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


    “殺啊!”


    伴隨著喊殺聲,一眾人影衝入院落。


    金銀財富的誘惑讓人雙眼發紅,衝進來的人爭分奪秒翻箱倒櫃,搜刮主人家的財寶。


    眨眼功夫。


    院內就是一片狼藉。


    若是沒有遇到阻攔還好,若有攔截之人,這群殺瘋了的人絕不會因老弱而手下留情。


    甚至,


    如果詢問沒能得到滿意答案,還會遭到毆打乃至刀劍加身。


    他們隻有兩炷香的時間。


    兩時間一到,所有人都會停手,老老實實讓出位置,供安西軍兵丁慢條斯理清掃戰場。


    為了獲得更多的財寶,不少人漸漸失去人性。


    遍地的鮮血、屍體,也在時刻提醒著方正,這個世界與現代社會不同,處處充斥著野蠻和殺戮。


    “東家。”


    吳海低聲開口:


    “這是把我們當先鋒軍使了。”


    “先鋒軍?”方正問道:


    “有什麽說法?”


    “東家。”李三解釋道:


    “軍隊裏的先鋒軍就是敢死隊,遇敵當先、有進無退,也是死傷比例最多的一批人。”


    “有半年先鋒、不遇故人一說。”


    不遇故人,自然是因為全都死光了。


    “沒錯。”吳海點頭:


    “先鋒軍裏麵多是死刑犯、罪大惡極之人,看似破城之後有優先搜刮之權,其實幸存者寥寥無幾。”


    “莫看現在這些人得意猖狂,實則是安西軍故意給甜頭吃,等下怕是少不了一場大戰。”


    李三附和點頭。


    方正抿嘴:


    “不必管他們,咱們小心點就是。”


    “是。”


    兩人應是。


    …………


    天似穹廬,


    籠罩四野。


    偌大縣城被皚皚白雪包圍。


    就像有一個無形的罩子,罩子外麵冰天雪地、一片死寂,罩子裏麵喊殺震天、動蕩不休。


    城郊。


    “還是兩炷香的時間。”


    明千戶跨坐馬背之上,麵具下雙眼視線冰冷,掃過全場:


    “兩炷香內,搜刮的一切都是你們的,不過若是有人膽敢怯戰或臨陣退縮,莫怪軍法處置。”


    “喝!”


    “嘩啦啦……”


    眾兵丁齊齊舉起手中刀劍,肅殺之意彌漫。


    “大人!”


    與一開始不同,此時場中眾人眼中早已沒有了畏縮,取而代之的是狂熱興奮和迫不及待。


    “您下令吧!”


    有人大吼:


    “我們這就踏破這座莊園。”


    “好!”


    明大人音帶獰笑,大手朝前輕揮:


    “上吧!”


    “嘩……”


    他話音未落,場中眾人就已朝前方莊園衝去,尤其是那些護院武者,更是爭搶第一。


    隻要拋棄心中的善惡觀,大肆劫掠幾場,他們的收入比往昔數年忙碌還多。


    這種事……


    自然是多多益善!


    方正三人對視一眼,無聲無息混入人流,即不衝在最前、也未落後多少,主打一個低調。


    “轟!”


    堅硬的外門也承受不住眾人瘋狂的衝擊,轟然倒塌,人流衝進庭院。


    “殺!”


    “衝啊!”


    前院寥寥無幾的攔截,在諸多武者、護院麵前毫無還手之力,隻是一個接觸就告崩潰。


    二進院。


    “殺啊!”


    一人衝擊院門,還未看清情況,一根箭矢就釘在他的額頭正中。


    後麵幾人未能止步,同樣被箭矢招唿,根根箭矢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直奔身體要害而來。


    “噗!”


    “噗噗!”


    眨眼間,場中就多了四具屍體。


    “小心!”


    有人怒吼,手持一麵門板衝向後院,口中大喝:


    “這裏有高手!”


    “高手?”一位二血武者麵露冷笑,持鞭越過院牆,揮鞭扯住一件重物朝房屋砸去:


    “我倒要看看有多高。”


    “哼!”


    房間裏一人冷哼,避開來襲重物電閃衝出,當空雙掌連環擊向二血武者,掌法極其精妙。


    “不好!”


