯米再讀一年,可現在家裏剛被騙走一大筆錢已經山窮水盡了,女孩子家讀書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與其拿個破文憑還不如讓她早點上班給家裏掙錢呢,就算拿了再高的文憑最後還不得嫁出去,所以她很快把王老師的話丟到腦後去了,隻是留意著能不能給糯米找份賺錢的工作。


    她很快去跟鳳凰的舅舅舅媽商量,舅舅舅媽告訴她,原來鳳凰當初擅自辭了卷煙廠的工作,鳳凰的外公外婆給廠長家又是送錢又是送禮,廠長吃人嘴軟拿人手軟,發話說鳳凰如果要迴去他沒什麽意見,隻是鳳凰死要麵子活受罪死都不肯去。


    如果糯米要去的話,外公外婆隻要跟廠長說一聲就行了,畢竟糯米跟鳳凰同是初中生的學曆,而以糯米的脾氣和外貌到哪兒都不至於惹是生非,池媽一聽這事兒靠譜,那張陰雲密布的臉總算有個笑模樣了,剛到家就跟街坊鄰居們扯著嗓子炫耀自家以後就要多一份收入了。


    糯米這天寫完信走路去核桃村的郵政所寄信,她每次有重要的事情就坐車去縣城寄信,如果沒啥要緊事就到郵政所寄,把寄信人、收信人和收信地址都換一下,否則每次都花錢去縣城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核桃村的郵政所非常荒僻,路也是坑坑窪窪的不好走,可糯米這幾次走這條路心情都非常好,好像是去見林海。


    郵政所的周圍是一片荒廢的農田,門口放著一輛二八式的自行車,平時郵遞員都是騎著自行車按著車鈴穿梭在每個村,車筐上放著一遝一遝的信,因為送信多年,每到信件的主人家他都能叫出主人家的名字或姓氏,很多小孩子都從小夢想著長大能當郵遞員呢。


    郵政所也就十幾平米的樣子,糯米把信放進郵筒裏,心裏突然轉過一個念頭,她在老舊櫃台抽屜倒騰,結果翻出來好幾封林海寫給她和她寫給林海的信!


    她匆匆迴家還沒到門口呢,就聽到池媽的聲音在院子裏山響,說的話她也不太懂,什麽去卷煙廠當女工家裏又多了一份收入,這是在說鳳凰吧。


    可她剛進屋子鳳凰一見到她就陰陽怪氣地說:“呦,你可總算迴來了,快坐下來喝杯熱茶,要不要我給你捶捶腿揉揉肩,打今天起你就是咱們家掙錢的人了,一個月一百五呢,比縣城的三陪跟人睡一覺還強些呢!”


    糯米沒怎麽懂她的意思,隻是淡淡地反擊:“你怎麽知道三陪女跟人睡覺能賺多少,你陪過?”


    “你!”鳳凰氣急敗壞,不僅因為糯米搶了她的工作也不僅因為糯米侮辱了她,還因為這句話是從糯米嘴裏說出來更加加重了羞辱她的程度。


    池媽一進門就聽到兩個女兒的話,對著鳳凰說:“什麽三陪女四陪女的,不是媽說你,你說話也太刻薄了!我好不容易給你妹妹找了份體麵的工作幫家裏減輕負擔,好好的一件事情,你怎麽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呢!”


    她又把臉轉向糯米,“糯米你也是,你明知道你姐的脾氣,她說什麽你就隨便聽聽好了,這要是讓外人聽到你們姐妹倆三陪來三陪去地叫來叫去,這是好聽還是怎麽著啊!你這孩子怎麽越大越不懂事,我可跟你說明白了,以後到卷煙廠上班你可要夾緊尾巴做人,就算有人說些不中聽的你也當沒聽到就完了!”


