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勝男這下糾結了,本來手上就這麽點錢,買哪套房子都會有這樣那樣的缺點,這可怎麽好呢?


    她決定去這套房子實地考察情況再做決定,這套房子也是在郊區,從現在的眼光看地理位置非常一般,可據她印象中,幾年後地鐵1號線就會通過這裏,很快就讓這一片的房價暴漲,後來有了步行街和商業中心更是讓房價持續大幅度上漲。


    池勝男心裏有些動搖了,畢竟她買房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拿來住,而是拿來投資的,學校和九露廠都有宿舍,她可以買了房子先空著不迴來住,那原房主脾氣好不好似乎跟自己也沒啥關係。


    她下了車站就在附近一帶遊蕩,手裏拿著鄭亞玲給她的地址,遠遠地就聽到一個女人在罵街:“你這個老不死,你早早地死了倒躲清淨!留下個不成器的狗東西,淨讓我生氣!早知道有今天我還不如三十幾年前直接掐死他幹淨!省得讓那些烏龜王八蛋鳩占鵲巢,占著老娘的地兒!”


    池勝男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叉著腰罵街的潑婦,明明是她心甘情願把房子賣給別人的,到頭來怎麽就成了鳩占鵲巢?


    想到要跟這種腦子拎不清的女人做房產交易,還真是讓人不放心。


    萬一她拿到錢不願意交房怎麽辦?萬一她一開始願意交房,時間久了見自己不迴來,又把賣出去的房子據為己有怎麽辦?


    雖然這在法律上是行不通的,可畢竟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啊,房產歸屬問題馬虎不得!


    她正想著,一個經過的老太太笑眯眯地問她:“小姑娘,你是來看房的吧?”


    “是啊。”


    “哎,那個女人的房子可買不得啊,三樓的人家買了房子才兩年,剛住進來兩個月兩家天天打架吵架,後來見打不過罵不過人家幹脆不做聲,人家悔得腸子都青了,你說你這麽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哪鬥得過那個女人?”


    池勝男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麵積小點,地段差,朝向不好都能忍,鄰裏關係才是最要緊的,於是感激地看了一眼那個老太太:“婆婆,這附近有沒有便宜的房子?”


    她話音剛落,這個婆婆連忙說:“有有有,我家就有!”


    池勝男哭笑不得,敢情你貶了人家房子一頓就是為了推薦自己的房子啊,不過要是房子合適的話,這點小節倒不要緊。


    路上她一直想象著這位老太太房子的模樣,可她一進房子就驚了!


    這房子也太大了吧!


    憑肉眼粗略一看都能看出房子的麵積少說也有上百平方米吧,三室一廳。房間的朝向也是坐北朝南,冬暖夏涼,房子在二樓,雖然二樓濕氣比較重,可上下樓會很方便。


    而且這房子看起來還非常新,估計買了也沒幾年,為什麽這個老太太現在要賣房子呢?


    她心裏正猶豫著,突然有人把頭探進來:“石婆婆,又有人來看房子哪。”


    石婆婆裝耳聾,笑嘻嘻的沒答話。


    那個人對著池勝男努了努嘴:“我住樓上的,有空來玩啊。”說著有用怪異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等那人一走,石婆婆拉著她去看臥房,池勝男馬上推辭了:“還是不了吧,婆婆,你這房子我買不起——”


    “哎,別走啊!”石婆婆見她轉身就走馬上急了:“小姑娘,這房子我便宜賣你啊!比那個罵街的還便宜,五萬成不?四萬五?四萬?三萬八給你!”


    池勝男看她一副急扯白咧的樣子,第一次懷疑石婆婆的智商,這個人不會是個瘋子吧?這麽大的房子隻賣三萬八?


    她下意識地轉身就走,石婆婆大喊大叫:“小姑娘,你別走啊,這房子你要願意買,價錢好商量!對了,家具我可以都送你啊,上好的紅木家具!你就當幫婆婆一個忙吧,小姑娘,你行行好吧!”


    池勝男越聽越覺得這個婆婆是個瘋子,想要掙脫她隻見那個石婆婆用哀求的口氣說:“小姑娘,我得了絕症!我急著賣了這房子治病呢,我無兒無女,賣了再多錢也帶不進棺材去,小姑娘,咱倆今天遇上也算有緣,你這孩子我一見了就喜歡,所以才把這房子我賣給你!”


    絕症?


    池勝男仔細地打量石婆婆的臉色,看她的樣子不像生病的樣子啊,不過這種事也不好說。


    要是她真得了絕症的話,倒比較好解釋她為什麽這麽急切地想要賣房。


    不對,肯定有哪裏不對!


