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困,再守一陣吧。姑姑,您還要處理政務,去歇息吧,父皇這裏我看著。”宴承德情形沒有好轉,宴長寧心中不安。


    她現在的樣子,讓滄溟想起元胤中蠱毒時的情形,那時她懷著元承彥,也是這般寸步不離的守在元胤身邊。不過才幾個月而已,卻是另一番景象了。


    又過了五日,宴承德才醒過來,宴長寧激動得眼淚直流,讓應祥看著,她去通知宴如英、滄溟和章神醫等人。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宴承德的容貌和聲音,比半年之前更蒼老。


    “現在是乾明三十年五月初一,皇上,您昏迷了大半年終於醒了。”應祥哭得老淚縱橫,對宴承德說,讓他躺著別動。


    “這麽久了?”宴承德說話極慢,問道:“剛才跑出去的那人是誰?”


    應祥抹了眼淚,答道:“是長寧公主,她迴來之後一直守著您。這會兒您醒了,她去通知長公主和神醫他們了。”


    “長寧啊?”宴承德突然就流淚了,不是說她已經死了麽?


    應祥緩聲解釋說:“長寧公主沒有死,是秦君救了她,之後便隱瞞了她的身份。據說公主當時失憶了,恢複記憶之後便迴國了。”


    “傻孩子,迴來做什麽?”至少那幾年,元胤是真心實意的寵她,何必迴來趟這趟渾水?他又不會怪元胤。


    “皇上,您現在還病著呢,等您好了之後再細說也不遲。”滄溟和章敬說他不能操勞,應祥便先打住。


    宴承德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宴如英一路疾行,到廣德殿才放緩腳步,在宴承德身邊跪了下來,輕聲喊道:“皇弟?”


    “皇姐,你來了。”宴承德睜眼看了宴如英一眼,又閉上眼睛。


    “皇上,您中了蠱毒,章神醫和滄溟真人才為你拔了毒,您先好生養病。皇姐僭越,現在暫代攝政長公主之職總領朝政。我們已經找到振廷的下落了,過幾日便去救他。”宴如英流著淚說。


    宴承德精力不濟,點頭說:“有皇姐在,朕便放心了。”


    “這兩位是為您解毒的滄溟真人和章神醫,是他們救了您,救了鄴國。”宴如英站起身來,介紹滄溟和章敬說道。


    宴承德重新睜開眼,說:“多謝兩位,辛苦了。”他精力不濟,說完話之後沒多久便睡了。


    “清醒過來是好事,後麵悉心調養便能恢複。”章敬說道。


    宴長寧情緒激動,說著便扣頭跪拜:“多謝神醫,多謝真人,請受宴長寧一拜。”


    章敬又歎又氣,扶起她來說:“看把你激動的,救死扶傷本就是醫者的責任,快起來吧,別跪了。”


    鄴國和秦國停戰之後,秦國開始猛攻楚國,夜淵的蠱毒無法奏效,楚軍開始節節敗退。宴承德身體有所好轉之後,宴如英便開始和重臣商議,準備發兵南下,先收迴益州,再與秦國合攻楚國,到楚國頂不住兩麵夾擊時提出交涉。


    九龍城郊的軍營操練頻繁,宴承德能下地走動之後,宴長寧便離了皇宮,跟隨宴如英一起到軍中視察。鄴國和楚國積怨已久,軍中士氣高漲,個個恨不得立刻奔赴戰場殺敵為國為君報仇。“姑姑,我想跟隨塗將軍一起南下收複益州。”迴宮路上,宴長寧對長公主說。


    “不可,從小到大你沒上過戰場,軍中之事又幫不上忙,留在九龍城等消息就好。”宴如英皺眉說,之前就一意孤行去刺殺南宮羽和孟玄,現在更不能讓她去軍營。


    “姑姑!”宴長寧急道。


    “叫多少聲都沒用,不許就是不許!老實在九龍城待著。”宴如英先打斷她,衛風多少還惦記她,指不定在那邊弄了什麽陷阱等著她跳。宴長寧曾是秦國皇後,就算和離迴鄴國,名聲上也不能有任何汙點。


    宴承德拄著拐杖,說:“今天是五月初五,明天就是長寧和振廷的生日了。”


    應祥跟在他身後,想攙著宴承德走,被宴承德拒絕。“是啊,明日是太子和公主的生辰。”從前宮裏沒有人敢在宴承德麵前提五月初六這個日子,二十四年過了,他終於看開了。


    “這麽多年來,朕從沒給他們兄妹兩個好好過個生日。”宴承德佝僂著身子,輕捶腰部,自責說。走了一段路,宴承德已滿頭大汗,搖頭說:“老了,不行了。”