    有人眼力不凡,高聲提醒:


    “是白蓮教的小明王掌!”


    “彭!”


    他話音未落,兩人已經正麵相撞,重重鞭影隻是微微一阻來人,就被雙掌生生撕裂。


    “啊!”


    二血武者慘叫倒地。


    “天靈靈,地靈靈,弟子壇前三拜請!”


    “一請神靈護身無懼刀劍!”


    “二請神意入魂無懼無畏!”


    “三清護法降神賜我神通!”


    “急急如律令……”


    喝聲從院內響起,緊接著窗扇破碎,一個個神情癲狂的白蓮教信眾怒吼著從中衝出。


    這些得神打加持的信眾,無視疼痛、不懼生死,短時間內個個堪比一血武者。


    衝進後院的眾人瞬間被撞的頭破血流。


    “遭!”


    “這裏是白蓮教的據點!”


    “快退!”


    前院。


    幾人麵色大變,下意識轉身欲逃。


    “崩!”


    “噗噗!”


    箭如雨落,密密麻麻,瞬間把那幾人給釘死在原地。


    一位百戶冷眼看來:


    “千戶大人說了,若是有人膽敢怯戰或臨陣退縮,就軍法處置,爾等全當耳邊風不成?”


    “這……”同樣欲退的幾人麵麵相覷,還未等開口,就見一幹弓箭手已經拉緊弓弦。


    隻要一動。


    就是箭雨加身!


    “去!”


    百戶伸手一指,聲音冰冷:


    “殺白蓮教妖人,不然就軍法處置,若是有誰膽敢怯戰、退縮不前,莫怪軍法無情!”


    “拚了!”


    有人牙關一咬,朝後院衝去。


    麵對安西軍精銳他們是必死無疑,白蓮教妖人還能碰上一碰。


    …………


    二院。


    方正收迴看向前院的目光,輕輕搖頭。


    看來吳海兩人說的不差,安西軍就是拿他們當先鋒軍使,不是自己人消耗了也不心疼。


    再看場中。


    吳海、李三手持長刀,刀光爍爍,正與幾位白蓮教信眾戰在一起。


    李三實力稍弱,吳海倒是已經逼近二血,加之兩人早年就是戰袍、配合默契,倒也穩守一方。


    “靠邊!”


    方正低聲開口:


    “把人引到角落,別太引人注意。”


    “是。”


    吳海應是。


    “彭!”


    側方牆壁洞開,一位白蓮教信眾衝向人群。


    此人身著軟甲、手持長劍,劍光淩厲章法有度,招招直攻他人要害,與尋常的信眾截然不同。


    幾個衝刺,身前就倒下幾具屍體。


    就連二血武者,也非對手。


    “唰!”


    方正手持長刀攔住對方:


    “你的對手是我。”


    “死!”


    對方似乎沒有交流的意思,揮劍急斬。


    常人運劍多刺、劈、撩,而此人的劍法多是斜斬,攻勢來自側方,從不從正麵發動攻擊。


    配合步法,每一招都出乎意料。


    首次接觸這等劍法,會讓人不適應,稍有不慎就會中招。


    “有趣的劍法。”


    方正麵色淡然,揮刀格擋。


    在武者階段,兩個世界並無太大的差距,甚至單論運勁之法,可能現代社會更加精細。


    他得兩個世界的優點,武道自成一係,說是開宗立派都不為過。


    至少,


    目前為止,還沒碰到過在招式上超過他的武者。


    心意拳演化為刀,刀隨意動,不論對方招式如何變化,都能穩穩招架乃至不時反攻。


    兩人看上去有來有往,短時間內難分勝負。


    就算是武師在場,若不是對方正十分的了解,怕也看不出他在故意放水,拖延時間。


    而其他人的情況卻有些不妙。


    越來越多的白蓮教信眾從後院衝出,其中更是有幾位三血武者,局勢呈一麵倒的碾壓。


    “彭!”


    一位手持棍棒的邪教信眾一棍雜碎一人腦袋,仰天長嘯,揮棍橫掃。


    無匹巨力爆發讓他身周的數人齊齊飛出,身在半空筋骨俱碎,還未落地就已經咽了氣。


    地麵開裂,此人竟是一躍數米直奔前院而去,衝向安西軍所在。


    “小心!”