    聽剛剛那個三樓的鄰居的話,似乎經常會有人來看石婆婆的房子,以這套房子的麵積和朝向,這麽便宜到姥姥家的價格哪輪得到她?她才不信什麽有緣,什麽一見了她就喜歡的說辭!


    天上不會掉餡餅,隻會掉陷阱,這件事必有蹊蹺!


    但是會有什麽蹊蹺呢,房子雖然位置偏了些,可麵積、朝向、賣相都是無可挑剔啊,賣個八/九萬都有的是人要,石婆婆為什麽三萬八出手這麽久都沒人買呢?


    鄭家明聽說石婆婆房子的事情,忍不住說:“也許人家真得了絕症呢?”


    池勝男笑了笑:“我給你講個故事,我大哥是個非常挑剔的人。從他二十幾歲起全村的媒人給他介紹了很多姑娘他都看不上。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姑娘,這個姑娘又漂亮又溫柔又賢惠。所有人想破腦袋都想不通,她為什麽願意沒名沒分地跟著我哥哥。這個姑娘也自稱自己母親得了絕症,為了湊齊給母親治病的錢才嫁給我哥哥,隻要我們家給她三千塊錢治好她母親的病,她就願意跟著我哥哥。我們全家原本都很疑惑我哥哥能找到這麽好的對象,後來因為哥哥堅持也沒再反對了。然後有一天這個姑娘失蹤了,我們全家這才知道,她是個洗頭店出來的,專騙男人錢,我哥哥因為貪念最後落得個人財兩空。”


    她買房跟大龍挑媳婦都是一樣的道理,因為手上的錢不多或是自身條件不夠好,才導致找到的對象都不盡如人意,就像錢不夠還非想買個大蘋果,結果隻能買到被蟲子蛀過的爛心大蘋果。


    貪念,真是要人命的東西。


    她又很快把這件事跟宋千裏商量,宋千裏也覺得這件事有點奇怪,讓她暫時不要考慮買房的事情。


    “你要不再等等,房價說不定還要跌呢,你也不急著住吧。”


    提到房價池勝男更不淡定了,就是因為知道房價要漲她才更要買好嗎?


    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那套房子能有什麽問題呢?會有什麽問題呢?


    ☆、第136章 誤入兇宅


    池勝男把事情想了好幾天,問過不少人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而這幾天裏好幾套房子她原本看過的房子都賣了出去,就算她現在想買也晚了,她決定趁哪天石婆婆不在家,向鄰居那裏打聽出房子的蹊蹺之處。


    結果她剛到鄰居家還沒開口,鄰居已經竹筒倒豆子地把石婆婆房子的蹊蹺之處說個一清二楚。


    房子之所以賣那麽便宜,不是因為其他原因,而是因為...鬧鬼。


    原來這個石婆婆並不姓石,沒人知道她的姓,別人之所以叫她石婆婆是因為她身體上的缺陷——她是個石女。


    因為這個缺陷她沒有結婚,所以無兒無女。


    在很多年前,石婆婆房子所在的這片土地是一個古老的村莊。


    這個村子閉塞守舊,因為出去一趟要翻山越嶺非常不方便,村子裏的人極其不喜外出。


    除非在不得已的時候,他們才會把錢交給一個人讓他出村購買日用品,否則不輕易出村。


    因此導致這個村子世代幾百年來一直是近親結婚,如此惡性循環的結果顯而易見,這個村子到石婆婆這一代的時候,已經滿村子都是啞巴聾子或是缺胳膊斷腿的人了。


    那時候每家每戶有女人大了肚子,全家人操心的不是能不能生出兒子,而是能不能生個正常的孩子,隻要能生出正常孩子,這戶人家就會大肆慶祝一番。


    石婆婆之前有過好幾個沒有四肢的兄弟,剛出生就死了。當石婆婆出生時,在場人看到她完整的身體,沒有缺胳膊斷腿,她的爸爸奶奶還有家裏的其他親戚,都喜出望外地不斷驚唿,在這種極度興奮的情緒衝擊下,石婆婆身體的缺陷直到幾天後才被家裏人發現。


    不過那個地方的缺陷除了家裏人,外人並不知曉,所以也算是家裏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了。


    那個年代的人並不知道這是近親結婚導致的,他們也不知道產檢能規避大部分生出畸形兒的風險,反而因為自卑更不願意出村子,他們生出畸形兒不僅不肯去醫院,而是用一些愚昧到極點的辦法來解決。