    ☆、第62章 據理力爭


    以前鳳凰罵糯米池媽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她和這個女兒的感情從來就不親厚,家裏孩子多就算她又心管也未必能管得住。


    可如今糯米找了個出色的未婚夫,又即將有份體麵的工作,而林海為了糯米居然可以坐懷不亂,拒絕鳳凰千裏迢迢地前去的投懷送抱,可見對糯米的確是動了真感情,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女兒的確有她的功夫。


    池媽從原先的睜一眼閉一眼,到現在的各大二十大板,事實上對糯米的態度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有所轉變,至少她現在不敢太過虧待這個小女兒,免得她以後真的跟著林海過上好日子彼此也留個餘地。其他不說,眼前頭一件,糯米去卷煙廠上班總得讓她把工資心甘情願地交出來啊。


    隻不過這些想法都是潛意識,池媽身在局中並沒有特別發現自己態度的轉變,鳳凰卻很敏感地意識到了這點。


    糯米想起一件事,她拿出那些信對鳳凰說:“鳳凰,這些都是我寄給林海和林海寄給我的信,今天我在郵政所發現了它們,你告訴我這是怎麽迴事?”


    聽到妹妹的質問鳳凰下意識地接過信,說起來這件事還真不是她做的,當初她隻身前往省城找林海,大龍知道糯米中考在即不會去省城找林海,他們之間唯一的聯係方式隻有寫信,所以就想著法子地跟核桃村的郵遞員套近乎,悄悄地吩咐他把兩人的信件截下來。


    鳳凰冷笑道:“林海已經跟我結婚那就是我的男人,你去村裏打聽下哪個女人願意自己男人跟個賤女人勾三搭四的!”


    糯米聽了這番話笑了笑:“鳳凰,也許你一直沒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林海以前是你的未婚夫沒錯,可他現在已經跟你解約了,就算你跑到省城送上門去他都不肯要你,你也應該明白你在他心裏有幾斤幾兩了,再糾纏下去你也不會有好結果。大姐,從小到大我什麽好吃的好用的都可以讓給你,唯獨婚姻不可以。我今天把話跟你說清楚,你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我都可以包容你,但是如果你還想挑釁那可不行!”


    糯米的這番話讓在場每個人都驚了,她今天這是吃錯藥了?以前她哪敢這麽跟鳳凰說話。


    其實糯米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些話,仔細想來,是林海的那句“我愛你”給了她無限的勇氣,她以前的矛盾和猶豫都是源自不確定自己對林海的感情,和不確定林海對自己的感情,如今她已經確認了這兩件事,她再也不會退縮了。


    “好哇,你可真厲害!我就是要纏著林海,你要把我怎麽樣,我跟林海結婚當天你都能把他搶了去,現在你們隻是訂婚又沒有結婚,你也別得意得太早了,你們一天沒結婚我就會堅持一天,就算你們結婚我也有辦法攪得你們離婚!”


    說完鳳凰抬起巴掌想給她一個耳光,沒想到卻被糯米用手臂擋住往後一甩,那力量使得鳳凰的上半身往後一傾差點摔個趔趄。


    鳳凰氣得點頭冷笑:“是啊,林海是沒要我,不過他要你嗎?你跟他父母茶也敬過了,兩個人都睡一個被窩裏了,要是他肯要你,你現在怎麽還是個黃花閨女呢!”


    她突然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臉上怒容瞬間消退:“我終於明白了!”


    糯米納悶地問:“你明白什麽了?”


    鳳凰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笑了兩聲:“別怪做姐姐的沒提醒你,哪有不偷腥的貓,做狗的送到嘴的肥肉都不吃,八成就是喜歡吃/屎!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他是對你有情有義,搞不好他是不能人道才當這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別忙著高興,等你以後嫁了他洞房花燭夜,別哭都哭不出來!”


    說完鳳凰得意地笑出聲,這些年她什麽男人沒見過沒經曆過啊,她現在總算是看明白了,林海八成是他身體上有缺陷怕被她嫌棄才放棄她找個什麽都不懂的糯米,她忽然有些同情糯米了,這個傻子被蒙在鼓裏還樂嗬嗬地以為遇到真愛了呢!