    百戶抽刀大喝:


    “戒備!”


    “哼!”


    馬背上,明千戶鼻間輕哼,緩緩拔出一柄巨劍。


    此劍劍刃足有一掌寬,劍身厚重,遙遙觀之就像是一塊打磨過後的鐵板。


    “駕!”


    他雙腿輕夾,胯下健馬甩動脖頸喘氣踏步,其他人見狀紛紛讓開,弓箭手也收起動作。


    明千戶身上甲胃齊全,俱都用精鋼鍛造而成,再加上手中巨劍和本人體量,重量能達數百斤。


    尋常馬匹,怕是坐上去就要跪倒在地,更別提帶人。


    而他胯下馬匹,卻似乎渾然感覺不到這股重量,四蹄踏動靈活迅捷,身形猛然一衝。


    “唰!”


    一人一馬好似殘影,突兀出現在前院之中。


    明千戶單手高舉,巨劍遙指蒼穹,劍身上掛著一具屍體,赫然就是剛才那持棍衝來之人。


    “駕!”


    再次輕夾雙腿,甩掉劍身上的實體,明千戶人馬合一,化作一道流光直衝後院而去。


    前方但凡有攔截之人,不論敵我一劍橫掃。


    唿吸間,


    已至後院正房。


    “轟!”


    就像是開足馬力的火車撞上貨場,恐怖的力量伴隨著巨劍斬落,偌大房屋竟是轟然碎裂。


    地麵上密密麻麻的裂縫,延伸至數丈開外。


    屋頂高高飛起、牆壁四下崩散,幾道身影被真氣撕成碎片,化作漫天血水嘩啦啦落下。


    這……


    方正眼眶收縮,目露驚駭。


    武師他不是沒見過,還與丐幫的一位交過手,雖然與武者有些差距,但並非難以跨越。


    至少以他現今的實力,三四個自己聯手,拚一個小周天武師當無問題。


    但麵前這一幕又是怎麽迴事?


    難不成,


    明千戶不是小周天武師?


    “啊!”


    一人在混亂中怒吼:


    “明燕飛,聖教絕不會放過你!”


    那人身在半空,連續擊掌,掌勁竟然能夠當空彎折,從四麵八方轟向馬背上的明千戶。


    “聖教?”


    明千戶音帶不屑:


    “就怕爾等沒有這個膽子!”


    巨劍當空揮舞,好似一麵盾牌,輕而易舉把勁氣擊潰,不過下一刻胯下馬匹猛然一躍。


    “唰!”


    一抹寒光自地底冒出,貫穿馬匹虛影,刺在空處。


    “好一頭鳳血馬,竟連我的斂息法都能夠察覺。”


    突然冒出來的人影口中讚歎一聲,招唿同伴:


    “我們走!”


    兩人落地後未做停留,一個閃爍就躍出數丈,眨眼功夫消失不見。


    明千戶並未乘勝追擊,彎腰探手輕撫胯下馬匹脖頸處的毛發,安撫坐騎躁動的情緒,隨即冷眼掃視全場。


    “一群廢物!”


    方正垂首,微微抿嘴。


    廢物就廢物吧,總比送死強。


    在他腳下,那劍法高手已經倒地,咽喉處流淌的鮮血侵染地麵。


    “唔……”


    明千戶的視線落在吳海身上,眼神微微一頓:


    “三才刀,虎賁軍下來的?”


    “是。”


    吳海剛剛擊殺對手,聞言抱拳拱手,小心翼翼退到方正身邊:


    “小人曾在虎賁軍效力一段時間。”


    “嗯。”


    明千戶點頭,又看向方正:


    “伱叫什麽?”


    “方正。”方正拱手:


    “見過千戶大人。”


    “方正。”明千戶點頭:


    “我記住你了。”


    什麽意思?


    方正愣神,自己不會被對方盯上吧?


