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都幾年了,從那次宮裏麵見著了照麵,兩三年了還是頭一迴您親自來找我。”


    王家的宅院裏,溫瑤閨房處,溫瑤衝著坐在椅子上的溫繼輝如此說道。


    記憶中的父親如此陌生,溫瑤低著頭手中的珠串在手中輕撚。


    溫繼輝瞧著已經出落成大人的溫瑤,愈發的像從前的斯卿——溫瑤的生母,是他名正言順的原配妻子。


    溫繼輝見著溫瑤說道“你知道的,京城這麽多王孫公子,為什麽偏偏是他?”


    溫瑤斜眼看向了溫繼輝,半晌說道“他是皇家血脈,身份高貴的皇子親王,她之比女兒大兩歲,與咱們溫家門當戶對,女兒嫁給這樣的人,父親認為有何不妥?”


    溫繼輝說道“你難道就是因為看中了那皇室貴胄的身份?他不過庶出的皇子,就算他母親被追封為皇後,也改變不了他的出身。”


    溫瑤看著溫繼輝,好像一個陌生人一般。


    溫瑤緩緩說道“庶出?庶出又如何?我倒是覺著庶出的孩子更得父親恩寵,說到底嫡出庶出那也得看是誰生的。女兒這麽多年來,有誰還記得我是姓溫?”


    溫繼輝聽著,也隻解釋道“當日送你來這,也是老夫人心裏悲痛,你母親去的早,我又要處理你母親的喪事。待到後來,你在這裏住的長遠了,也不願意走了,所以我這才。”


    溫瑤微笑著說道“我知道父親有父親的難處,所以我也不怪父親。可是這麽多年來,每次燈會踏青上巳節乞巧節,哪一次我見著我那幾個妹妹,身邊跟著的轎子,是溫家的轎子。她們的娘親也在身邊陪著。從前我認不得她們,後來我認得了。倒不是有人跟我介紹,見得次數多了,也就清楚了,外麵的人見著我,也隻覺得是王家的人,舅舅對我再好,可沒了娘,我竟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溫繼輝見著溫瑤的樣子,雖然笑著,卻又冷漠決絕著。他有些心疼,但他也知道自己彌補不了什麽。


    溫繼輝頹然無力的說道“是我錯了,瑤兒。這些年來終究是我虧欠你太多。”


    溫瑤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她等了這麽久,絕不是聽見溫繼輝說一聲錯了就這麽簡單的。


    溫瑤堅定的說道“從前那些事,既往不咎,父親不必自責。隻是女兒的婚事,女兒已經決定好了。總歸是我要將自己這一生交付給一個人。他已然將他最珍貴的東西給了我,女兒欠的,一定要還。”


    溫繼輝伸手說道“瑤兒,可他畢竟,我這做父親的,不希望你嫁過去就這麽空牢牢的過一輩子。”


    溫瑤笑著說道“父親放心,女兒若是嫁了別人,這輩子才是無異於死了。我想要的,隻是我喜歡的人,父親拿自己的想法強加於我,可你們都不是我,又怎麽知道我不會快樂?”


    溫繼輝說道“可,這。”


    溫瑤對著背後的人說道“父親,母親走後,家裏的那棵樹還開花嗎?”


    溫繼輝被這突然的問題給擋住了。他想了想說道“還開著呢。”


    溫瑤笑了笑,眼淚已經止不住了。


    溫繼輝看著溫瑤顫抖著的背影,歎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已經想好了,父親會為你準備的。為父親自去覲見陛下,為你去定這門婚事。”


    說著溫繼輝走了出去,房間裏麵隻剩下溫瑤一人。


    臉上的淚珠依舊止不住的在流淌著,她想起母親過世那年,梨花開的很盛。還未等到梨花謝了,母親就去世了,她還很小,隻依稀的記得,充耳的哭聲,還有香火熏著的氣味。


    母親走後,那棵樹就一夜之間凋零了,樹死了,母親也死了。


    溫瑤哭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一早,眼睛紅的已經不是往常的樣子了。


    曦兒心疼的給她勻了消腫的藥,可也隻消磨了一點點。


    這日,溫瑤沒有去平王府,而是去了母親的陵墓。


    馬上就是母親的忌日了。從來她都是提前來這邊的,因為王家給母親燒忌日禮的時候從來不會帶著小孩子,也不準她分心這些事情。她便隻能偷偷地提前去母親的墳上燒些貢品。而如今,她就要嫁人了,她想要告訴她母親,她要成婚的好消息。


    芳草萋萋,映照著多情人的背影。天涯之大,多情者又有幾何?


    湘女身上的傷還為好,窗上房中,已經遍布紅色的模樣,湘女忍著痛,穿著淡紅色的衣裳,半靠在床邊。


    冷涵看著湘女空洞著的眼神,便來到榻上安慰著湘女道“良娣,不要悲傷如此,殿下說今晚不會來齊月閣。隻等著內侍過來傳話,咱們就能歇下了。”


    湘女說道“想要的人,求不得。怎麽卻是我,恩惠如此,我受之不起。”


    冷涵哭著說道“良娣,殿下也是為了救你,若非如此,恐怕。如今的日子過一天算一天,咱們已經被送到這裏了,應該知道,無論如何,能活著就不容易了。”


    湘女轉過頭,看著跪在腳邊的冷涵道“你怎麽也這樣,你跪在那裏,像什麽樣子?你快起來,快起來。”說著湘女便要拉著冷涵起來,身上的肉痛牽引著。


    冷涵連忙站起來不在讓湘女用力。冷涵瞧著湘女說道“畢竟現在你已經成了良娣,無論如何這些都得習慣著。”


    湘女啞然笑著,臉上的胭脂也救不了的蒼白。


    門外麵傳來聲響,喜娘尖銳的聲音傳來“奴婢給陳良娣請安,恭喜良娣,飛黃騰達。”


    門被推開,湘女已經被冷涵扶著坐在了床的正中央。


    喜娘瞧著也笑著說道“這還是太子殿下頭一遭納良娣,尚宮局已經派了嬤嬤來講女則之類的。老身也就不在多講了。太子如今尚在書房,老身知道良娣身體不適,也就不擔待了。這些小玩意是貴妃娘娘賞賜下來的,老身給良娣帶過來了。”


    說著身後的宮女抬上了一箱子東西打開來看是金銀細軟之類的。冷涵見著連忙將那金銀拿出了大半給了那喜娘道“多謝嬤嬤過來,嬤嬤辛苦了,這些就留著給嬤嬤喝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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