    鳳凰一停下嘴巴,池媽連忙見縫插針地說:“糯米,你明早可得早點起來去卷煙廠報到啊,這事兒你外公外婆費了多少心事,你可得好好地去上班別給我出幺蛾子!”


    糯米堅定地說:“媽,我不能去卷煙廠上班,因為我還想繼續念高中。”


    池媽瞬間石化了,如果說糯米她想複讀一年考個中專,池媽雖然不會答應但至少能理解她,可是高中...這個死丫頭準是腦子被驢踢了!


    她心下火起,一下抬起巴掌:“你讀高中幹嘛,你又不上大學,讀高中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糯米反問:“媽,你怎麽知道我不讀大學?”


    池媽聽到她的這句反問蒙了下,氣笑著拍手:“好大的口氣啊!我朱月平這麽多年竟然看走眼了,沒瞧出來你悶不吭聲的,還有這樣的大誌氣!你說你一個丫頭片子讀什麽大學!你幾個哥哥姐姐都沒讀你做夢!咱家可沒錢供你讀什麽狗屁大學!要讀等下輩子投個好胎再讀吧!”


    家裏剛被騙了三千塊錢,這幾乎是池家全部的積蓄了,要是糯米考上的是中專,池媽還會顧念跟村裏人說起來有麵子讓她繼續讀,可高中...


    以池媽的腦子想破了也想不出來糯米讀高中有什麽意義。


    “嗬嗬,”鳳凰插話,“媽,你別被她騙了,她不是想當個閑人被養著嘛,也不瞧瞧咱們家現在是什麽情況!”


    糯米反擊:“是啊,所以大姐你趕緊去卷煙廠上班吧,吃了這麽久的閑飯咱們家廟小,可供不起你這尊菩薩!”


    “吵什麽吵!”池爸聽到聲音從樓上下來。


    聽完鳳凰連嘲帶諷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後,池爸也有些沉默了,因為在他看來女孩子的學曆也不是那麽重要,尤其聽到糯米得知家裏目前的狀況後還打算讀高中以後念大學,他也覺得有些任性了。


    感覺到爸爸並不認同她的看法,糯米懇求地說:“爸,你就讓我繼續念書吧,我讀高中的學費和生活費都不會花家裏一分錢,以後不管我上不上大學,都不需要家裏給我一分錢了。”


    池媽怒氣衝衝地指著她罵道:“你不問家裏要哪來的錢!別跟老娘說你真跟你姐說的那樣去當三陪女!”


    她倒是想對這個小女兒好啊,可誰叫她每次做的事說的話都真讓她生氣!


    也難怪池媽懷疑,九十年代的沙洲讀高中每學期的學費是325元,這相當於很多人兩個月的工資了,糯米一個初中生去哪兒掙那麽多錢啊。


    地瓜剛好聽到家裏的動靜跑過來:“媽!你再怎麽生氣也不能這麽說自己的女兒啊!”


    池媽氣勢洶洶地說:“我為什麽不能?老娘辛辛苦苦幫她找了這麽好的差事,紅河卷煙廠雖然不及往日風光了,可那也是國營大廠,她一個丫頭片子就算讀了高中考了大學,以後畢業迴家還能找到比這更好的嗎?”


    在池媽那一代人眼中,國營大廠這種鐵飯碗已經是很多人做夢都想不來的安樂窩,所以她才問都不問糯米一聲就替她做了這樣的安排,她以為糯米知道能去卷煙廠上班一定會求之不得、欣喜若狂。


    然而在糯米眼裏,她雖然上輩子沒有工作,卻也曾被90年代國企失業潮席卷,向衛東所在的國營罐頭廠的倒閉還曆曆在目,國企多年安逸穩定卻不求上進的環境使得向衛東失業後難以融入市場經濟的社會,那個卷煙廠眼前的風光恐怕也不過是強弩之末。


    她現在的屈服也許會讓她過上幾年安逸的日子,然後呢,拿著一紙初中文憑在飛速發展、對學曆要求越來越高的時代,如果她錯失了深造自己的黃金時代,就算不會重蹈前世的覆轍,也會越來越追不上時代的車輪。


    她聽到自己用堅定的聲音說:“媽,我絕對不會做敗壞門風的事情,學費我自己出,這高中我一定要讀!”