    *


    *


    *


    明千戶也非真的不近人情,死了那麽多人,第二天並未再次出擊,而是給了修整的時間。


    西市。


    市場人流擁擠,叫賣聲不斷。


    “一把好的兵器能確保關鍵時候不出差錯,對敵之際能占上風,本店有上乘兵器售賣……”


    “軟甲,護身寶甲,危機時刻可以保命的寶貝,便宜處理了……”


    “金瘡藥批發!”


    “……”


    “安西軍手握兵權,奈何有權而未能生財、有勢卻不能取利,插手其他行業更是會遭文官上奏告狀。”見方正一臉好奇的模樣,張明瑞解釋道:


    “畢竟是朝廷官軍,真要屠城搜刮也不可能。”


    “所以為了撈到好處,有隨軍商隊,專門做各種生意,說是給安西軍臨時籌措軍餉。”


    “喏!”


    他抬頭示意:


    “這些個叫賣的商人,有不少有安西軍的背景,興許他們的兄弟姐妹就在安西軍當差。”


    方正了然,問道:


    “金瘡藥也就罷了,買賣刀劍、軟劍也不管?”


    萬一被邪道妖人、強盜匪徒買走,這些東西豈不是又會化作收割安西軍兵丁的利器?


    “嘿!”


    張明瑞冷笑:


    “商人,有錢什麽都賺,就算是勒死自己的絞繩,隻要給足夠的錢,他們也會出售。”


    “再說……”


    “你以為攤位上的刀劍、軟劍從哪來的?”


    “都是搶來的!”


    “說不定賣了之後還能從其他人手中再搶迴來,如此一來一迴白賺銀兩,豈不美哉?”


    方正無語。


    “方公子。”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又見麵了。”


    “趙掌櫃。”看清來人,方正點頭示意:


    “你也來逛街?”


    趙掌櫃是做玉石生意起家的,多來往於兆南府,方正經常會從他那裏入手一些東西。


    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


    兩年多,


    縣城內能數得上名號的人,他差不多都已認識,至少混個麵熟。


    “我哪有這個閑情逸致。”趙掌櫃搖頭輕歎:


    “趙某在這裏也有個攤位,方公子不妨過去看看,現今這行情,手上的貨便宜處理了。”


    “這……”方正遲疑了一下,無奈搖頭:


    “方某手上也無餘財,還是要緊著保命的東西買。”


    “方公子有所不知。”趙掌櫃急忙道:


    “刀劍行情大漲,金瘡藥比往常貴了六七倍,糧食也不便宜,現在各種東西都在漲價。”


    “獨獨我那裏的玉石,現在全場半價。”


    “是。”方正點頭:


    “不過玉石雖好,終究是身外之物,現在今不知明天,就算買來也未必真是自己的。”


    “再說吧!”


    趙掌櫃張了張嘴,唯有輕歎,視線一轉迎向另外一人:


    “米兄,要不要來我那邊看看?”


    目送對方離去,方正緩緩收迴視線。


    財不露白的道理他始終謹記,這時候雖然可以抄底玉石,卻也容易被人盯上引來麻煩。


    “安西商行。”


    前行片刻,張明瑞示意:


    “這裏最大的鋪麵,隻要有錢裏麵什麽東西都能買到,就連盔甲、勁弩有時都有的賣。”


    方正挑眉,跟隨對方行入鋪麵。


    這裏生意不錯,足有近十個小廝招唿客人,櫃台後麵更是擺放在各種兵器、護甲等物。


    “客官。”


    一人迎了上來:


    “想要些什麽?”


    “看看。”方正開口:


    “先隨便看看。”


    “好的。”對方點頭,從櫃台裏拿出一本冊子遞來:


    “這裏麵有我們商行目前在售物品名錄,兩位可以先看看,如果有哪件感興趣可以商量。”


    “哦!”張明瑞接過冊子:


    “這倒是很方便。”


    翻開冊子,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兵器,斧鉞刀叉樣樣俱全,最多一樣可以買十件。


    這是……


    搞批發啊!


    估計也隻有軍隊,才會有這麽大的量。


    “咦?”


    其中的一樣東西,讓方正眼眉微挑。


    …………


    “孫家的浮光錦配方?”


