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日,慌亂的心,縱使誦經念佛也抵不住內心的罪惡。


    滿是鮮血的豆蔻少女,嘴角帶著從閻羅殿魂歸的恨意,而一邊帶著微笑的少年,目光溫潤如昨,像是宛如舊日一般,坐在他喜歡的竹椅上笑著說道“還是娘娘對我好,母親隻會板著臉叫我學習,明明老師會的還不如我,她偏說我的不是。”


    少年依舊笑著,又湊到她耳邊道“娘娘,兒臣想吃梅幹釀蝦了。這些日子沒來,兒臣想的不得了,兒臣宮裏的人做不出娘娘這裏的味道,隻有娘娘這裏有。”


    少女用著淒冷的語氣,攀附在劉昭儀的耳邊說道“娘娘,宮裏的桃花開了,娘娘的桃花釀今年還做嗎?”


    往事翻覆在腦海中,舊日裏的一幕幕又都浮現在腦海中,今生即便痛恨他們的母親,而這兩個孩子,卻是對她無半分惡意的。


    長公主死在了桃花紛飛的春日,喝了劉昭儀宮裏的一碗糖水後,便也興趣使然,往了禦花園處去,春風浮動,花粉浮在空中,聞著花香,年紀輕輕的少女不過幹咳了兩聲,手帕處上的點點紅色,卻讓周圍的隨從慌了神。


    迴到自己的宮殿中,太醫急急而來,卻探查不出緣由,也隻說了不過是風寒罷了。隻是這風寒斷斷續續的並未見好,在病榻上折磨了她一年,第二年春天,宮裏的桃花開了,原本稍稍好些的長公主,終於出了門去看了一眼桃花,隻是這一眼,卻是最後一眼。


    桃花紛飛,照著少女止不住的鮮血橫流,腹中嘔上來的鮮血無以計數。胸口中的痛苦,是最難以言說的痛苦。


    香消玉殞,桃花紛飛,香氣四溢,唯獨伊人長眠春日。


    劉昭儀本是想報複自己失去的,卻沒想到,她死了,自己得到的也隻不過是一瞬間的歡愉。她也是有女兒的人,她看著她,仿若看到了未來的女兒。


    長久的負罪感翩翩而來,而黑暗之中的一雙手將自己推向了比那時更黑暗的深淵。


    “既然殺得了妹妹,何不一同殺了哥哥呢?”


    “不可能,鄭王待本宮如親生母親,本宮不可能下此毒手。”


    “那公主也視娘娘為母親,為何娘娘就下得了手。”


    一步錯,步步錯。


    她當然知道那人的意思,沒了商瑥,商瑁做太子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從前在自己身邊的歡聲笑語,如今隻剩下了黑夜裏,難以入眠的噩夢,多少次,她想要真正的贖罪,可是,卻發現自己早就是罪無可赦之身。


    一連著好幾日的噩夢,帶著情形時候,也能看著的身影,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著還是夢中了。


    池月來到裕寧宮,也照往常一般,去說著琴曲戲文。


    而劉昭儀,見到了此時的池月,卻隱隱約約的心思上湧。


    倏然間又聽見了那戲文道“好姐姐,且饒我一條性命。”


    憤怒,羞愧,帶著絕望,她拂袖摔杯。連帶著桌案上的東西,妝匣,銅鏡,一邊櫃子裏麵的奇珍寶瓶,金銀玉器皆不留存,唯有一腔無處宣泄的情緒,在宮殿內肆意宣泄著。


    池月連忙跪下說道“娘娘,微臣有罪,惹娘娘生氣了。”


    劉昭儀怒吼道“滾!你們都給本宮滾出去!”


    池月見著,連忙抱著琴退了出去。一邊的宮人慌忙的收拾著被劉昭儀推倒在地的物件。祝羽拉著劉昭儀說道“娘娘,您這是怎麽了。您要是生氣,奴婢幫您……”


    還未等說完話,怒火之中的一記耳光清脆的打在了祝羽的臉上。


    這一記響亮的耳光著實讓祝羽整個人蒙了一下。


    盡管在宮裏,打個丫頭,不是什麽稀奇事,不過她這樣的正經主子,也不至於如此出手對一個主事大宮女。何況祝羽是她的心腹。


    打了祝羽一記耳光之後,劉昭儀並未停手,而是依舊慌亂的宣泄著自己的內心。


    被噩夢纏住的人,什麽話已經都聽不進去了。


    祝羽也委屈的跑了出去自己一個人委屈去了。劉昭儀這兩日本就脾氣不好,宮裏人也都是能不在跟前伺候,就不在跟前伺候。


    祝羽正在這委屈著,卻聽見殿中的小丫頭在喊著“娘娘,娘娘!”“快去叫人來。”


    祝羽聽了,連忙進了殿內,卻見劉昭儀倒在宮女的懷裏,宮女見著祝羽道“姑姑,怎麽辦,娘娘剛昏了過去。”


    祝羽對著已經嚇傻了的小宮女說道“快去,去太醫署請太醫過來。”又吩咐道“搭把手來,給娘娘扶到內殿床上。”


    裕寧宮亂了起來,一切都按著賢妃預想的方向走著。


    棲雁宮內,賢妃喝著梅子茶,又抱著姊嬰說道“姊嬰,瞧這裏是什麽?”


    姊嬰看向一邊賢妃握緊了的手,搖了搖頭說道“母妃,兒臣不知。”


    賢妃攤開手,一粒青梅落在掌心。


    姊嬰疑惑的說道“這不是常吃的青梅嗎?”


    賢妃將青梅放在姊嬰的手中說道“這是母妃宮裏的青梅,別人宮裏的可沒有這個好吃。不光是青梅,什麽好吃的東西,都是母妃宮裏的最好吃。姊嬰要記得,到哪裏都不要亂吃東西。”


    姊嬰點了點頭,又說道“我去皇兄府上,母妃也不準兒臣吃東西嗎?”


    賢妃撫著姊嬰的額頭說道“皇兄現在忙得很,哪有你去玩的時候。你這麽能鬧,小心你皇兄又學不好功課,再叫你父皇責備。”


    姊嬰抱著那果子,賢妃揉了揉小公主的頭發道“去吧,跟著孫姑姑去玩吧。”


    待到乳娘帶著公主出去了,一邊的景珍,對著賢妃稟告道“裕寧宮那邊有動靜。大白天的,昭儀就發起火來,不僅打罵宮人,連帶著宮裏的東西都給砸了。”


    賢妃繼續喝著梅子茶道“本宮還以為她是什麽厲害角色,捅出了這麽大簍子,這點事都擔不住。”


    景珍又道“娘娘,聽說鬧了這麽一出,昭儀自己受不住昏了過去,太醫署的人已經去了。還不知道什麽結果呢。要不然咱們再去問問?”


    賢妃卻擺手道“不用,既然已經知道她怎麽迴事了,咱們也不犯不著一遍遍去打聽。一會替本宮更衣,本宮一會要去連福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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