    比如,這個村子但凡有孕婦生了畸形兒,孕婦家的人就會抱著孩子到村裏河邊的一座橋上,河麵很窄,他們會一邊罵一邊用鋤頭或是其他工具把孩子弄死,他們嘴裏罵罵咧咧,因為在他們看來,畸形兒是同一個人來投胎,投了一次又一次,隻有這樣把他們狠狠打死,讓那個人不要再來投胎,才能生出正常的孩子。


    後來這個村子在石婆婆長大後幾經變遷,村子裏的人老的老死的死,終於滅絕了。


    而石婆婆在橋邊的一塊地上蓋起了樓房,第一層是地下室,石婆婆除了留了二樓的房子自用外,其他樓層都賣給了別人。


    但是非常蹊蹺的是石婆婆的房子鬧鬼,白天一切正常看不出任何端倪,可隻要一到晚上滿屋子都會響起孩子的哭聲,而且隻有石婆婆所在的二樓才鬧鬼,其他樓層一切正常。


    大家都說房子之所以鬧鬼,是因為原來河邊那些被弄死的畸形兒來索命,所以一到晚上才會有嬰兒啼哭不止的聲音。


    石婆婆在這個房子裏住了兩年人都快神經了,她也試過很多辦法,比如找道士和尚為那些死去的嬰靈超度亡魂什麽的,這個辦法有時候可以換來數天的安寧,可沒過幾天又故態複萌。


    石婆婆每天都發了瘋地想把房子轉賣,這已經是她近兩年來唯一的心願,但凡能抓到一個買主她都會糾纏不休。可其他樓層的人早就把房子的蹊蹺到處跟人說道,石婆婆不管把房子的價格壓得多低都沒人願意買。


    那天她是見到池勝男去看那個罵街女人的房子,她見池勝男年輕好騙,所以想挖鄰居的牆角,又用絕症的借口想騙她買下自己的房子。


    池勝男聽完三樓女人的這番話驚呆了,她之前也想過石婆婆可能會是個騙子,可她想到的情況是石婆婆買了房子會把假房契給她,或是她根本不是房子主人,又或者賣給她房子收了錢事後耍賴什麽的,她壓根沒想到這個房子會是個兇宅!


    不過——三樓女人想了想又說:“小姑娘,如果你要是非賣這房子也不是不可以,也可能是石婆婆這個人本來就不祥,不然為啥咱們的房子都沒事,偏偏就她的房子裏有孩子的哭聲?或許,這房子隻有石婆婆住才是兇宅,別人住了就沒事呢?”


    池勝男沒她想得那麽遠,她質疑的是,這房子真的一到晚上就會發出孩子的啼哭聲嗎?


    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無神論者,池勝男不相信會有嬰靈索命這種無稽之言,她剛表達自己這個觀點後,三樓的女人馬上就說:“小姑娘,你還真別不信啊,我住三樓半夜都能聽得到呢。”


    池勝男迴去後把這件事跟鄭家人說了,鄭家明和鄭亞玲都說不相信有這種事,他們之前聽說有人這麽賤賣房子也覺得房子會有問題,可誰都沒想到會是這種原因。


    鄭雄默然,而鄭太太卻說:“你們別不信,這種事情多了去了!”然後阿彌陀佛地開始念佛了。


    鄭亞玲說:“要不這樣吧,我們不如跟那個老太太說說,我陪你去她的房子住一晚上,看看是什麽情況再說。”


    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這麽好的房子如果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錯過,那就太可惜了。


    第二天,鄭亞玲就跟池勝男去跟石婆婆說,能不能在她房子裏住一晚上,石婆婆一聽就知道她們還是一定是聽到什麽風聲了,一開始石婆婆堅決不肯留她們住下來,後來見池勝男要放棄房子她才勉強同意了。


    嫌貨才是買貨人,願意提條件說明還是有買的意向,畢竟要是錯過了這個買主,很可能以後再也賣不掉房子,想了想客氣地說要把大床房騰出來讓她住。


    池勝男連忙說她打地鋪就可以了,畢竟在床上萬一睡著了聽聲響反而不如睡地上聽得清楚。


    鄭亞玲本來想留下來陪她,可池勝男拒絕了,她和王繼發就要結婚了,還是別因為自己留宿在外的好吧。


    在石婆婆家的第一夜過去了,房間裏毫無動靜,沒有聽到任何異響。


    池勝男擔心這隻是巧合,又接連留宿了三個晚上,結果仍是毫無動靜,第一天她以為是自己睡著了沒聽到聲音,可接下來的兩天她已經竭盡全力保持清醒,還是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也許真像三樓說的,房子鬧鬼是石婆婆的問題,一旦這個房子住進了別人,情況就會完全不同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可占到大便宜了!