    鳳凰用手指對著她指指戳戳:“媽,您還沒瞧出她的心思呢,這個小賤人口口聲聲說不會做敗壞門風的事情,當我不知道她心裏那些齷齪的心思,我跟您打賭,她跟你正兒八經地說完這些話,一轉身跟個小可憐似的給林海寫信去了...我媽不讓我讀高中,我需要學費,你給我吧...說到底你還不是跟男人要錢嗎?你跟三陪女的區別不就一個批發,一個零售,反正都是賣!嗬嗬...嗬嗬!”


    一番話說得地瓜氣得火冒三丈:“你這個死婆娘,我妹夫願意出錢供我妹妹讀書,那是他們倆的事,他們感情好,你嫉妒也嫉妒不來!有本事,你也找個漢子出錢養你啊,有本事你別死賴在家裏吃閑飯啊!”


    鳳凰被地瓜戳中軟肋,噌地跳起來:“老二,你找死!”


    “爸,媽,學費的事情我會自己解決的,不會問林海要也不會用任何不正當的手段的。這樣吧,如果這兩個月我賺不到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我就放棄繼續念書,我真的很想很想上高中,希望你們可以支持我的決定。”


    見池媽不理她,她把臉求助地轉向池爸,池爸這才發話了:“糯米啊,咱們家這情況,想供你上高中是有些困難,爸爸這兒隻有五十塊錢,你先拿著,不夠我再幫你去湊湊...”


    糯米一開始推辭,後來池爸態度堅決她還不得不收下了。


    見兩人推來推去,池媽說不出的心煩意亂,吼了一句:“那卷煙廠的事情怎麽辦!”


    要是這次又推了那邊,隻怕以後就算糯米後悔也進不去了,那是多好的機會啊,這死丫頭怎麽有眼不識金鑲玉呢!


    糯米淡淡地掃了一眼鳳凰:“自然是該誰去就誰去吧。”


    鳳凰的情況和她不一樣,她要繼續念書,而鳳凰已經進入社會,以她不高的學曆和不突出的工作能力,和待在家裏相比,卷煙廠其實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鳳凰揚著下巴冷笑:“從小到大都是你撿我吃剩的穿剩的,就連男人你也是撿個我丟了不要的二手貨。我不要的破爛被你撿過去當個寶貝,既然你這麽喜歡我的東西就撿去用啊,可你別忘了你吃的都是我池鳳凰吐出來不要的,你在我麵前永遠都矮一截!你讓我撿你都不要的東西,我勸你還是別做夢了!”


    糯米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看來鳳凰現在不去卷煙廠隻是因為不要而不要,她認為去卷煙廠就是撿她剩下不要的,她卻不懂甲之熊掌,乙之砒/霜這個道理,如果她是鳳凰,她完全不會介意自己在撿誰的漏,隻要東西好用,是不是別人扔的有那麽重要嗎?鳳凰如此高的心氣注定會讓她吃大虧的!


    就在一家人吵得腦子都快散架的時候,高粱領著一個人突然衝進屋子告訴全家人,大龍出事了!


    ☆、第63章 大龍出事


    來的人是大龍上班的印刷廠的工友,事情是這樣的。


    大龍自從小惠失蹤後幾天幾夜睡不著,跟行屍走肉般恍恍惚惚地上班去,一路上印刷廠的工友跟他打招唿他也聽不到似的,進了轟隆隆的車間整個人還是夢遊的狀態,大龍的活兒很簡單,就是用切紙機把大紙切割成a4紙。


    這活兒雖然簡單卻也不輕鬆,你要把紙張對齊用切紙的刀口才能把紙張切得整齊,如果切壞了整一摞紙都會報廢。


    切紙機器一直保持幾秒鍾切一下的速度,你要配合機器的速度來不能脫節,人在機器的運轉下被迫注意力高度集中、高效率地工作,整個過程都必須全神貫注。


    而大龍卻在這時候走神了,在旁邊傳送帶工作的工友驚唿中,他右手的四根手指已經被機器削掉了!