    小廝把方正引到內院,商行掌櫃端坐虎皮大椅之上,正自手拿酒杯小口慢品,問清情況後道:


    “這可是好東西,要買斷的話不便宜。”


    “不必買斷。”方正道:


    “方某隻需買下配方即可。”


    “嗬……”掌櫃輕笑搖頭:


    “方公子說笑了,這種秘方一旦傳出去人盡皆知的話就不值錢了,類似的東西商行曆來隻做買斷。”


    方正皺眉。


    “放心。”


    掌櫃知道他在顧慮什麽,道:


    “安西商行的信譽眾所周知,既然說是買斷就是買斷,絕不會有第二份出手,這點你可以出去打聽打聽。”


    “何必?”方正開口:


    “一個配方可以賣很多次,也能掙更多的錢,對貴商行來說也劃算。”


    掌櫃笑而不語。


    顯然並不打算更改決定。


    “好吧。”方正無奈,隻好道:


    “怎麽賣?”


    “三千兩白銀。”掌櫃伸手,三指翻轉:


    “據我所知,孫家布行也曾富裕過,靠著浮光錦打下一片家業,三千兩的價錢絕對不貴。”


    “三千兩?”方正搖頭:


    “太貴了!”


    “五百兩如何?”


    “嗬……”掌櫃翻了翻白眼:


    “方公子如果沒有考慮好,可以下次再來,當然,你也可以用雷走紅瓷的配方來換。”


    方正輕歎,隨即起身:


    “容我考慮一二。”


    “嗯。”


    掌櫃輕舉酒杯:


    “慢走,不送。”


    他心裏清楚,這筆買賣十有八九是黃了,三千兩超過對方心裏預期太多,不過無所謂。


    區區一個小地方的小商人,跟對方討價還價他都覺掉價。


    方正行出安西商行,迴頭看了一眼,無奈搖頭。


    孫家布行的浮光錦配方不知怎麽落到安西商行手裏,他確實心動,畢竟如果入手還能在現代社會複製,擴展一下自己的生意範圍。


    但三千兩銀子也是真的貴。


    倒不是買不起。


    隻是……


    財不露白。


    “算了!”


    “看來跟自己無緣。”


    *


    *


    *


    “殺!”


    喊殺聲震天。


    數道人影從廢墟中衝來,與眾人撞在一起。


    “走狗!”


    “我等無罪卻成了邪道妖人。”


    “爾等早晚有一天也會被安西軍卸磨殺驢!”


    與白蓮教信眾不同,這次的對手多是城中的護院、武者,不知因何背上了叛賊之名。


    “當……”


    方正揮刀急斬,與來襲長槍相撞,熟悉的招式讓他眼神微動。


    奔雷槍!


    “咦?”


    來人也察覺異樣:


    “方公子!”


    “徐兄。”


    兩人對視一眼,方正踏步揮刀,刀槍交錯、人影翻飛,看似兇險萬分,實則一點點遠離戰場。


    “怎麽迴事?”


    ‘廝殺’之際,他低聲詢問:


    “徐兄怎麽成叛賊了?”


    “有人借刀殺人,安西軍也需要軍功,再加上師弟本就來曆不正,我們也就成了叛賊。”徐修麵色陰沉:


    “不止我們,還有不少人無緣無故被按了罪名。”


    看來,他真的和蔡九元的徒弟和好了,不然的話也不會把師弟的稱唿叫的那麽自然。


    上一輩的恩怨,終究在這一代身上了結。


    “這樣……”方正開口:


    “軍方勢大,請恕方某無能為力。”


    “無妨。”徐修搖頭:


    “換了徐某,同樣也會這般做。”


    “嗯。”


    方正點頭,刀光陡然一急。


    “叮叮當當……”


    “廢物!”就在這時,一聲咆哮從側方衝來,手持重鐧砸向徐修,巨力甚至卷起疾風:


    “受死!”


    徐修雙眼收縮,急急揮槍攔截。


    “當……”


    重鐧、長槍相撞,徐修吃力不足連連後退,持鐧那人也身形一頓,停下前衝的步伐。


    “賀百戶。”


    方正反應遲緩,慢了一拍才道:


    “多謝出手相助。”


    “看著幹什麽。”賀百戶怒道:


    “還不趕緊動手!”