    隨行的小太監推來輪椅,應祥扶他坐好了,說:“皇上還得為鄴國操心幾年,不能服老。”


    宴承德笑著擺手,說:“別哄朕了,朕現在的身體朕清楚,不能再強撐著了。等振廷迴來之後,朕決定傳位給他,他比朕合適。”他本就不適合做一國之君,當年僥幸坐上這個位置戰戰兢兢過了這麽多年,鄴國變成今天的樣子,是他的錯。


    應祥推宴承德曬太陽,主仆二人說著話。宴承德突然想起元胤來,變得傷感起來:“好好的長寧為什麽要迴來呢?兩個孩子多可憐呐。”


    “章神醫還在宮中,據說琉光和琉璃兩位姑娘一直伺候在公主左右,皇上若想問公主這些年在秦國的事,不妨問問他們。老奴聽說章神醫棋藝了得,皇上不妨尋章神醫下棋,順便打聽打聽。”應祥出主意說,這位老神醫十分有趣,他明顯感知到他有話想訓斥宴長寧,不過一直說不出口,怕是秦宮出了差錯的緣故。


    宴承德點頭:“好,好,迴去找章神醫下棋。”


    滄溟在禦藥房配藥,章敬則貪婪的看著禦藥房的各種藥材,鄴國宮裏的好東西太多了,不愧是橫跨東西的大國,許多在書裏或是中原少見的藥材,以及西域的奇藥這裏都有,他可以不要千金,走之前讓鄴帝送他幾車藥材就好。


    “神醫,在下懷疑皇……公主在月子期間中過曼陀羅毒,此毒能致幻,讓人瘋魔,有癔症。” 那段時間滄溟並不在雒陽,隻憑他往日對宴長寧的認知來猜想。


    琉璃抱了一摞醫書進來,聽到滄溟的話之後想了想,說:“聽真人這麽說,我倒想起來了。公主懷二皇子之時,在十月之前都還好好的,後來突然頭疼,變得不愛說話,人也陰鬱了不少,師傅那時診斷說公主有輕微鬱症。我從前與公主接觸過一段時日,公主在月子中時,與之前的性子完全不同,變得固執可怕,後來便如魔障一般,誰的勸也不聽,執意要走。真人,會不會是您說的曼陀羅在作怪?”


    章敬的心思從奇珍藥材上轉了迴來,懷疑道:“不可能,當時我檢查過她身邊的東西,沒有曼陀羅毒。”許是恢複記憶知道莫擎天真實麵目的原因,才變得陰鷙可怕,現在她為了報仇,無所不用其極,整個人戾氣很重。


    滄溟道:“看來迴雒陽之後得好好查一查。”夜淵是用藥高手,悄無聲息的摻一些東西在平時常用的東西裏麵,不會有人察覺。


    三人正在議論宴長寧恢複記憶一事,便有小太監來稟說鄴帝請他們到廣德殿一敘。


    廣德殿中,宴承德已擺好了棋盤和棋子,章敬進殿之後便招唿他下棋:“聽說神醫棋藝了得,不如陪朕下一盤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了。”章敬兩眼放光,昆山玉做的棋子,每一顆都是精品,鄴國三百年存的家底太豐厚了,難怪楚國和秦國處心積慮的想來搶。


    滄溟和琉璃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兩人過招,宴承德精力不濟,大病初愈腦子還混沌一片,已連輸三局給章敬。應祥將黑白棋子分開,裝入各方的棋罐中。宴承德大大方方的認輸,笑道:“老了,比不得從前了。神醫棋藝高超,朕佩服萬分。”


    章敬謙虛笑道:“陛下大病初愈,尚且不宜用腦。不如等陛下痊愈之後皇上與老朽再下一局也不遲。”


    “今兒是端午,往年宮中熱鬧,今年國中禍事不斷,倒沒什麽樂子可尋,委屈三位了。”宴承德道歉說。


    琉璃突然說道:“奴婢恍惚想起,明天是公主的生辰。”


    宴承德雙眼濕潤,自責說道:“長寧長這麽大,朕還沒好好給她過一個生日,委屈她了。”


    章敬看了一眼琉璃,現在才明白宴承德叫他們來的原因,怕是想問這幾年宴長寧在秦國過得如何。琉璃心中了然,說:“公主這些年在秦國過得極好,每次生辰皇上都陪她過。”


    “朕聽說過。”宴承德說,不過他想聽章敬和琉光他們說。琉璃並不吝嗇,將這七年中秦國後宮中發生的大小事說了。


    宴承德聽得認真,私心以為宴長寧不該迴鄴國。不過事已至此,說再多也無濟於事。她走得決絕,秦國上下都不會同意她再迴去。“朕的兩個外孫呢?長得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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