    大龍被送進了醫院,池家徹底安靜了下來,前幾天才熱熱鬧鬧地打算辦喜事迎接新媳婦,突然就這麽人財兩失,大龍現在又成了半個殘廢,在那一個月裏,他一米八的大高個卻瘦得隻剩下一百四十多斤的骨架子。


    那段時間池媽當著人背著人都在抹眼淚,稍不如意就哭天抹淚滿口嚎著自己命苦。


    眼前的情況的確不樂觀,在男多女少的農村,就算是殘疾女也多的是健全的小夥子追,像大龍這樣的條件就算他現在願意屈就帶孩女,精神有問題的女孩或身體殘疾的姑娘,人家也未必願意嫁他,除非池家非常有錢才有希望。


    池媽跑到廠裏找領導和工會都鬧過,可當初大龍進廠也隻是臨時工,並沒有和廠方簽合同,才工作不到半個月就出了這樣的岔子,廠方也是被鬧得頭疼,最後隻是象征性地賠償了幾十元塊錢作為營養費,並且讓大龍以後不要去上班了。


    池媽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但她內心其實並不願意跟馮寶蓮見麵。鳳凰這時候給她出了個主意:“媽,照我說,大龍這次跟周小惠勾搭上跟馮寶蓮那個賤人大有關係,說不定就是她要指使周小惠騙咱們家的錢,那個賤貨跑了,咱們也絕不能輕饒了她!我看咱們不如直接報警讓警察把她那個洗頭店一窩端了!”


    池媽下意識地搖頭:“不行!咱們不能這麽做!”


    她的目的隻想要到賠償,報警等於雞飛蛋打兩敗俱傷,對於雙方都沒有好處啊。


    “那我們幹脆去馮寶蓮的店裏打她一頓出出氣得了!”鳳凰又出主意。


    池媽想想也有道理,就算拿不到錢好歹也能出出氣,於是硬拉著池爸要去寶嬸的洗發店理論,可池爸死活都不肯去說是丟人。


    池媽氣得直罵他是窩囊廢,到最後沒辦法,又想著馮寶蓮也是個潑辣娘們,沒個男人一起去就怕吃虧,一時決斷不下,隻好巴巴地來找自己兄弟拿主意,沒想到鳳凰舅舅帶著桃子去縣城了,隻有舅媽一個人在家,其實舅媽內心不願意讓自己男人出這個頭,於是幫池媽出了個主意:“這還不好辦啊,我教你個法子,你去村裏的工地上去找馮寶蓮他男人啊。”


    池媽驚道:“她有男人還幹洗頭店的勾當!”


    舅媽說:“聽說這男人也不是安分的主,跟馮寶蓮分居也有好幾年了,馮寶蓮在梧桐村開洗頭店的事情他八成還不知道,這男人也是個潑皮無賴,要讓他知道這事兒定不過輕易放過那個女人,你隻管去咱們村工地上找張棟就是她男人了。”


    池媽帶著鳳凰去工地沒費多少工夫就找到張棟,出乎意料的是這人長得倒是人模狗樣,除了黑點挑不出啥硬傷,更重要的是身高足足有。


    鳳凰不禁想到這人光是相貌跟林海倒是不相伯仲,不過此人的人品跟林海卻是天差地別,平日裏淨幹些吊膀子花女人錢的勾當,婚後還時不時地往窯子跑。


    鳳凰想到這裏目光有些黯然,都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要找林海這麽相貌出眾又感情專一的男人實在是從一堆沙子裏找出一粒珍珠,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卻被她錯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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