    剛才何等機會,如果方正趁機出手的話,有九成把握拿下對手,偏偏他就呆在原地沒有動彈。


    “是。”


    方正急急應是,揮刀斬向徐修。


    徐修持槍迎敵,賀百戶隨即揮鐧衝來。


    三人廝殺在一起,看情況徐修岌岌可危,但方正、賀百戶兩人的配合總是出現破綻,讓人尋到機會脫困而出。


    導致始終未盡全功。


    “啊!”


    久戰不下,且處處受到掣肘,賀百戶不由怒吼:


    “沒用的東西,給我滾開!”


    他猛然揮鐧,竟是砸向方正。


    “當……”


    方正揮刀格擋,麵色不由一白,下意識舞刀,也讓賀百戶身形一滯,徐修趁機朝後躍去。


    幾個閃爍就已消失不見。


    “逃了?”


    賀百戶麵頰肌肉抽搐,目泛寒光:


    “他竟然逃了!”


    “是。”方正穩了穩氣息,低聲道:


    “百戶大人無需動怒,這些叛賊不過是一時僥幸,早晚難逃法網。”


    “我去你*的!”賀百戶怒吼,轉身揮鐧朝著方正的頭頂就砸了下去,口中更是怒道:


    “沒用的廢物,如果沒有你,他能逃走?”


    “當……”


    方正再次揮刀格擋,巨大的力量讓他‘踉蹌’後退,甚至就連臉色,都變的‘慘白’。


    “幹什麽?”


    “賀兄住手!”


    “……”


    喧嘩聲響起,附近幾人急急衝了過來,其中有與方正相熟的武者,也有安西軍的兵丁。


    眾人紛紛拉扯,把兩人分開。


    “何事喧嘩?”


    馬蹄聲響起,明千戶策馬行來,見狀雙眼一眯、音帶不悅:


    “怎麽迴事?”


    “千戶大人……”


    “大人!”


    不等方正開口,賀百戶已經伸手一指方正,大聲道:


    “這個人阻撓我擊殺叛賊,卑職認為他與剛才那叛賊認識,甚至可能本人也是叛逆之輩。”


    “當殺之!”


    此言落下,場中不由一靜。


    剛才的一幕可是被不少人看在眼裏,你要說方正實力不濟還行,說他阻撓就有些不講道理了。


    至少,


    沒人看得出來。


    在他們眼中,反倒是方正拚盡全力出手,奈何不懂得配合,這才導致何百戶錯失良機。


    如此栽贓陷害,就連同為安西軍的兵丁都有些看不下去。


    不過倒也無人替方正出言解釋,畢竟為了一個陌生人惡了賀百戶,這買賣並不值得。


    “嘩……”


    附近的兵丁一言不發齊舉刀劍,遙指方正,肅殺之意彌漫開來,等千戶開口就清理‘叛賊’。


    固安縣的人麵麵相覷,不由眼泛淒涼。


    做的再好、再賣力又能如何,隻是稍微讓人不高興,就有可能被打成叛逆有口難辯。


    “唔……”


    明千戶端坐馬背,垂首看來:


    “方正,你可有話說?”


    “方某實力低微,雖證得三血卻時間太短,沒能協助百戶大人拿下叛賊確實是罪過。”方正拱手:


    “但要說方某故意放跑那人,卻是萬萬沒有的事!”


    “放屁!”賀百戶眯眼:


    “沒有你,那人早就被我拿下,你敢說自己不認識剛才那人?”


    他越想越有道理,甚至迴想剛才的場景,隱約把握到方正看似協助自己實則攔截的意圖。


    不由一拍大腿。


    “大人,這個人肯定有問題,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方某是固安縣本地人,且同為習武之人,要說不識確實無人相信。”方正麵色繃緊,道:


    “但這幾日,方某殺敵當先,從未有過違命之舉……”


    “放屁!”


    “大人明察!”


    “你就是叛逆!”


    “……”


    “夠了!”明千戶聲音一沉,打斷兩人的聲音: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不過是被一個叛賊逃走了而已,下次遇到抓住即可,方正以後用點心,這次就這樣吧。”


    “大人!”賀百戶抬頭,一臉愕然:


    “您……”


    “怎麽?”明千戶垂首看來:


    “你有意見?”


