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之時的歡喜,人間唯有重逢之時最感深重。


    內心翻覆著的情誼,此時隻留下令人雀躍的歡顏。


    本想著見他,見他,想要快點見到他,可到了地方,見到了人,卻不知道自己的情緒該放在哪裏,隻是想要見到他,見到他平安就好。


    而沈澈光也斷然沒想到,蕭茹會這麽快就過來。他身上的傷還為好,他在心裏還是不想要其他人為他擔心。


    雪竹見著愣著的兩個人,對蕭茹說道“二小姐,你這是怎麽了,明明在王府的時候還吵著要見表少爺,怎麽見到了人,一下子連話都不會說了。”


    雪竹一席話,讓怔住的兩個人有些手足無措,不過蕭茹還是走上前去,對沈澈光說道“看見你沒事,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沈澈光走到蕭茹身邊說道“抱歉,讓你擔心了。”


    雪竹瞧著兩個人眼波流轉之間的情愫脈脈,也不想耽誤了他們的二人時光,就對蕭茹道“二小姐,我去廚房幫忙,你們慢慢聊。”


    微風從門穿堂而過,沈澈光笑了一下,蕭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自上一次分別,我好久都沒出去玩了。”


    沈澈光隻是點點頭嗯了一聲。


    蕭茹繼續說道“我跟著她們學了不少詩,雖然我的確看不進去,但是好像也有些的確看了進去。我想著,若是來見你,你說的東西我都不知道,我連你罵我都聽不出來,那我豈不是吃虧了?”


    沈澈光頗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蕭茹會學詩,從前她最不喜歡這些看起來酸腐的東西,可如今卻因為他而去改變。沈澈光對她道“你若是想要學這些東西,以後,來問我就是。”


    蕭茹說道“那自然是,你年紀雖然小,可卻學問比我多得多。以前我還看不上你們這群書呆子,以為不過是整日誦讀那些文縐縐又晦澀難懂的東西。不過我見著了許多有趣的,又覺得這些東西好像也挺有趣。”


    沈澈光對她道“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多看書是好事,以後你要是弄不明白,盡管來找我就好。”


    蕭茹聽著走到桌案邊,對沈澈光說道“前天下了雨,我在想,你是不是也能聽見雨聲。”


    沈澈光說道“雨聲嗎?說實話,我在獄中這幾日,日月不見,更不用說是能聽見風雨。不過迴家之後,見著栽植的草木被風雨傾倒,便知道那日的雨下的有多大。”


    蕭茹拿起了筆,在桌案上鋪好的紙上寫著,又對沈澈光說道“那日,我在想,人間的風雨也不過幾何,我隻希望有一日,那個人能知道我的心思,蕭茹並非隻是貪玩的人。我那日誦讀李義山的詩,讀到那一句,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隻覺得心裏甚為傷感。不知君之歸期,更不知君思何處。夜雨寂寥,卻傷感人世花落。那一天我似乎懂了姐姐為何會看花開花落傷感,原來是我不懂,我怕,人世間的離別如同那夜的雨,我知而你不知。”


    沈澈光站在那裏,聽著蕭茹的言語,恍惚間一陣錯愕。


    他緩緩開口說道“人間的風雨,總有歸處,問說歸期,盼有歸期,如今我人好好的站在你麵前,剩下的你就不用再擔心了。”


    蕭茹放下筆,拉著沈澈光過來說道“你快過來瞧,這是我這幾日苦思冥想的詩,你快瞧瞧怎麽樣?”


    沈澈光低頭看向桌案,潔白的紙上,有些不甚好看的字跡,寫著一首自己從未見過的詩。


    沈澈光在一旁細細的品讀著“蟬鳴苦暑桃李肥,半生枝葉向陽開,何解秋風負斷腸,風聲不憐花不摘。君歸無處年華落,一剪相思明月白。欲往陽關不見君,煙雨不渡風雨來。”


    蕭茹在一邊期盼著沈澈光誇讚,沈澈光品讀之後,對一旁的蕭茹說道“字寫得實在不好看,我倒是覺得,你應該跟我先學字,在學詩。這字跡這樣潦草,一看就是小時候沒好好跟先生學。”


    蕭茹生氣的說道“我這好不容易自己想出來一首,你嘲笑我詩寫的差也就罷了,竟然還說我從小就沒學好。天底下哪裏有你這麽不解風情的人。”


    沈澈光有些委屈的說道“我隻是在可觀表達我的看法,這字的確寫的不夠好看。”


    蕭茹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便道“我又不是做學問的,認識字就不錯了。何況是第一次作詩。再說了,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不正是你們男人奉承的禮教嗎?”


    沈澈光聽著蕭茹的話,不禁笑了出來,蕭茹見著說道“你笑什麽,說不過我,就要取笑我了?”


    沈澈光搖了搖頭說道“非也,我是笑你在哪裏聽得這麽一句隻言片語。女子無才便是德,它上麵還有一句,男子有德便是才。話的意思是說無論男女都要以德行為重,翻看史書上多少才女,怎麽都成了無德之輩?我也隻是可惜,這首詩畢竟是你第一個作品,你又將它告訴了我,合該我來給它裝裱起來,留著以後可以掛在家裏哪處,隻可惜……”


    蕭茹問道“可惜什麽?”


    沈澈光笑著將那張紙卷起來收好,對她道“可惜你這字實在是拙劣了些,我實在不敢叫外人瞧見了,所以這首詩我還是自己留著,以後想起來的時候,隨時也能看了。”


    蕭茹聽著,心裏一陣高興,便對他說道“這還差不多,可是那也不能就這麽說我的字寫得難看吧。”


    沈澈光看著他說道“那是事實,何況我也沒有冤枉你什麽。”


    蕭茹說不過沈澈光,自己也生氣的坐到了一邊去。


    沈澈光見著她生氣了,也軟了下來,便對蕭茹說道“這話我隻對你說,你寫的東西這麽寶貝我當然不舍得拿給外人去瞧。若是惹你生氣,是我不好,我同你道歉。”


    蕭茹靈機一動便道“既然你拿它當寶貝,那我有個主意。”


    沈澈光問道“什麽主意?”


    蕭茹說道“這地方我早就想取個名字了,你們文人不都喜歡附庸風雅嗎?不如此地就取名為煙雨不渡,我這首詩可不能平白浪費了,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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