    她曾用皮尺量過石婆婆房子的麵積,整整一百二十六平方米的房子啊,而且是再過幾年就位於新遠市中心的房子啊,再過十年,多少人幾輩子不吃不喝都買不了這麽一套房。


    房子鬧不鬧鬼另說,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個房子真的鬧鬼,在幾年後房價瘋狂暴漲的大環境下,她也虧不了。


    如果她不能當機立斷下定決心把房子買下來,再繼續這麽挑揀下去,隻怕連鬧鬼的房子也賣不了了。


    這麽一想,她拿定主意決定買房了,石婆婆一聽說她要買房激動得跟羊癲瘋似的,隻差拿她當菩薩拜,欣喜若狂地讓她馬上定下寫賣契的日子。


    池勝男考慮到服裝廠和學校的功課很忙,抽不出空來,跟石婆婆說能不能下個月再寫賣契,沒想到石婆婆一聽急得不行,生怕她會反悔,連忙說把家裏的家具全都送給她,房子還是算是三萬五賣她的。


    池勝男想想反正這房子自己打算買了,早買晚買都一樣,石婆婆又說揀日不如撞日,於是趁熱打鐵當天便叫來一位附近寫賣契的老人到場,池勝男怕自己以前沒買過房被忽悠,連忙去電話亭打電話叫來鄭亞玲。


    鄭亞玲和鄭家明倆姐弟到的挺快,寫賣契的那位老人眉目慈祥,一看就是年高德劭,說話也算公道,沒有偏幫買賣雙方的任何一方,聽說這附近全部人買房賣契都是他寫的,隻見他帶著夾鼻眼鏡拿出在家裏寫好的賣契,填上買賣雙方的名字和立賣契的時間。


    然後便是當眾宣讀這份賣契,並時不時向大家解釋賣契上的條文規定:“...第二,除因立賣契人的原因致使該房屋的產權不能依法過戶給買受人外,買受人不能以任何理由要求立賣契人退房或經濟補償等...這條的意思就是房價有漲有跌,一旦買賣達成之後房價不管漲跌,買賣雙方都不能要求對方退房或是補差,這樣懂了吧?  第三、立賣契人有義務協助買受人向房地產產權登記機關辦理權屬登記手續。若立賣契人拒絕或妨礙買受人辦理權屬登記手續的,買受人有權退房,並且立賣契人應賠償買受人由此造成的損失;如因買受人自身的原因致不能順利辦理權屬登記手續的,則買受人不能據此退房,同時立賣契人不承擔由此造成的任何責任。  第四、若賣方家屬因不同意賣房發生糾紛,則由賣房自行解決,與買方無關...這條也很容易懂吧,如果石婆婆賣掉房子以後,她的兒子女兒或是老伴不同意,那麽這些糾紛全部由石婆婆個人解決,與買方沒有關係...”


    寫賣契的老人話音剛落,石婆婆連忙說:“我無兒無女也沒有老伴,絕對不會有人來鬧事...”


    老人笑道:“不管你有沒有,反正這個賣契的條文就是這麽規定的。”


    於是就這麽達成了買賣協議,她終於在新遠市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了!


    晚上她請了石婆婆,寫賣契的老人還有鄭家全部人出去吃了一頓,就當是為買房慶祝,在場的每個人都非常高興,石婆婆在寫完賣契的第二天就搬出了房子,她信守承諾把全部的家具都留下來。


    池勝男也不急著住進去,房子不管離學校還是她所在的服裝廠都很遠,她把房子的鎖換了,給三樓的鄰居一百塊錢,麻煩她幫忙照應著點房子,三樓的人一見了那鈔票笑得合不攏嘴,連聲說好。


    眼瞧著又到了年底,也許是獨在異鄉的緣故吧,每到過年的時候都會有種特別落寞的情緒。


    學校放假了,九露廠的門店和服裝廠也休息了,無數在外打工的人都陸續迴到家鄉,新遠這座繁華的大城市進入了一年之中最冷清的時候。


    鄭亞玲和王繼發迴老家探望王繼發的父母去了,宋千裏也迴老家了,池勝男一個人迴到郊區的新房度過大年夜。


    她做了滿桌子的雞鴨魚肉,給自己倒了老白幹自斟自飲,喝得酩酊大醉的時候她舉杯對著麵前空著的座位大聲說:“喝啊,你給我喝啊!”她低聲自言自語,“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過年,這也一定會是最後一次,明年...明年我一定要找個人過!”


    她喊完就癱倒在地板上了,她半夜在黑暗中醒過來,耳邊幽幽傳來一個讓她毛骨悚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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