    “不……”賀百戶身形一顫,急急低頭:


    “卑職不敢。”


    “哼!”明千戶冷哼:


    “我知你攀上了李千戶的高枝,不過既然還在我手下做事,就老實點,別讓我說第二次。”


    “噗通!”


    賀百戶直接雙膝跪地,大汗淋漓:


    “卑職不敢。”


    明千戶輕拉韁繩:


    “諒你也不敢。”


    “駕!”


    一人一馬行過,眾人紛紛讓開道路,待到明千戶遠去,其他人才朝方正投去詫異目光。


    怎麽迴事?


    千戶大人竟然向著一個外人?


    莫說固安縣的人,就連安西軍眾人,也是一臉疑惑。


    方正同樣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甚至剛才都已經做好萬一準備,隨時拔槍反抗來著。


    念頭轉動,他朝著身後的吳海兩人看去。


    難不成……


    是因為虎賁軍?


    “哼!”


    賀百戶從地上站起,冷眼看來:


    “姓方的,你不要被我逮到機會,不然……”


    “彭!”


    他猛然揮鐧,砸碎一旁的石案。


    “賀百戶。”方正見狀輕笑:


    “石頭是不會動的,砸碎它可顯不出你的能耐。”


    “你……”


    賀百戶雙眼一睜,氣極反笑:


    “好,好!”


    “別以為有千戶大人護著你就能沒事,咱們走著瞧!”


    *


    *


    *


    除了西市售賣各種東西的攤位、鋪子,安西軍隨軍商人還有高端局,類似於拍賣會。


    在拍賣會上出售的東西,會更加優質、罕見。


    傍晚時分。


    天色微暗。


    某處經過簡單改造的院落內。


    “怨魂絲!”


    一人單手虛托,掌心懸浮著幾縷好似頭發一樣的東西,介紹道:


    “此物乃以陰魂死物的怨念匯聚而成,一旦沾染就如跗骨之蛆,讓人整日噩夢纏身。”


    “最終神元枯竭而死。”


    “若是煉入法器、兵刃之中,更有奇效。”


    “售價一百兩銀子!”


    “一百一十兩!”


    “一百二十兩!”


    “……”


    方正收迴視線,麵色淡然。


    怨魂絲是邪道妖人經常煉製的東西,對人的傷害類似於釘魂咒,不過作用時間更短。


    法術可破!


    二十兩一場的大蘸同樣能破。


    之所以能賣一百多兩,主要是因為量大,足有十幾根,不然的話最多也就十兩銀子。


    最終,


    以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價錢成交。


    “連環手弩!”


    台上拿出的下一件東西,讓很多人來了興趣。


    “此物可以套在手臂上,發矢迅疾而又出人意料,若是近身偷襲,就算是武師都有可能中招。”


    “當然,以箭矢之力,怕是無法破開武師的護身勁氣。”


    “但對付三血武者,當無問題!”


    “起售價,一百五十兩銀子!”


    手弩不大,卻設計精巧,所用耗材在現代社會都很昂貴,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價錢不貴。


    關鍵是普通人也能用。


    並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會花錢、花時間習武,實則恰恰相反,越有錢越容易沉迷溫柔鄉。


    隻有沒有退路的窮人才會拚盡全力習武,希冀著跨越階層。


    真要遇到危險,這種東西就可以保命。


    叫價,


    轉瞬就來到二百兩。


    “方公子。”一人來到近前,小聲道:


    “您要的護脈丹有消息了。”


    “哦!”


    方正眼眉微挑:


    “哪裏?”


    “隨小人來,不過那位很難講價,您最好做好心裏準備。”


    “無妨。”


    衝擊武師境界的過程極其兇險,一旦不成,輕則修為倒退、重則可能經脈寸斷而死。


    就算方正根基紮實,且已經悟得武道真意,也不敢大意。


    純陽宮弟子突破時有前輩護法,可以把失敗後的損失做到最小,他不行,所以需要外物以防萬一。


    護脈丹,


    就算此類寶物。


    護脈丹顧名思義,在衝擊武師境時能夠護住經脈,最差也不會鬧個命喪當場的結局。


    奈何此類丹藥造價太過昂貴,且被宗門、世家把持,向來有價無市。


    掀開布簾,一位黑巾蒙麵之人已然端坐等候。


    “方正?”


