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晚餐老六吃的有點辛苦,倒不是菜不好吃。而是哪怕是老六這種胃口,一天之內連吃三頓大餐,也有點吃不消……


    他又不敢不吃,隻能一邊讚不絕口,一邊使勁往肚裏塞。到最後,他感覺自己起碼三天不想再吃肉了……


    這時天色擦黑,國子學關門的時候快到了。


    老六這才扶著餐桌緩緩站起來,慢慢笑道:“那我上學去了。”


    “妙清替我們去送送六叔。”燕王妃手腕杠杠的,一開始先給了老六個下馬威,讓他一頓飯吃的提心吊膽,卻又沒再提一句他和妙清的事。


    現在又主動為兩人創造機會,讓老六一顆心忽上忽下,被拿捏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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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府和魏國府所在的大功坊,就在國子學隔壁,所以老六才敢這麽晚出門。


    外頭不知何時起了霧,暮靄沉沉,人影朦朧,這給徐妙清增加了一些勇氣,羞羞答應了老六,送他到國子學門口的要求。


    兩人便肩並肩,沿著秦淮河朝夫子廟行去。


    徐妙清柔聲道:“我大姐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她心裏是很喜歡你的。”


    “那是。”老六撓頭笑笑道:“都是我自找的,咱姐別說罵我了,就是抽我個大嘴巴子,也是應該的。”


    “什麽咱姐,少套近乎。”徐妙清用手指輕戳了他一下。


    “那你就跟我一起叫四嫂。”老六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徐妙清紅著臉道:“伱再這麽說,人家就不理你了。”


    話雖如此,撒嬌的意味卻比這霧色還濃。


    老六今晚沒喝酒,卻感覺有些醉了。張開雙臂道:“真想就停在這一刻。”


    徐妙清聞言心尖一顫,因為她正好也是這麽想的。


    “可惜,你又要進去了……”她指著眼前國子學的山門道:“我看著快要關門了。”


    “別關門,等一等!”老六趕緊吆喝一聲,然後迴頭對徐妙清道:“半個月後,不見不散,不來接我是小狗。”


    說完就背著比下午沉重了一倍的書箱,唿哧唿哧跑進了國子學。


    “等等等等,還有我們倆!”早就迴在他身後,一直不敢上前打擾的哼哈二將,也在最後時刻,衝進了隻剩門縫的山門內。


    看著緊閉上的山門,徐妙清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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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子學內,胡顯和鄧鐸對監門生員的嗬斥充耳不聞,一溜煙跑到老六身邊。


    便見殿下正在彎著腰喘粗氣,好像要吐出來的樣子。


    “嚇,這是咋了?”兩人不禁大驚,殿下減肥之後,體能還是很棒的,不至於才這麽兩步就喘成這樣吧?


    “唉,這就叫最難消受美人恩,何況老娘還添亂。”老六苦笑不已,把沉重的書箱遞給胡顯,這才吐出口濁氣道:“他媽的,沒撐死老子。”


    “幸虧王姑娘不在這。”鄧鐸嘿嘿笑道:“還有那張仙子……”


    “呸呸,烏鴉嘴……”老六心一緊,那還不得活活撐死?


    不過話說迴來,經過一天的休整,鄧鐸和胡顯狀態好多了,又能繼續接受蹂躪了。


    “你們作業都做完了嗎?”老六本打算用一句話,奪去他們的快樂。


    “嘿嘿,你猜呢?”兩人得意洋洋的樣子,說明聰明人顯然不止他一個。


    “多謝洪兄啟發。”胡顯裝模作樣的抱拳道。


    “是啊,我們雖然沒有知書達理的好妹妹,但府上西席先生還是夠用的。”鄧鐸也得意笑道。


    說話間,三人進了號舍。


    另外五人都在,馬君則和鐵鉉、黃觀在燈下苦讀,胡儼和楊士奇兩個卻意猶未盡、悵然若失,坐在那裏根本學不進去。


    看到三人進來,五人趕忙起身相迎。


    老六笑嗬嗬的打開書箱進行投喂,大家都很熟了,也沒啥好客氣的。東陽馬生不再廢話,黃觀也不扭捏了、跟大夥兒一起悶頭就吃,邊吃邊讚不絕口。


    胡楊二人卻依然魂不守舍,味同嚼蠟,自然沒吃多少。


    “這咋了?”鄧鐸一拍兩人的肩膀問道:“讓狐狸精勾了魂兒去了?”


    “我不許你這樣侮辱燕燕姑娘!”胡儼登時急了眼,旋即才反應過來道:“抱歉鄧兄,我太激動了。”


    “哎喲,看來還真有豔遇啊。”鄧鐸不以為意的笑道:“快講講,是哪家的女史?”


    “燕燕姑娘不是妓女,我們也不是在那種地方相遇的。”胡儼正色道:


    “昨天傍晚,我在曲中漫步,但見水煙凝碧、繁花似錦、朱欄碧戶,漱滌塵俗,不知不覺便把心中那些俗念擱下,沿河遊覽起來。


    “直到夜涼人定、風清花香之時,便見名士傾城,簪花約鬢,攜手閑行,憑欄徙倚,讓人生出誤入瑤池之感。”胡儼一臉沉醉的迴憶道:


    “忽遇彼姝,笑言宴宴,此吹洞簫,彼度妙曲,萬籟皆寂,遊魚出聽……”


    “說人話!”胡顯實在忍不住了,明明都是說的一樣的話,為啥偏要讓自己聽不懂?


    “說人話就是……”老六笑著翻譯道:“他在坊中河畔,看到男男女女的在約會,內心便騷動起來。這時,便遇見一個吹洞簫的美麗女子,這位吹簫高手的蕭聲,可以讓天地安靜,就連河裏的魚,都浮上水麵來傾聽。”


    “好家夥,這要是釣魚的話,省下打窩了。”鄧鐸不禁羨慕道。


    “大體就是這麽個意思吧。”胡儼訕訕一笑道:“我在一旁傾聽,不由自主品評了幾句,結果便蒙佳人青睞,引為知音,邀我至繡房小築品茗。”


    “隻見屋宇精潔,花木蕭疏,迥非塵境。到門則銅環半啟,珠箔低垂,僮仆俊俏……”他又搖頭晃腦,情不自禁開了。


    便挨了胡顯一記腦瓜崩,疼得他抱頭說人話道:“反正就可好可好嘞。”


    “那昨晚,你們那個了嗎?”年輕人們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比出那個不雅的手勢。


    “唉,這話說的,我們昨天才認識,哪能唐突了佳人呢?”胡儼擺手連連道:“還遠沒到那一步呢。”


    “那到哪一步了?”眾人追問道。


    “就一起坐著品茗聊天,她還給我跳了支舞呢。”胡儼一臉幸福道。


    “……”眾人麵麵相覷,老六問出一句靈魂之問道:“那你給錢了嗎?”


    “沒有,”胡儼搖搖頭,又小聲道:“不過恰好有人向她來討債,她說是因為年前父親病逝所欠的。共計十貫,我就替她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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