    “是我。”方正拱手:


    “朋友認識我?”


    “嗬……”對方輕笑,聲音古怪:


    “固安縣的三血武者就那麽幾位,方公子又是其中佼佼者,我認識有什麽好奇怪的?”


    “不過閣下剛剛成就三血,就圖謀護脈丹,是不是早了點?”


    “這種東西宜早不宜遲。”方正在對麵坐下,道:


    “況且,”


    “錯失這次機會,下次還不知猴年馬月。”


    “說得好。”對方輕擊雙掌,道:


    “不過我的要價可不低。”


    “說來聽聽?”


    “八百兩銀子!”


    “……”


    方正默然。


    八百兩銀子,莫說固安縣,就算是兆南府乃至京城,怕都能買一處上好的宅子了吧?


    護脈丹隻能用一次。


    而且並不能提高突破成功的幾率,隻是讓失敗的後果不那麽嚴重而已。


    “朋友。”


    他歎了口氣:


    “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啊!”


    “嗬……”聞言,對方不急不躁:


    “價錢可以談,不過太低了肯定不行。”


    你都開價八百兩了,就算可以談,又能談到多少?六百兩?五百兩?不一樣還是貴。


    幾十兩肯定不可能。


    方正念頭轉動,微微審視對方,隨即從身上取出一枚漆黑鐵片,放在兩人之間的桌子上。


    “此物如何?”


    “法器!”


    對方坐直身體,聲音凝重:


    “你確定?”


    “當然。”方正點頭:


    “不過需補給方某一定的差價。”


    “稍等。”對方輕撫鐵片,一股幽冷氣息湧現,甚至隱隱能夠聽到陰魂鬼物的嘶吼。


    果然!


    這人是個術士。


    鐵片能增人神魂之力,相當於一個簡易法壇,隨身攜帶術士也可以無需掐訣念咒施展法術。


    不過此物內藏一股陰冷寒氣,長時間佩戴對人體有害,所以通常而言方正都會收起來,以免影響習武。


    若他能進階武師,真氣也可當法力使,自然就用不到鐵片。


    若進階失敗……


    修為倒退,更需要蘊養身體,也不會帶著此物,不如交易出去,還能換得一些好處。


    “東西不錯。”


    對方收手,慢聲道:


    “不過此物對閣下無用,拿著也是浪費,我再加三十兩銀子換護脈丹如何?”


    方正笑而不語,從身上拿出一張拘魂符:


    “在下自己畫的。”


    ?


    對方幹笑:


    “想不到,方公子竟還通曉術法!”


    “略知一二。”方正一臉謙遜:


    “難登大雅之堂。”


    “明人不說暗話。”對方深吸一口氣,取出一個丹瓶放在桌上,肅聲道:


    “怎麽換?”


    “唔……”方正想了想,問道:


    “聽聞坊間有一法術,名曰五鬼搬運法,不知道兄台會不會,方某對這門法術倒是很感興趣。”


    “五鬼搬運法?”對方眼神閃動:


    “你確定?”


    “確定。”方正點頭:


    “破脈丹加五鬼搬運法,換我的法器。”


    “好!”


    對方雙手一拍:


    “成交!”


    “且慢。”方正伸手虛攔:


    “我要檢查一下丹藥。”


    “應該的。”


    這是應有之理,對方自然不會拒絕。


    片刻後。


    方正麵帶笑意走出包間。


    五鬼搬運法不算罕見,很多術士都會,不過此法的關鍵是如何養出五鬼,沒有鬼物隻有法門也是無用。


    實則。


    養鬼之法可比五鬼搬運法高端多了。


    所以對方才會輕而易舉的答應。


    殊不知。


    方正身上還有一個五鬼兜,內裏五鬼已經成型,加上五鬼搬運法,可以短時間內上手。


    “公子。”


    就在他要迴座位之際,一位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攔住去路:


    “我家小姐有請。”


    “你家小姐?”方正皺眉:


    “如何稱唿?”


    “這……”中年男子遲疑了一下,似乎不敢提及自家小姐名諱,隻是說了三個字:


    “萬寶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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